18

學校裏的小超市是不讓賣煙的，但上有計策下有對策，食堂的收銀員總會把煙放在收銀臺桌肚裏偷偷地賣。

“喏，那位大叔，”江湛朝着在保安亭附近徘徊的保安努了努嘴，對傅悅說，“大一的時候沒找到上次帶你出去的那個翻牆口，我要出去的時候就是拿煙賄賂他的，他一般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走，哥哥帶你出去。”

可惜，江湛的老方法在今天并不奏效，那位保安看着江湛手上的煙遺憾地搖搖頭：“不行，學校最近裝了監控，開關門都有記錄的。”

江湛沒辦法，只得和傅悅重新走到人造池旁邊。

“哎，你說噴泉會不會突然啓動濺我們一身？”

江湛話音剛落，就聽到人造池旁的噴泉發出快出水時不耐煩的咕嚕聲，忙拽着傅悅往旁邊去，嘴裏嘟囔了一句：“真是見鬼。”

19：45噴泉準時啓動，有一滴水飛了很遠，濺到了江湛手上的那包煙上，慢慢地往下滑，傅悅見它半天滑不出煙盒，索性不看了，沒頭沒尾地問：“你抽煙？”

江湛把雙手舉到腦袋旁：“不抽不抽，之前是幫同學買才知道學校裏還賣煙的。”

那滴水在江湛的動作下，終于落到了地上，傅悅的強迫症得到滿足，他哦了一聲：“我之前是抽的，但是戒了。”

江湛糾結要不要問原因，問了又怕不小心踩到傅悅的傷口，不問又覺得傅悅突然說這句就是為了讓自己問的，想了想還是問：“為什麽？”

“我本來考慮過播音方向的，但是聲音太青春了，他們都說我聲音條件不好。在配音院校，好像攻音受老師喜歡一點。于是我就抽煙壓嗓子，想讓聲音變得糙一點。”

傅悅用力踢開了腳邊的一顆石子，看着那顆石子骨碌碌滾進了窨井裏，才又開口：“我媽是肺癌去世的，她也不知道我抽煙，但是從那個時候我就決定不抽了，也就戒了。晚上怎麽辦？”

傅悅最後一句突然轉了話題，江湛嘗試地理解了一下對方的目的，覺得傅悅應該只想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并沒有尋求安慰的打算，便答：“我問問他們經常跑出去玩的。”

江湛的詢問很快有了結果，他的同學告訴他，穿過校園裏的小樹林，那裏的矮牆會有一個缺口，從那裏翻出去最快。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沙灘爬怪石堆的經歷，江湛對傅悅的翻牆技術有了莫名的信賴，他們這一次翻牆也如江湛所料，一切順利。

回到公寓後，江湛将科研項目立項以及大學生創新創業的文件以及相關申請書發給傅悅，傅悅則将自己那份企劃書發給江湛。

江湛把電腦放到客廳，朝房間朗聲說：“傅悅，要不要來客廳？要是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讨論。”

傅悅房門沒關，他答了好，就拿着電腦，踩着拖鞋往客廳來了。

江湛梳理着傅悅的策劃案，着手整理框架，問：“傅悅，你的目标是申到哪一級的項目？”

項目分為校級、省級、國家級，以F大歷年的傳統，都是由學生先申報校級項目，再由學校擇優向上一級一級地推薦。

傅悅想也沒想，答：“國家級。”

江湛敲打鍵盤的手停頓了一下，他本來只是想拉着傅悅刷一下好感度，沒想到傅悅當了真，按照這樣的架勢，大概是想全力以赴了。

江湛把手從鍵盤上挪開，用手掌托着下巴，看傅悅，然後他倏地笑了，說：“好啊，舍命陪君子。”

江湛大概梳理完了傅悅的策劃案，這份策劃案簡而言之就是從打造一個與傳統文化相關的、有熱度的ip，到打造n個有熱度的ip，串成一個IP群，後期再通過整合，形成線上線下相結合，傳統文化産業與新興文化産業相結合的模式。

這個模式在當時算得上新穎，幾大廠家如鵝廠豬廠都還沒有開始用這個模式，或者說他們産業融合的程度沒有傅悅所寫的深。

傅悅的點子是好點子，野心同樣也不小，二次元與三次元的消費者他都要；線上，他提出小說、游戲、動畫、漫畫、歌曲、影視等載體相結合；線下，他提出要制作一些不僅限于傳統二次元的周邊，可以将實用的東西與文化與故事相結合，例如與博物館、非物質文化遺産等進行聯動。

總體來說，這是一個依靠個人或團隊，通過技術、創意和産業化的方式開發、營銷知識産權的項目設想。

傅悅的策劃案用詞很缜密、也很具有蠱惑性，應該是那幫老學究會喜歡的，方案也可圈可點，但是還是有一些漏洞。

比如在沒有資本注入的情況下，怎樣才能做到傅悅所說的那樣，在前期既能打出ip知名度，又能不被市場喜好所改變呢？

江湛的腦子在飛速運轉中增補着傅悅的方案，卻聽傅悅冷不防問：“負責人可以寫你嗎？”

江湛一愣，突然頓悟了傅悅的意思——對方大概是不太喜歡找老師溝通，随即如響而應：“好啊，我問問我的老師帶不帶我？”

“嗯。”

江湛的老師回複很快就過來了：【科研項目和創新創業項目都可以】

江湛擡頭問傅悅：“你一共打算做幾個項目？”

傅悅也擡頭：“還沒想好。你是不是餓了？”

傅悅還有後半句沒說，他本來想說的是：你是不是餓了，不然為什麽一直擡頭看我？

江湛不知道傅悅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但傅悅既然問了，那自己就一定得餓，于是他答：“餓了。”

傅悅心道江湛一直看自己果然是在暗示肚子了，自己該做飯了，不由得在心裏覺得好笑，他說：“好。今晚時間不多，做點簡單的？”

“好。這次想吃牛奶小面包。”

傅悅起身洗手，把高筋面粉、黃油、牛奶等原料按照比例放到廚師機中，調好時間，又坐回來繼續看文件。

江湛聽着兩個人的鍵盤聲互相交織，廚房的廚師機偶爾闖進這個小合奏裏，帶來一點兒不在譜上的調子。

江湛很喜歡這種感覺——兩個人在同一個空間裏，互不打擾，但又做着同一件事，向着一個目标奮鬥。

廚師機似乎轉為了慢速，傅悅和江湛都擡起了頭，異口同聲說：“我看完了。”

江湛摸着鼻子傻笑，傅悅有點兒耳熱，說：“那來讨論一下？”

江湛點點頭，先起了頭：“你這個項目後期是打算賣給其他公司，還是自己做？”

傅悅一下子明白了江湛的意思：“你是說，如果想賣點子，那就申請科研項目；如果想自己做，那就申請創新創業？”

江湛點點頭。

傅悅直視江湛的眼睛：“你會和我一起做完這個項目嗎？”

江湛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傅悅的眼睛，他發現對方的雙眼皮很薄，看起來像細草一樣鋒利，睫毛很長、但并不翹，因此沖淡了眼睛的銳利感。

真好看。江湛想。

江湛心猿意馬的同時也沒忘記回答：“會。就算畢業了都做不完，我也陪你繼續做，”他調笑着繼續說，“到時候傅老板不要嫌我菜啊。”

“那就說好了。”

江湛擡起手掌，等着傅悅拍上來：“說好了。”

兩個巴掌相拍，發出清脆的響聲，似乎無言的盟誓也在這一刻被定下。

江湛開玩笑地說：“看來這次是死線蹦迪蹦定了？”

“嗯。”

江湛：“好，一起拼了。”

就在這時，江湛的老師發來一份上一屆學生的模板供兩人參考，江湛讓傅悅把電腦放在用來泡茶的桌子上，他則從桌肚裏摸出一副眼鏡，坐到傅悅身後：“來，咱們一起填。項目名稱？傅江？湛悅？”

傅悅聽得眼皮一跳，江湛起的名字太致命了，放在武俠小說裏簡直可以當暗器用。

傅悅本來靈光一現了幾個不錯的名字，被江湛這麽一攪徹底忘光了，只得說：“先空着吧，後面再補。”

兩人快速地修改并敲定了項目的申請理由、項目的計劃、技術路線、人員分工方案、項目的特色與創新點這些傅悅策劃書裏本來就有的東西，接着就剩前期準備以及團隊自身優勢、進度安排、經費使用計劃以及完成的預期成果了。

個人及團隊優勢顧名思義就是說說團隊的優點，換一句沒那麽好聽的話說，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能吹就算自己的。

傅悅臉皮薄，只象征性地列了幾點，江湛接過鍵盤，噼裏啪啦開始打字——悉知文創産品的制作銷售流程；曾擔任游戲《404》音樂策劃，為多部廣播劇ed、動畫op作編曲，了解虛拟産品的推廣與運營。對實體文創行業與 ACG 結合的經營模式具有豐富經營經驗，能夠為團隊帶來高質量的前期資源（合作畫師、外包工廠等），為産品質量保駕護航……

傅悅看江湛的手還沒停下，目瞪口呆地問：“寫太多會不會太假？”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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