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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絨記得盛明盞剛上大學那會兒,突然從朝夕相伴的狀态變成一周只能見一次面。

難捱的思念讓沈絨難受,又不想盛明盞疲于奔波,便主動去找她。

多年之後,将所有的人情世故抛之于腦後的這一夜。

奔往千裏春秋128號一腔的忐忑與亢奮,竟與那時滿懷期待奔赴盛明盞的心情如此相似。

她仿佛回到了青春期。

千裏春秋128號依舊整潔。

沈絨遠遠看見它亮着燈,像是在召喚應歸的旅人。

沈絨是直接從酒會出來的,長裙外面套了件長風衣,妝容精致純美。

就像專門為了夜半赴這場“素未謀面陌生人”的約,特意裝扮過。

院門沒關,沈絨踏着石板路走到大門口。

用指紋開啓這扇厚重的裝甲門時,心跳聲能吞沒夜晚一切來自于自然的躁動。

今晚她會來嗎?

即便沈絨百分之九十九确定1女士就是盛明盞本人,可她也知道,這世間萬事即便再篤定,也總有那麽百分之一的概率不如她意。

1女士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真的是個陌生人。

即便真的是盛明盞,就一定會來嗎?

還是說盛明盞又會把她晾在這兒半天,以示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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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扇門之後,有什麽在等待着她?

咔噠,門開了。

暖光從門縫中傾瀉到她帶着寒意的身上。

看了一眼客廳,沒人。

“你好,我是沈絨。”

沈絨對着屋子裏說,“我進來了。”

沒有回應聲。

屋內的燈開得很少,只點亮了二樓的壁燈。

沈絨記憶裏沈家的夜晚,基本上都是這樣的色調。

熟悉的氣息以及這些日子以來她心知肚明的主動挑釁,讓她意識到,今晚可能真的會發生點什麽。

偌大的房子裏沒有一點人聲,沈絨走到廚房打開燈,見櫥櫃裏的杯子都在。

拿出她以前經常用的那只,接了飲用水,潤一潤幹燥的喉嚨。

會有人來嗎?

沈絨站在廚房的窗邊,看向被

庭院燈照亮的小路。

盛明盞會出現嗎?

就在沈絨心思搖擺的當下,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有人從樓上下來了。

沈絨身子倏然繃緊。

腳步聲越來越近。

對方穿着鞋,這是一雙沈絨不太熟悉的鞋。

堅硬的鞋底緩慢敲擊在地面上的聲音,擾亂了她對對方腳步頻率的判斷。

加上驟然而至的緊張,她居然分辨不出身後慢慢靠近的人是不是盛明盞。

沈絨面前的窗戶敞開着,沒能映出廚房門口的景象。

就像有人提前輕車熟路地切斷了她所有可能的輔助判斷。

只有她自己轉過身,才能看清身後人的真實模樣。

那人已經進了廚房,在距離沈絨五六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她是故意的。

故意拉開一段讓香水味無法立即企及的距離。

沈絨握着水杯的手在逐漸施力,呼吸愈發急促。

她發現自己居然不敢回頭。

如果身後是盛明盞的話,她該對這位前任說什麽,做什麽?

當初她倆是為什麽分的手,除了沈黛反對,還有更多無法調和的原因,即便時隔兩年也根本沒有解決,沒法解決。

她還是那個全世界最會惹盛明盞生氣的沈絨。

而身後不是盛明盞,更将是一場災難。

她并沒有做好和盛明盞之外的任何人,發展實質性關系的準備。

很有可能當場讓1女士下不來臺,得罪了金主,往後她只有被狠狠折騰的命運。

盛明盞看着沈絨沉默的背影,如她所想,沈絨果然來了,但不敢轉過頭看她。

以前沈絨也是這樣。

就在樓上的那間卧室裏,曾經無數次上演過的親密中,盛明盞對沈絨的身體每個細節了如指掌,卻從來不曾用雙眼探索過。

黑暗是沈絨的保護色。

她從不開燈,也不讓盛明盞開燈。

這是沈絨的心病,也是紮在盛明盞心頭的一根刺。

當下盛明盞看着背對着她,握着水杯的手在不自覺輕顫的沈絨,那根刺又開始讓她的心隐隐作痛。

沈絨聽見一陣布料抽拉的摩擦聲。

沈絨眼睛一圓。

她聽得出來,那是解開外衣衣帶的聲音。

盛明盞将腰間長長的腰帶抽開,雙手一扽,在半空中繃成直線。

沈絨原本就緊張的心,在一瞬間被身後一言不發的人緊緊握住。

“你……”

沈絨剛要開口,盛明盞驟然靠近,用腰帶将沈絨的眼睛蒙住。

沈絨:“!”

沈絨視覺被徹底遮蔽,孤女的香水味如海潮一般,強硬地将她卷入了熟悉的氣流之中。

忐忑的感覺讓沈絨下意識轉身。

剛勉強轉過身來,一雙有力的手便箍住了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抱了起來,坐在島臺上。

沈絨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說話的那一刻,雙唇被濃烈的吻堵住,剝奪了開口的權利。

被吻住的那一刻,心驚和詫異的情緒閃過一瞬,很快就被洶湧的侵入感占據。

吻她的人極其強勢,扣着她的下巴沒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幾乎将她壓制在臺面上。

太久沒有過這樣親近的行為,沈絨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任由對方将她的唇撬開。

抱着她的人無比了解什麽樣的感受最讓她無法抗拒。

回應幾乎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事。

就在沈絨感覺自己被對方融化時,滾燙的吻突然停止。

暴烈的吻驟然而來,又突然結束,沈絨還未發應過來,那人就離開了她。

沈絨尴尬地将還微微張啓的唇緊抿,手背輕輕擦拭唇邊的晶瑩,勉強坐了起來。

雙眼依舊被蒙着,那個人沒為她解開。

直到聽見遠離的腳步聲和關門聲,在島臺上坐了半天的沈絨才緩緩解開眼前的束縛。

整棟房子很快恢複了靜谧。

仿佛剛才落在她身上無聲的暴風驟雨只是一場幻覺。

可尚未降溫的身體告訴她,吻是真的,孤女的氣味是真的,此刻無法消解的難耐也是真的。

沈絨坐到沙發上,蜷起身子。

我和她做了什麽?

又,接吻了?

沈絨将腰帶攥在懷裏,努力幫自己平複

我又和盛明盞接吻了……

……

沈絨回到醫院時,秦允正在幫沈黛給電視換臺。

“你回來啦。”秦允拿着遙控器扭頭看她。

沈絨說:“你什麽時候來的……也不說一聲。”

“我給你發微信啦,你沒搭理我。”

“哦……”

秦允歪了歪腦袋,盯着沈絨的臉看,“你怎麽有點恍惚?還心不在焉的?”

沈絨用餘光發現沈黛也在觀察她,習慣性的心虛作祟。

“沒有啊,今晚我們劇組有個酒會,逢場作戲一整晚,有點累。”

秦允給她倒了杯水,坐到她身邊,“你喝多了?喝點蜂蜜水解解酒。”

“謝謝……”

沈絨拿過水杯的時候,和秦允的手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

來自別人的體溫一瞬間讓沈絨想起剛才的吻,手一抖,水杯差點打翻。

幸好秦允跟玩雜技似的,将水杯正了回來。

“怎麽感覺你都喝懵了,也沒酒味啊。”秦允說,“你趕緊休息去吧,我跟阿姨說好了,今晚我來陪她。”

沈絨一口氣将蜂蜜水喝完,捂着發燙的臉羞愧不已。

不過是和前任接吻罷了,有什麽好反複回味,還在這兒做賊心虛?

沈絨在心裏計較着,盛明盞和潘潮生的事兒只是傳聞,我也還沒着落,就算接個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以前什麽沒做過啊,她從裏到外盛明盞哪兒不熟悉?

盛明盞的每處細節,她也了如指掌。

現在不過是接個吻而已。

沈絨幫沈黛擦完身,看着她勉強喝了點流質的食物,去給秦允倒安神茶的時候,心思兜兜轉轉的,又想起盛明盞來。

兩年沒和這個人接吻了,沒想到只是單純的親吻,就會激發這麽強烈的反應。

和盛明盞分手之後,戒斷反應最嚴重的那會兒,都沒有今晚讓她坐立難安。

盛明盞是故意的吧。

深夜時分沈絨睡不着覺,坐在醫院走廊的盡頭,看着玻璃窗外午夜的公路。

故意吻我,又故意在吻到最難舍難分的時候抽離。

這的确是最狠的報複。

沈絨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都能想象被盛明盞吻的時候,會克制不住流露出渴望的模樣。

即便蒙上了眼睛,細微的肢體反應,也被盛明盞窺探得一清二楚。

盛明盞……

沈絨眼睛裏帶着心火難熄的怨念。

你今晚就睡得着嗎?

深夜,林枳家。

林枳依舊被一個韻腳卡到煩躁,卡到睡不着覺,恨不得将整首歌的韻腳從頭換個幹淨。

喝了一肚子的咖啡,林枳渾渾噩噩地去廁所,回來的時候見盛明盞依舊坐在沙發上,看她的劇本。

“你不會今晚要全部看完吧?不困?”

林枳坐到她對面,見她放在茶幾上的煙,抽了一根出來,想看看抽煙是不是真的能解千愁。

剛吸了一口,林枳差點被嗆死,趕緊将煙給滅了。

“哎呀媽呀,這啥玩意。我看吸煙不是慢性自殺,這是當場要我的命。”

盛明盞目光從劇本轉移到林枳被嗆紅的臉龐上。

“這不适合你。”

林枳看着她,就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事物。

“你心情很好?”

“何以見得?”

“你沒發現你那雙萬年能生吞活人的眼裏帶着笑意嗎?怎麽着,盛大老板,有什麽喜事說出來,也讓我這苦命編劇樂呵樂呵。”

“看你這劇本寫得好,仿佛見着了金山銀山,當然高興。”

“少來!看你都會貧嘴了,可想而知心情真的不錯。”

那天KTV她和沈絨其樂融融的氣氛,林枳可都是看在眼裏。

看來她和沈絨關系更進一步,謝天謝地,《汝寧》複排是不是也有望了?

盛明盞不置可否,只說劇本寫得很不錯。

“不過,感覺這兩位主角有點熟悉,是我想多了嗎?”

林枳完全是根據盛明盞和沈絨的性格來描繪的兩位女主角,正主就在眼前,可不眼熟麽。

但林枳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哪熟悉了,你認識這款相愛相殺的情侶嗎?”

林枳還特意在“情侶”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今晚林枳這麽嘴欠,盛明盞也沒跟她使厲害,依舊和藹地看着她笑。

看來是真遇到好事兒了,還是天大的好事。

盛明盞說今晚就睡在她這兒,一口氣把劇本看完。

林枳穿着小熊睡衣,用發箍将礙事的頭發箍到腦後,好奇地問她:“今晚不去醫院看沈阿姨麽?”

“不去了,今晚醫院人不少。”

盛明盞摘下眼鏡,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梁。

一閉上眼,眼前禁不住地浮現她的吻抽離之後,被蒙起雙眼的沈絨紅到不自然的雙唇還微微張開,想要繼續索取的模樣。

紅楓色的小舌不安分地在唇齒間,若隐若現。

今晚不能再和沈絨見面。

不然會克制不住自己,對沈絨做些更過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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