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棋盤圍獵

058.

雖然得知了刀疤臉的真實身份,但桑琬和賀靜澤表現得還算平靜。該商量的時候蹲在一起商量,誰也沒有防備誰。

來回走了好幾趟病房樓,依舊沒有什麽進展,三個人都停下了腳步。

賀靜澤跟條鹹魚似的躺在床上,眼神無神地望着頭頂的天花板,重重嘆了一口氣:“真要命啊,不知道我謝哥怎麽樣了,還有劉明傑,我長這麽大真的是第一次希望一個我讨厭的人長命百歲。”

盡管情況危急,但賀靜澤這話說得桑琬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我也一樣。”

“先休息一會兒,然後再起來轉一轉,這個空間什麽都沒有,就意味着劉明傑那邊遇到白方的可能性在無限增加。”

兩人沉了沉聲,應下。

空曠的草地上爆發出一陣難聽的嘶鳴。

自從那棵大樹上出現一個賀靜澤後,便如同下餃子一樣,一具具屍體被箍着脖子從上面吊下來,這一次謝祈學乖了沒有再對這些屍體出手。但這群屍體真的非常吵,每個人的嘴巴張開,喊着謝祈的名字,混合在一起就像是幾百只鳥在謝祈的耳邊叽叽喳喳地叫着。

他忍無可忍,不停地往前走,也正是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了噗噗噗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只見那些原本被吊起來的屍體以各種怪異的姿勢摔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艱難地爬起來。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面色青白猙獰的模樣,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但目标相當明确——謝祈。

謝祈停下了腳步,而距離他最近的林溪屍體也在一瞬間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林溪那僵硬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臉皮往上提起,眼睛卻還是一片霧白,看上去格外詭異。他朝着謝祈伸出手,嘴裏說着:“救救我……”

下一秒,唐刀戳進林溪的眼睛,将它的腦袋戳了個對穿。

砍身體沒用,戳腦袋總管用了吧?

謝祈這些年看過的喪屍電影都這麽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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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刀從林溪的後腦勺出來,定了幾秒鐘,青年才擡手将長刀一點點拔出來。林溪的屍體搖搖晃晃,最終還是嘭噠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

看來電影沒騙人。

謝祈翹着唇角,視線緩緩轉向了其他的屍體。那些屍體察覺不到氣氛變得凝重危險,像被設定了目标的機器人一樣只會朝着謝祈進攻,謝祈也沒客氣,管對面是賀靜澤還是傅厭,使勁戳腦袋,唐刀戳進去再一轉,那幾個黏在脖子上不太牢靠的腦袋啪叽一下就被扭飛了。

屍體裏有碩大的白色蛆蟲從裏面爬出來,謝祈盯着看了幾秒,覺得有點惡心,又一刀刺進了蛆蟲的身體。

如此來來回回,沒一陣地上便全是死相怪異可怕的屍體。

謝祈繼續往前走,但他逐漸發現了不對勁,他走了十分鐘,面前出現的卻并不是其他的建築,而是先前已經打過照面的一座座墓碑,只不過墓碑後面的土堆堆都被他挖了個幹淨,怪物的屍體也橫陳在視線的不同地方。

——他走了半天,又重新走回原位了。

——他在兜圈子。

謝祈舔了舔嘴唇,忽然擡起了頭。頭頂是白晃晃的一片天,沒有烈日,看似什麽都沒有,但有種怪異的感覺在謝祈的周身蔓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青年的腳下卻忽的蔓延出一層薄薄的黑色濃霧。那些濃霧仿佛流動的空氣,一點點侵蝕着幹淨通透的空間,只片刻時間,整個天空就被黑霧給徹底籠罩了。

黑霧咆哮着,如同狂風驟雨下翻湧的滔天巨浪,每一次的湧動都帶着無法阻擋的力量。

青年的耳邊突然響起咔噠一聲。

手裏的唐刀于一瞬間射出,鑽入黑霧的某一端,刀劍穿透血肉,發出噗嗤的聲響。

女人緩緩低下頭,看着胸膛心髒處刀柄還在微微顫抖的唐刀,眼睛裏逐漸浮起了一層迷茫。

屍體倒下,濃霧散盡,面前的墓碑也在一點一點被風吹散。

謝祈閉上眼。

等再次睜開時,他出現在一個走廊內。

不等他觀察走廊的環境,便有清脆的聲音乍響在耳邊,他回頭,見銀色的小牌跌落在地上,旋轉兩下啪叽倒着露出了銀牌上的內容:幻想空間。

與此同時,聲音響起:“白方玩家減少一人,現存四人。”

謝祈揚了下眉,心道自己沒猜錯。不出意外的話,他先前在一腳跨出病房的時候就跌入了由白方玩家構建的陷阱裏。現在,白方玩家之一被他捅死了,也算自作自受了。

謝祈又算了下白方玩家存活的人數,猜到黑方應該與白方進行過打鬥。

他彎腰将道具[幻想空間]撿起來塞進口袋,慢悠悠地往兩側病房裏走。走了大約十多分鐘,在他再一次從某個病房內踏出來時,腳下的步子一頓,幾乎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周圍總是有咚咚咚的奇怪聲音冒出來,他閉上眼睛聽了聽,意識到這咚咚咚的聲音來自于病房樓之外。眼底染上奇異的色彩,他擡步朝着二樓的拐角處走,拐角處是連接樓上樓下樓梯的位置,因為擺放着花瓶導致視線并不好。

謝祈一步一步踩着地板前行,細微的聲音在寂靜地只能聽到自己呼吸的環境內變得格外明顯,也似乎在無形中放大了那聲音帶來的危機感。

咻!

黑影帶着強勁的風從拐角處探出來,如死神鐮刀自謝祈的頭頂斬下。

但斬到一半卻如同抵上了巨石,任由對方使再大的力氣也沒法再往下壓一點。

青年冷白的右手擡起,修長的五指輕巧抓住了斧頭連接的長柄,他握着長柄往自己的方向一用力,令人無法抵抗的力道瞬間将斧頭的主人一把拽了出來。

刀疤臉腳下的步子無法控制,一頭撞到了對面牆壁的地磚上。

哐當一聲,聽着格外疼。

他輕輕地嘶了嘶,捂着頭頂發出痛呼。

與此同時,藏在刀疤臉身後的賀靜澤也冒出了頭。他的目光先是擔憂地看向刀疤臉,手裏捏緊了道具,但随着視線轉移到青年身上,整個人都愣了愣,随即将這呆傻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激動:“謝哥!!”

“握草,謝哥嗚嗚嗚!竟然是你,我們還以為是白方的玩家,我以為我要和白方玩家決一死戰了。”賀靜澤在謝祈的面前抹眼淚,模樣看着有點可憐。

謝祈看着他笑了一聲,走到刀疤臉的身邊将他拉起來,清隽無雙的臉上依稀能看到歉意:“抱歉啊。”

刀疤臉擺手:“沒事,本來也是我先對你動手的。要不是你反應速度夠快,估計出事的就是你了。”

謝祈沒反駁這話,刀疤臉剛才出斧頭的動作相當娴熟,一般人确實躲不過。

他沒有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刀疤臉的攻擊上,而是問:“你們有沒有遇到什麽情況?”

“遇到了!”賀靜澤迫不及待地開口,“就在謝哥你出現的前兩分鐘,我們遇到了白方玩家跟他們交了手。那幾個玩家下手太狠了,我們仨根本打不過。桑琬姐又為了我受了傷,現在被我們安置在樓下的病房裏。”

刀疤臉也跟着補充:“對,所以我們在聽到二樓有動靜的時候還以為是白方的人去而複返,所以下手沒輕沒重的,沒想到是你。”

謝祈蹙眉,看向賀靜澤:“你那麽多道具都打不過?我給你的攻擊道具呢?”

賀靜澤聞言頗為尴尬地撓了撓頭,小聲嘀咕了一句:“那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嘛,給我再多攻擊道具也沒用啊。”

謝祈瞥他一眼,眼底似有嫌棄,“先去看看桑琬。”

兩人趕緊應了一聲,賀靜澤帶着謝祈往樓下走,刀疤臉撿起那把被謝祈扔在地上的斧頭,走在兩人的身後。

鞋底踩在臺階上,斧頭從地板上拖過,發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賀靜澤指了指一樓靠邊的病房,示意謝祈進去,“就這。”

不知何時,三人的站位發生了變化,原本位于中間的謝祈站在最前方,賀靜澤往後一挪,與刀疤臉一左一右。賀靜澤望着面前這道清瘦的背影,舔了舔嘴唇,垂落的掌心裏捏緊了一塊銀色小牌,他不動聲色地和刀疤臉對視一眼,正欲上前,忽而聽到青年诶了一聲。

賀靜澤一頓,問:“謝哥,怎麽啦?”

謝祈看着病床上微微鼓起的弧度和一灘血跡,回頭看向兩人。他的眼睛對上兩人的視線,面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柔和,薄唇染着殷紅似勾非勾,聲音卻一點一點壓低:“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倆要是自相殘殺也挺有意思的,你們說對吧?”

他修長冷白的掌心裏握着道具[蠱惑]。

所有的思維和神經好似被旁人徹底控制住了。

賀靜澤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眼睜睜看着自己手裏的道具變成了騎士的長劍刺進了刀疤臉的胸口,而對方高高舉起斧頭一把砍下,鋒利的斧頭與長劍碰撞,發出‘铮’的嗡鳴。

接下來的時間,謝祈沒給兩人一個多餘的眼神,他走到那鼓起的病床前掀開了白色的被子,裏頭只塞着一個枕頭。

扯了扯唇,謝祈就靠在牆壁上等待着雙人決鬥決出勝負。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鮮血的味道逐漸濃郁起來,謝祈才擡步走到門口。不出所料,已經有個人倒下了,倒下的那人是‘刀疤臉’,他睜大眼睛躺在地上,心髒處的位置趴着一只奇怪的生物,如同水蛭一樣吮着鮮血。但與水蛭不同的是,這生物有很鋒利的腿,利刃般的腿劃破皮膚和肉,開始啃食心髒。

……應該是道具。

謝祈的眼底流淌出了幾分興味。

這玩意兒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于是,他朝着‘賀靜澤’所在的方向偏了偏頭,在提示音說到“白方玩家減少一人,現存三人”時,面上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可以把你的道具都送給我嗎?我很喜歡哦。”

‘賀靜澤’盯着謝祈的臉,眼底似有一閃而過的癡迷,根本用不到謝祈的催促,他便主動将自己手裏的東西全部交了出去。

出人意料,這位‘賀靜澤’的手裏也有一大把道具,其中有一個的道具名稱叫做[七十二變],所以現在兩人的模樣與賀靜澤和刀疤臉一模一樣,多半就是因為[七十二變]。

裝得是很像,可按照‘賀靜澤’的說法,桑琬為了救他受傷嚴重,可他的衣服幹幹淨淨,連個血點子都沒有。再者,他什麽時候給過賀靜澤攻擊類道具。

謝祈毫不客氣地一把收攏,放進自己的口袋,沖‘賀靜澤’笑得更加溫柔:“現在,你也可以去死了。”

白皙的掌心變化出唐刀,刺進了‘賀靜澤’的心髒。

等到‘賀靜澤’的屍體也怦然倒下,謝祈一腳跨過,哼着不知名的調子往二樓走。然而眼眸微微一擡,卻先看到了三雙眼睛。

崔和卿、女拳擊運動員以及張老師,三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趴在欄杆上,更用一種詭異的姿勢扭着腦袋,盯着兩位‘隊友’被另一位隊友殘忍殺害的畫面。

謝祈眨眨眼,一臉無辜地打招呼:“嗨?”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說我殺的是白方的人你們信嗎?”

正巧此時,系統音再次響起:“白方玩家減少一人,現存二人。”

張老師推了推黑框眼鏡,露出老教師特有的鼓勵學生的笑容:“我信的。”

女拳擊運動員沖謝祈比了個6的手勢,而後道:“我終于知道為什麽桑琬和林溪他們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你。”

無解的戰鬥力放在那裏,就是根定海神針。

崔和卿倒是一行人裏最平靜的,他對謝祈解釋:“我們碰到過他倆,張老師有個道具是警報器,能夠預知危險。在他們倆靠近我們的時候,警報器發出了警報,我們來不及多想,就跑了。”

但當時的逃跑并不算順利,崔和卿為了掩護張老師兩人,直接被砍掉了手臂,心口被刺了一刀。就在那只奇怪的生物即将順着他的褲管爬進他心髒時,女拳擊運動員和張老師拼了命将他拉回來,前者還用有醫治作用的道具替他将手臂和心口的傷治療好。

因為感受過,所以才知道這兩個白方玩家并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可他們做夢都想不到,這樣的人就在謝祈一句輕飄飄的自相殘殺裏,真的開始自相殘殺。

雖說其中不排除道具的作用,但崔和卿向來相信一件事情——

強大的人才能将游戲給予的道具發揮到最大的作用。

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聽崔和卿三言兩語講了先前發生在三人身上的事情,随後崔和卿又道:“另外,我們懷疑這個[殺死國王]的游戲背景可能有許多個空間,一不留神從病房踏出去就會進入其他空間,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剩下的人。”

頓了頓,補充一句:“包括我們這邊的國王,和對方的國王。”

對于他們而言,劉明傑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女拳擊運動員也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桑琬他們有沒有找到劉明傑。”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白方國王的戰鬥力應該比劉明傑強很多,畢竟對方可能是個神經病。所以,盡管白方如今只剩下兩人,但危機感還是如影随形地伴随着黑方的每一位玩家。

“按照小崔的說法,進入空間是随機的,就意味着我們可能永遠都到達不了劉明傑所在的空間。”謝祈将修長的身體靠在欄杆上,垂眸思索着,忽而問,“這裏有電子儀器之類的設備嗎?”

崔和卿想了想:“沒有,每個房間都只有床和畫架。”

謝祈繼續思索。

崔和卿的回答意味着利用瑪拉徹底摧毀空間成了奢望。

那倒的确不太好搞。

謝祈掏出剛剛從‘賀靜澤’身上撈來的道具,一個個看過去。當目光注意到其中一個名為[制定規則]的道具時,長眸忽然一眯:“要不要試試看這個道具?”

“制定規則?怎麽用?”女拳擊運動員問道。

謝祈:“說實話,不太清楚,畢竟是我剛才從那家夥手裏坑來的。不過光看這四個字,說不定有用。”

謝祈沒有浪費時間,他使用道具[制定規則]。

沒用過的道具也沒有使用手冊,所以他只能先做嘗試,譬如:“崔和卿在此副本走路只能先擡右腳。”

崔和卿:“?”

女拳擊運動員:“?”

張老師:“?”

這是正常人能制定的規則嗎?

但好像确實便于嘗試。

張老師迫不及待地催促:“小崔趕緊試試擡左腳。”

崔和卿抿了下唇,往前走時刻意擡起左腳。然而腳上似乎有什麽重物壓下來一般,在他擡起的瞬間猛地給踩了回去。

崔和卿不信邪地重新擡起右腳,這一次并沒有被束縛的感覺,他從樓梯走到一樓,又從一樓走到二樓。

眼睛裏有震驚閃過。

謝祈:“看來是的确可以制定規則,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在這個背景裏。”

但能不能,也得用過才知道。

謝祈開口:“在此副本內,所有空間交替的時間與位置只能由我謝祈更改,每一個空間的連接通道都定在二樓201病房,且打開連接通道的方式為倒數三二一。再補充一條,每一個空間編號從1至——”

崔和卿張了張嘴:“我們暫時還不知道有多少空間。”

謝祈:“從1到10,若有多餘空間編號待定。每次更換空間只能按照正數順序成每次增加數字1的規律更換。”

謝祈的聲音落下,但游戲內沒有任何反應。

謝祈便道:“進201去試試看。”

來到201,謝祈張嘴倒數三二一三個數字,最後一個數字消散在尾音裏,謝祈擡腳跨出201大門,只覺得頭頂一道黑影襲來。

身後傳來崔和卿幾人的驚叫:“當心!”

他驀地擡起一腳狠狠一踹。

揚起斧頭的刀疤臉嘭一聲被踹到了牆上。

謝祈:“……”

嚯,梅開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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