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正文完 (1)
沈絨強硬出櫃的同時,宣布要複排《兩個疑問》,這兩件事同時發生,在長街甚至是文娛界掀起軒然大波。
盛明盞對沈絨最近詭異的行事風格弄得頭疼。
以前她千方百計想出櫃,想沈絨對全世界宣布她倆戀情的時候,頭都沒這麽疼過。
盛明盞留意着沈絨是否受輿論的影響,結果人家壓根就沒上網。
倒是上網盯梢的時候,發現微信被一群老友和工作夥伴的祝福塞滿。
老友群自不用說。
林枳帶頭放電子煙花,在群裏發神經一樣刷屏。
秦允跟在她後面又是貼喜字又是分享《你最珍貴》。
群裏張燈結彩的模樣,堪比過年。
林枳還跑來私下給她發微信,抨擊她不夠朋友,兩個人戀愛這麽多年居然能憋得住,一直不說。
一小只:【萬年的王八都沒你能鼈!】
盛明盞:“……”
又一次萌發了退群的念頭。
幹幹脆脆地在群裏砸下去兩個字——
S:【別鬧】
盛總發話,誰還敢鬧?
剛才還熱火朝天的群瞬間冰封。
群死了半天,終于有位勇士率先開口,提議周末要不要出來聚會。
轉移了話題,這才又活了。
沈絨那頭也收到了海量微信。
表面上在關心她的狀況,實則字裏行間多少夾雜着點兒想探聽她和盛明盞到底什麽情況的沖動。
拐彎抹角的,沈絨都替她們累。
幹脆在群裏公開說一句,懶得一個個回複了。
一點都不好吃:【盛明盞的确是我喜歡的人,喜歡很多年了。】
原本還在讨論周末聚餐的群,被沈絨這驚天一語打斷,再次陷入了死寂。
林枳拿着手機剛打了一堆想吃的菜名,沒敢點發送。
什麽意思啊二位,一個加蓋一個點火的……到底能不能說話誰給個準信。
沈絨發完微信就忙自己的去了。
盛明盞握着手機,看沈絨重新将群裏的八卦氣氛炒得火熱,徹底沒了脾氣。
想将手機丢到一
旁眼不見為淨。
剛放到沙發面上,手指都沒移開,又拿了起來,再檢閱一遍。
【盛明盞的确是我喜歡的人,喜歡很多年了。】
很好,盛明盞确定了,每個字都沒變。
今天确定了,明天再來确定一遍,以後每天都要來一次。
沈小姐要有什麽反複,也好将這句話當場倒着背一遍砸她臉上。
完全不知道盛明盞心裏想法的沈絨,最近有了新的愛好。
受沈玉留下手稿的啓發,她開始用手寫各種劇本,走哪兒都帶着筆記本,随時記錄靈感。
待她忘我地寫完一大段,一回頭,發現盛明盞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雙臂抱在身前靠在門口,一雙眼睛比狼還亮,正在盯梢。
“喲,又多了一件随身物品呢。”
沈絨聽出了她在揶揄。
“盛明盞,我不會再丢三落四啦,別再把我當小孩。”
盛明盞點了點頭,沈絨以為她贊同自己的話,誰知她說:
“一模一樣的話你曾經說過六次。高二的時候兩次,說完之後就丢了手機和鑰匙;大一一次,我幫你找回了相機;大三一次,那回我在垃圾桶旁撿回了你的劇本。之後陸陸續續還有電子筆和合同被我從各個犄角旮旯裏拾回來。你猜,這回說完之後附帶的彩蛋是丢點兒什麽呢?”
沈絨:“……”
沈絨嘴張了張,半個聲母都沒吐出來。
此刻沈絨正在劇場專屬的休息室裏,盛明盞站在門口,距離她三四米遠。
“盛明盞,你過來。”
沈絨以為自己是在用危險的眼神威脅着盛明盞。
可在盛明盞的眼裏,沈絨完全是在可愛地誘惑她。
盛明盞将門一關,絲毫不害怕地靠近。
沈絨抓住她的衣領,突然吻上她的唇,揉開她的唇瓣品嘗她的味道。
盛明盞:“……你叫我過來就是幹這事兒?”
果然是誘惑。
沈絨又啄了兩下,“這張欠兮兮的嘴還挺甜。”
盛明盞:“……”
沈絨用手指勾勾她的下巴,“說起來,1女士,你打算什麽時候搬回你的房子裏住呢?”
盛明盞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沈絨這話裏的暗示很多,盛明盞靠着沙發背,欣賞她漂亮的臉蛋。
沈小姐還是這麽時不時聰明一下。
不得不說,盛明盞就是吃她這一套。
盛明盞推了推眼鏡,“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沈絨“哼哼”兩聲,“就許你去找前任房主?我也去找了好吧。當初賣房的時候我留了聯系方式,想着以後有錢了還是想再買回來的。終于存夠了數額,結果回頭再一問,好麽,人家說房子早轉手賣了,還是被人窮追猛打加金錢攻勢不得不賣的。我問是不是賣給一位姓盛的女士,對方還有些驚訝,問我是怎麽知道的。”
盛明盞:“你也就蒙蒙傻子了。”
沈絨将筆記本一扣,一步跨到盛明盞面前,彎腰,雙手撐在盛明盞身後的沙發背兩側,将她整個人圈在自己的範圍內。
“盛明盞,你到底回不回家?”
沈絨問了半天沒得到答案反被調侃,氣呼呼地用身子壓上來,大有不回答不讓走的意思,整個一氣勢磅礴。
盛明盞像欣賞兇神惡煞的小奶貓一般,欣賞着居高臨下怒視自己的沈絨。
悠閑地翹着二郎腿,雙手扣在膝蓋上的姿勢絲毫沒變。
沈絨見盛明盞完全沒被自己吓唬住,笑容還越來越意味深長,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不回來我把你卧室鎖了,鑰匙沉塘的那種。”
沈絨丢下這句話就要起身離開。
卻沒能走成。
盛明盞單手摟住她腰肢,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對視間,将眼鏡摘了。
一摘眼鏡,沈絨就知道她想吻她。
……
大半天沈絨才被盛明盞釋放。
盛明盞把她親手攪得亂七八糟的衣褲重新穿好。
沈絨想到剛才她戲弄自己的手法,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被咬了一口也完全不痛,沈絨根本沒舍得用力。
盛明盞還在專注地扣扣子。
“再挑釁1女士,還會被扣留的。”
“盛明盞,你還吓唬我。不許鬧了,下午還有排練。”
沈絨幫她把眼鏡戴上。
“我知道要排練所以才沒真的鬧。”盛明盞用下巴蹭她的鎖骨,“累不累?”
“你居然懷疑職業音樂劇演員體力不好。太小看我了。”
兩人一來一往都是直言不諱的勁兒,是盛明盞熟悉的相處模式。
盛明盞扣住她的後腦勺,将她的腦袋往自己面前帶。
“那好,再來兩輪。”
盛明盞話還沒說完,沈絨已經溜了。
人跑到走廊,聽盛明盞在後面叫她。
“過來。”
“誰會上當。”沈絨不回去,大老遠隔空點盛明盞,“狐貍的邀請,沒安好心。”
盛明盞相當優雅地靠在門邊,沒說話,只是将手裏被沈絨落下的筆記本在空中扇了扇。
沈絨:“……”
盛明盞嘆了一聲,“給迷途小羊羔指路的好心狐貍,天底下就只有我這麽一只了。”
沈絨上來拿筆記本,又想感謝又不甘心被笑話,複雜的表情相當精彩。
盛明盞雙臂環在身前,欣賞着面前這張有點兒賭氣的漂亮臉蛋。
“看來我不跟在你身邊,你這輩子都沒法自理。我只好搬回去了。”
沈絨拿了筆記本走了好幾步,居然聽到盛明盞同意住回來,立即蹬蹬蹬往回跑。
“你可答應我了,不許反悔!”
盛明盞嫌棄地敲了她腦袋一下,“你以為我像你,喜歡反悔。”
說完進屋去了。
沈絨腦袋從門邊探進來,頂着一雙幽怨的眼睛說:
“盛明盞,感覺你話裏有話,還在罵我……”
“你感覺沒錯。”
盛明盞優雅地坐在沈絨的沙發上,喝沈絨的茶。
沈絨在門口對着她的後腦勺“哼”了五六下後,開開心心排練去了。
初秋的某日,盛明盞搬回千裏春秋128號。
重回這棟裝滿了回憶的宅子,盛明盞有種在風霜雨雪之後,終于到家的欣慰和安心感。
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曾經讓她牽腸挂肚,走遍千山萬水也不曾忘懷。
如今,她終于歸來了。
她的卧室被沈絨精心照料着,一直保持着最初的模樣。
但主人已經搬到了走廊盡頭,另一間卧室中了。
“盛明盞,你還願意當我的搭檔嗎?”
某日夜裏,她倆又一次在廚房相遇。
一塊兒喝可樂的時候,沈絨有點兒小心翼翼,滿懷期待地再次詢問盛明盞。
盛明盞說:“你想讓我和你一起複排《兩個疑問》嗎?”
“嗯……想來想去,姐姐這個角色只有你最合适。而且,最近我總是會想起與你一塊兒演音樂劇的那些年,和你一起共舞的感覺。別笑話我,你離開之後我合作過一些人,感覺……怎麽說呢,就只是合作而已,用技巧用專業态度協力完成一部劇。沒有沖動沒有火花,沒有和你搭檔時我能感受到的一切震撼。盛明盞……”
沈絨望向她的眼裏,帶着渴望。
“我還有機會跟你共舞嗎?”
盛明盞實話實說,“你知道,我已經很久沒唱也沒跳了。”
沈絨有一瞬間的失望。
“所以……”盛明盞轉動着可樂罐,“你要陪着我複健。如果回不到最佳狀态,我是不會進劇場丢臉的。”
“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盛明盞繼續悠然地喝可樂。
“我答應什麽了,我說了,回不到最佳狀态我是不會……”
話還沒說完,沈絨用力将她抱住。
“灑了。”
盛明盞無奈地一手拿可樂,一手攬住沈絨,護着她不讓她摔倒。
“好好好,只要你願意再和我搭檔,我什麽都聽你的!”
“興奮個什麽勁啊。”盛明盞将可樂放在一旁,見懷裏不安分的沈絨實在可愛得過分,捧住她的臉,笑着說,
“別抱太大希望,兩年的空白不是那麽容易填補的。得給我一段時間調整狀态。不過,如你所說,咱們可以再試一次。”
沈絨握着她的手,和她一同看向窗外的月亮。
臉上的笑意根本壓不下去。
這一夜,沈絨是在盛明盞懷中睡着的。
很久很久,沒有這麽安逸的睡眠。
清晨,或許是身邊人離開了,沈絨在夢中回到了Y市
。
當初日複一日的尋找,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直到現在還如影随形。
夢裏的她又回到了最無助的時光。
無論她如何苦心尋找,身心俱疲,都尋不到盛明盞的下落。
你是不是恨透了我,所以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一個人影擦肩而過。
好像她。
“盛明盞!”
沈絨回頭喊,一下将自己喊醒了。
睜開眼睛,心跳還在超速。
沈絨立即往身邊摸,沒摸到人,心下猛地一空。
翻身而起,卻發現身邊躺着一只棉布娃娃。
是“長念”。
消失了許久的“長念”棉布娃娃,此刻代替盛明盞躺在她身邊,還被人好心地蓋了被子,露出一顆圓潤可愛的大腦袋。
因為太小只了,剛才沈絨那一摸沒摸着。
聽到浴室裏有水聲,沈絨想起來了。
對啊,盛明盞有晨間洗澡的習慣。
還怕我醒來找不到她,着急,特意讓長念來陪我。
沈絨舒了一口氣,剛才是夢。
單手将長念壓在心口,安撫還在超速的心跳。
那個真實發生過的噩夢,已經過去了。
盛明盞又回到她的生命中了。
想到這裏,沈絨一刻都等不及,立即下床往浴室去。
“盛明盞,盛明盞。”沈絨敲了敲門,“我進來啦?”
裏面水聲很大,盛明盞沒聽見。
“盛明盞盛明盞?我真的進來咯!”
沈絨在外面探頭探腦,等了一會兒實在等不住,推門就往裏進。
門剛推到一半就被人擋住了。
盛明盞站在門後,肌膚上的水光被燈映得發亮。
水流沿着她的黑發不停往下淌,浴室裏彌漫着暖熱的香味。
“盛明盞盛明盞盛明盞。”盛明盞學着沈絨的語調,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洗個澡也不安寧,一直叫。想和我一起洗?”
沈絨發現自己居然自投羅網來了,轉身就要跑,沒成功,被盛明盞抓了回去。
門合上的同時,“長念”在
空中劃出個弧線,穩穩地落在了床上。
浴室裏,沈絨被抱進浴缸,固定在雙腿之間。
“沈家姐妹的傳統節目得繼續保持。”
盛明盞長長的手臂從沈絨後面環到身前,将她整個人圈住。
沈絨笑得快沒力氣了,“什麽鬼傳統節目啊,誰要和你搞這種節目!”
“忘了?幫你回顧一下。”
“盛明盞!”
一小時後。
沈絨渾身癱軟地往後靠,倒在身後人的懷中。
盛明盞右手破水而出,扶住沈絨架在浴缸邊緣已然發軟無力的腿,幫她扶了回來,又親了親她紅得能滴血的耳朵尖,看上面留下的一行淺淺的牙印。
“很容易就留下痕跡……”盛明盞凝視得有些出神,“和以前一樣。”
沈絨側過頭去看身後的人,“不然呢?又沒換人,當然和以前一樣。”
盛明盞閉上眼睛,嘴角還留着安心的笑容,抱着沈絨的雙臂收得更緊。
“嗯,還是這個人,沒換。”
……
明媚的午後,千裏春秋的銀杏葉又黃了。
盛明盞在給她們家的小船重新刷漆的時候,沈絨接到了奶奶的電話。
看向她沉默的背影,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在艱難度過了夏季之後,沈老爺子永遠留在了這個初秋。
沈絨出席了爺爺的葬禮。
葬禮上,奶奶活像一具不會哭也不會說話的行屍走肉。
沈絨不太會說漂亮的場面話,只跟奶奶說,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給她打電話就行。
就算替沈黛照看着。
奶奶聽說了最近她和盛明盞的事兒,一雙發黃的眼睛往院子外面尋找着。
戴着墨鏡的盛明盞坐在車中,沒進來。
或許因為對奶奶而言她的身份敏感,也或許不想沾上沈老爺子靈堂的香火氣,這女人沒現身,也沒走。
安靜等待着沈絨。
很快沈絨就回來了。
“沈家有很多孝子賢孫,不用我操心。”
沈絨坐到副駕上,“我跟奶奶說了,《兩個疑問》會在明年初開演,票給她了,她想來就
來。”
在收到沈絨回歸劇場的邀請之前,說不上什麽心态,盛明盞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抽煙,喝酒也有節制。
經過一段時間的複健,狀态回升得很快。
暫時還達不到最鼎盛時期的狀态,不過作為實驗性戲劇,《兩個疑問》沒有高難度的唱跳,重點在演繹上。
沈絨覺得現在的盛明盞完全可以勝任。
甚至和兩年前相比,現在的她更加适合。
盛明盞再次以演員的身份出現在排練廳時,發現沈絨對她三百六十度地拍個沒完。
盛明盞無奈道:“沈小姐,我還沒開始排練呢。”
沈絨手裏還不停,“沒事,你排你的,我拍我的。”
“怎麽着,咱們家攝影師換人了?”
沈絨開心地比了一個“贊”的手勢。
盛明盞:“……”
今天是幼稚的沈絨小朋友。
盛明盞曾經在數千人面前表演絲毫不怯場,面對沈絨的手機鏡頭卻有點兒緊繃。
“照崩的不許洗。”盛明盞睨她一眼。
沈絨點頭,卻說:“肯定按照盛小姐喜歡的方法洗照片啊,拍多少洗多少。你在我眼裏哪有照崩的照片呢?每張都好看得要命。”
盛明盞:“……你這嘴,還是用來怼人更舒坦些。”
盛明盞答應出演《兩個疑問》之後,沈絨便約了姜哲成,很直接地提出要離開《撩動全城》劇組,以原卡的身份功成身退。
她知道上回B卡跟着劇組去別的城市巡演之後,廣受好評。
又一位能力卓絕的女演員誕生了。
如今《撩動全城》在它的受衆中已經獲得了良好的口碑,站穩了腳,不需要她了。
沈絨也到了繼續前進的時刻。
姜哲成自然萬分舍不得沈絨。
可沈絨有禮有節的同時,态度又非常強硬,他只好忍痛答應。
離開《撩動全城》劇組的那天,劇組為她開了場告別會。
一群小孩兒淚眼朦胧,舍不得。
沈絨也挺感慨的。
《撩動全城》不僅是她事業的轉折點,更在她人生極其特殊的時期給她帶
來過活下去的力量。
但她知道,現在自己想要往另外一條路上前行。
已經有了向往的目的地,便無需猶豫。
她已經學會了取舍。
和《撩動全城》劇組好好地告別後,沈絨只剩下《皇後》這一部劇。
《皇後》暫時沒有巡演計劃,為了保證演出質量每周只有兩場演出。
這讓沈絨有更多的時間投入到複排《兩個疑問》上。
沈絨第一次擔任導演,盛明盞的公司“S”作為出品方和制作方,同時她倆還是主演。
這部劇是一部非常小成本的劇,布景簡單,演員一共才六位。
《兩個疑問》沒有連續演出的打算,暫定每年春季演出八場。
這是沈玉這位長街傳奇演員的紀念會。
所有收入都會捐給幫助抑郁症的相關基金。
在邀請盛明盞一塊兒演出的時候,沈絨便将自己的計劃跟她一五一十說明白。
“前段時間,我悶在家裏不僅看完了小姨的筆記,還看了很多關于她的視頻。隔着時空,感覺和她更熟悉了。
“當初她寫這部劇的時候,正被這兩個問題困擾着。即便離開多年,這些問題還是很有意義。
“我想将小姨留給這世界的問題再次擺到公衆面前,哪一位優秀的演員來飾演都可以。這部劇的實驗意義不止是它的形式和內容,更可以拓展成為新演員嶄露頭角的好機會,別讓有才能的演員被埋沒。小姨如果還在的話,相信她會贊同我的做法的。
“盛明盞,我知道你的才能不止是在劇場裏,更是在商場上。你的事業也剛剛起步,我不想耽誤你。這部劇我沒打算一直演,每年只演一次,而且我也未必會一直作為主演出演……”
盛明盞打斷她,“說這麽多做什麽,我還能勉強自己不成?”
沈絨“嗯”了兩聲,有些腼腆地點點頭。
以前沈絨為盛明盞的性格、才能和美貌傾倒。
經歷過分手又複合,更深地了解這個女人之後,更是被她敢愛敢恨的氣魄折服。
再次靠近她時,這位前任身上有多了一份新鮮的魅力。
盛明盞的公司名為“S”。
簡潔,又寓意深刻。
沈絨的經紀約在“S”旗下,經紀人是鄭荔。
沈絨的事,盛明盞幾乎都親力親為,加之最近沈絨一心撲在《皇後》的駐演和《兩個疑問》的複排上,不接廣告不上綜藝,鄭荔這個經紀人當得相當清閑。
不過,自《皇後》票房一度登頂後,不止是長街各大音樂劇劇組遞來成山的劇本,電影界也對她非常有興趣。
鄭荔這頭接到六部電影的邀約,全都是大投資大導演黃金班底的女主角。
出于經紀人的職業精神,全推了實在太可惜,便将郵箱轉發給了盛明盞,讓老板定奪。
兩天後,沈絨親自來跟她說,她不想演電影,還是想專注于劇場演出。
沈絨對鄭荔說:“畢竟,我除了音樂劇什麽都做不好。就不去演電影丢這個人了。”
鄭荔可是看過她客串的電影,演得非常電影化,很細膩很精彩。
她那表演要是算丢人的話,都沒人敢說自己是會表演的了。
鄭荔無奈地回以微笑。
有些羨慕沈絨能真正做到心無旁骛地專注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頭電影邀約全部推了,那頭在“S”的第一場商業酒會上,雙雙端着冰紅茶裝紅酒的沈絨和盛明盞,遇到了幾位電影投資人。
其中一位和沈絨聊了很久,對她“檔期不合”而沒能合作非常遺憾。
這男人年近五十,沒有絲毫老态,西裝筆挺身材颀長,用一雙深邃的眼凝視沈絨,感嘆道:“實在太可惜了,這個角色只有沈小姐最合适,我仰慕沈小姐的才華已久,還以為這次終于有機會合作,可惜啊……不過,我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希望沈小姐有朝一日想演電影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
此人句句肺腑,說完電影的事,又開始聊沈絨的音樂劇。
沈絨沒想到,他居然對自己演過的所有音樂劇了若指掌。
“這裏嘈雜,沈小姐能不能随我到二樓露臺單獨聊一聊?”那男人說,“我有很多關于音樂劇的想法,想向你取經。”
這男人風度翩翩能說會道,不過,這恰好是沈絨最不喜歡的類型。
長了一張缺德嘴的沈絨,最不喜歡能說會道
的人。
油嘴滑舌,不懷好意。
看到他就像看到惹人煩的潘潮生。
沈絨正想拒絕,肩膀被人摟住,孤女的焚香味瞬間驅散了對面的男香。
“原來你在這兒。”盛明盞肆無忌憚地攬着她,“還以為你被什麽要緊事耽誤了。張若麟先生,那邊的劉先生和朱小姐似乎在找你。”
男人很識趣地離開。
沈絨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盛明盞帶到了陽臺。
“放心,我和心理醫生聊得很好,并不是因為你和誰多聊了兩句就過來搗亂。”
盛明盞将酒杯裏的冰紅茶真當成紅酒搖晃,目光落在回到人群中,滿面和善笑容的男人側影上。
沈絨說:“我是覺得你陰陽怪氣的。不過你也知道,我沒想演電影,說不演就不演。”
盛明盞目光移回來,和藹道:“今天的沈小姐還是這麽天真無邪。”
沈絨:“?”
“你不認識他?”盛明盞用酒杯指向那位電影投資人。
“張若麟?這名字我還是剛從你嘴裏聽到的。”
“所以你是真的沒見過這位張先生。”
“張……”
話說到這,沈絨腦海中驚雷一震。
“你是說,他就是——”
“沒錯,就是那位張先生,你小姨的‘青梅竹馬’。”
盛明盞和一臉驚詫的沈絨碰了碰酒杯,随後将冰紅茶一飲而盡。
沈絨想起來了,那個人的确叫這個名字。
這位張先生當初因為小姨的事與沈家徹底決裂後,再也沒來往。
沒想到多年之後,居然搖身一變成了電影圈子裏的大人物。
張若麟回眸,見盛明盞和沈絨正在碰杯。
隔着一扇玻璃門,陽臺的光線又暗,很好地淡化了沈絨見了鬼一般的表情。
他只看到那對同性戀人正在對飲。
迎着沈絨投來的目光,張若麟對她相當紳士地一笑,隔空舉杯,随後自己一飲而盡。
沈絨想起剛才兩人的互動,便惡心得胸口悶痛,想到小姨又渾身發寒。
“別暴露了情緒,我的金石獎最佳女主角。”
盛明盞繼續攬住她——現在她在任何時候都有可以盡情擁抱沈絨,宣告所有權的身份。
“別讓他起疑。”
沈絨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
“今天這姓張的會出現在這兒,是你故意邀請來的?”
盛明盞相當享受沈絨對她的了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想怎麽做?”沈絨跟着盛明盞将冰紅茶喝完。
盛明盞眼睑半垂,嘴角含笑,“當初他是怎麽對待小姨的,自然要雙倍奉還。”
看似輕松的語氣裏,是淬了毒的狠意。
說完之後,盛明盞覺得自己在沈絨面前太放松,以至于最狠毒的一面絲毫沒有遮掩。暗暗看向身邊人,生怕吓着她。
沒想到沈絨不僅沒被吓到,還當即“好”了一聲。
“要怎麽做,算我一個。”
盛明盞沉默了兩秒後,摸了摸沈絨的腦袋說:“你還是專注在自己的演出上吧,這事兒不适合你,大藝術家。”
沈絨:“?”
沈絨:“盛明盞,怎麽有種被你嘲笑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
盛明盞完全不遮掩,“不是錯覺,就是嘲笑。天底下果然只有沈大小姐最了解我。”
“……我就不該問!”
之後的一段日子,盛明盞依舊按時排練。
只不過排練之外零碎的時間裏,總能看見她在打電話,或者神神秘秘地出門,大半夜才回來。
沈絨擔心她的安全,想跟着去,被盛明盞拒絕了。
“那些髒事你不用知道。”
盛明盞沐浴之後,帶着一身的香氣鑽進沈絨的被窩裏,從她身後将她抱住,親親她的耳朵,“都交給我不好嗎?”
奔波了一整天,在抱住溫軟的沈絨這一刻,透支的精力被歸屬感迅速蓄滿。
“盛明盞。”沈絨轉過身,點盛明盞的下巴,“我這是在擔心你!”
盛明盞被她點了這一下完全不生氣,反而去吻她的指背。
“那你就擔心着。我喜歡你擔心我。”
“……”
沈絨對上盛明盞真是沒脾氣了。
還想
再說什麽,唇被盛明盞炙熱的吻封住。
沈絨不知道別人被吻的時候,是不是和她一樣感覺強烈,還是盛明盞吻技太過高超,只吻了幾趟,雙腿便難堪地合攏,所有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
自盛明盞搬回來後,舊愛重燃。
沈絨對這個女人的感覺,比第一次戀愛的時候還要強烈。
初戀那會兒沈絨一直放不開,這事兒一貫循規蹈矩,相當傳統。
盛明盞只能在沈絨接受的範圍內盡量開拓出更多的樂趣。
再次戀愛,還是和這個人。
這個人不僅身材火辣依舊,更加成熟和鋒利的氣質帶給沈絨不一般的體驗。
盛明盞更溫柔,也更強勢了。
截然相反的氣質經過一次分手和兩年的空白期,相當巧妙地被盛明盞融合在一起。
沈絨有時候覺得擁抱她的是熟悉的初戀。
有時候,又像面對讓她着迷的陌生人。
連着兩晚突破了常規,在盛明盞的引領下,沈絨艱難地完成了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羞恥感和想要滿足盛明盞的心思合在一塊兒,催發了獨一無二的感受。
又一次沉溺之時,沈絨在電光火石的一瞬,昏昏沉沉地想——
我這輩子都沒辦法戒掉盛明盞了吧……
新鮮感的确會開辟出不一樣的心情。
清晨才做到筋疲力盡,被盛明盞抱回床上睡着,上午十一點便出現在排練廳,沈絨居然一點都不覺得累。
感覺身體回到了二十出頭的狀态,體力深不見底。
盛明盞從門口進來的時候,聽劇組同事說:
“小絨姐,感覺你最近容光煥發啊。”
沈絨有些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自己的耳朵後,誠實地說:
“戀愛嘛,難免的。”
在大家的起哄聲中,沈絨正好和她戀愛對象目光相撞。
盛明盞這就目睹了沈絨從耳朵紅到臉頰的整個過程。
盛明盞:“……”
居然臉紅了。
忍着想要立刻上前抱她的沖動,盛明盞相當敬業地組織大家開始排練。
《兩個疑
問》有沈玉留下的筆記引路,從排練到技術合成都相當順利。
在正式演出之前,對這部劇感興趣的人開始考古沈玉。
《兩個疑問》當年只演出了二十場便草草封箱,幾乎沒有留下視頻資料,網絡上也只有一些簡陋的劇情介紹和劇照。
它到底講的是什麽樣的故事,知曉的人已經很少了。
沈絨出櫃,加上沈玉遺作的加持,讓很多人都對這部劇非常好奇,只想快點能進入劇場一睹為快。
嫩柳婆娑。
又一年明媚的春日如約而至。
複排版《兩個疑問》首演之前的一夜,盛明盞收到了來自淩憧的微信。
【謝謝你們花了這麽多心思讓小玉的心血重回劇場。她一定很開心。】
【門票收到了,我一定會去看的。】
【之前你給我的消息非常有價值,那件事會提前結束,一切都将塵埃落定。代我向小絨問好。】
明天的一切都準備好了,沈絨興奮得渾然忘記這段時間的疲憊。
對于明天的演出,她心裏有無限的期待,恨不得現在就站到萬千觀衆面前演出,演一整個通宵。
這段時間盛明盞滿耳朵充斥着《兩個疑問》裏的歌曲,都快聽出老繭了,回家路上沈絨還在唱個沒完。
“怎麽這麽興奮。”
趁紅燈,盛明盞摸了摸沈絨的腦袋。
“大概是太久沒和你一塊兒登臺了吧……”
沈絨看向盛明盞,眼睛雪亮雪亮的,“緊張都變成了興奮。還記得咱們第一次的合作嗎?”
盛明盞眼波流轉,沒直接回答,播放音樂。
穿過世仇的風雨,我們倆一見傾心。
月亮在偷偷笑我,看朱麗葉愛上羅密歐。
……
我情願飛蛾撲火!
快讓愛更猛烈——
《陽臺》的旋律在車廂內流蕩。
如同歲月一點一滴凝回了她們的心尖上。
誰能想到,當初那場簡陋的相遇,竟碰撞出了今生無雙的火花。
沈絨和盛明盞的笑意一同變得柔軟。
……
《兩個疑問》的海報挂在安真劇
場最醒目的LED屏上。
深藍的底色,隐約可見扭曲的時空漩渦。
漩渦之上,是跟着一塊兒扭曲的白色問號。
走過路過的人都會注目這風格奇特的海報,議論兩句這部本年度最受關注的複排劇。
“沈玉”,這個消失多年的名字,重新回到了長街觀衆的嘴邊。
過往的作品也陸陸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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