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正文完 (2)

續被翻出來讨論。

年輕一代的觀衆很驚訝,這麽高水準的表演放在今天也是長街最頂尖的實力。

《兩個疑問》首演之夜,安真劇場座無虛席。

音樂劇通常分為上下半場,總時長有兩個半小時。

而這部劇只有一個半小時,沒有中場休息。

劇情非常緊湊,情感極度濃烈。

将沈玉的內心世界化成狂風驟雨,轟擊觀衆的心。

謝幕的時候,盛明盞和沈絨都看見了,奶奶來了。

奶奶坐在整個劇場最中間的位置。

那張臉依舊蠟黃。但和之前死氣沉沉不同的是,眼淚和動容的表情給她帶來的一絲活氣。

她和周圍的觀衆一塊兒站了起來,在淚光中不住地鼓掌。

沈絨向燈光之外漆黑的深處眺望。

黑暗深處射向她的,不再是虎視眈眈的眼神,而是充滿赤忱和熱愛的力量。

……

林枳和秦允一塊兒走出安真劇場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身後是和她們一起出來的人潮,大家都在議論着最後的結局,以及那兩個疑問到底是什麽。

秦允心口還被震得發痛,她拉了林枳一下,停下了腳步。

“所以這兩個疑問……”她看着夜空,呢喃着,“一個疑問,愛應該是‘愛’,還是‘應該’才是愛。”

“第二個疑問。”林枳說,“輝煌的人生更幸福,還是碌碌無為更幸福。如果沈玉從沒有走到過巅峰,沒有被冠以‘天才’的名頭,當一個平庸的人,在市井之中平淡過度日,或許可以了此一生。”

秦允額前的頭發被風帶起,露出一雙明亮堅定的眼睛,“可要我選擇,我還是想感受站在頂點的那一刻。如果人沒有理想,為什麽而活?”

林枳沒想到

一貫溫吞甜美的秦允也有這麽感性的一面。

“那,小允,你的理想是什麽?”

林枳從自動販賣機裏買了一罐汽水,遞給她。

“我……我的理想很普通,很庸俗。”秦允雙手握着薄荷綠罐裝的汽水。

“嗯?”

“賺很多很多錢,錢能讓減緩我媽的痛苦,幫她治病。我要當個有錢人!”

林枳“哎呀”一聲,“看來沒說錯,咱倆就是相逢恨晚,連理想都是一樣的。我也是,想當個富婆。有錢之後想寫什麽就寫什麽,再有不長眼的對我劇本指指點點,我就甩他臉上一個大字——滾!”

兩人相當沒形象地坐在綠化帶前的鐵欄杆上,看着散場的人潮,幻想着變成富翁之後的生活,邊說邊笑。

手裏喝着汽水,卻像喝了酒一般,笑得面紅耳赤。

……

《兩個疑問》在首演當年沒能引起多大的反響,時隔十多年,複排之時卻引起了大規模的讨論。

有人是被沈玉遺作這個名頭吸引,有人是被沈絨和盛明盞的戀情吸引,當然也有人是沖着這部劇本身來看的。

無論進入劇場的契機是什麽,這部封箱多年的劇又一次來到世人面前,由這一代音樂劇人延續了對世事的質疑,将這個疑問的聲音擴大形成長時間的影響,且會繼續影響一代又一代人。

這就是戲劇強大的能量和不衰的感染力。

林枳和秦允聊得滿面潮紅時,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從她們身邊走過。

淩憧沒有戴帽子或口罩,現在的她無需任何遮掩,已經沒有多少人能認得出她了。

受到沈絨和盛明盞的邀請,她安靜地進入劇場,獨自看完了整部劇,獨自心碎,又一言不發地離開。

走出劇場仰望天際,漫天的星辰都在閃爍,淩憧不知道哪顆屬于她的愛人。

但沈玉會看見的。

淩憧堅信,她一定會。

……

淩憧落寞的身影随着人潮消失時,林枳收到了盛明盞打來的電話。

“哪兒呢?”盛明盞剛剛出色地完成了她的複出之作,這會兒音調都是上揚着的,聽出來她很開心,“叫上秦允一塊兒來,我請客。”

林枳一個“好耶”都要脫口而出了,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勁。

“你怎麽知道我和秦允在一起呢?”

盛明盞:“你說的是哪種意義上的在一起?”

林枳:“……”

哪兒來的老不正經?

自音樂節同床共枕,且秦允自己在外面說漏嘴,将她倆睡在一起一晚上說成“睡了一晚”之後,她倆的緋聞傳遍了整個朋友圈子。

還越傳越不像話,轉了一圈經由小筠的口傳回到當事人耳朵裏時,從“睡了一晚”變成“做了一百八十回”,且計劃着出國結婚。

林枳差點氣昏過去,秦允聽到這些話從耳根紅到脖子,弄得她倆好一段時間沒見面。

冷靜了一段時間,林枳怎麽想都覺得虧得慌。

這倒黴的傳言也不是她傳的,別說一百八十回了,一回都沒做過好麽,有什麽好回避的。

正好《兩個疑問》來了,林枳向盛明盞要了兩張票,大大方方地邀請秦允一起去看。

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緋聞麽?

舞臺上的那二位傳了十年緋聞,還偷偷在私底下完成了一整套的分分合合,最後不也修成正果了嗎?

林枳壯着一顆可直可彎的膽,跟秦允一同看完了《兩個疑問》,這會兒接到盛明盞的電話,倒是也有個問題可以直接丢給這兩位主演。

《兩個疑問》都被她們扒來出來演了,《汝寧》什麽時候排上日程?!

“明年。”

晚上一塊兒吃宵夜的時候,盛明盞沒再打太極,直接回答了林枳的問題。

甚至給出了确切的時間。

接過盛明盞遞來的飲料,林枳眼睛都直了,怕是自己聽錯。

“什麽……明年?我是說汝汝汝寧啊?”

盛明盞好笑地說:“是啊,我說的也是《汝寧》。今晚演過之後,感覺我狀态還不錯,可《汝寧》不是随便能演的。繼續複健,等到明年的時候看看,應該沒問題。”

林枳驚訝過頭,“啊啊啊”了半天半個字沒說出來,活像個短路的AI。

沈絨問秦允:“這就是你緋聞對象?”

秦允:“……我不認識她。”

《汝寧

》即将複排的消息不胫而走。

《兩個疑問》八場演出剛剛結束,觀衆們對沈絨和盛明盞這對搭檔再次合作還意猶未盡時,便聽聞了這個勁爆的消息。

一開始都以為是假的。

直到死了近三年的《汝寧》官博突然複活,發了一張“汝寧.重啓”的海報。

【啊啊啊我的汝寧,是真的!我的青春回來啦!】

【這就是真情侶複合之後撒糖時間嗎?】

【可是那天沈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了,《汝寧》這次複排也不會連續駐場演出,和《兩個疑問》有點類似,都是每年排幾場紀念場,會一直演下去,但不會是她事業的主心骨】

【是這段視頻嗎?】

沈絨在接受長街官方采訪的時候,自然被問到了《汝寧》複排這件轟動性事件。

“《汝寧》對我和盛明盞,以及整個劇組而言都是極其特殊的作品。如果它只有兩年多的生命,實在太可惜了。它應該延續得更久,被更多人看見。但我還有很多其他想演的角色,無法一直停留在《汝寧》的世界。所以它每年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回歸劇場。由我們,多年之後也有可能由下一代喜歡這個故事的人一起完成。我希望它能永遠演下去。”

沈絨這番話讓很多人以為最近的幾部劇讓她重回巅峰,接女主劇接到手軟,沒空演《汝寧》才說說場面話。

果然,很快傳出了沈絨新劇的消息。

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沈絨的新劇不是什麽大制作S級的大劇,而是外長街的一部輕喜劇。

她演的甚至不是主角,又是個配角。

無足輕重的配角。

沈絨出現在外長街的小劇場裏,讓人摸不着頭腦。

沒人知道這位憑借《皇後》再度摘得金石獎最佳女主角的演員在想什麽。

難道是人近中年的轉型?

可她剛剛身價翻番。

難道是她瘋了?但她演完了外長街的小配角,又回到了長街,接下一部溫馨的倫理劇。全劇沒有舞蹈,歌曲難度也不算高,故事講得非常好。她立即收斂了外長街演出時外放的張揚,回歸到了表演本身,細膩動人。

評論家們沉默了。

沈絨在幹嘛,

以前長街沒人這麽做。

他們已經看不懂,不知該怎麽評論了。

全世界的人都用疑惑的目光打量沈絨。

只有盛明盞知道,沈絨只是在享受表演本身。

沈絨曾經在院中櫻花樹下對盛明盞說:

“我想去外長街表演。那是一個全新的天地。外長街的壓力沒長街這麽大,我能完全沉浸在表演上。不去想什麽主角什麽配角,什麽按部就班什麽突破自己我,什麽票房登頂什麽營收慘淡——我演音樂劇的初衷是什麽,不就是因為我喜歡嗎?我在長街的第一部 劇也是個小配角啊。”

盛明盞問她:“那你現在快樂嗎?”

沈絨的眼睛發亮,“快樂,前所未有的快樂。可是除了我之外,好像沒人演了長街的女主角之後又去外長街演配角。沒人這麽做。”

“管它呢,沒人這麽做,那麽你就當這第一人。”盛明盞舉起手裏的可樂,“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靈。”

沈絨開懷地用力與她碰杯。

以前的沈絨一身傲骨渾身帶刺。

而現在的沈絨,無論在軟紅香土還是在一片廢墟,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樂趣。

沈絨在外長街演出的那段時間,見識到了無數離奇的劇本和演繹方式。

令她咋舌的同時,眼界和思路也被打開了。

音樂劇居然還能這麽演。

沈絨在外長街尋找到的靈感,全部記錄在筆記本上。

而外長街的演員,和長街已成名的演員狀态是截然不同的。

沈絨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掙紮和飽滿的熱情,不同于出名後的疲倦,這裏每一張面孔都充滿了向上的生命力,栩栩如生。

真實,是最動人的。

數十年之後,當有人回顧長街一代代湧現出标志性的人物,回看今日,确定出演外長街音樂劇,是天才演員沈絨徹底成熟的标志。

……

千裏春秋的秋季,是被銀杏塗滿金黃的秋。

沈家的小船載着兩個人。

盛明盞慢悠悠地劃着船。

層層疊疊的銀杏葉往河岸兩端飄蕩,鋪滿了水道。

小船仿佛懸在一片黃燦燦的林間路上。

坐在船另一端的沈絨放下手機,心情很複雜。

“張若麟最後居然選擇和小姨一樣的方式,結束這一生。”

盛明盞被陽光曬得閉起眼睛,她很喜歡船槳劃開水面厚重的質感。

“就算不跳樓,交給警方的證據也足夠讓他吃黑棗的。還不如痛快一死。”

“這事兒淩小姐知道了嗎?”

“能不知道嗎?新聞還沒出來她就給我發微信了。張先生有今天的下場,淩小姐功不可沒。”

“大魔頭,你也功不可沒。”

盛明盞冷笑一聲,正要開口,一片銀杏葉正好落在“大魔頭”的腦袋上。

大魔頭本人,“……”

沈絨快要笑岔氣,笑聲很不給大魔頭面子,傳出了二裏地。

張若麟一案導致影視圈大洗牌,連着進去一堆的資本家和演員。

小筠說這些內.幕消息說得神采飛揚,林枳驚得下巴都合不上,卻見盛明盞面不改色,甚至有些乏味。

林枳詫異,“你早就知道了?”

盛明盞:“不,我很驚訝。”

“……您要不要看看您這驚訝的臉有多鎮定?”

盛明盞在林枳的俱樂部,面對一桌子的酒乖乖喝着鮮榨橙汁。

将橙汁一放,看看時間,該去接沈絨了。

今天是《皇後》本輪駐演最後一場。

盛明盞看過首演以及之後的幾場,确定沈絨的狀态極佳,就沒再去看了。

在她心裏,能和沈絨搭檔跳雙人舞的,天上地下就只有她一位。

見着那油頭粉面的杜興她就沒什麽好興致,索性不去看。

盛明盞開車到長街的時候,沈絨已經在SD了。

今天的SD氣氛相當熱烈,放眼望去,一大半都是新鮮的面孔。

沈絨依舊兢兢業業地完成SD和觀衆們的近距離互動。

場刊簽到一半,見有人遞過來一張《撩動全城》的角色卡。

沈絨擡頭,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這位老粉她很熟悉,對方姓賀,沈絨一直稱呼她為賀姐。

沈絨十五歲從《汴京一夜》出道時,賀姐

還是個學生,比她大幾歲,那時正在上大學。

沈絨大部分的本地演出她都會在場,每回SD,沈絨都會下意識尋找她的身影,想第一個幫她簽名。

沈絨覺得她倆是一塊兒成長起來的,有一份彌足珍貴的情誼。

“小絨,我會一直一直支持你!我要看你的劇一輩子!”

每回賀姐都會這樣對沈絨說,說得沈絨很感動,也真往心裏去過。

不過,在《撩動全城》官宣,沈絨微博下被失望言論淹沒的時候,她看到了賀姐的留言。

【真的很失望,脫粉了。】

短短一句話,輕描淡寫地為十多年的感情劃了個句號。

沈絨曾經以為那些一輩子的誓言,就真的會一輩子。

可無論是哪種感情,都有可能在一瞬間,因為一件事而徹底崩盤。

她傷心過,惋惜過,卻不得不放手。

賀姐消失在SD的那段時間,沈絨正頂着巨大的壓力,轉好了人生的急轉彎。

憑借着《皇後》再次登上事業高峰時,賀姐又出現了。

拿給她簽的是《撩動全城》的周邊。

賀姐沒說話,就對沈絨笑。

沈絨也對她笑,還是給她寫了滿滿的to簽。

要離開SD的時候,有人對沈絨喊:“小絨,媽媽愛你一輩子!”

聲音太大太激動,全場都看向她。

沈絨也回望。

那是個年輕的女孩,臉上寫滿了無盡的愛意,濃烈得讓人心顫。

沈絨很想回應對方的喜愛,但她知道,愛會洶湧地到來,也會一聲不吭地離開。

沈絨曾想記下所有愛她人的模樣。

可當她們轉身離開,沈絨只能努力讓自己遺忘。

“謝謝。”沈絨對那女孩說,“不用一輩子,今晚就很好。”

……

為了慶祝《皇後》第一輪演出順利結束,盛明盞特意預定了沈絨最喜歡的那家巧克力熔岩蛋糕,雙層。

老板知道是給沈絨慶功,特意澆上了一層厚厚的巧克力,還用白巧克力做了一個沈絨的小人偶,斜斜地立在最頂上。

看老板喜氣洋洋的臉,盛明盞嫌棄小

人偶有點醜的話沒好意思說出口。

見沈絨前直接吃了。

兩人到家,盛明盞将沉甸甸的蛋糕盒拎到桌上。

沈絨看店名就知道,這是她最喜歡的那家蛋糕。

為了保持最佳的演出狀态,沈絨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甜食了。

今晚要吃個痛快!

嗡——

沈絨剛拿起勺想狠狠舀一勺,手機響了。

盛明盞就站在她身邊,兩人一同看向桌面上的手機。

來電人,大大的一個“趙鹿”。

沈絨:“……”

盛明盞看了眼,湊上來問她:“怎麽不接?”

沈絨想直接挂了,盛明盞幫她把手機拿起來,神色如常地遞給她。

“我沒那麽小氣,接吧。”

沈絨只好接了起來。

趙鹿是來恭喜她《皇後》第一輪演出順利收官,且票房問鼎的。

還沒說兩句,盛明盞就從沈絨身後貼了上來,環住她的腰,親她敏感的耳朵。

惹得沈絨心裏一陣酥麻。

趙鹿在電話裏說了什麽,沈絨完全聽不進腦子裏。

身體被盛明盞攪得亂七八糟,偏偏趙鹿還在那裏大談特談《皇後》裏面她最喜歡的一幕有多精彩。

盛明盞幾乎将她壓到桌上時,沈絨差點漏出聲。

顧不上禮貌,沈絨匆匆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電話一斷,屋內的溫度陡然升高。

蛋糕還沒來得及吃,沈絨就被盛明盞吃了個幹淨。

一個半小時後……

知道沈絨累了,盛明盞親了親她滾燙的唇,暫時結束,幫她穿衣服。

“我自己會穿。”沈絨瞪了她一眼,“盛明盞,你還是這麽小氣。”

盛明盞在沉默中滿滿地看她一眼,捏住蛋糕盒上的綢帶,一抽。

綢帶又變成了一根沈絨很熟悉的事物——繩子。

沈絨眼神有些發直。

過往一些令她戰栗的回憶紛紛踏進腦海中。

盛明盞正在拆蛋糕盒,見沈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結合手裏的綢帶,明白了。

她握着綢帶,笑着貼近沈

絨,“怎麽,怕我再綁你?”

沈絨看盛明盞的笑帶着邪性,喉頭不受控地滾了滾。

盛明盞發現了她閃爍的神色。

握住綢帶的一端。

一圈,又一圈,繞在手腕上。

“我對自己承諾過,不會再傷害我最喜歡的人。所以……”

盛明盞将綢帶的一端系在自己的右腕上,用牙咬住,一扯,打了個結結實實的結。

再用同樣的方式綁住左腕。

她将自己雙手緊緊綁住。

“所以……”她看向沈絨,“如果你還害怕,可以像這樣對待我。”

沈絨知道盛明盞剛才是在吃醋,使了點小壞,并沒有真的傷害她。

做的整個過程也很愉快。

是她自己對繩索一類的東西,特別是綢帶,還有些心理陰影。

她不想要陰霾。

任何陰霾。

沈絨上前,依在盛明盞的身前,将她左腕解開,繞在自己的右腕上。

黑色的綢帶,将她倆牢牢相系。

盛明盞眼睛微微睜圓。

“看。”

沈絨笑着将手臂擡起來,連帶着盛明盞也擡起手。

“這才是系繩的正确方式。”

沈絨的笑容暖進盛明盞的心裏。

她又一次被沈絨治愈。

曾經以為被命運抛棄的紅線,原來一直都系在她們的生命的齒輪上。

系在她們從未舍得割舍的心上。

……

相擁醒來的早晨,沈絨想到了1女士,想到了盛明盞回國之初的種種。

心裏有個疑問迫切想知道,點了點身邊人,将她的活枕頭給點醒。

盛明盞還閉着眼,握住懷裏人不安分的手。

“這天都沒大亮呢,就開始皮?”

沈絨翻身而起,坐在盛明盞的小腹上。

盛明盞費勁地睜開一只眼睛,不解地看着身上人,“現在?”

“……現在你個鬼,別瞎想。”沈絨糾正她想歪的心思,“1女士,你老實交代,為什麽當初你不能忍受我和別人搭檔,現在就行了呢?我在外長街演出的時候也有搭檔,也沒見你

發瘋啊。”

盛明盞:“……”

還以為什麽事呢。

盛明盞重新閉上眼,坐起後順勢将身上人攬住,抱着她重新躺了回去。

沈絨就要抗議,盛明盞吻了吻她的額頭,說:

“大概是被你肯定了吧。因為你承認了這份愛,承認了我,所以沒那麽焦慮了。”

曾經有一些溫暖,落入她手中,想牢牢握住的時候,又從指縫中流逝。

這是盛明盞人生第一次,踏踏實實地得到了一份愛。

心中所有的陰暗和偏執,都被這份愛治愈了。

“原來是這樣。”

沈絨沉思了一會兒後,抱住了盛明盞,凝視着她的眼睛說,“我會好好保護這份愛,保護你。”

盛明盞這個大近視眼沒戴眼鏡,近距離看沈絨也一點模糊。

但她炯炯的眼神映進了盛明盞心底。

盛明盞笑着用額頭磨着沈絨的鼻尖,“好,那我這輩子就交給你了。”

《汝寧》第一次複排的那個下午,沈絨看見她的愛人、她的最佳搭檔站在排練廳的中央,向她伸出手。

《青梅》的音樂起,沈絨渾身的血液被點燃。

再次和盛明盞跳雙人舞,再次被她托舉,沈絨感覺遺失的另一半身體和靈魂回來了。

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躍上高空,再于盛明盞的周身盤旋。

任何高難度的動作她都可以放手一搏。

因為她知道,有盛明盞在她身後,絕不會讓她受傷。

……

恍惚間,沈絨已經和盛明盞走過十七個春秋冬夏。

從十三歲到三十歲,沈絨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走到今日。

春花已落,才知夏至。

長街的繁華依舊,一幕幕劇熱熱鬧鬧地上演,又或輝煌或傷感地謝幕。

正如人生。

她愛的那個人,正逆着人潮向她走來。

一如既往牽起她的手,走在陽光下,享受這個悠閑的午後。

任何人的目光和言語都不能打擾她們。

十指相扣間,沈絨昂起頭——

我要愛,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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