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冥界動亂(下)
3,神器玲珑塔
空川淩宮正殿,殿門半合,雪白的雲岚在空川瀑布的湧動下悄然爬進大殿。
屏風後,旹姬烏發垂地,白中萃藍的白紗水绡在雲岚間或浮或潛,臨窗望着空川流水,手捧一個梨花木的小木櫃,指尖輕撫着。
木櫃上雕花精美,凹凹凸凸間引着她的指尖上上又下下,然後這上上下下的卻不似她的指尖,是她的心緒。
暖風拂過,吹進窗檐,撩起她的發絲,撫弄她的唇瓣,使她不禁想起了幾日前的一幕……
柔柔軟軟的,溫溫暖暖的……
似有若無的,似真還假的……
她停下手的動作,慢慢舉起,改為遮掩,遮掩住自己的紅唇。
那個人,即便換了個面貌,他還是他,還是那個随便一個動作就能影響自己的人。
臻首低垂,眸光閃爍。
此刻,是心動麽?
是的話,她如何會為了他以外的人心動,白帝不是少昊,他沒有最重要的記憶,初見那時她就覺得他甚至連少昊的一個衣角都難以匹及。
若不是,那又如何解釋她現在古怪的心緒,顫動的心房透着微酸,她以往抱着木櫃只會想起昆侖山下的少昊,為何現在想起的是他,伴随着相識以來的種種面貌……
中天紫微,黃花紛飛,拉住她手讓她等着他;
上古兇獸,饕餮當前,月輝籠罩下面不改色;
青要仙派,智破司馬,力戰梼杌再戰阿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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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拒月夜,梧桐樹梢,前有幹戚深情,後有殷契苦守,最後昏倒在她懷裏……
煙竹再逢,玄冥應劫,句芒遭難,他一人獨戰鮮于,想來最後召喚冥帝來救她的,也是他。
難以忘之,無法忘之。
這樣的白顯紀,說他不是少昊,可他擁有少昊的智勇,說他是……他又如何能是?
那個吻,很溫柔很溫柔,真的好像她記憶裏永不退色的少昊的懷抱……
指尖垂下,緩緩蜷成了個拳頭,她暗自呼出一口氣,似滋潤紅唇,又似不舍其意,唇角不自覺地輕揚,耳際染了粉粉紅。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當時沒來得及阻止,也算是天意吧。
反正,就算給她留下最好一個念想,将來也不至于太寂寞……
擡頭仰望天空,那片藍總是如此廣闊,那天藍的最深處到底是什麽連神的命運都能主宰呢……
“叩”的一聲,有人推門入內,打斷思維。
旹姬回頭,是戚代替英女送信來了。
戚如今褪了招拒精美華麗的宮裝,穿了一身空川淩宮裏典型的素裙,倒少了幾分嬌沖,多了幾分雅靜,一步一趨中自有些許淩于仙界的傲氣。
旹姬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正是神之氣,是刑天留在幹戚身上生世相随的烙印。
“姬上,英女讓戚送來的。”
戚規規矩矩地把信紙遞來,旹姬接過後她又湊過來,兩眼死死盯着那信,俏臉有些嚴肅,半天不語。
“怎麽啦你這是?對蓐收信裏的內容好奇?”旹姬也不躲,任着她奇怪的舉止。
戚疑惑道:“姬上,這信真是秋仙寫的,信紙上似乎也有神氣。”
旹姬拿着信的手一頓,輕輕一笑,她原就想空川有些事應也瞞不過神界出來的幹戚,遂道:“你這鼻子倒是靈。”
戚見她不否認也不承認,看樣子不像是要瞞着她,卻像是要考自己居多,于是乎又瞅了眼寫着空川之主親啓字樣的信封,“秋仙這字跡有些神似當年風族的倜傥之骨。”
旹姬點點她的秀額,“連風族的字跡都見過啊?刑天将你教的不錯。”
戚見她避重就輕,看來自己多半是猜對了,再瞧那信上殘留的神氣,寫信之人落筆之時帶着的神氣會更濃,驚訝的瞪眼道,“姬上,秋仙真是風神後人?”
旹姬輕笑,将信收起來轉過頭去,“燧黎這傷,怕是傷得不輕。”
蓐收前幾封信只用只言片語保平安,而這封信竟然染了重重神氣,他不顧曝露身份的危險這麽做,應是因為自己身上的仙氣不夠,不得已才不得不用與生俱來的神氣去掩蓋。
去掩蓋,燧黎身上的,妖氣……
這一兩年來種種,空川淩宮裏已不複過去的安寧,春夏秋冬四仙雖各有命數,卻湊巧的很,竟都巧合的湊到一起。
先是燧黎遭劫,再是玄冥命改,後是朱雀被殺,随即蓐收下界,最後連句芒都難逃一劫。
反觀亓官思,他藏匿在魔界幾千年默默無聞,卻選擇在此時冒出頭,安插暗樁,勾結阿修羅,屠滅青要,情誘魔公主,奪取玲珑塔,獻計魔君……
這些巧合,一環扣一環,看似天意,抑或是人為?
若是刻意為之,那他為的又是什麽?
戚察覺旹姬不欲多言也不敢再多問,正要扶大病初愈的她坐下歇歇,句芒匆匆忙忙進殿,一身彩衣春裝翠玉發飾都沒整好,淩淩亂亂地上前福身施禮:“禀姬上,天南和天西同時派送急報,想請姬上前去臨酆嶼。”
旹姬疑惑,“怎麽回事?”
臨酆嶼不是冥界被圍攻的地點麽?難道仙界有難?
可作為神祗,為表公正,她千萬年來從不曾出手幹預六界紛争,就連四千五百年前的那次驚天動地的仙魔大戰也不曾。要說白帝若不知緣由倒也情有可原,但曾跟過她的赤帝一定是知道的。
再加上愛美的句芒儀容不整的樣子,應是梳妝梳到一半乍聽急報就什麽也不顧的跑來了!
看來事情非同小可。
句芒急道:“來人說,日前赤帝手下抓到了一個魔界喽啰,不想那是魔界伏兵。當時白帝爺和魔尊司馬打了起來,那人不知用了什麽招式竟然召喚出四只異獸,突襲天西軍隊後方,前有赤帝冥帝對抗兩界聯軍,後是白帝軍隊無法同時制服四獸和魔尊大軍,此戰仙界腹背受敵。信上說四獸非六界之物,求請姬上前去相助!”
旹姬疾步上前,又道:“異獸什麽樣子?”
“據說是背上紋着古字‘風火雷電’,一只比一只兇悍!”句芒答道。
旹姬失神地退了一步,臉色微變;“想不到……想不到本姬以死相拼,竟然還是讓他打開了玲珑塔!”
句芒和戚疑惑,面面相觑,問道:“姬上此言何解?”
旹姬一嘆,“那風火雷電四獸是洪荒之時中央之神帝江幻化的四大幻獸,而後帝江隕落化為兇獸混沌之時将他們統統鎖在冥界七寶之一的天羅傘裏,而天羅傘就藏在神器玲珑塔中!”
句芒經過此前一役也知曉玲珑塔之貴重,眉頭鎖起!
本身就是神器的戚更是握緊拳頭,“我以前看亓官思這人就覺得不簡單!沒想到竟然連被冥界之門截去一半的玲珑塔都能破解!冥界七寶當真要落到他手裏去了麽!”
旹姬內心苦笑。
玲珑塔豈止收藏着冥界七寶,它還關着一個令神帝江淪為一介兇獸的魂……
一抹美麗妖嬈的魂魄……
“嗷”的一聲獸吼,将怒氣沖入黑壓壓的雲端!
一頭被黑風包裹的巨獸隐于峭壁之巅,一雙利眼盯着百丈之下精彩絕倫的仙魔對決,前爪不斷刨着地面,虎視眈眈,躍躍欲試。
團團青光忽然閃現,飛速困住了一名手握長劍的白衣男子。
此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天西白帝!
一陣妖風破空襲來,司馬空塬一聲華美衣飾掌心翻上騰空而立,衣袂随風翻飛,手心的精光變化極快,袖子畫出刀影,如道道流光卻刀刀兇狠,絲毫不留情,使出十足十的法力向白帝擊去。
随之而來的便是驚天動地的爆破聲!
力道之大,法力之強,于魔族一輩倒真是罕見!
遠方觀戰的仙魔兩軍無不屏氣凝神,不管是千年前曾參加仙魔大戰的老将,還是才能出衆的新兵,這樣仙界帝王獨挑魔界魔尊的場面都不曾遇到過。
峭壁上的巨獸嘴角傲然一咧,據密保稱這司馬兩個月前曾被個不知名的人物所傷,原以為不過是個魔界徒有虛名的擺設,此番看來還算不俗!
白袖一揮,長劍一橫,白帝以守為攻,掃開爆破之後的煙霧,迅速反身回擊,立時出現在司馬空塬身邊,在衆人或“呼”或“啊”的喊聲中二人再次都到了一塊兒。
這兩人作為仙魔二界最為出衆的代表,成名就被人拿到一起對比,如今能夠見到二人單打獨鬥的場面,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就算偷學不了一招半式,但能夠親眼目睹仙魔二界年輕一輩佼佼者的對決,已是一件幸事!
先前異獸偷襲,白帝一人獨滅三只已受了傷,雖然逃掉一只卻又對上魔尊司馬,能有這般成績,此刻的天西軍隊更為他們的君上感到無比驕傲,而今日這戰,于衆目睽睽之下,無論結果如何,看來都将成為人們幾百年幾千年後談不膩的話題。
有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眼睛這場打鬥已将近一日了,連看的人都看乏了,何況是那兩個打的人!但那兩人誰都不肯先低頭服軟,你給我一下,我還你兩下,看的目不暇接,有的招式甚至無法探出,毫無聲響,肢體無碰撞,只聽見四周景物變換,或毀或壞,威力極猛!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依舊毫無遲疑的見招拆招,完美地不露任何破綻,讓對方只能功敗垂成嘆着氣,卷土重來。
然而詭谲多變的二人對擊影響不了全局的局勢,不遠處的冥界大門開始産生異動!
諸人望去,只見本已漫天硝煙的空中現在籠罩着層層黑雲,黑雲中又有一個不斷翻雲吐霧的漩渦,漩渦深處黑漆漆的不可見底,似有一條條詭異的黑影不時竄出,一邊竄着一邊高聲呼嘯,其聲極為刺耳,冷厲揪心!
再一看,有一抹幽幽的金光鎮于漩渦中央,正是冥帝的王座,赤帝戰辇飛速俯沖而上,立于其前一百米處。
可以看見,兩人正合力修補着空中不斷翻攪的漩渦。
而天南和冥界的軍隊形成一道牢固的防線,擋在冥帝赤帝與魔界阿修羅界聯軍之間!
天西軍隊中有一名老兵煞白着臉,顫顫巍巍地指着一條條竄出的黑影,赫然驚叫道:“那,那是第十八層刀鋸地獄的厲鬼!!!”
衆人循聲望去,再顧不得君上與魔尊的對打,紛紛瞪大眼仔細分辨後無不瞠目,老兵說的不錯,正是冥界裏第十八層地獄那些萬惡滔天的厲鬼們!
怎麽回事!
就算冥界大門被破,沖出來的也該是酆都上未入地獄未入輪回的鬼魂們,怎麽會是十八層底最厲害的厲鬼呢?!這些人生前作惡多端,死後任不知悔悟,輪回無法洗淨他們的罪孽,只有第十八層的刀鋸之刑才能還被害者一個公道,還天道一個公平。
而現在這些厲鬼被放出來,六界又有多少生靈要遭到厄運!
正當衆人被此景懾住的時候,三聲驚雷從天落下,在地面上劈開三道裂痕,北方的天空出現了黑壓壓的雲朵,雲朵快速的移動到天南兵馬戰地之上慢慢散去,無數道光芒打下,天南仙将戰袍的赤紅立刻被點點黑色穿插其中。
最大的一團雲中也散了去,滾着硬刺的車軸連着一架考究的戰車顯現在雲端,一名黑袍金線的男子緩緩探出身子,舉止優雅中透露着一股股難以忽視的魄力。
只聞他黑袖一揮,高聲命道:
“天北大軍聽令,阿修羅界是仙界千萬年修好的友邦。此次奉天帝之令出征,為的是拯救被魔族一手挑撥的吾友修羅,再還六界一個清和之境!兒郎們,給孤敗了那些妖孽,以正天道!!!”
“是!”
訓練有素黑衣兵馬朗聲和道,立刻毫不猶豫的加入戰局,有了天北的仙兵仙将相助,天南大軍和冥兵立刻倍感壓力漸小,開始一點點從抵抗走向反擊。
赤帝聽見動靜,扭頭一見來人便開心嚷道:“黑協光,你可算來了!”
黑帝仰頭迎視赤帝,又看向遠處默默堵着漩渦的冥帝,指尖一點驅動着戰車瞬間來到赤帝邊上,眉目嚴峻冷然,“怎麽回事!怎麽連刀鋸地獄都被破了!”
赤帝“哎”了一聲,又推出一重仙力,擋住漩渦再一次的吞吐,他不着痕跡地瞅了眼下面與司馬空塬打在一起的白帝,道:“魔界妖孽此次真乃有備而來!他們先是派出奸細,在天西軍隊中放出四只不知道何物的怪獸意欲偷襲,顯紀為保軍隊以身擋厄,後來司馬空塬出現兩人便打到了一起!
孤原想相助白帝,不想卻被冥帝拉住,他說十八層地獄被破了三層要我去禀報天帝,請求增援,沒想到這天突然會跑出這麽個窟窿,還能吐出偷跑的鬼魂!真是奇也怪哉!”
黑帝沒開口,眼神冷視着深不可測地漩渦,“你們這麽封堵,能堵得住嗎?”
赤帝啐了一聲,“你自己有眼睛瞧不見麽?這不是越堵越大了麽!”
黑帝轉眸瞧着赤帝,一臉不贊同的深鎖眉頭,“那你們還堵?沒其他法子麽?”
要有法子還用這樣消耗仙力麽!
赤帝乜斜了黑帝一眼,“也不知道那黑窟窿什麽來頭,厲害得很!非但堵不住,竟然還能吞噬法力!冥帝爺在那兒是用冥界法技,将飛出來的厲鬼一一塞回那窟窿後頭的地獄裏!”
黑帝默然沉吟着,他的确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來都來了,總得做些什麽!
他回視地面天西大軍所在,那裏金光青光交織,看來白帝和司馬的對戰的确成膠着狀,一時半會兒想要說破誰會敗陣,還真說不準。
他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峭壁上似有異物,黑風湧動之間仿佛有什麽站在那裏盯着地上的白帝……
他正要出聲詢問赤帝,對面魔界大營爆出一聲重擊,随即地面開始龜裂,山體倒塌,落石如雨,地面交戰的仙魔修羅皆站不住,紛紛騰空飛起,一邊對抗一邊往地面望去,不覺間放緩了出手的速度。
只見那大地裂出一道峽谷,黃煙彌漫其上,又是一聲重擊,峽谷底下突生一片河床,緊接着河床開始濕潤,慢慢溢出水波,漸漸越來越多,形成了一條黃黑相交的大河。
大河在溢水間巨浪滔滔,濤聲震天,河底似乎還有許多不斷何物的東西,正掙紮的往岸上蹭,衆人一看竟是冥界淹沒在地獄底層的無數冤魂!
黑帝頓時訝然,大力扯過赤帝的衣袖,“飚怒!忘川!是忘川河水!!!”
“什麽?!”
赤帝也愣住了,轉眸看着那巨浪翻滾的大河,一時間手足無措!
忘川。
忘川河上忘川水,川前有情過無情,過忘川,且飲湯,若輪回,且相忘……
黑帝緊抿嘴唇看着忘川,轉眸瞅着遠方魔君大營的某處,傳說中的亓官思還有他的老對手魔君湮侖如今就躲在那裏吧!
他雙拳緊緊握住,大風呼嘯,他此時冷厲神色一覽無遺!
“破地獄,放厲鬼,引忘川……是玲珑塔裏七寶之一的乾坤尺!只有那把尺才能引出玲珑塔那穿梭各界縫隙的力量!拿了把破塔還能搞出那麽多事兒,好你個亓官思!”
他的雙眼第一次如此深沉地轉向那天東之方,“……旹姬,你還不來麽?”
四千五百年後的這天,忘川水自冥界被引,新一輪的仙魔大戰正式拉開序幕。
此戰比以往更加非同尋常,冥界視死如歸的鬼兵加入仙界大軍,骁勇善戰的阿修羅兵馬為如虎的魔族添翼。
黑帝正式宣布,冥界至寶玲珑塔為堕魔亓官思所奪。
亓官思,這三字再一次響徹六界,人人聞之喪膽,如萬年前的那一天,魔君問世,生靈塗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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