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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還是江眠先醒。

他沒多動, 只是把手搭在了陳故的太陽穴上,用被空調吹得微涼的指尖替他輕輕按揉。

江眠也不确定昨天陳故到底醉到什麽地步了,反正在他看來, 就幾杯酒而已, 不至于此。

但每個人的酒量都是不一樣的,他們還混着喝了……

宿醉會頭疼, 江眠想讓陳故舒服點。

可他沒按多久, 陳故的手就從他的腰上挪開,攥住了他的手腕,将其重新收回被子裏。

江眠的手被陳故放到兩人中間, 陳故重新抱住江眠, 卻抱得更緊,讓江眠沒法掙出來。

“你醒了?”

“嗯。”

陳故的嗓子有點啞,還帶着濃濃的疲态:“不舒服。”

江眠那句「那我給你按按」還沒出口,陳故又說:“抱一下就好了。”

這下江眠就知道陳故只是單純地在撒嬌而已。

江眠默了兩秒, 順從地被他圈在懷裏, 輕聲問:“你記得?”

“我沒那麽容易斷片。”陳故有點心虛:“你會不會覺得我煩?”

江眠實話實說:“不會。”

他就是被弄得有點無奈,煩确實沒有。

而且還有點想不明白。

屋內安靜了會兒, 江眠到底還是問出來:“你為什麽之前沒跟我說?”

陳故輕聲:“怕你覺得我無理取鬧。”

畢竟他自己都清楚, 這樣的要求太過分。

江眠又說了聲不會, 然後才慢慢跟清醒版的陳故解釋:“我大多數時候不是不看你,是不敢看你。”

陳故挑眉, 嗓子裏滾出一聲笑:“害羞麽?”

他本來是帶着點玩笑的意味問的, 但江眠卻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陳故微頓, 到底還是忍不住, 一個翻身将人困在身下, 卻只是低頭吻了吻江眠的眉心:“眠眠, 不要大早上的勾我。”

就算是昨晚喝醉了酒,今早該有的正常反應還是一樣有的。

江眠當然能夠感覺到某些虎視眈眈,他抿了下唇,還沒說什麽,陳故又拉着他起來:“早餐想吃什麽?”

江眠看了一眼從厚重的窗簾裏透進來的一點光,把原本的話咽了回去:“煮個陽春面?”

“好。”

江眠昨天說想吃他弄的蒜蓉生蚝的事,陳故還記着。

所以在洗漱的時候,他就訂了生蚝。

江眠咬着牙刷看了看窗外的天:“要下雨了。”

“這次臺風來得還挺猛。”陳故随意道:“每天都有推送,就剛剛微博和叮咚都還推送了近日不要靠近海岸,以免遭遇不測。”

他停了停,伸手壓了一下江眠的後腦。

江眠擡眼,陳故輕笑:“頭發翹起來了。”

江眠哦了聲,沒打算管,但陳故卻含着牙刷拿起了梳子打算給他弄頭發。

江眠:“你先刷牙。”

陳故真的好像幼稚園的小孩子。

多動症不說,注意力還很容易被別的事轉移。

等到兩人都洗漱完,江眠已經習慣被堵在洗漱間先跟陳故交換一個深吻,将口腔裏還彌漫着的一點牙膏味徹底榨幹,才能走。

陳故去做飯,江眠就把自己的筆記本搬到客廳裏坐在地毯上開始自己暑期作業。

——之前陳故家裏客廳是沒有地毯的,後來陳故發現江眠很喜歡抱着筆記本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就連夜買了一塊毛毯。

現在這塊毛毯基本上就是江眠工作或者學習的地方了。

因為在醞釀暴雨的邊緣,今天的天很沉,而且屋外也有狂風大作。

吃早餐的時候陳故開了電視,南界的地方新聞臺已經在播報臺風的位置了,說預計晚上将正式登陸南界,請市民們外出注意安全,務必遠離各個港口。

江眠對這些已經習以為常,但陳故卻露出了一點興趣。

江眠警惕地看着他:“你在想什麽?”

陳故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臺風吹過海面時一定會掀起巨浪,我想去看。”

江眠皺起眉,話還沒出口,陳故又立馬道:“放心,我不去。”

他捏了捏江眠的臉:“不會讓你擔心的。”

江眠嚴肅地糾正他:“不是讓我擔心的問題,是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南界臺風多,或大或小,每年都有預警,可也每年都會有貪玩去看浪的人被卷進那深深的大海裏,再也回不來。

江眠看過陳故帶給他的旅游畫冊,在驚嘆于風景之美時,江眠也不免被其中一些角度給驚到。

比如有站在山崖之巅畫下面的風景的,比如有畫巨浪的……

其實這些看上去雖然觸目驚心,但一想那些冒險家也會這麽玩,倒也還好。

真正讓江眠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陳故有追龍卷風。

完全就是不要命的玩法。

陳故乖乖應聲:“好。”

吃過飯後,江眠繼續自己的學習,陳故就在他旁邊拼雕花燈。

看完一個視頻後,江眠正準備點下一個,目光卻偏移到了陳故身上。

雖然多動症且注意力容易散,但在自己的領域裏,陳故向來專注得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

他眉眼低垂着,手裏捏着只有他指甲蓋大小的水晶片,手卻很穩,無論是粘貼的過程還是打磨的時候,都細致耐心到極致。

這樣的陳故,是很吸引人的。

江眠就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他的手機響起電話。

陳故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朝他看來。

江眠的手機電話從不打備注,因為他能夠背所有人的電話號碼。

這也讓陳故沒法知道是誰打給他。

不過沒關系,因為江眠在接電話以前,一定會跟陳故說:“是我媽。”

江眠和陳故在一起時,江眠接過不少人的電話,最多的是江聊一,其次是推銷,再然後就是零零碎碎的陳易深又或者周雨慧,也有可能是左遙找他問一些專業上的問題,最後就是學校那邊可能有什麽活動又或者比賽,問江眠參不參加。

但這些人裏,沒有過向薇的。

這還是陳故第一次見向薇給江眠打電話。

陳故看着江眠,江眠對上他的目光,想了想,直接開了免提:“媽。”

他這意思就是陳故可以聽。

所以陳故直接輕手輕腳地挪了挪位置,從椅子上坐到了江眠旁邊,挨着江眠。

電話那頭的向薇聲音聽上去很輕快:“寶貝,我聽你爸說你談對象啦?”

向薇和江聊一雖然已經離婚,但他們的關系并沒有惡化,而是保持着朋友距離,偶爾也會聊一下天,只不過內容全是江眠。

畢竟江眠是他們之間現存的唯一聯系。

江眠并沒有瞞着:“嗯。”

他微頓,介紹了句:“你也聽過他的名字,他就是那個畫家sleep。”

大概江聊一沒有跟向薇說過這個,所以向薇怔愣了下,有點驚喜:“是他呀?那他多大了?”

向薇的問題,江眠都一一回答了。

之後向薇又感慨似的問了句:“我認識的畫家都是背着行囊到處流浪尋找靈感的,你們豈不是不能經常見面?”

事實上已經和陳故同居、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了的江眠實話實說:“他準備在南界開一個藝術品工作室。”

“那就是要定居南界了?”

“已經定居了。”

不知道這話讓向薇想到了什麽,空氣中有一瞬的沉默。

江眠不擅長和向薇相處,所以也無法主動找話題。

直到那邊又傳來一聲很輕的:“眠眠。”

她說:“我待會要去試婚紗了。”

江眠停住,陳故的手也從一邊伸過來,攬住了他的肩。

他側首對上陳故的視線,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垂眼應了一聲。

向薇:“你會來嗎?”

“不會。”江眠幾乎是沒有遲疑地慢慢開口:“媽,我二十了。”

他平靜道:“我去會讓對方尴尬,如果你們想要孩子的話,可以找一個領養,簽協議怕有問題可以找我或者我爸看。”

在他說出這話的時候,江眠就清楚,自己已經徹底不在意了:“祝你幸福。”

向薇似乎是有點難過,但還是笑着應聲:“嗯。”

她說:“我懷你的時候,有想過你以後結婚生子的模樣,現在生子不可能了,結婚…你們在國內也難,但是既然你選擇了他,我也會支持你的選擇。我懷你的時候為了這一天準備過一個禮物,你給我一個地址,我寄給你們。”

江眠沒有拒絕這份母愛:“好。”

挂了電話後,陳故才開口:“阿姨要再婚了?”

“嗯。”江眠放下手機,靠進他的懷裏,忽然又說:“其實那是借口,我只是不想去。”

他真的沒有陳故想得那麽好。

陳故垂眼看他,江眠輕聲問:“你會覺得我冷漠嗎?”

陳故低笑,捏了捏他的鼻尖:“我巴不得你冷漠。”

他的指尖順着往下滑,語氣也漫不經心的:“對我一個人熱情就好。”

江眠一言難盡地看着他,陳故直接鉗住他的下颌,讓他仰起頭,接受他的吻。

所有無論存在不存在的情緒,就在這麽一個纏綿又強勢的吻中消散。

也有很多事,随着時間的推移,成了昔日往事,即便翻開也不過如此。

——

當天晚上。

江眠在陳故懷裏被親到缺氧時,就聽見陳故一如既往地問他可不可以幫忙。

他稍微恍惚了一陣,陳故望着他這副模樣,又垂首親了親他泛着水光的唇。

以往江眠都不會有什麽動作,但這一次他卻直接勾住了陳故的脖子,沒讓陳故起身離開。

陳故漆黑的眼瞳對上他澄淨簡單的目光,聽見他小聲問:“還不可以嗎?”

陳故微頓,

江眠認真道:“我覺得可以了。”

他沒說是什麽,但是在此情此景,真的很容易理解到。

陳故的喉結往下滾了滾,嗓音都有幾分喑啞沉重:“你确定?”

江眠應聲,慢慢道:“不過好像有點突然,不知道你有沒有準備東西。”

這會又趕上臺風天,喊不了跑腿。

“有。”然而陳故卻說:“很早就買了。”

江眠:“……”

他就說陳故腦子裏就沒有幹淨過。

但江眠還是擡頭,主動吻住陳故,在攻勢反轉前先含糊地說了句:“那來。”

他怕陳故再忍下去,到時候吃苦的還是他。

作者有話說:

你們,懂。

明天12點見(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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