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陳故的身體素質是真的很好, 他醒來後五天,經過檢查,醫生就确定可以拆線了。

只是拆線後還要住院觀察幾天, 因為他說不用通知家人, 所以陳易深他們并不知道他受傷的事。

江眠的法考成績也出來了,一百八的總分, 他考了一百七十六, 已經超出A證很多。

之後就只有公務員考試了,公務員考試正好是大三下學期的暑期,如果考過, 大四向學校申請實習, 就是從事檢察輔助人員的工作,之後又是考檢察院內部的員額制考試。

可以說選擇這條路,幾乎以後就是和考試為伴。

陳故說要慶祝江眠過了法考——雖然對于江眠而言,這也沒什麽好慶祝的。

他努力了, 所以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很正常。

但顯然陳故是一個充滿儀式感的人,他也就随他了。

再說陳故還得住院, 而且飲食上還是有很多忌口, 只是比起拆線前能吃的東西多了而已。

在外送到齊時, 江眠自然而然地幫陳故戳開了熱牛奶,遞到陳故面前, 因為上一次陳故下意識地想用左手, 牽動了傷口, 他是沒有表露出什麽, 可他的傷口再次滲血, 把江眠本就過白的臉吓得比紙還要白。

打那天開始, 什麽東西江眠都要過一下手,給他弄開了再遞給他,陳故怎麽說、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讓江眠改變主意。

再說……江眠不是什麽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兩個大男人談戀愛,也沒必要說一定得誰方方面面照顧誰。

陳故說什麽「沒事的,我自己可以」、「我這次會注意的」、「江眠,我真的沒有那麽脆弱」之類的話,不過是想要看江眠面無表情睖他的模樣,聽江眠用那種冷淡卻帶着關懷的語氣訓他。

因為陳故可以從中感受到江眠對他的在意程度,他甚至每天都需要确認。

确認今天的江眠也還是喜歡他的。

江眠并不覺得這樣的陳故不可理喻,又或者讓人絕望,他只是縱容着陳故的每一次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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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出最真實的、也是陳故想要看到的反應。

今天也不例外。

陳故接過熱牛奶,幽幽嘆氣:“我已經拆線了,沒有脆弱到牛奶盒子都開不了。”

正在開外賣盒的江眠聞言擡眼,語氣沒什麽波動:“然後傷口再裂開一次,再縫兩針?”

陳故勾唇,看似委屈,實則高興地喝了口牛奶。

江眠把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他,想起什麽似的:“說起來,右撇子不會慣性用左手。”

陳故微頓,也不瞞着,一邊吃飯一邊說:“我是左撇子。”

江眠覺得這個答案真不意外,但卻無法理解:“可你吃飯畫畫都是右手。”

“唔。”陳故垂眼,語氣有些散漫,他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小時候被糾正過。”

江眠有點不可思議:“我聽說過有些人以前覺得左撇子怎麽樣,要糾正,但那都很老的思想了。”

陳故颔首:“陳鴻禹這個人在某些方面的确過于傳統。”

這不是陳故第一次當着江眠的面直接喊他爸的名字,他也并不在意江眠知道他沒有把陳鴻禹當做爹。

江眠抿住唇:“硬生生改成右撇子…難嗎?”

陳故想了下:“其實還好?我都不太記得了,畢竟學寫字、用筷子的年紀都很小。”

只是有些事不是糾正就能改變本能的,陳故在很多時候,還是會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用左手。

他微微歪頭,看着垂着眼不說話的江眠,輕勾着唇問:“心疼了?”

江眠慢慢點頭。

他确實是心疼了,哪怕時間真的很久遠,哪怕這件事聽上去好像也沒有什麽,可在江眠這兒,他就是覺得有所謂。

陳故彎眼:“那,出院後你不能忘了我的花。”

還以為他又要玩什麽的江眠哦了聲,咬了下筷子:“我沒忘。你喜歡什麽花?”

陳故想了想。

江眠也不催他,就一邊吃飯一邊等他的答案。

陳故确實小小的糾結了一下。

但最終他還是說:“玫瑰吧。”

雖然俗,但卻足夠熾烈。

江眠微頓,玫瑰的特殊意義就算是他也明白,哪怕現在他們在一起了,他想到自己要買玫瑰送給陳故,還是會忍不住紅了耳朵。

——

陳故出院也很快。

他出院那天,醫生又交代了許多注意事項,在感慨陳故的身體素質真是他從醫多年見過最好的以後,視線又落在了江眠和陳故中間。

因為陳故是患者,所以他坐在椅子上,而江眠是站着的。

但這并不妨礙陳故擡着右手牽着江眠的手,還是十指相扣的那種。

醫生想了想,在交代完注意事項後,謹慎地問了句:“江眠,江先生知道嗎?”

注意到他的視線落在他倆的手上,江眠誠實地搖了搖頭。

從出病房開始,陳故就扣着他的手,只有在去做檢查的時候才松開過,不然就一直牽着,這一路上已經有很多人向他們投來各種目光了。

江眠倒是不在意,他就是覺得……

陳故談起戀愛來更加粘人了,而且還像那種高中生。

這段時間他在病床上躺着,稍微牽扯到傷口的動作都不被允許,但一個個輕吻一點也沒落下。

江眠在他醒來的當天晚上就回去了,可回去前,被陳故鬧着要了個晚安吻,紅着耳朵離開病房的,早上來的時候,陳故又要和他交換早安吻。

江眠雖然從前對談戀愛這件事不感冒,但也不是沒有看過電視劇橋段,他知道戀人間的接吻是什麽樣的。

以前的江眠每次看都毫無波瀾,腦子裏永遠在想剛剛的劇情,推測後續的發展,但現在稍微碰一碰,他就不住去想……

更準确來說,是他根本就沒法想。

光是簡單的一個輕吻都能讓他心跳加速,需要緩很久才能走出來,要是像電視上那樣……江眠覺得自己可能會被自己融化。

醫生給了江眠一個懂了的眼神,江眠卻莫名有點忐忑。

以至于他們離開醫院的時候,江眠在電梯裏忍不住觀察陳故的表情。

電梯裏還有其他人,他不好說什麽,而陳故看着好像沒有什麽問題,他的直覺也沒有察覺到前方有危險。

其實江眠大可以不提,就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畢竟陳故身上什麽氣息都沒有散發出來,這代表陳故應該是無所謂的。

可上了車後,江眠還是在發動車子前問了句:“你,你不介意嗎?”

有一說一,陳故不會因為他暫時要瞞着江聊一這件事鬧情緒又或者是耍什麽小心眼,江眠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陳故想了想,答非所問:“你好像知道我認識你哥?”

江眠點頭,先回答他:“猜到了,那天在涼皮店,你倆的反應很明顯是見過,而且有交際。”

陳故嗯了聲,又清了下嗓子。

江眠詭異地覺得他好像有點緊張,但又找不到緣由。

“你爸在他身邊做事?”

“是啊,我爸是他的律師。”

本來一開始他們說好了,等江眠畢業,拿到了律師資格證後,就跟着江聊一接手榮家這些事,既是幫江聊一分擔,也是繼承江聊一。

所以江眠在決定還要不要做律師的時候才會那麽糾結。

陳故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現在就是很後悔。

後悔自己當時跟個炮仗似的。

江眠敏銳地嗅到了什麽,尤其之前江聊一還特意跟他提了句要和陳故保持距離。

他沒有說話,就聽陳故似是頭疼地開口:“暫時不跟他說也好,能接受自己兒子喜歡上男人的大概沒幾個。”

江眠的确有考慮到這一層,但他覺得這裏面還有別的。

不過陳故不想說,他也沒必要追究。

反正,他猜到了。

——

江眠說要給陳故送花,就一定會送,不過不是出院當天,而是出院第二天他去陳故家找陳故的路上買的。

現在只要有錢,就算是不應季的花,也能買得到。

江眠直接去一家很有名的花店買的花。

負責招待他的是一個兼職的大學生,他給江眠推薦了很多種名字很好聽,寓意也很好的花,但江眠看着都沒有什麽感覺。

江眠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所以在他準備幹脆買最貴的好了的時候,他瞥見了還沒包裝的散花。

“這也是玫瑰?”

“這是黑玫瑰。”

大學生說:“黑玫瑰的花語不太好,不建議您送對象,不過旁邊的白玫瑰可以,這還是我們今天新到的,開得很好。”

江眠望着擺在面前的兩種色的玫瑰:“兩個都要。”

大學生:“……”

他不确定地望着江眠,得到了江眠肯定的點頭。

于是花藝師望着被選到了自己面前的黑色與白色玫瑰,陷入了一瞬地沉默。

尤其江眠挑的包裝紙也是黑白兩色。

花藝師試着讓江眠添一點鮮明的色彩:“先生,這花包出來看上去可能會有點壓抑。”

江眠支着下巴想了想:“一半黑一半白,謝謝。”

花藝師:“……”

行吧,有錢就是爹,爹說什麽就是什麽。

爹非要送娘這種混搭,他也沒辦法。

等到江眠帶着花到陳故家門口開門時,陳故正好已經起了。

他聽見聲響就走了出來,于是江眠就把懷裏的花遞給他。

陳故大概是沒想到江眠會送他黑白色雙拼,怔了下後,伸手接過,還沒問,江眠就認真道:“我看了很久,我覺得這樣包最适合你。”

花束真的是一半黑一半白,因為并不大,所以不會顯得誇張,在江眠懷裏的時候,還有點顯眼,到陳故懷裏後,就開始顯得嬌小了。

陳故用右手單手抱着,低頭嗅了一下。

他白皙挺拔的鼻梁在黑色玫瑰中沒入了一點,微垂的眼簾投下淺淡的陰影,如畫一般的場景,看得江眠一時間忘了後續的話,只靜立在那,沒有聲響也沒有動作。

直到陳故沖他露出一個笑:“我很喜歡。”

江眠稍微松了口氣:“喜歡就好,買花的時候店員跟我說不能送黑玫瑰,我還猶豫了一下。”

他确實想了一下,但是他是真的覺得黑玫瑰很适合陳故。

陳故勾唇,把花放下,湊到江眠跟前:“江眠。”

他不多說什麽,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江眠,一雙狗狗眼寫滿期待。

就算是這些天每天都會有,江眠也仍舊不太習慣。

但他還是屏着呼吸就着陳故低下的頭,微微擡了下巴。

一個輕吻落在陳故唇上,江眠還沒來得及退開說一聲早安,就忽然被陳故一把扶住了後腦勺。

陳故的掌心很大,連帶着手指一起,輕而易舉地就控制住了他的腦袋,原本淺淺的吻也登時被壓實,讓江眠隐隐能夠感覺到陳故牙齒的輪廓。

可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陳故擡起已經可以緩慢行動了的左手,覆在了江眠的眼上,讓江眠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随後陳故的唇抵着他的唇,沙啞的嗓音從中流出,又輕又可憐:“江眠,我傷還沒好。”

……什麽?

“所以別動。”

随着這一聲落下,有什麽濕熱柔軟的東西探入了他的牙關,檸檬薄荷味瞬間充斥了江眠的鼻腔。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懂的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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