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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宅子門口，趙啊蔥停下腳步，擡頭看着匾額好半晌沒有說話，半仙和小毛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先于她一步進門。

“老爺回來了。”幾名在門口打掃的小厮見半仙回來，扔下掃把，立即哈着腰一路小跑着過來迎接。

“啊蔥，進屋吧。”半仙試圖牽起她的手，可又怕她當中甩開令他難堪，只得放柔了語氣說，“以後你就是這宅子的女主人了，後院的牆，我已經叫人重新砌過了，沒以往那麽高了……”聲音越來越輕，半仙低着頭不敢去看她臉色。

小厮們驚愕地看着半仙，揉了揉眼，始終不敢相信這麽一臉委屈小媳婦兒樣的竟會是郭軍師，一定是幹活太累導致眼花的緣故。

他居然還有臉提當初她後院爬牆的事，趙啊蔥壓抑着心中的怨氣，轉身面向他。

半仙見她終于肯接納他，激動地想開口，誰知她卻彎下身子，根本沒拿正眼瞧過他，心裏不禁一寒。

“來，小毛，我們進屋。”趙啊蔥彎腰抱起小毛，從半仙和小厮身邊經過，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

小毛回頭，雙眼無辜地看着半仙，心中默念，主子，我的節操還是屬于你的。可轉念一想，說不定進屋就會有蜂蜜胡蘿蔔汁喝，小毛馬上轉頭，乖順地縮在趙啊蔥的懷裏，沒有吭聲。

見小厮們都盯着他看，半仙板着臉，指着他們一個個厲聲道，“看什麽看，還不快去将屋子收拾收拾，記得打掃幹淨些。”

“是是是。”小厮們被他忽然間轉變态度給吓了一跳，不敢有所怠慢，立即跑進宅院去收拾。

風一吹，懸挂于梁上的匾額迎風而微微晃動，發出輕微聲響，半仙輕嘆了口氣，內心苦不堪言。

這得要負荊請罪多久，才能消了啊蔥心中一口怨氣？

早聞下人回報說半仙回府，楚筝楚茗兩姐妹穿戴整齊想去前院迎接，誰知卻見一陌生女子坐在前廳，下人們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聽候差遣。

見半仙不疾不徐地走進前廳，楚筝面上一喜，提起裙裾朝他走去，攬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肩頭，柔聲細語道，“才半日不見軍師，筝兒就想得緊了。”

半仙想避開，可楚筝勾着他的胳膊使他無力動彈，只得由着她挂在他身上，半仙心虛地看了趙啊蔥一眼，發現她的視線并未看向他，心中不免有些吃味。難道她已經對他沒有了感覺，心如止水，才會在看到這樣的場景之後也無動于衷？

一聲筝兒，像是在趙啊蔥心中捅了一刀，她怎麽就差點忘了那晚她好心好意送來臭豆腐給他食用，他卻不知領情，還美人在懷，共度良宵的事呢。

趙啊蔥拿起桌上茶盞，抿了口茶水，清香甘甜，恍若沒看到兩人的親昵舉動。

“回老爺，卧房已經收拾妥當了。”管家上前，如實禀告。

“辦得不錯。”半仙眯着眼點了點頭，擡頭看了趙啊蔥一眼，幻想着兩人夜夜相對的場景。自從想起以往的記憶後，半仙就開始期待着和啊蔥煎蔥油餅，可惜現在還得繼續努力才行。

楚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他忽然吩咐管家要收拾屋子，難道要安排她搬過去住，方便她過去服侍麽？“郭軍師，筝兒……”

“啊蔥，屋子收拾好了。”半仙不動聲色地拉遠楚筝和他的距離，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敢随随便便用姑娘來刺激啊蔥了。“你我夫妻，自然同住一屋。”

此言一出，楚筝楚茗皆是驚呼，難以置信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趙啊蔥，按道理，他們好歹是主公賞賜，憑輩分也該是他們當主母，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竟得了軍師全部寵愛？

趙啊蔥并未有過多驚喜反應，淡淡開口道，“我哪敢逾矩。”

半仙心知她還在責怪他那八位侍妾的事，可她怎會知道他根本就沒碰過她們，一直都守着童子雞的身體和清白的節操過日子的！

楚筝見她根本就沒将半仙放在眼裏，不禁醋意橫生，上前打翻她手中的茶盞，“你別不知好歹，我們可是奉了主公的命令來伺候郭軍師的，你算什麽？”

看到半仙臉色越來越難看，楚茗吓得立即捂住楚筝的嘴，生怕她還會說出些什麽話來惹怒半仙。“筝兒，別說了。”

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盞，趙啊蔥冷冷地看了半仙一眼，早知他們的感情難回當初，可笑她心中還留有一絲希冀。

“我是主公義妹，我沒資格，難道你們就有本事了嗎？”趙啊蔥從椅子上起身，一步步走向楚筝，她可不會平白無故任由別人嗤笑自己。

楚筝被她的眼神瞪得心裏有些發怵，雙手顫抖地抓着楚茗的胳膊，嘴裏蹦不出任何能還擊的話語。

“對不起，我妹妹出言冒犯，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楚茗見她靠近，只得福了福身子，替楚筝向她道歉。

趙啊蔥的眼神從她倆身上掃過，腳下未有停留，徑直出了前廳。

“啊蔥，你要去哪兒？”半仙眼明手快，抓住趙啊蔥的胳膊，低聲詢問道，“這兒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家？”趙啊蔥用力一甩，胳膊從他手中松開，“我的家在哪兒，我要去哪兒，用不着你擔心，我想回現代，難道你也跟着來嗎？”

半仙低着頭，看着空落落的手掌，用微忽極微的語調說道，“可是我們回不了蔥花樓了……”

可惜，趙啊蔥早已走出前廳，根本沒有聽到半仙後來的話。

一股腦兒地加快步子離開郭宅後，趙啊蔥看着人來人往的大街，一時間不知道上哪兒，只得漫無目的地游走在路上。

剛才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面都繃直地有些僵硬了，可是不那樣，受欺負的就是她了。

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那八位妾侍真願意和她姐妹相待，把她當自己人，說不準哪天稀裏糊塗地就被賣了。

途徑一處地方，裏面傳來一陣掌聲，偶爾摻雜着一段段唱戲的聲音，趙啊蔥想着長這麽大還沒聽過有人唱大戲，現在倒不如趁着機會去感受感受氣氛。

進了戲班子，趙啊蔥發現裏面坐滿了人，靠牆還站着許多老百姓在那邊專注地看着舞臺，偶爾吆喝幾聲。

雖然聽不懂臺上在唱什麽，趙啊蔥也裝着一副資深聽戲的，跟着衆人拍手大叫道，“好！唱得好！”

衆人齊刷刷回頭看了她一眼，趙啊蔥這才發現原來聽戲的全是老大爺，除她之外，根本就沒有年輕人在。

柳淮循聲望去，不禁身子一僵，忘了接下來該他唱了，口中激動地喚着阿殊的名字，奔下舞臺。

臺上一時間沒了聲音，臺下騷動一片，趙啊蔥看了臺上一眼，心想着該不是剛才誇得他們忘詞了吧。

只見臺上一個畫着濃妝的戲子快速走下舞臺，衆人心中皆是疑惑不解，跟着他的視線一路走，最終定格在了那位黛色衣衫的姑娘身上。

“阿殊，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柳淮緊緊擁着她，生怕她又像上次在好吃再來樓那樣消失。

聽到這聲音，趙啊蔥這才想起是那個冤大頭柳淮，只是沒想到他看起來這麽有錢，竟會在這小小戲班裏面當伶官。

她還記得曹操先前說起柳淮與趙殊的事，現在見他口口聲聲喚着阿殊，自然生出幾分同情，便任由他抱着她沒有拒絕，“柳淮，你很想趙殊麽？”

“阿殊，我很想你。”淚水糊了臉上的濃妝，柳淮此刻哭得毫無形象，這幾年來的尋找，讓他無時無刻都在愧疚中度過。如果他再勇敢些，和阿殊私奔的話，也許阿殊就不會一個人負氣遠走。

來到這戲班當伶官，他吃了很多苦，本沒有唱戲天分，卻硬生生逼着自己當上了名伶，他只是希望以此懲罰自己，因為他知道阿殊愛聽戲，也許哪天兩人就會在戲班重遇了。

日複一日，等不來阿殊在戲班出現，卻是讓他在街上偶遇了她，不曾想她竟賣身青樓。在得知競标她頭牌初夜的時候，他很害怕，求了班主很久才肯預知了一年的工錢給他，帶着銀票去好吃再來樓，他看着她一步步走上臺，笑容宛若當初，刺痛了他的眼。

場內騷動引起了後臺班主的注意，趙啊蔥拍了拍他的肩膀，尴尬地笑了笑，“你要不要先回臺上接着唱，我們待會兒再敘舊，呃……敘舊。”

“跟我走。”趁着班主還沒出來，柳淮不由分說，拉着趙啊蔥的手就往外面跑。既然在這裏遇到了阿殊，那他何必在回到冰冷的舞臺對着衆人唱戲？

“你要拉我去哪兒？”天色漸黑，趙啊蔥氣喘籲籲地跟在柳淮後面，不知他究竟要将她帶往何處。此處荒涼一片，偶爾還有蟲鳴，她心裏有些慌慌的，就怕會有野獸出沒。

來了後山後，柳淮停下腳步，手卻依舊牢牢牽着趙啊蔥。

見他面上妝花了一半，趙啊蔥嘆了口氣，從袖中掏出帕子遞給他，“擦擦吧。”

柳淮接過帕子，眼中滿是溫柔，阿殊總是這般體貼，令他不禁遙想當初，“阿殊，我們去一處沒人認得我們的地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