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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曲的山路上,一輛賓利直直的撞上一邊的峭壁,大力的沖擊之下,車身嚴重變形。
駕駛座上,一個穿着火山灰顏色襯衣的男子滿臉是血,分不清是昏迷還是已經死亡的身體扭曲着盤旋在駕駛座上……
季夏站在不遠處,看着變形的車子還有車子裏的人。
他想要呼喊,卻是喊不出聲音,想要上前将駕駛座上的男子拉出來,可是雙手卻從對方的身體穿了過去。
然後季夏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從男子的身上,從車裏貫穿而過。
“這是怎麽回事?”季夏茫然失措,看着車子裏男子雖然滿臉血污,卻是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季夏愈發迷茫起來。
季夏記起來了,他接到電話之後,就和自己的父母告別,想着回去看看歐少卿,看看他狼狽的樣子。
他要看到他的仇人跪在他的腳邊哀求,哭泣,然後在一腳将人給踢得遠遠的,将人碾壓在塵埃裏。
他到是要看看,平時那個不可一世的歐少卿,會是怎麽樣卑微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求饒…….
只是季夏沒有想到,喝了酒的自己反應差了不是一點半點,躲過了迎面而來的車輛,卻是撞在了崖壁上,車毀人亡……
季夏,确切的說應該是季夏的靈魂哈哈的笑了起來,笑的癫狂。
“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歐少卿知道我死了,該是高興了,不過,歐氏毀了,哈哈哈,我的仇還是報了,報了……”
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季夏發現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一陣風過後,季夏回到了歐宅。
書房裏,傳來歐少卿和管家歐平的對話聲,季夏冷哼一聲,沒有重量的靈魂輕飄飄的穿透牆壁,站在了書房中間。
歐少卿穿着一件帶絨的外套,坐在輪椅上,腿上蓋着一條薄毯。
看着這樣的打扮,季夏冰冷的眸子射出一絲嘲諷:都三月了,歐少卿竟然還穿的如此厚重,真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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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管家歐平已經年過六旬,一頭斑白的頭發,佝偻着身體,除此之外,精神到是還算可以。
至少看上去比坐在輪椅上的歐少卿要好一些。
“少爺,你真的舍得歐氏就這樣完了?”歐平面色沉重:“那可是老爺和夫人一輩子的心血啊。”
“平叔!”歐少卿的聲音低沉,帶着歷經歲月滄桑的沉重感:“到底是我們歐家欠了季夏的,他想要就拿去好了。”
說着,歐少卿自嘲的勾唇:“雖然比我預料的晚了幾年,不過終究還是來了。”
季夏皺眉,聽着歐少卿的話有些不解,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歐氏不是自己費心心思毀掉的,而是歐少卿不要的?這不可能!
歐平無奈的搖着頭,蒼老的面容上,平添了幾分哀怨:“少爺,當年的事情,你為什麽不告訴季少,要是季少知道……”
歐平的話到底沒有說完,歐少卿的眸子凝望着窗外的陽光,臉上帶着說不出的寧靜,恬淡:“平叔,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
“少爺!”歐平動容,歐少卿這些年過得有多麽的不容易,別人不知道,他歐平卻是一清二楚。
“平叔,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就是靠着心底的那份愧疚活着的。”歐少卿的目光淡淡的,像極了這個人,空洞,淡漠。
“這些年,我真的很累,好幾次我都想着死了算了,可是一想到季夏,想到季夏對我的恨,我就堅持了下來。”
“真賤!”季夏站在一邊嘟囔了一聲,無奈屋子裏的人根本就聽不見。
“我就想着,等季夏殺了我,或者毀了我之後,他的仇怨也就消失了,到時候我也就走的安心了。”
歐少卿說着,淡淡的容顏上出現一抹本不該出現的釋然:“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一等,就是十五年。”
“少爺,季少只是不知道實情,你又何必再隐瞞下去。”歐平的聲音像是被風吹過,沒有在歐少卿的心上留下絲毫波瀾。
“平叔,季夏恨我,恨不得我死,這就是他的信念,是支撐着他活下去的信念。”
歐少卿說着,自己都笑了起來:“平叔,你說我在毀了季叔叔和季阿姨之後,又怎麽能毀了季夏呢?他曾經是那麽美好……”
歐少卿像是陷入了回憶,清瘦的臉上現出溫柔的笑意。
站在一邊的季夏不由得看的呆了,不過,也就僅僅一瞬間,季夏就暴躁起來。
“歐少卿,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的,我告訴你,我恨你,我恨你,就是你現在死了,也無法彌補這些年我受的罪。”
歐平知道無論自己再說什麽,歐少卿也不會聽進去,微微搖頭之後,顫巍巍着腳步,走出了書房。
歐少卿靠着椅背的身體突然緊縮起來,放在薄毯上的手迅速擡起捂住口唇,難以壓抑的咳嗽聲幾乎在瞬間充斥了整個書房。
“咳咳……咳咳咳……”剛開始歐少卿還能壓制,可是後來,卻是根本就壓制不住。
歐少卿用力的捂着嘴唇,難以壓抑的咳嗽聲從指縫中傳出來。
一只手卻是狠狠地攥着胸前的衣衫,上身彎曲下來,幾乎半折疊着趴在一雙失去功能的腿上,佝偻的脊背随着咳嗽一顫一顫的,像是随時都會散掉的架子……
“咳咳咳……咳咳咳……”歐少卿緊閉着雙眸,額頭已經布滿了汗珠,大顆大顆的從鬓角滴落下來,消散在悶濕的空氣裏。
一絲紅色從蒼白的指縫間緩緩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腿上薄薄的毯子上,瞬間染紅了一片。
蒼白到皮包骨的手指顫巍巍的伸向桌子上的一杯水,卻在碰到杯沿的時候,一聲悶咳之下,杯子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悶悶的咳嗽聲在緊閉的書房裏尤其清晰,那種像是從身體深處傳出來的撕裂聲讓季夏忍不住蹙眉。
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季夏上前,想要輕撫歐少卿後背的手卻是從對方的身體裏橫穿而過……
随着時間的流逝,歐少卿的咳嗽聲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有更加嚴重的趨勢。
季夏看着越來越多的血絲從指縫間流出,在歐少卿的手離開嘴唇的時候,他看到的是被鮮血染紅的唇畔,還有蒼白到詭異的臉色。
漸漸的,咳嗽聲小了,歐少卿無力的手垂落在輪椅兩側,唯有佝偻着彎曲的脊背時不時的發出輕微的顫抖,間或帶出一兩聲悶哼……
季夏在歐少卿身邊蹲下來,伸出去試探鼻息的手甚至感覺不到絲毫的氣息。
季夏微楞,起身之際,聽到歐平開門,伴随着驚呼而來的腳步聲:“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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