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梧桐夜會(上)
第六章梧桐夜會(上) 1,謠言背後
仙界是八卦的。
這個事實,凡是上過仙界的人無一不知,因為仙人們太無聊了。
他們大部分都是些閑職,甚至有些人根本無事生産,而五界中又哪來那麽多作亂的小妖小怪的讓他們收降,于是,他們除了偶爾當當值、不時巡巡視,剩下的就是聚衆聊天,東家長西的胡天亂蓋。
這麽惡劣的怠忽職守天帝和五帝們難道不管麽?
不,他們不管的。
青帝醉心風月,只愛音律,白帝早出晚歸,只顧政務,黑帝性情古怪,神出鬼沒,赤帝看重修為,常常閉關,天帝自己就是個聚衆聊天的同好者,當然不管,紫微大帝算是其中比較正常的管理者,但他脾氣極好,不時縱容屬下,于是中天也保有了一片口舌聖地。
這一日,天西招拒的一則八卦再次沸騰了整座天庭。
女主角是誰呢?正是最近各色傳聞層出不窮的空川神女——旹姬。
而男主角呢,天西主子白帝爺?
不,是白虎大将。
“前一陣子白虎将軍老愛往空川送東西的時候,我就說有古怪!你看,現在人都住到咱招拒來了。”一名穿着招拒宮裝的圓臉仙婢輕聲言道。
她邊上也是一名招拒仙婢,身形較瘦,兩人站在招拒客殿殿門口不遠處假山群後頭竊竊私語。
“不會吧,白虎大将怎麽會看上她啊!”瘦仙婢不敢相信。
旹姬雖是個神女,又極可能是上古炎帝的幼女,但神界老早被滅了,她沒權沒勢又沒個長相,性子還孤僻的很,極難相處,白虎好歹也是天西唯一的一名大将,深受白帝器重,平素多有栽培,性子更是耿直得可以,肯定不是什麽攀龍附鳳之輩,能看上旹姬什麽?
這個消息任誰聽了一時間都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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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
圓臉仙婢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道,“那天晚上是白虎大将親自讓恒女去服侍旹姬的,我當時就站邊上,大将說的可清楚了——‘空川姬上’。”
“亭女,別說神族了,就說我們仙都不可和其他五界生靈生情通婚,你不會不知道吧。”瘦仙婢皺着眉道,“白虎大将肯定是因為殿下吩咐什麽公務才這麽做的。”
若說一年多前那段少昊和旹姬之間有奸情的謠傳,或許還會相信,畢竟神界那些鬼鬼叨叨的誰沒見過。可如今對象是招拒中一板一眼偶爾開點小岔的白虎将軍,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他不可能也不敢會犯下這種錯誤的。
“競女,你還別不信邪!這些年來知法犯法貪戀凡間的仙人還少麽?冥界和魔界還不是亂的可以!”亭女不滿的賭氣道,“按我說啊,莫提這白虎大将敢不敢了,我覺得就連咱這一年到頭不着家的白帝爺,估計在人界都有好幾房側室了。”
“你真是越說越誇張!”競女無力的戳了戳亭女的腦袋,“此話在我這裏說說就好,別再四處講了。要讓有心人聽去捅了破,別說白帝殿下饒不了你,空川那頭你也得自己受着,天帝都得讓旹姬幾分,沒誰能幫得了你。”
“怕她啊!”亭女努了努嘴巴,揮開競女的手指,“哼,就會說我,別人不檢點你不去說……”
“哦,孤這招拒裏有誰不檢點了?”
一道戲谑的笑聲揚起,引起兩人的注意,張望一下,身後的假山繞出一人,竟是自家主子爺白帝,他身後還并立站的一男一女,正是競女和亭女方才話題的主人公——白虎和旹姬。
白虎雖然老早就知道了自己和旹姬的風聞,但他素來行得端做得正沒放在心上,不過現在和旹姬一起親耳聽到,心裏突生怪異之感。
兩女一見白帝三人,惶恐的雙膝跪下,“小婢知罪,請殿下懲罰。”
白帝笑吟吟走來,行止悠哉,确沒什麽不滿的表情,但眼神比平常倒是冷了幾分,“嗯,孤這‘一年到頭不着家的白帝爺’當得的确不夠稱職,屬下都能嚼君上的舌根了。”
歷練較深的競女先聽出了白帝言辭中的不愉,忙道:“怎會是殿下的不是。都怪亭女管教不嚴,請殿下懲罰。”
“大膽競女,殿下和姬上在前,還敢喧嘩。有沒有罪殿下自有定奪,還不閉嘴!”白虎喝斥道。
競女一頓,立刻順從的低下頭,一雙白色錦緞鞋慢悠悠地步入俯首于地的二人視線內,停在亭女面前,“你可是青帝東華的小侄女?”
白帝溫和如風的聲音令亭女一時間忘了自己犯的錯,又念及白帝極少罰人,遂大膽擡頭,看着他道:“殿下記性真好,亭女正是東華帝君的侄輩。”
“呵呵,不是孤記性好,是你身上的配飾。”白帝看了眼亭女腰間配的青玉,刻着鬥大“青君東華”二字。
競女轉頭也看見了那塊玉,比亭女先開口道,“禀殿下,亭女偶有思鄉,那玉是她離開天東時青帝吩咐人給的紀念。”
“你這婢子還敢多嘴!問你了麽?”白虎走到競女邊上斥道,此女方才雖對自己在言辭間多有回護,但他一向秉公執事,不偏不倚,有七七八八的都是事後再說。
白帝瞟了競女一眼,傾身靠近亭女,大掌一下就把她腰間的玉拔了下來,指尖一動将要撲上來搶玉的亭女定身制住,“緊張什麽,孤又不會吞了你的玉。”
他将青潤剔透的玉佩對着刺眼的太陽看的仔細,忽而回身走向一直靜立身後的旹姬,似笑非笑道:“姬上您瞧,好大的手筆,連個道具都精妙的足以以假亂真。”
旹姬淡淡瞅了眼跪在地上的兩人,伸手取過白帝手中的玉佩,在掌中捏了捏,“殿下所言不虛,這玉并非正宗的天東青玉,但雕刻打磨的手法一流,常人難以看出。”
據聞旹姬父神乃上古天東大帝炎帝神農氏,想必對于天東域內的一切都很熟悉,而青玉乃天東才有的極品玉石,當年烈山宮殿裏器具多是青玉所制,而今要想瞞過她的眼睛難如登天。
被定身咒定住的亭女只能瞠着大眼錯愕的等着旹姬,一臉不敢置信,而她身側的競女将臉容埋在長發陰影之下,雙手緊握裙角,掌心汗濕。
将玉佩塞回白帝手中,旹姬淺笑,帶着些許贊揚,“原來這就是你讓本姬留在招拒的原因。”
白帝也報之一笑,“區區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
前幾日夜裏,在梧桐林白帝逮到了逃出監牢的戚,其後經過旹姬好生勸解,戚終于将計劃和盤托出。
其實關于隕星泊,戚此前并沒有說謊,她知道的和白帝一樣少得很。而那個失蹤的仙婢俞女是被亓官思騙到魔界關了起來,幾番嚴刑拷打威逼利誘之下都無法從她嘴裏知道一點線索,折磨了一個來月後,剛烈的俞女竟然趁着看守不注意自盡身亡,其後仙魄卻又被亓官思秘密囚着,故而在冥界也沒有她的蹤跡。
亓官思和某個神秘的阿修羅因緣際會找到了轉世後的戚,哄騙她說只要能摧毀隕星泊就能找到被旹姬收藏起來的一件神物,而那神物能損時空鏈條,逆轉生死。戚寂寞久了,很想回到以前刑天在的日子。因此亓官思又言,只要刑天回來了,幹在他神力的相助下也能回來,于是她才下定決心潛入招拒,密謀隕星泊。
旹姬知道隕星泊未破本不想在多管閑事,可翌日白帝便命人悄悄将幹戚送上空川,交給旹姬的仙婢英女照顧,後又婉言邀請旹姬居招拒幾日,讓大将白虎每天在她身邊伺候着。
雖然明白他定然另有計劃,但她想不到此舉所成就的天庭茶餘飯後又一談資竟正中白帝了下懷。
白帝通過幾番秘密的調查發現此前自修羅界傳出有關少昊旹姬傳聞極為可疑,後來不到一年又爆出屬下白虎與旹姬之事,旹姬孤僻,從不與人來往卻也從不得罪人,事有巧合,但絕無空穴來風之事。
是什麽人對旹姬這麽上心,稍有一舉一動便捕風捉影?
思量之後,他決定将計就計,順藤摸瓜,只有擁有五帝信物的人才能自由出入天庭各界将傳聞越傳越遠,而天庭擁有五帝信物的人也就那麽幾個,能擁有信物又在招拒就只有青帝侄女——仙婢亭女。
可白帝冷冷一笑,繞過愕然的亭女,徑直走到埋首的競女跟前,将玉佩朝地上一丢,“自己招了吧,別逼孤出手。”
亭女是個被天東衆人寵壞的嬌嬌女,脾氣沖動,藏不住事,青帝将她編到招拒裏也是念着白帝雷厲風行的手段能令她收斂一點,故而能和亓官思勾結的必不會是亭女,而是能夠接近她而且屢屢縱容她偷偷出府享樂的上司——競女。
競女餘光掃到白帝錦鞋的一角,身子緊繃,忽又莫名的顫抖起來,良久都不開口。
白帝一嘆,“難道真要孤出手才肯招?”
旹姬悠然開口說了句,“殿下莫急,縱觀宇內,能擁有如此高超精絕的雕刻之術,恐怕與冥界十殿閻羅之一掌管黑繩大地獄的宋帝王有所關聯。”
競女聽完,豐滿的紅唇被活活咬出了一道口子,滲出了血,依舊不說話。
白帝不急倒是笑了,笑的輕蔑,似有惱意,“好個亓官思,收神界兇獸,詐仙婢神兵,謀修羅作亂,屠人界青要,如今連冥界都有他的觸須了麽?”
“他本就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旹姬眉間染上憂愁,上前白帝并肩而立,屈身蹲下,對競女道:“大凡鬼仙前幾世多半都是福蔭厚澤的人,他們造福蒼生,悲天憫人,顧得天之眷念,以福報得道,想必你也是吧。一個本性慈悲的鬼仙,如今卻要幫助一個屠殺三千人類的堕魔,你心裏好受不?”
競女一動不動,沉默以待,旹姬又道:“宋帝王心純仁厚,但執掌地獄,嫉惡如仇,那樣的閻羅能不偏不倚毫無私心地推舉一個鬼仙出冥界列仙界,必然對你多有看重,你這麽做對得起他對你的栽培和期待麽?”
聽了旹姬的話,競女卻還是動也不動,抿唇不語。
白虎也在一旁附和道:“競女,你如此不識擡舉,往後若讓宋帝王知道了,他會有多失望!還不快招!”
旹姬無言的凝視着競女發心,撫裙起身,思及幾日前幹戚重聚和亓官思的種種手段心口悶悶的怒燒着,冷冷言道:“本姬不知道亓官思允諾過你什麽好處,本姬也沒興趣知道。不過若是那東西,你們想都不要想。你好之為之吧!”
旹姬說完極為幹脆的揮袖離開,白帝默然看着她頭也不回離去,笑意不見,神色難辨。
此時跪在地上一直保持沉默的競女驀然擡頭,對白帝道:“殿下,你想知道亓官思拿什麽來誘惑我麽?”
白帝挑眉,笑道:“沒興趣。”
競女也是一笑,“不,你肯定有興趣。”
白帝“哦”了一聲,“有興趣又如何,孤從不受人威脅。”
“這不是威脅,是公然的誘惑。”競女揚起嘴角,展露最妩媚的笑容。
“誘惑?”白帝沉吟着朝左面走了兩步,輕靠在一棵粗壯的梧桐樹杆上,“孤成仙幾千年,試問還未成有任何事物能誘惑得了孤。”
競女看都不看倒地的亭女一眼,“世上萬物都有弱點,上古之神都有,殿下也不例外。”
白帝探究地盯着競女,雙手合抱,态似悠哉,但競女以為他被自己說動此刻正在掙紮,于是神情間多少有些放松。
時間就在二人僵持間漫過,白虎走到身側靜伺,而白帝還是只盯着她不說話。
競女終究不必白帝有耐性,急道:“殿下,您的決定是什麽?”
只見甫聽競女問完的白帝突然哈哈一笑,來到競女面前,俯身大掌重重捏住她的兩頰,強迫她面對自己,“有什麽好決定的?區區一個鬼仙,不思進取,助纣為虐,你想要的是什麽,孤動動手指頭就能知道,又有什麽理由要收你的挾制?”
“……”競女臉頰被他掐的疼極了,但他的話更讓她心寒幾分,因生機渺茫而眉頭緊鎖。
“鬼仙競,給孤聽好了!”白帝笑中融着一股狠戾,手指不曾放松力道,“你要是想運氣好,就乖乖蹲在天北黑帝大牢裏,要是想運氣不好你就逃,往死裏逃。試問世上能有幾個神盾戚,又有幾回逃跑能撞上旹姬那般的貴人相助,又有幾回既能遇到貴人相助又逢孤心情好不追究?自己掂量吧,不是每個逃跑的犯人都能像戚那樣的。”
白帝哼笑一聲,放手立起,競女麗容上被活活掐出了幾個鮮紅的指印,足見力道之大。
“孟章。”白帝沉聲喚了句白虎之名。
白虎忙上前應道:“屬下在。”
白虎指着地上兩女,命道:“此二人斥去天西招拒仙屬身份,東華的寶貝侄女兒給孤送回天東東華宮,讓他們自個兒供着去。而這位黑繩大地獄閻羅宋帝王的高足給孤送往天北黑帝那兒,再以天西名義撰一封列罪檄文送往冥界北陰酆都大帝處,并告知宋帝王,孤不日将前往相探。”
“是。”白虎沉沉應道,走上前将兩人架起就走。
競女一聽白帝竟要親往冥界就掙紮地按住白虎的手臂,大聲嚷起來:“白帝,你會後悔的!你不聽會後悔的!”
“後悔?”白帝負手于梧桐蕭蕭落葉下,長身玉立,“你不就想告訴孤隕星泊藏着什麽秘密麽?孤已經知道了。”
溫和的聲音揚起,競女頹然一手滑落,驚訝的情緒一覽無遺。
“孤早說了,你等的一切孤動動手指就能知道。你自己做過什麽自己知道,亓官思的話你也相信麽?自作聰明是要付出代價的,且受着吧。”
白帝最後說了一句,轉身離去。
“你會後悔的!她有什麽好的,讓你這麽執迷不悟……你一定會後悔的……”
競女無力的啞聲輕輕呢喃,一臉慘然地望着白帝的身影,清淚滑下……
她不是不說,她只是面對着他,她說不出口!
她不是不識擡舉,不是不識好歹,她只是無法在他面前坦誠自己因為一己貪戀被亓官思所利用……
她只是想一直呆在他身邊,只是想把他留在招拒裏,只是想讓他重新得到原來擁有的一切,只是想讓他注意到自己而已,即使是一點點的感激……
可他不知道,他沒興趣知道,永遠都不會知道。
不知道那顆,只為能得到他,她等待千年為之堕魔迷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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