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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然靜靜地看着屏幕裏的那條短信出神, 滿腦子想的都是羅一一說的那番話。她突然又想到下午拍完照片回教室,路過那棵槐樹時被林郁聲叫住。
她看着他臉頰泛紅、欲言又止的模樣,忽然就想到了高考前兩天下午放學乘公交回家。因為有道題目沒講完, 于是何以随就同她一起上了車。餘光無意間瞥見一個短發女生視線時不時看向他倆,本在專心講題的何以随也察覺到了。
順着她的視線就看了過去, 是向他表白過的衆多女生之一。不過這一個, 是宋清然在他們班走廊上親眼目睹的那個女生。
男人目光坦蕩, 沒有絲毫的閃躲, 禮貌地朝她笑了笑。然後就回頭望向她,他說,“回去之後我要是忘記了, 你一定要記得告訴我。”
那會兒正值落日,餘晖籠罩大地, 晚霞照得男人臉頰通紅, 她看着他,眼裏盛着散不去的笑意。
“好啊。”
微風起, 樹枝亂顫,發出聲響。她重新看向林郁聲,忽然就笑開來,“謝謝你。”
原來, 我也曾成為過別人的光。
酒杯亂七八糟地堆滿了茶幾,宋清然随手拿了一杯, 一飲而盡。
她一直以為林郁聲是後來上大學後才突然開始對她有好感的,原來不是這樣的,他從高中時候起就一直在喜歡她了。
在她被萬人诋毀時, 在她身處深淵時, 在她肮髒不堪時, 在她滿身泥濘時。
大學裏幹淨無暇、閃閃發光的她被衆人喜歡并不稀奇,可她從未想過,有人曾在她最不堪時,一樣真心地喜歡着她。
聚會結束的時間并不算晚,宋清然依言站在拾玖酒吧門口等着何以随。暗沉的夜籠罩大地,夜空中繁星點點,她目光落得很遠,眼底的情緒難掩。
來的時候是大寒天氣,而此時正值A市暑期最重的天氣。她将視線往回收了收,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路燈下,看着不遠處的男人朝她走來。
在看清她的目光後,何以随不由得加快腳下,最後竟直接奔向她。
又是那件白襯衫,宋清然看着,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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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很久了嗎?”
一開口就是一股濃重的煙味,宋清然不由得睨了他一眼,語氣嬌嗔,“你又抽煙。”
何以随低頭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回去就戒。”
這雙手掌永遠都這般有力量,炙熱滾燙,讓人握了,就好想一輩子這樣握下去。想及此處,宋清然不由得吸了下鼻子。
走出拐角,迎面正好駛來一輛車,男人擡手攔住,司機是個熱心的叔叔,一上車就讓他們嘗涼糕,說是他女兒從外地給她帶回來的。
宋清然眼睫微微一動,神色忽的一變,旁邊的何以随察覺不對看了她一眼,問,“怎麽了?”
她連忙搖頭說沒事,再擡頭時眼睛忽閃忽閃的,從袋子裏拿了塊涼糕就遞到他嘴邊,“你嘗嘗。”
他不喜歡吃這些,但還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她笑着問他,“好吃嗎?”
“嗯,還行。”
她又看向他,目光不躲不避。
何以随就算是再遲鈍也察覺到她今晚的不對勁了,大掌覆上她的眉眼,輕聲問,“怎麽了?”
她還是搖頭,視線一轉,落向車窗外,老式的胡同口裏聚了幾對學生情侶,旁邊是一家新開起來的網吧。視線一頓,她輕聲說,“想去飙城打會兒游戲。”
男人笑了下,“行啊,師傅,麻煩您前邊路口掉個頭。”
兩人一進門看到的就是滿屋子的學生,煙酒味交雜着,彪哥看到他倆,先是一愣,随後才笑,和宋清然說,“不知道你會來。”
接着又解釋,“也算是你們這群學生的好日子,我也就随着他們放縱一把了。”
宋清然笑着擺手示意自己沒關系,網吧裏早已沒了位置,不過彪哥倒是也沒讓他倆等,直接讓他倆去坐了前臺。
她站在前臺,看着裏面排隊等着的學生,側頭問,“我這算不算走關系?”
何以随揚揚下巴,“不算,我才是走關系,你這算家屬沾光。”
她看着男人這副哼笑的模樣,忽然就想到剛剛下車時。
“小夥子,你倆這是早戀啊?”
何以随不以為然地搖頭,“不是。”關了車門,他繼續道,“不過這的确是我未來媳婦兒。”
她臉熱得不行,心裏想着的是,今天天氣真好,火燒雲也好美啊。
都那麽熟了,宋清然倒也不會真跟彪哥客氣,何以随替她拉了椅子後,她也就順着坐了下來,熟練地登上自己的游戲賬號。
“還玩這個?”男人坐在她身邊打趣道。
宋清然點頭,“玩到894關了。”
連着死了四次都過不去這一關,宋清然不免有些灰心,氣鼓鼓地喝了口何以随剛去後面給她熱的牛奶。上一次她差不多就打到這兒,後面的關卡,難度上了好幾個臺階。
餘光瞥見男人閉眼悠閑的模樣,眉心一跳,她伸手刮了下他的鼻梁,他立馬就睜了眼,懶懶地問她,“怎麽了?”
“何以随。”
她收回落在屏幕上的視線,十點不到。說,“何以随,你幫我通關吧。”頓了頓,又補了句,“淩晨六點之前,可以嗎?”
剛還靠在椅背上補眠的男人瞬間就來了精神,笑了一下,低頭看向她,“好。”
網吧裏,燈光明亮,她的臉潔白無暇。
宋清然看着神情專注的他,流利高頻的操作,屏幕上是不是閃爍着通關的綠色字體。他這樣的人,就應該什麽都得償所願。
她永遠愛他,愛他的坦蕩赤誠,愛他的溫柔善良,愛他的光芒萬丈。
往事不知追憶,可此刻她只想沉浸在那段過往。
彪哥不知道又從哪買的蘋果,和平安夜那次一樣,人手發了一個,還特意給她挑了個最紅的,她看着手上的蘋果,輕聲呢喃,“也不知道唐六一有沒有幫我吃完。”
“我幫你吃了。”男人頭也不擡地回了句。
哦,這樣啊。她還在想是不是因為那晚的平安果吃完呢,雖然這個想法的确是有些可笑。
網吧內聲音依舊嘈雜,宋清然沒再出聲,靜靜地坐在旁邊看着。而電腦前的何以随全神貫注地替她打着游戲。
她靠着椅背,貪婪地看着男人俊朗的臉龐,那些回憶片段不由自主地湧上腦海。她記性其實挺差的,可是只要有關于他。
無論是日記裏的,還是日記外的,她都記得特別清楚。
她以為穿越回來後他們的最初的交集是他的那句,我字還行。其實不是的,是他知道她會過敏,特意去找了張臨山。
他為她做了許多事,同她說了許多話,她都記得。很小的時候,她總是會做夢,夢到自己死亡。那時的她醒來就好害怕,以至于在過去的這些年裏,她一度認為死亡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但其實,好像也不是。
噼裏啪啦的聲音持續了很久,宋清然卻絲毫沒有困意,她陷入了很長很長的一段回憶裏,眼睛時不時看向屏幕上的時間,五點五十七分,屏幕上面閃爍着通關的字樣。
何以随:“好了。”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帶了幾分得意,宋清然看着,微微一笑。
他答應她的,永遠都會做到。
“我做到了,宋清然,你給我一個承諾吧。”
宋清然看向他,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什麽承諾?”
“回去之後,和我複婚。”他看着她,繼續道:“然後我也會給你一個承諾,我會陪你很多年。”
他說會陪她很多年,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就明白了,他這是一個遲來的回答。
她看着他的眼睛,“何以随,其實是我錯了。”
他愣了會兒,随即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應該是離婚的事情,他松了握着鼠标的手,轉手握住她,正色道:“不是的,是我錯了。”
夜色的深沉早已退卻,宋清然看着男人的臉龐,他看向她的眼神是那麽堅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随即沖着他笑。
然後,他的耳邊傳來女人一貫軟糯的聲音,“何以随,你知道嗎?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最後的結局,依舊是要以不為人知來收尾。”
男人眼底瞬間充滿疑惑,宋清然卻看向屏幕。六點了,一切都該回到原點了。
2009年6月9日 天氣 陰
現在是淩晨六點,我的天氣狀況以後都不會再因為他而改變了。
—
宋清然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麽久。她迷迷糊糊地睜了眼睛,濃重的煙味引得她忍不住劇烈的咳嗽。她看着四周朝她蔓延過來的火焰,原來大火裏的人,是她自己啊。
她突然很慶幸,還好是她。
那天,陳爺爺和她說,早在她第一次去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出她的不對勁了。他早就偷偷地給她把過脈了,她沒有脈搏。
她一直以為是穿越,原來,是重生啊。
酒瓶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她捂着胸口,顫顫巍巍地拿起桌邊的手機,“爸爸,我之前說嫁給何以随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但其實不是的,我最幸福的事情,是做了您的女兒。”
宋煜聽着她渾濁不清的口音,只當她在說夢話,“你是還沒睡,還是難得起早了?這都幾點了,說了你幾次了不要熬夜,對身體不好。”
她擡手捂着口鼻,生怕自己會哭出聲來,急忙挂了電話,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繼續劃着屏幕,很快就找到了那串熟悉的號碼。
電話果然很快就被接通了,她吸了吸鼻子,問:“你在家嗎?”
電話那頭的他應該是沒睡醒,聲音聽起來懶懶的,“嗯。”
“我忘了和你說了,你過兩天記得給梧桐換一下狗糧。”
何以随:“嗯。”
“何以随。”
“怎麽了?”他問完立馬就跳下床準備穿衣服,“你出什麽事了?我現在開車過去酒店找你。”
宋清然連忙搖頭,“沒什麽,我就是無聊,想問你一個問題。”
電話那頭的他似乎是放心地舒了一口氣,“你說。”
“你說小王子會選玫瑰還是狐貍?”
“狐貍。”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答得毫不猶豫。
宋清然微怔,心痛的同時卻也松了一口氣,好像也不用猶豫了。
她勇敢了三次,卻都以失敗告終。
其實也沒有什麽遺憾了,不是嗎?
“晚安。”
晚安,何以随,你千萬要做個好夢呀。
她挂了電話,看着桌子上的那堆灰燼,用進最後一絲力氣去吹,瞬間灰飛煙滅。那段不為人知的暗戀,終究還是要以不為人知來收尾。
泰戈爾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塵世間那些愛我的人,用盡辦法拉住我。她的愛才不是這樣,她的愛要比所有人都偉大,她要他自由。
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原來,是她錯了。
她以為她是自私的,自私到想讓他無限回憶她。可真正到了那一步,她還是不舍的,她和容子一樣,不想讓自己的愛人活在回憶裏。
遺忘,對他才是最好的。
意識逐漸模糊起來,直至完全失去的瞬間,宋清然仿佛看到了城山三郎一臉痛苦的模樣。
“綠燈亮起,燈淨澄明,而妻已逝。”
還好,還好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雪花融化時是最冷的時候,街道上播放着新聞。
2018年1月26日,唐和酒店發生火災,造成三人死亡,二十餘人不同程度的受傷。
作者有話說:
我說過這個結局是我在這個故事剛有了雛形就已經定好了的,所以絕對不存在強行be。我寫的過程裏一直在暗示自己一件事,何以随對宋清然有感情,但絕對不是愛情。可是寫着寫着,失控了。何以随喜歡宋清然嗎?我也不知道。
本來還有個後記的,但是我是個壞女人,心心念念着出版,想等到那時再寫。
”
山高路遠,有幸遇見,深謝你們,千千萬萬次。
下本寫《雲起時想見你》 又名《你好難追》彭會卿&雲一瑤
校園到婚紗
受萬人追捧的天才舞蹈少女雲一瑤要什麽樣的男生沒有,可她偏偏看上了全校最難追的彭會卿。
“彭會卿,做我男朋友好不好呀?”
“哦,你不願意呀,那我明天再來問你一次。”
饒是雲一瑤再怎麽漂亮,也沒人相信她真能把人追到手。
後續果真不負衆望,雲一瑤出國,兩人從此一南一北。
幾年後,清貧少年搖身一變,成了上市公司CEO,而昔日風光無限的女神卻成了喪家之犬。
兩人重逢,她被客人刁難,狼狽不堪時,男人适時出手解圍。
男女力量懸殊,她被他強塞進車,言辭譏諷,“怎麽?大小姐體驗平民生活?”
她自知理虧,始終不發一言,眼眶酸澀得厲害,淚珠不聽話地往下掉。
男人見了沒半分心軟,反而加重手下鉗制的力道,“雲一瑤,你也有臉在我面前哭?咱倆之間無論怎麽算,錯的人都不會是我。”
所有人都以為在這場關系裏,被瘋狂追求的彭會卿向來是占據上風的一方,直至那晚聚會,男人當着衆人的面,發了一場清醒的酒瘋。
他放下骨子裏的那份自尊,幾近乞求,“瑤瑤,別走了成嗎?”
女人面色清冷,腳下步步生風。
她只留下一句話,“彭會卿,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決定不再喜歡你了。”
男人的一身傲骨,頃刻間,被人打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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