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捉蟲】

不過真如容媽媽所言，換了新廚子後，樓裏生意漸漸有了起色。原本還有不少百姓處于觀望狀态，對樓裏食物的衛生問題有些陰影，可齊彥總能變着法的做出新的菜式吸引客人，逐漸的，衆人也就淡忘了那些事兒。

新廚上任後，客人們來樓裏吃飯的頻率變高，尤其是姑娘們。趙啊蔥本以為好吃再來樓只接待男客，沒想到容媽媽連女客都不放過。

看着前廳熱火朝天的模樣，不得不佩服容媽媽手段高明，起初她還以為容媽媽是有開鴨館的打算呢。

可惜廚房不是客人能随便進出的，所以女客們無緣得見齊彥一面。容媽媽為了表示理解，特意在樓裏立了道規矩，若是點滿一桌子的菜，便可享受齊大廚子親自端菜的服務。

此規矩一經實行，果真使得好吃再來樓的生意蒸蒸日上，擠下對街的雲雨樓，成了全城最火的青樓兼酒樓，僅此一家，絕無分號。

令趙啊蔥覺得意外的是，齊彥竟然沒有拒絕容媽媽的要求，當真端着菜去給客人送上桌。

“走了個陳師傅，現在來了個齊彥，沒什麽能難倒我容媽媽。”容媽媽站在二樓俯視着前廳一切，當初因為菜的問題差點鬧到要封樓，如今經她之手，又恢複以往熱鬧，她的眉宇間難掩得意之情。

因着生意轉好，可忙壞了廚娘趙啊蔥，每天要洗無數的菜，況且自從容媽媽嘗過她做的蔥油餅後，還特地将蔥油餅列入了好吃再來樓的菜牌裏，讓她多做些給客人當點心食用。

雖然累，可若是爹娘看到趙氏蔥油餅居然能馳名古今，一定會覺得祖上有光。

雲雨樓裏，陳師傅負手立于窗口，看着對街好吃再來樓生意紅火，他抿着薄唇未發一語，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走近，他回頭見玄色錦緞男子朝他走來。

玄色錦緞男子與陳師傅并肩而立，幽幽開口道，“看來，是我低估容蕙的本事了。”

陳師傅微聳着肩，低沉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到，至于後果如何，便不是由我能決定的。”當初在每盆菜裏放小蟲，本想着借機打壓好吃再來樓，沒想到，竟然會有郭軍師周旋其中，硬是将原本無法挽回的局面給扭轉了。

顧唐銘仿佛沒聽到陳師傅的話，眼神專注地盯着好吃再來樓的匾額，低喃道，“不知道這些年，她嫁人了沒有。”

沒有人見過雲雨樓的老板是誰，只知此樓是在一夜之間出現在城裏，并且生意迅速做大，人氣直逼好吃再來樓。

即便七公時常勸誡容媽媽不要掉以輕心，可是容媽媽卻不以為然，有競争，才有動力，更何況，她幹兒子是半仙！

因着齊彥廚藝極好，樓裏的姑娘們飯量也比以往大了不少，容媽媽看着他們日益圓潤的腰和胳膊，不禁開始有些發愁了。

這若是再這般圓潤下去，可如何才能吸引那些大爺光顧？她不敢想象一個個姑娘肥頭大耳，腰如水桶地站在好吃再來樓門口迎客，那不是砸她招牌麽？

于是，容媽媽又下了一道命令，讓樓裏所有的姑娘們開始減肥，戒葷戒油膩戒甜食，希望可以使他們恢複以往的小蠻腰身段。

齊彥收到容媽媽的命令後，便在減肥餐上下了功夫，每天換着法的給她們做豆腐餐，豆腐羹，豆腐腦，從紅燒豆腐到麻婆豆腐，只要是有關豆腐的一切，基本都做了一遍。

可再多的口味，也改變不了頓頓是豆腐的命運。

樓裏上下叫苦連天，可是又不敢當着容媽媽的面吭聲，只得就着豆腐拌飯，吃了一頓又一頓。

為了達到容媽媽所要求的小蠻腰程度，所有姑娘好些天都沒吃過肉，就算是在雅間陪大爺們飲酒的時候，也只得挨着餓，不碰滿桌的美食。

其中屬七公最為支持容媽媽的決定，每天吃豆腐餐，幾日來就能省下不少的銀子，何樂而不為？

容媽媽為了以示公正無偏心，就連丫鬟廚娘們，也每頓都吃豆腐宴。趙啊蔥看着清淡的豆腐，嘴裏覺得淡而無味，趁着沒人的時候，偷偷跑去集市買了鹵味吃，結果意外撞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走進雲雨樓。

這衣服，這長相，可不就是意圖陷害她的陳師傅麽？

趙啊蔥剛想跟在他身後進去，卻到了門口卻被兩名小厮硬生生給攔了下來，擡頭看了看匾額，而後看了眼周圍拿着帕子招客的姑娘，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這雲雨樓也是個內涵名。

沒想到陳師傅表面正經，實則也愛找青樓姑娘蓋棉被。

“姑娘找誰？”小厮伸手攔下趙啊蔥，詢問道。

趙啊蔥放柔了語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是跟剛才進去的那個男子一塊兒來的。”

“姑娘認識我們樓的陳師傅？”其中一名小厮疑惑地打量着她。

敢情陳師傅就一間諜？趙啊蔥這才恍然大悟，“陳師傅？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人了。”

虧得她還事事聽他的，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讓她洗胡蘿蔔她絕對不敢洗黃瓜，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雲雨樓派出來的卧底。

轉身離開的趙啊蔥咬牙切齒地念着陳師傅的名字，可發現到頭來，除了知道他姓陳外，其餘一無所知。

将遇見陳師傅的事情告知了容媽媽和七公後，這才引起了容媽媽的重視。

容媽媽掄起皮鞭對着地上一甩，厲聲道，“沒想到容媽媽我摸打滾打這麽些年，居然會有看走眼的時候。”

生怕容媽媽手一偏，皮鞭會揮向她，趙啊蔥默默閃到一邊。

“看來，是時候多買些豆腐了。”七公自顧自地在一旁撥弄算盤珠子，精打細算着。

“七公所言甚是。”容媽媽收起小皮鞭，拿起桌上茶盞，灌了口半涼的茶水，“叫姑娘們加緊減肥，我就不信小小的雲雨樓能耍出什麽花樣來。”

可姑娘們吃多了豆腐，早已覺得反胃，寧願多喝口茶水也不願再食豆腐，如此一天天下來，姑娘們的腰是細了幾寸，可是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不複往日紅潤臉色。

天氣炎熱，一盒盒的豆腐堆積在廚房裏，容易變質，就連齊彥對着豆腐，也研發不出任何新做法。

一日，容媽媽經過廚房的時候，聞到廚房傳來一股異味，循着那股味道，她看到了牆角的那缸豆腐。

“齊彥，這怎麽回事？”容媽媽掀開罩在缸上的那塊白布，發現原本白嫩的豆腐漸漸變黃，表面甚至長出了褐黃色斑點。

“回媽媽的話，這次采購的豆腐，怕是已經變質了。”齊彥放下手中鍋勺，走到容媽媽身邊，看了眼缸裏的豆腐，回答道。

“可惜了白花花的銀子。”容媽媽重新蓋上白布，一臉惋惜道，“齊彥，待會兒叫人将這缸豆腐倒了吧，免得放在這裏熏人。”

“知道了。”齊彥點頭。

剛踏進廚房門口的趙啊蔥聽到兩人的對話，迅速奔了過來，指着那缸豆腐，氣喘籲籲道，“容媽媽，留下豆腐。”

“啊蔥，這豆腐都壞了，留着作甚？若要是吃壞了肚子，影響的可是樓裏的生意。”容媽媽自從經歷了上回的食物事件後，對待食物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折騰出什麽事情。

“容媽媽聽我一言。”趙啊蔥挽着容媽媽的胳膊走到一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相信我，你會有意外收獲的。”

見容媽媽的眼中仍帶着疑惑，趙啊蔥使勁兒拍了拍胸脯，“反正是要倒掉，那不如索性資源回收給我，容媽媽你說是不是？”

“那就依你吧。”容媽媽将信将疑道，“可別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來。”

容媽媽臨走前，仍不忘回頭看了趙啊蔥和那缸豆腐一眼，“記得過會兒上街去買些新鮮豆腐，姑娘們等着吃呢。”

待容媽媽離開後，齊彥看着一臉自信的趙啊蔥，道出心中疑惑，“不知趙姑娘要如何處理這些變質的豆腐。”

“自有妙計。”趙啊蔥掀開白布，将那些帶着褐黃色斑點的豆腐倒入盤中。

聞到此味，齊彥微微蹙眉，別過頭沒有再說話。

端着豆腐回房後，趙啊蔥打開窗子，将豆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平鋪在了盤中通風。以前擺攤放蔥油餅的時候，隔壁攤就是賣臭豆腐的，那熱心的老板還向她傳授些制作臭豆腐的訣竅，沒想到這會兒可派上用場了。

沒過幾天，那些豆腐上的褐黃色斑點褪去，長出了白毛黴菌，那股味兒也變得越來越濃，可苦了同住一屋的小九，每天只得聞着這股味道入睡。

她想不明白，為何趙姑娘會當這些發黴了的豆腐是寶貝，本想偷偷扔掉，卻被她半途劫了回去。

趙啊蔥一臉興奮地看着小九，期待道，“小九，到時候做好了，要不要嘗嘗？可香了呢。”

小九捂着鼻子不停地搖頭，心中默默腹诽道，“完了，趙姑娘一定是被這股味道熏傻了，居然分不清香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