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何為情劫(上)
第十章何為情劫(上) 1,句芒命危
“玄!”
一聲柔美的輕喚回蕩在冥界空蕩蕩枯黃黃的廣闊大地上,三兩下就消散在呼嘯的烈焰熱風中,顯得略有些渺小,卻是冥界王子玄有生以來聽過最美的呼喚,在他心裏堪比天籁。
玄停下執筆疾書的手,擡頭望去,果真見到有一絕美的彩衣女子飛奔而來,冷顏微放軟。
“句芒,你又來了,當心姬上懲罰你。”
話雖這麽說着,他大手一揮,身邊的坐席立刻清了一半。
句芒一見輕輕一笑,扯着七彩的裙擺就坐上玄冥清整的席位,扯着他的袖子,帶了些羞澀道:“玄,我突破天劫了,大約再五百年就要飛升了。”
玄嘴角輕揚,眉心的梅花印輕舒,展露少有的俊雅笑容,“如此甚好。”
句芒“嗯”的一聲,神色間略略有些激動,“自然甚好,如此我便又能接近你一步了。”
聞言,玄的笑容忽然僵了,舒展的眉頭再次皺起,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真相,事實,總是殘酷得令人難以啓齒。
他看着句芒美麗的面容,一時無言以對。
他是冥界唯一的王子。
他的父王乃是統領冥界的北陰酆都大帝,生母雖為人族,可他卻是天生的鬼仙之才,自小便受冥界栽培,故而他從不受天劫等所擾,因為他的法力與智慧遠高于每一次所遭受的天劫,再加上他偏冷的性子,六界的貪嗔癡怨皆不妨與心中,修為等同輩自不能比。
卻偏偏仙界空川上有個桐花精靈入了他的心!
冥界的繼承人毋庸置疑一定是他,而冥王妃的位子至關重要,仙冥二界雖和睦卻制衡,父王是不會讓仙界得到它的。
何況,句芒還只是尚未得道的小花精,雖得旹姬看重地位卻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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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路,還很漫長……
而她,要吃的苦,還很多……
他暗嘆着伸手将她柔柔弱弱的身子擁入懷裏,“句芒,你後悔遇上我麽?”
句芒含笑聽着他胸膛的心跳聲,“後悔。”
玄摟人的大掌輕動了下, “嗯,我想也是。”
句芒蹭了蹭他的胸膛,下意識在他懷裏找着最舒服的位置,他長臂一動忙把她摟緊。
“玄,我後悔為何才遇上你。如果早點遇見你,我就不會在空川裏悠哉度日。你的修為日進一倍,而我……”她将臉埋在他的衣襟裏,伸手也緊緊摟住他的腰。
他一頓,沒想到她後悔的是這個,一時竟松口氣似地微微笑開,大掌撫上她的柔軟長發,“我等你。父王把王令給我了,我必須去天南參與仙魔二界一個月後的大戰,你就趁這段時間趕緊追上來吧。”
“……說得簡單。”句芒賭氣嘟嘴,“你和姬上最好了。一個天生的仙才,一個精取日月光華,只消坐在那兒就能增長修為……可憐了我們這些仙姿平平的只能拼了命地練。”
“你這丫頭……那我把‘坐在那裏’得來的修為全部給你,來來來!”玄說着拉開句芒,凝氣張手就要把修為渡給她。
句芒一見急了,忙按住他的手,“你做什麽,我說笑的!渡什麽鬼修為,你還得去參戰呢!平安回來就好了啦!”
大掌握住她的手,放在頰邊蹭了蹭,他笑道:“你就是這樣,要是別人肯定‘嗯’的一聲就應了。”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句芒才發現他也是開玩笑,于是睨了他一眼。
“是啊,別人是別人,你是你。”他自懷裏掏出一團錦帕,翻開露出一片桐花花瓣,柔嫩如許,白楚動人,如剛剛采摘而下,“句芒,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面什麽情形麽?”
“沒想到你還留着。”句芒凝看着他捧出的桐花瓣,時過千年依舊鮮嫩,自是自她原形采下的,真身不滅則百蕊不滅,她一笑,傾國傾城,“我當然記得初見之時……我本是蓬萊的一株盛放桐花的梧桐,被好心的壽星裝盆移植到空無一物的空川,此後又時受姬上拂拭,染了神氣化成精靈,那時你奉冥王令到蓬萊來請壽星,迷路上了空川,不小心打落了我真身上的花枝……”
不過是一枝花枝落了地,沒想到竟然從樹上掉下了倒地蜷縮一團痛苦哀嚎的女子。
她還記得當時的他有多錯愕,第一次出冥界的他還以為自己錯手殺了生靈,慌了手腳失了措,拿了冥界的靈藥就喂到她嘴裏,可冥界給鬼和鬼仙吃的靈藥區區的小精靈如何能夠受得起。
于是乎,她的痛苦加了倍,痛的眼淚鼻涕全部流下,所有美貌儀态盡失,身上甚至漸漸泛出鮮紅的血液,讓人看得觸目驚心,遑論傻了眼的“兇手”——他玄冥。
最後是被他倆的大動靜驚動了的旹姬出現,将她的真身補回,再将藥力逼近她的一瓣花瓣,扯了下來,這才救回了她的一條小命。
而他倆這梁子可就結下了。
空川上常會上演冥王子不時冷着臉扮殷勤小花精苦着臉四處竄逃的場景,吵得安靜的空川上下不得安寧,于是旹姬拍案一斥便把他們趕到了蓬萊上鬧,愛念叨老壽星被他倆整的胡須都短了三寸,愛吃愛喝的福星也瘦了三圈,連能說會道的祿星都被他們氣得火冒三丈,更別說其他的小仙小妖了!
誰都不能相信,平時冷言冷語慣了的冥界王子竟然跟了句芒就變得這麽能夠折騰人,而這一鬧久了就鬧出了感情……
想起過去的種種,句芒心中滿是甜蜜,“去了天南萬事小心,魔君就算蟄伏閉關,但他手下的兩尊者還厲害得很呢。”
“我知道,我有自知之明的,不會輕敵。”他鄭重的說道。
“嗯,我等着你回來。”她笑意融融,只要在他身邊心就似暖陽照耀般,暖呼呼懶呼呼的。
只要在他身邊。
他們誰都沒想到這一次相守卻是離別千年的前奏曲。
四千五百年前那場浩大血腥的仙魔大戰耗時三年,盡管天帝未出魔君蟄伏,可依舊使得仙魔兩界兩敗俱傷,損失慘重,雙方以言和告終,卻誰也不服誰。
那場大戰中白帝顯紀一舉立功,入主招拒,聲名遠播,也是那場大戰冥界王子玄身受重挫,性命垂危之下被送回了冥界……
王子昏迷不醒,冥帝愛子心切,後被趕到冥界日夜相守的句芒所感動,于是秘密求助于空川,以冥界秘術救回了玄的一條小命,還生成人。
這才有了日後的空川冬仙玄冥。
所幸,他是帶着回憶醒來的……
她四千年成仙,三千五百年領春仙令,等了他千年。
記得那一日,她習慣性的守在他傳遍看書,他默默醒來,開口的第一句話竟和當初初見她那滿樹綻放的盈白桐花時說的話一模一樣——
“春色來時物喜初,春光歸日興闌餘。
更無人餞春行色,猶有桐花管領渠。”
驀然見,她回首,他臉色依然病白,可雙眼卻緊緊地追着她的眸,一時間她暖暖熱熱的淚水滿臉滿臉滑下!
她只知道,她的心又有了暖陽一樣的感覺……
她不懂自己為何哭得那麽慘,她只知道她好想他,好想好想,守了千年等的就是他的一個擁抱,一首詩賦,甚至一個眼神!
她只知道,她無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思緒回到眼前,句芒瞅着隔音罩裏湮萦和玄冥,心裏再也不做任何掙紮,上前一步道:“湮萦公主,你要找的第三樣東西不在他身上。”
身後隐着身的旹姬愕然看着句芒的挺身而出,她本想出聲阻止,可白帝有意無意地擋在她面前,她身上的隐身術是他施的,他能夠精準的知道她的位置。
旹姬惱得正要推開白帝,卻聞湮萦皺眉疑惑道:“冥界的東西,不在冥界,不在他身上,那會在哪裏?你唬誰呢你。”
句芒又往前走了一步,神色間多了幾分決然,“他昏迷了千餘年,試問冥帝殿下又如何能過将冥界至寶托付在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湮萦瞅着懷裏的男子,眼珠子轉了轉,想想句芒的話确是有幾分道理,又轉頭問道:“那你知道他在哪兒?”
句芒道:“這東西是冥界至寶,掌握冥界億萬生靈,我就算知道也不會輕易告訴你。”
湮萦眉頭深鎖,本是挾着大好計劃而來,如今卻被人反而威脅住,心頭多有些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低聲下氣道:“那你要什麽。”
句芒道,“你剛剛要那三樣全部放棄,我立刻給你。”
湮萦挑眉一笑,“莫不是……在你這小仙女手上?”
“在與不在,拿與不拿,都在公主的一念之間。”句芒說着卻背過身去,憑着記憶盯着旹姬所在的方向,“婥亦雙姝?呵呵,不過都是危害人間的一對兒妖精罷了。席亦娘以賭揚名,從曲陵騙到煙竹,為的就是照應秋婥娘。若非我們阻止,如今那秋婥娘化名的薛茹娘已混入柳府,以平鴻賭坊的怪事為借口圖借住在計久居。
你們根本不是為了玄冥的情劫而來,你們改了玄冥的命數,為的就是把真正的薛茹娘雪藏,讓玄冥過不了情劫,魂飛魄散之際你們再出手,既能讨好冥界化解往日仇怨,又能借機得到那寶物以圖後話,湮萦公主此計甚妙一舉兩得呢……”
“胡,胡說八道!本宮就是薛茹娘,什麽雪藏!”湮萦被她的話噎住,略有倉惶。
一道青紫色的光束立時掃過,一名老者于隔音罩前緩緩現出身影,模模糊糊地似青煙圍繞,白帝見狀便道,“怎麽,奸計被說破,鮮于尊者就坐不住了。”
老者桀然笑開,笑聲刺耳,“呵呵,本尊不過是來為公主殿下護個航的,她一人對着你們三個,勢單力薄。”
白帝等人一頓,鮮于竟也沒有發現旹姬的存在,又聞鮮于淡笑說道:
“句芒仙子,雖然您看穿了我們拙劣的小計謀,但有件事不知道您發覺沒發覺呢?這衆裏尋他千百度的薛茹娘就是躺在冬仙邊上的那位姑娘呢,且冬仙的命數并非我們所改,而是這位薛茹娘轉世前于忘川三生石上用自己的指甲一筆一劃刻上去的。試問,有誰能夠反抗那女娲留下的三生石訂下的姻緣路。”
句芒立馬回過身,盯着被湮萦踹到一邊昏厥依舊的薛茹娘。
薄元這下聽明白了,朝白帝問道:“竟有人能夠在三生石上刻字?!”
白帝皺着眉沒答話,倒是鮮于替他答了,“不,她刻的不是字,是恨。她就是冥帝四千年前為冥王子玄訂下又被王子抛棄的冥王妃候選——守護忘川三生石的鬼仙幽霜。她帶着恨轉世而來,只為讓玄冥三世情緣不得善終,憂郁獨活人世,心生惡念再難回仙界!啧啧啧,這就是汝等這些仙,你們這幫人作惡起來,連我們魔族都望塵莫及呢。”
白帝瞅着倒地的茹娘,忽然明白為何自己所探的柳君岱判詞會是——柳随春風兮不相顧,霜恐春早兮不相負,原來如此。
一個曲陵的妓子得遇貴人救得一時,那麽那個能夠指引她到煙竹城的貴人必然是與柳君岱有過接觸又知道他必回煙竹的人,是柳君岱殿試隔日見到的亓官思!
只有拿着柳夫人頭發相威脅的亓官思,才有足夠的把握知道柳君岱必回煙竹城,他知道柳君岱好勝孝順,查探之下必然會回來一探究竟的!
雖一朝嫁娶富貴卻不得真心相待……
立于後方的旹姬當日和句芒化為兩名老妪,躲在蒸餃鋪門口偷聽到了白帝的判詞,她沉吟着,如果不是他們的出現,柳君岱此生估計會與茹娘相持到老的。
不等旹姬和白帝多有思慮,湮萦公主就将懷裏的男人扔到地上,轉身扼住茹娘的脖子,銳利的指甲掐入她的頸子,立時劃出血珠,得意道:“春仙,你說不說?不說的話,這位王子殿下,你恐怕一輩子都見不到咯。”
句芒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
她面前躺着的是她的摯愛,她卻為她的情敵受制于人!
茹娘的血一滴滴淌下,足見湮萦毫無留情之心,以沒有時間讓句芒思考,她一個深呼吸道:“白帝殿下,麻煩你‘轉告’姬上,句芒本想永遠的伴在她身邊,她喜我笑,她憂我哭,她性子淡我替她熱情,她人冷漠我替她周全……本想如此的,如今是不可能了。”
旹姬看出句芒想做什麽事,不顧隐身術的遮掩,急切地繞過白帝沖上前,一道青紫光線射出,她下意識閃身而過,是鮮于尊者出手破了白帝的隐身術!
旹姬顧不得逼近眼前的鮮于,忙張口命道:“句芒!給本姬退下!”
湮萦一見旹姬出現,心中雖有詫異卻哈哈一笑:“原來這醜八怪真的在,神的力量果真神奇,本姬還探不出來呢!倒是尊者修習有成,一眼就看穿了!”
鮮于似有禮的謙虛道:“若不是方才這位神女露出破綻,本尊也不會那麽快發現的。”
白帝見鮮于欲傷旹姬便飛身過去與他鬥了起來,句芒将毫無一點力量的薄元推到屋內的角落,轉頭毅然道:“姬上,您不該出來的,這件事只能由我來。”
她的眼神裏,絕望,深愛,倔強,懷念……
就是再沒了一絲掙紮!
旹姬從沒見過句芒這種眼神,就算當年玄冥命懸一線她也不曾有這種眼神,心頭大駭,大聲喝道:“句芒,不要做傻事!你想想玄冥,他歷劫是為了誰!要是他歷劫回了仙界卻沒了你,你想想,他會是第二個燧黎的!你想清楚啊!”
可句芒卻搖搖頭,輕輕一笑,義無反顧,“姬上,仙界不可失乾坤袋,您不能失去那櫃子裏的東西,而我驕傲的玄冥也經不起三世折磨堕魔的命運,冥界更是受不起再失王子的重挫……”
“你這丫頭!”旹姬急出一頭汗,甩袖飛身而出,沒想到鮮于拔出了一把不知什麽的厲害大刀,一下就斬斷了旹姬的去路,橫在了半空隔斷視線,旹姬心急之下只得用神力不斷重擊着大刀,又高聲喊道:“丫頭,你怎麽就不想想你自己!你如何能失去玄冥,他又如何能失去你!你等了他一千年,他難道不是等了你一千年麽!一千個日月,他是為了誰每時每刻守着續骨剮肉的痛苦的!他是為了誰!你回來,不過就是乾坤袋和那東西,本姬給他們就是!”
旹姬不知為何,就是打不破那刀面,白帝和鮮于二人激鬥住了,無法過來幫忙,句芒的聲音幽幽傳了過來,“姬上,您還不明白麽,這是玄冥的情劫,也是我的啊……姬上,句芒是仙,身為仙就要為仙界做點仙該做的事,仙魔大戰仙界不能再打了,我不希望這六界再出現第二個我。”
聲音頓了頓,又傳了過來,“姬上,您保重,無論您能不能等到您心中的那個人。句芒都會一直祝福您的,願您……如願,平安喜樂,一生一世一雙人……”
瞬間一道七彩灼目的光芒閃耀在了狀元府柳君岱的新房內。
璀璨如春的華耀,似用春天最大最美的餘輝在告別最最美麗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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