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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和西設想過無數次和季禾重逢的場面,但屬實是沒料到有一天能夢想成真。
安靜的酒館裏,柔和的輕音樂緩緩流淌着,整個空間都彌漫着寂靜慵倦的氛圍。
就在她座位的不遠處,男人渾身矜貴,架着右腿露出一小截西裝襪,指間的紅閃爍不明,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質。
酒館燈光偏暗,此刻牧和西不太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觀察一圈後,她還在他身邊發現了一個熟人。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和江北竟然還保持着聯系。牧和西的聽力很好,現在就算是隔着一段距離也能聽得清他們幾個人在說什麽。
聊天內容都很日常,從談話中她才知道原來今晚是那人回國的第一天。這樣算起來,他在英國待的時間還挺長的,自己都畢業回國三年了,但他今年才回來。
牧和西偷聽着,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那群人聊着聊着就把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
被迫隔空出鏡,牧和西有點意外。
江北支着下巴,看着那人蹦出一句:“回國要是碰到牧和西,你怎麽辦?”
語氣直接了當,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話一出,牧和西放在膝蓋的雙手不自覺攥緊。
時間一點點過去。
男人慢悠悠地掐滅煙頭,修長的手指稍稍一扯,桌面中央花瓶裏的白色花瓣被無端卸下,他将花瓣拿在手裏把玩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這麽冷的天還出門?”
一道溫和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牧和西上一秒還在男人身上的視線瞬間轉移。
眼神飄忽不定,她手心冒汗,整個人有些緊張。酒館老板的這道聲音音量不小,她擔心男人發現了自己。
牧和西擡頭看向身邊的人。
柔和的光線下,老板身形挺拔,五官清秀,身上帶着一種清冽的味道,俯身低頭,正含笑盯着她看。
牧和西定了定神回以微笑,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老酒鬼了,天氣再冷也得出來喝幾杯。”
聽了這話,酒館老板嘴角上揚,笑着說:“那正好牧小姐,我們今天上了新品,要不要試試?”
這家酒館名為“拾光”,開在慕斯小區,離家近,牧和西經常有事沒事來這喝酒,一來二去久而久之便和這家店的人混了個臉熟。
“新品是什麽?”牧和西問。
“Grasshopper。”酒館老板笑着說:“這款酒是我們專門為女性顧客研制的。”
牧和西想了想一下,“那就這個。”
她不希望老板一直站在自己身邊引來別人的注意力。等老板一走,牧和西下一秒就聽到了男人的回答。
“路人而已。”
男人的聲音薄涼,絲毫不帶有任何感情,像是冬天寒譚裏的冰水。
整個人瞬間僵了一下,牧和西握着酒杯的手掌不禁泛起紅色,內心升起了一種蒼皇的落敗感。
她咬牙低頭看着自己的臺面。
物品擺放整齊,桌子幹幹淨淨的,臺上中央的花瓶裏插了支姜花,白色花瓣被吊燈染成了橙色,聞着一點也沒有了原來的香氣。
牧和西盯着花瓣默默地笑了笑。
他會這樣說正常,畢竟當年兩人分手分得并不愉快,她也不奢求他對自己保留有什麽印象。
路人。
牧和西覺得也好,至少還能遇見,她還能在酒館借着玻璃偷偷地看看那張臉。
光線迷離的玻璃窗上倒映着男人的身影。
他變了很多。
身上的少年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熟男人的風韻,舉手投足淡定沉穩,說出口的話中也總是帶着一種懾人的力量。
這樣的季禾可真陌生。
牧和西想起七年前,兩人見的最後一面。
夜色靜默,路邊和屋頂的積雪閃着點點的模糊的光。
男人望着藍墨色的天空,聲音沙啞:“牧和西,原來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攥緊藏在大衣裏的手,低頭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影子一步一步踩着雪花走遠。
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人對一個人的感情不會始終如一。七年了,都過了七年那麽久,像他那樣的天子驕子又怎麽會停留在原地。
牧和西扯了扯嘴角,端起酒杯,把淡紅色的液體一口氣灌了下去。
胃裏頓時傳來燒灼感。
牧和西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心想酒館老板這次真不厚道。
推薦的酒那麽烈。
辣,還澀。
太難喝了。
酒館此刻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音箱播放的音樂随着流量的增加變化了風格,牧和西的左右桌密密麻麻都坐滿了人。
不喜歡太熱鬧的環境,她打開手機看看時間,10點整。明天還要上早班,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牧和西整理衣服,拿上大衣,可她剛從座位上站起來——
“啪”得一聲!
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了她的左臉上。緊随其後的,是女人嘹亮的罵聲:“你他媽的怎麽那麽賤!”
第一時間被打懵,牧和西扶着左臉站在原地呆住了。
過幾秒她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再度擡眼,女人已被酒館的工作人員制止,雖然近不了她的身,但還在往外罵着一些污穢的話語。
酒館內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牧和西這邊聚集,有些距離近的人已經起身圍了過來,男的女的叽叽喳喳地在議論。
“發生了什麽事?”
“這是正主來抓小三嗎?”
“遇到名場面了?”
“這女孩子,看着人模狗樣的。”
……
很鬧,很吵。
密密麻麻的人群,牧和西看着眼前的一幕,胸口變悶,有點透不過氣。
女人試圖擺脫工作人員的牽拉,掙紮着往牧和西這邊跑來。但最後還是沒能掙脫開,女人被人攔在距離牧和西兩米處,她眼睛通紅,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在朝牧和西喊;“你為什麽要搶我男朋友!!”
這回牧和西看清了女人的臉。呼吸越來越艱難,牧和西來得及說話,下意識地低頭捂住胸口。
“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鬧哄哄的人群中有一個人站出來。
牧和西認識他,兩人關系還算不錯,因為之前周末來酒館,都是這個小柯招待她。
小柯走到牧和西身邊,“和西姐,有什麽誤會我們說清楚。”
牧和西知道小柯的好心,今天這個場面要是放在其他店裏,店鋪的工作人員會将她轟出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僅幫她攔住找事的女人,還丢下其他客人來專門調解,但她和那個女人的事情,一時半會怕是說不清楚。
牧和西深吸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擡起頭,她想對女人說點什麽,但還沒開口,耳邊就傳來一道很冰冷的聲音。
“讓開。”
像是從遠方北極冰川傳來,聲量不大,但語氣卻比從前以往的都要更冷,更震人。
環境安靜下來,酒館內的人被這道聲音震懾住,紛紛擡頭望向發聲的人,唯獨牧和西沒有。
她咬緊牙關,低下頭,視線不敢有一點偏移。
人群中讓出了一條通道。
“噠、噠、噠!”
響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過幾秒最終停在牧和西身側。
周圍的空氣凝滞似的安靜,牧和西狠狠地咬緊嘴唇,攥緊雙手,一動不動。
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牧和西雙腳凝固,心亂如麻。
他看到了。
看到了會怎麽想?
過了一會,安靜的環境再度響起腳步聲,可這次卻是一點一點離她遠去。
牧和西無奈苦笑。
他什麽也沒說,就連一聲招呼也不打。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眼睛泛起了一層薄霧。
牧和西抽抽鼻子,一邊拿起手機撥號,一邊擡頭看向鬧事的女人,“你找我是不是因為沈秋社?”
女人盯着她:“不是他還能是誰!”
牧和西:“沈秋社和你講了什麽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摻和。”
話語剛落,電話接通,牧和西接着朝着電話裏的人開口,語調強硬:“沈秋社,我要你在十分鐘內趕到‘拾光’酒館,你那檔子事以後再拉上我,我們這朋友以後別當了。”
還不等對方回應就挂斷電話。
牧和西看向鬧事的女人。
工作人員還在攔着她,女人此刻情緒穩定了不少,不再罵髒話,但眼睛還是惡狠狠地盯着牧和西。
“你不必這樣看着我。”牧和西直視着女人的眼:“你這次是真的找錯人了。 ”
女人眼神一頓。
很疲憊,從來都沒有像今晚那麽累過。
牧和西一刻也不想在酒館停留。
她呼出口氣,拿上大衣,轉頭和小柯叮囑說“等會會有人來處理這事”後就走出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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