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這個假期, 唐六一和向風也沒閑着。在宋清然跟何以随查找資料的那些時間裏,兩人則陷入了瘋狂的補課。四人直到開學前兩天才再次合體,不過也還是為了高考。A市有個這樣的習俗, 每年的高三學生都會自發地去寒中(zhong)寺裏祈福。

車窗外的風聲模模糊糊,向風和唐六一還是老樣子, 你來我往地拌着嘴。宋清然看向窗外, 沒搭腔。

“你這學期怎麽也開始補課了?”何以随明知故問。

“哥們想考狀元。”年少輕狂在少年的臉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不行啊?”

何以随側目, 眼神玩味兒,“行啊,怎麽不行。”

宋清然聞言也偏過頭來, 四目相對,兩人笑意不掩, 笑得別有深意。這貨明明就是擔心唐六一這個顏狗被那個大學生給拐跑了, 這才非要橫插一腳,不然為什麽不自己去重新找一個補課老師。當年真是沒看出向風這狗的心思, 真是出息,來了個養成系啊。

到了目的地,何以随懶懶的擡眼,順勢拿了宋清然上車後脫在椅背上的外套, 擡腳踢了踢向風,淡聲道:“下車。”

宋清然看了眼, 眼睫動了動倒也沒說話,算是默認。

向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手掌輕輕地拍了下靠在他肩膀上的唐六一, “別睡了。”

唐六一起床氣重, 嘟囔着嘴不樂意, 甚至還拍開了他的手,向風被她氣笑了,“真把這當成你枕頭啦?哥們兒肩膀都快廢了。”

唐六一瞬間清醒,肩膀那處濕了一片,向風‘啧’了聲,“喲,這是什麽呀?肯定不是口水。哎喲,某人不會睡個覺還哭了吧?”

饒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唐六一窘得不行,又是一番咆哮,“向風!!!”

寒中寺位居瀾臨山山頂,倒也可以坐車。可都說心誠才會靈,所以求願的人幾乎都會選擇步行爬山。等他們爬上山頂時早已大汗淋漓,放眼望去全是人,大多都是學生。

說是來求高中狀元,可唐六一對此倒是興致不高,“高考成績固然重要,可這又求不來,真不知道這群人都是怎麽想的。”

要不是劉槿女士再三要求,整日在她耳邊唠叨,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肯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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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聲音不大不小,旁邊幾個聽到的人探過頭來,宋清然急忙伸手去堵她的嘴,湊到她耳邊低語,“別胡說。”

不過她倒也覺得她說得對,成績求不來,平安也求不來,可是非要如願一樣,那肯定是要後者。

這邊排的隊伍很長,一直排到長廊外,旁邊求平安的眼下倒是無人問津。太陽熱烈,曬得人躁得慌,唐六一沒了耐心,眼見着隊伍移動得跟烏龜似的,手裏的可樂不冰了,喝起來也變得沒滋味。

額頭,脖子上到處都是汗,發絲混着汗液,黏黏糊糊地粘在肌膚上,“清然,真心遭不住了,這也太慢了吧。”

宋清然寬慰她,順手替她捋了捋碎發,重新給她繞了個丸子頭,“再等會兒。”

山頂的紫外線尤為強烈,宋清然臉頰逐漸泛紅,早知道這麽曬,是應該帶把傘的。她不喜歡帶傘的習慣一直到後來都沒改。

與其說不喜歡帶傘,其實應該是不喜歡撐傘。

正想着,刺眼的陽光忽的就被擋住,宋清然還未探過去,頭上就傳來男人的解釋聲,“寺廟外面買的。”

她點了下頭就要伸手去接,耳邊忽的就傳來唐六一的尖叫聲,“啊啊啊,冰可樂,冰可樂。簡直就是救命水。”

向風嫌棄地睨了她一眼,單手撐開傘給她遮陽,另一只手熟練地給她扇風,“涼快了吧?”

連喝了兩瓶可樂的唐六一打了個嗝,滿意地舔舔嘴,男生扇來的風掀起她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女孩笑得滿面春風,“調二檔。”

向風:“您還真會得寸進尺。”

……

宋清然收回視線,又伸手過去拿傘把,卻被何以随不動聲色地避開,宋清然不解,疑惑的眸子朝他探去,視線交彙,他別扭地說了句,“我也怕曬。”

說着又将口袋裏的藥不由分說地塞她手裏,“等會擦一下。”

“謝謝。”她低下頭,笑意止不住在嘴角蔓延開。

隊伍移動得依舊緩慢,兩姑娘一合計,果斷選擇讓這兩大高個排隊,毫無心理負擔地挽着手去了隔壁。

方才還人煙稀少的地方此刻也排起了隊,不過很短,兩人聊着天,唐六一難得感慨一番,“下學期開學咱可就是準高三了,突然覺得還挺快的。”

“對啊,是挺快的。”

唐六一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你說咱上大學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宋清然莞爾,“當然。”

當然會,一定會。

“不過你說張頭跟英語老師到底是不是那種關系啊,老龜說親眼看見張頭在校門口等着英語老師下班。”唐六一‘唉’了一聲,“毫無疑問,肯定是下班約會。”

宋清然:“……”

果然,吃瓜才是她的本性。

接下來的時間裏,唐六一又給宋清然科普了下最近的新瓜,正在興頭上,唐六一的電話響了。

“喂,劉槿女士,您有何吩咐。”

“什麽?”唐六一眉頭越蹙越緊,“我就說不來,您非要讓我來,現在又讓我回去,真煩。”

郁悶地挂了電話,看向宋清然,氣得連着跺了好幾次腳,“真煩人,就知道折騰我,煩死了。”

不遠處的向風看她又鬧騰起來,擡腳朝她倆走過了,“怎麽了?人家小人國那兒都鬧地震了。”

唐六一瞪着他,“我媽又讓我回去,家裏來親戚了,今晚就要走,讓我現在回去打個招呼。”

向風從她手裏拿過雨給她倆撐着,單手叉着腰,“那怎麽着啊?現在去買車票。”

唐六一眼都懶得擡,“算了,我自己去弄,你們排着吧。”

向風刮了下眉心,将傘往她手裏一塞,回去跟何以随說了兩句話,又朝她倆走過來,哼笑着,“那走吧。”

唐六一;“你不也沒求呢嗎?”

向風欠揍地笑了下,大言不慚道:“我這成績,還需要求?”

宋清然:“……”

正要感動的唐六一瞬間又收了回去,涼涼地笑了幾聲,“你要不然再看一下你期末的英語成績。”

“對啊,六十分,哥們在進步,下學期咱争取考九十分,高考必須120拿下。”

宋清然在心裏呵呵幹笑兩聲,他還真說對了。

看着兩人打鬧的背影逐漸遠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

秋天的雨說來就來,宋清然眼看着自己寫在紅紙上的名字被浸濕,然字的四點底還未下筆,她輕嘆口氣,只得撕了重寫。

頂着雨點兒重新拿了張紙,雨點兒噼裏啪啦地就往她身上砸,好在是提前買了傘。何以随連忙從那個隊伍走過來,替她撐着傘,“寫吧。”

宋清然看着再度被浸濕的紅紙,搖了搖頭,“算了,不寫了,我們也進去避會兒雨吧。”

何以随皺眉,又替她拿了張紅紙出來,“沒事,你慢慢寫,我給你撐着。”

雨愈演愈烈,風也跟着肆虐起來,宋清然沒握住,紅紙直接被吹到底下,瞬間濕透,她眼睫狠狠地顫了幾下,“沒事,想寫的都已經寫好了。”

風雨擋着路,何以随将她整個摟進懷裏,那麽大的雨,愣是沒讓懷裏的人淋到一滴雨,他自己倒是淋了個徹底。宋清然皺着眉,一言不發地拿出紙巾替他擦着。

何以随将剛剛護在懷裏的衣服給她披上,不鹹不淡地說,“我回去吃點感冒藥就行。”

宋清然依舊不發一言,只是固執地給他擦着。她看着他濕透的衣服,垂着眸子,沉了沉氣。周身嘈雜,學生的聲音混混沌沌,宋清然留神聽了會兒,他們在打賭這雨什麽時候停。

視線回落,她重新看向室外的傾盆大雨,哪裏有半分要停下來的意思。

雨一直下,期待已久的日落眼下也沒了着落,宋清然不免有些灰心。通往山下的路有好大一截都是土路,下了雨到處都是泥濘,為了安全起見,是不會發車的,她長嘆一口氣,今晚是沒法下山了。

一擡眸就撞上男人的視線,宋清然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有些無措地咽了咽口水,朝他眨眨眼睛,視線偏向他濕透的T恤,“我們去附近的賓館開個房間吧,這雨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了,停了也下不了山的。”

何以随:“嗯。”

因為情況特殊,盡管他們未成年,賓館的老板還是給他們開了房間,不過只能開一間。因這場大雨而困在山頂的人很多,要不是他們來得早,估計就只能和別人擠着睡了。

他和她同床共枕四年,也沒什麽好矯情的。這賓館的環境還不錯,宋清然催着何以随去洗澡,卻反被何以随推進了衛生間。

語氣不容反駁,“你先洗。”

宋清然開了花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面若桃花,雙頰燒了起來,心髒砰砰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麽,許是想到了他們新婚那晚。

洗了個澡,渾身氣爽。聽到衛生間門鎖的聲音,宋清然推開窗戶,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順着屋檐往下滴。

窗外不知名的花兒開了漫山遍野,看着就讓人莫名的心曠神怡,雨水混着泥土的清新湧入鼻尖,宋清然深吸一口氣。

她才一晚不回家,她爸就那麽擔心,各種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千萬鎖好房門。那另一個時空的他呢?她莫名失蹤了那麽久,她爸該有多着急。

作者有話說:

小時候我有一個毛病,情緒激動起來就喜歡跺腳。後來我媽媽和我說,底下住着小矮人,我每次跺腳他們都要修房子,于是我再也沒跺過。

在愛我這件事上,我媽媽做得最好,她說什麽我都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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