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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夏季的幾次安全事故被媒體重新問及,羅城市政府網頁上關于江氏企業入駐的新聞悄無聲息地撤下。
林改一大早就到了學校,先跑去自己委托的那家實驗室拿來酒品檢測報告,回來辦公室又給高暢打電話,果然如他所料,在這次江氏面臨的危機中,也有高暢公司加的一把火。
“在商言商嘛。”高暢吊兒郎當地說,“我們剛買了你的專利,真金白銀的,還不讓我們營銷一把?有營銷就有拉踩,他江應權的東西就是不如人,政府又不是傻子,總不能怨聲載道的項目還得硬上。我倒是覺得好笑,都這時候了,江應權他還不來求你?”
“他大概還在跑關系。”林改笑笑,“讓他求我估計是很難。”
“公子哥吧,都是這樣,不懂屈伸。”高暢啧了一聲,“從夏天起他公司股價就一直在跌,羅城這邊要是拿不下來,他得面臨破産了。”
林改還有點吃驚:“這麽嚴重?”
“據我所知,北京這邊對他也很不滿,大家族後院起火不稀奇。”高暢拖長聲音,一副看好戲的态度,“對了,買斷費已經打款了,你記得确認一下。”
“啊。”林改一邊說話一邊打開網銀賬戶,當即看見款項已經躺了進來。他連眼睛都亮了,“收到了,謝謝!”
高暢說:“這點小錢……你當年要是沒去讀博,早不把它放眼裏了。”
林改卻自顧自地開心,畢竟這是他結婚以後,第一筆可以實打實幫助到蔣少野的錢。高暢還想說教他兩句,他卻已經等不及,匆促地道了別便又撥通另一個號碼。
“喂,是、是吳嘉嘉嗎?
“我是林改。
“你有沒有店裏的鑰匙?今天傍晚,來幫我開一下門好嗎?”
下午三四點,城西物流倉庫的大門轟隆隆地打開,從縣裏運貨歸來的大卡一臺臺地開進去,蔣少野從駕駛座上跳了下來。
他穿着一身工裝夾克和迷彩長褲,緊了緊戴着的灰黑色手套,繞到車後方去開門卸貨。車廂門不太聽使喚,他從倉庫角落裏找來一把扳手,随意地将車鎖擰了一下,又哐啷丢掉了扳手,拿出矮爬梯往車廂上搭好。
倉庫負責人爬上車廂去清點,片刻後下來,先給他分了一根煙,“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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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少野摘了手套,接下煙卻不點,只說:“怎麽樣?”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啦,說好的三千不會少的。”負責人擺擺手,走到門邊的矮桌前,按了按計算器,然後拿出手機給他轉賬,“不過你最近很少來啊,我還以為你不缺錢了。”
蔣少野看到錢,肩膀才似松了些勁,一腳踩上車廂道:“我幫你卸貨。”
卸貨也花了大半個鐘頭。蔣少野出了一身的汗,脫了夾克挂在肩膀上,只留一件黑色的運動背心,那一串紅繩招搖地伸進胸膛裏,當他雙手叉腰的時候,大臂上的肌肉便似在呼吸般起伏。連倉庫裏的幾個beta都忍不住往空氣裏嗅了嗅,想知道他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然而蔣少野卸完了貨也不跟人打招呼,就徑自去洗澡了。
待他終于離開物流倉庫,回到自己的車上,天已黃昏。然而今日的天色比昨日要陰沉許多,半空中陰雲密布,空氣也潮潤迫人,似乎是将要下雨。
酒吧那邊的房東已經催了他好幾次水電,他給房東回了個電話,驅車先去江邊,便看見房東已經早早地等在十號公路外的路口。
江風振振,蔣少野關上車門,房東的眼光又不掩飾地從他的車上溜了一圈。
“我說你這車,現在是真不值錢了。你把它賣給我,不吃虧呀!”房東伸臂就來攬他,“好久沒見了,怎麽現在連水電都揭不開鍋了呢?哎你那個冷櫃啊,熱水器啊,這不是我坑你啊……”
“我現在轉給你。”蔣少野并不搭理他的話,徑自從送貨拿到的三千裏轉了水電過去。
他進的酒品食材原本都在酒吧冷櫃裏存儲,但如果整改的事一直僵持不下,他得想個辦法把東西挪出去,換個更便宜的倉儲了。
但在這同時,手機上又浮現一條新消息。
林改:“我在店裏等你。”
蔣少野擡起眼簾,看向十號公路那緊閉的鐵閘門。
“好說好說。”房東看了一眼手機,憂心忡忡的樣子,“這還得停業多久?——我問一問不過分吧?”
“不過分。”蔣少野吐出一口氣,忽然笑起來,“也不會很久了。”
“當真?”房東将信将疑。
“當真!”蔣少野一把攬過房東的肩膀将他送到街上,另邊廂伸手去攔了一輛出租車,還和房東咬耳朵,“我老婆——你知道我有個老婆吧?我老婆他有很多錢,老哥您就不用擔心啦!”
房東震驚地看向他:“你終于……你終于還是……”
傍大款了!
房東沒能說出口,他已将對方不由分說送上車:“您慢走!”
“砰”地一聲,出租車門關上,蔣少野神清氣爽地回過身來,走到那鐵閘門邊,低下身子,便看見鐵鎖已經開了。
他擡起手臂将閘門往上一推,“嘩啦啦”地一陣震動聲響過,裏頭一片漆黑。他憑着記憶踩下鐵制的樓梯,腳步軋在階梯上,發出輕微的嘎吱嘎吱的響動,空氣也愈加沉靜地凝住,好像他是要往深海底潛游。
微淡的昏黃的光從拐角之外散射過來,蔣少野轉過去,便看見酒吧四面牆壁上一顆接一顆搖搖晃晃地亮起了小黃燈,映照着中央那寂寞的舞池。
像從黑暗的海底,浮上來的發光的小魚。
一個人影踩着高高的木梯子坐在那無數小燈的中間,聽見蔣少野開門的動靜,驚慌地轉過頭來:“誰?”
誰料這一轉頭轉得猛了,木梯子又沒搭穩,哐當了一下就要往後仰倒——
林改手忙腳亂地往牆上一扒拉,卻把好不容易一顆顆定好位置的小黃燈又扯落了一片,眼前晃過混亂交錯的光,人整個就要跌下去了——
後背卻靠上了一個不斷起伏的寬闊胸膛,那一枚玉菩薩甚至硌着了他的後腦勺。
“蔣少野!”林改開心地蹬了蹬腿。
這可又把蔣少野吓夠嗆,連忙托着他的身子扶他在木梯上重新坐穩,低頭,無可奈何地問:“又在做什麽啊,大科學家?”
林改手裏全是電線和明明滅滅的微光,所幸是絕緣的,他又很不好意思地将小黃燈舉高了。
“是星星。”他回頭對蔣少野說,“你看像不像星星?”
一盞又一盞小黃燈,伴着搖曳海浪慢慢地升上了暗色的牆壁,溫柔的光線折進林改的眼睛裏,又眨了眨,那就是星星在閃爍了。
蔣少野注視着他的眼睛,沙啞地張口:“很危險的啊。”
林改說:“電壓很低,沒關系的……”
“用電池的?”
“是啊。”
“開關呢?”
林改把簡易開關遞給他,觑着他的表情,又輕輕問,“你不喜歡啊?”
“啪”地一聲,蔣少野毫不猶豫地将開關關掉了。
然後一個濕潤而急迫的吻便從黑暗中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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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加更!終于回到家的符黎吃着泡面來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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