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阿殊,我們回家。”柳淮伸出手,雙眸含笑,目光注視着趙啊蔥,仿佛要将她刻進腦海裏。

“哎喲,這位爺是不是認錯人了,她是啊蔥,可不是你要找的什麽阿殊。”容媽媽尴尬地笑了笑,走到柳淮身邊,右上搭着他的肩膀,手指着周圍一衆姑娘,“瞧見沒,咱們樓的姑娘可都是天姿國色,美豔如花,不知爺可有看得上眼的,只是這帶回家,媽媽我可不依。”

趙啊蔥咽了咽口水,低下頭,不敢面對柳淮炙熱的目光,心底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叫嚣,好像她本該認識那個男子。

這男子雖生得好看,可她的腦海裏總會蹦出半仙的身影。

“阿殊……”柳淮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明白為何現在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陌生人一般,難道他真的傷她至深,所以這一次她都不再願意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了麽?

柳淮的出現弄的場面有些尴尬,趙啊蔥向容媽媽投以求助的目光,這一回當頭牌,出狀況的可錯不在她。

“這位公子,今夜是競标啊蔥姑娘,若你能出得了高價,就可以讓她為你撫琴一曲,不知公子可有心動?”容媽媽心裏撥弄着算盤,想着若是能借着他來擡高趙啊蔥競标的身價,倒也不失是筆好買賣。

趙啊蔥睜大了眼,朝容媽媽擠眉弄眼,可礙于衆人在場,她的動作幅度不能太大。

她這雙手只會在廚房裏做蔥油餅和臭豆腐,哪裏會撫琴,這不是開玩笑麽?更何況這些日子雖然容媽媽教了她不少技藝,可是關于六音,她都還沒背熟,可如何是好。

其餘客人開始騷動,正準備舉手開價時,柳淮拿出一疊銀票,置于容媽媽面前,“我要帶阿殊走。”

衆人看着他那些銀票的厚度,猶豫了一番後,将話都咽了回去,拿起酒杯飲酒以掩飾臉上的尴尬之色。

容媽媽從他手中接過銀票,心裏早已樂開了花,可表面仍故作淡定,數完一疊後,她一臉為難道,“很抱歉這位公子,這些銀子,只夠啊蔥姑娘為你撫琴一曲,這樣吧,看着公子像是第一回來樓裏,媽媽我也不是難說話的人,就讓啊蔥陪你談心一夜。”

這些銀票,他本以為夠替阿殊贖身,誰知遠遠不夠,他輕嘆了口氣,笑言道,“依你吧。”

用這些賺來的錢,換一時的獨處,也值,也值。

“不知各位爺,可還有誰出價高過這位公子?”視線一一掃過在場客人,容媽媽詢問道。

等不到有人出更高的價,容媽媽拍了下桌子,笑眯眯地對柳淮說,“這事兒成交!”

活脫脫似被賣了的趙啊蔥看了眼容媽媽,再看了看那名白衣男子,眨巴眨巴着眼,不敢相信真會有人願意花大把銀子,來進行這場坑爹的交易。

“啊蔥,你可要好好招待這位爺。”容媽媽拉着趙啊蔥的手,在她耳邊嘀咕道,“這人看起來呆頭呆腦的,你随機應變。”

趙啊蔥回頭看了眼柳淮,發現他依舊雙目炯炯地看着自己,渾身覺得不自在,只得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帶柳淮進了容媽媽安排的雅間後,趙啊蔥替柳淮杯中斟滿了酒,細聲細語道,“不知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阿殊,為何你現在這般陌生。”柳淮抓着趙啊蔥的手腕,期待着她能想起關于他們的過往。

趙啊蔥心裏咒罵了句,要不是看在你花錢的份上,老娘早想一腳把你踹出房間了。

“公子你認錯人了吧。”趙啊蔥雙眸無辜地看着柳淮,以表示自己根本不認識他,沒想到古人搭讪的方式也這麽沒特色。

本以為他會就此放開手,誰知驀地雙手抱住她,驚得她手中的酒杯摔落在了地上,酒水弄濕了裙裾。

本以為他是老實人,沒想到他竟然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抱她,趙啊蔥真恨不得咬死他!

“阿殊,我知道以前是我太過懦弱,才會讓你傷心遠走,甚至流落在了這煙花之地。”柳淮緊緊抱着她,不願她再次逃離,下颚抵着她的肩頭,在她耳邊深情低喃着“阿殊。”

這一聲聲的阿殊傳入趙啊蔥的耳裏,恍如魔咒,印刻在了她的腦子裏,她不由自主地開口道,“柳淮。”

下一瞬,趙啊蔥眼前一黑,頭枕着他的肩頭昏了過去。

聽到他喚着自己的名字,柳淮身子一顫,激動地松開懷抱,想讓她好好看清自己,誰知她忽然昏倒。

柳淮驀地一陣心慌,拼命搖晃着她的身子,可開口的同時,全身一陣無力湧了上來,之後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啊蔥……”容媽媽房內,昏迷中的半仙猛地睜開眼,雙眼無神地看向四周,剛才腦海中閃現的一些片段,似夢非夢,攪得他一陣混亂。

片段的背景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年代,穿着白色衣衫的他,牽着一個女孩的手走在路上,當那個女孩轉頭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原來是經常纏着他的趙啊蔥。

随着畫面越來越多,接踵而來,他越來越覺得那些片段真實發生過,不像是他臆想出來的。

他們一起擺攤賣過蔥油餅,甚至住在一起,而且有些片段看着令他臉紅心跳,原來他和她當真發生過親密關系。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記憶慢慢重疊,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個半仙本就是自己沒錯,可他為什麽偏偏遺失了那段記憶?

忽然想起每次趙啊蔥流露出難過的神色,他就覺得自己渣透了,怎麽能這麽對她!

聽到耳邊傳來小毛的嗚咽聲,半仙起身想看看情況,卻發現腦袋有些疼,揉了揉後腦勺,發現還有塊凸起的小包,難道做夢的時候,他腦袋磕着床板了麽?

穿了鞋走到門口,半仙蹲下身子撫摸着小毛,發現它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小毛,我好像做錯了什麽。”抱着小毛,半仙的情緒前所未有地低落。

小毛身子一顫,淚眼汪汪地看着主子,難道主子真的被它踢傻了麽,醒來居然沒有怪它,還對它這麽溫柔。

小毛感覺自己就像身處雲端,好輕飄飄的感覺。

“啊蔥明明是我的妻,我卻忘了她。”半仙垂眸,輕嘆了口氣。

前廳熱鬧的聲響時而傳來,半仙猛地起身,大步跑向前廳,如果沒記錯,今天似乎是啊蔥當頭牌的日子,他怎這般糊塗,竟然将啊蔥拱手讓出去?

啊蔥現在心裏,一定恨死了他,他該怎麽做,才能彌補已經發生的一切?

當初,他怎麽就腦門發熱,将她騙進了好吃再來樓,後來還刺激她當頭牌,越想越氣自己。

小毛被主子的反應吓了一跳,以為他要甩巴掌打它,幸虧它反應靈敏,縮在牆角閉上眼,等了會兒見主子遲遲沒有動靜,它緩緩睜開眼,可眼前哪還有主子的身影?

半仙心急火燎地趕到了前廳,看着滿堂客人飲酒作樂,視線掃過衆姑娘,卻始終沒有發現啊蔥所在。

他拍了拍後腦勺,懊惱着自己為什麽不早點想起關于啊蔥的事情,不對,他本就不該忘記!

找尋到容媽媽的身影,半仙跑了過去,焦急地詢問道,“容媽媽,啊蔥人呢?為什麽我找不到她。”

“半仙你可醒了,讓媽媽瞧瞧腦袋磕壞沒,還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容媽媽回頭見半仙安然無恙立于身後,立即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随後又捏了捏四肢想替他全身檢查一番。

“容媽媽,啊蔥現在在何處?”半仙焦急地看着她,期盼着從她口中不要聽到關于啊蔥當上頭牌接客的消息。

容媽媽退後一步,視線來回仔細打量着他,這臉上關心的表情倒不像是裝出來的,只是平日裏,他不是巴不得她消失麽?現在怎麽反過來關心她在哪裏?

容媽媽瞅了眼半仙的臉色,搖了搖頭嘆息道,“啊蔥她……”

聽出容媽媽語氣中的無奈與惋惜,半仙的小心髒揪了一下,聲音落寞道,“原來當真是我害了她。”

“她在樓上,你自己去看看吧。”容媽媽別過頭,裝作一臉為難道,“記住,無論怎樣都不能動怒,明白麽?”邊說邊注意着半仙神色變化,她故意加重了語氣。

果然,她話還沒有說完,半仙就等不及一路奔上樓,看着他的背影,容媽媽心裏盤算着啊蔥是不是該欠她一個人情。

一間間挨個兒搜尋,終于,當半仙踹開最後一間的時候,見後窗打開着,風一吹,木窗子搖動着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低頭一看,地上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白衣男子,身旁是一個碎了的白玉酒杯,環顧四周,不見趙啊蔥身影。

腳一軟,半仙手撐着門,冷靜了幾秒後,一步步朝裏面走,難道啊蔥想不開,跳窗自盡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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