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冬夜
◎從來不舍得去染色的留白。◎
“卡——”
羅弗震耳一聲吼, 在幽深的林間回響數遍,整個劇組頓時沸騰了起來。
各處緊張的演員都開始松泛,站在原地活動筋骨, 等待導演最後的指令。
“AB兩組的拍攝進度挺快的,任務到今日就結束了!後天……”羅弗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過了淩晨十二點,“哦不對,明天哈,明天就是元旦了, 給大家放兩天假, 好好過節!收假後我們再拍!”
“謝謝導演!”人群中傳來歡呼聲。
喊卡後,幾位主演都站在原地沒有動過, 生怕破壞了燈光站位。
直到最後羅弗說這條過了,放假。陳陳這才竄上前,将厚厚的棉服裹在明相凡身上。
“冷不冷?”陳陳問道。
“已經麻木了。”明相凡掌心捂着嘴, 哈了一口氣。
身側突然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 手上端着一杯熱牛奶。
明相凡一擡頭,正是飾演符命的男二尹關言。此刻兩人都是劇中造型,更別說“符命”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場景不是一般的瘆人。
“這是?”看着他遞過來的東西,明相凡有點不解。
尹關言現實中和符命的人設并不相同,符命本人是打碎滿嘴的牙,死都不說一句喜歡的沉悶影衛。而尹關言現實待人溫和,行為進退有禮, 不似符命那般戾氣十足, 但也不是那種悶着不開口的性子。
尹關言笑了一聲:“熱牛奶。”他又将手往前伸了半截, “前段時間看你感冒, 手上還有打針留下的淤青,所以,先喝點暖暖胃。離房車停車位還有段距離。”
明相凡哦了一下,了然,正要伸手接過,一只分外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從尹關言的手中拿走了那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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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相凡順着手的主人看去。
果不其然,是剛才導演一喊卡就消失的周愛橋。
周愛橋淡淡瞧了一眼尹關言,随後皺着眉頭一口悶掉了紙杯裏的牛奶——仿佛裏面不是牛奶,像是82年的敵敵畏。
“謝謝小尹的牛奶。”周愛橋還裝模作樣地将紙杯反過來傾倒,示意對方自己喝幹淨了。
尹關言面色如常:“不客氣的,師兄。”
是的,兩人還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師兄師弟關系。
不過尹關言比周愛橋小三歲,正和明相凡同歲。
尹關言又關切地望向明相凡:“我這裏還有,我重新給你倒一杯吧?”
明相凡搖搖頭,看着周愛橋仿佛要吃了尹關言的眼神失笑道:“不用啦。走吧走吧,趕緊回房車,外面冷死了。”
尹關言又道:“那你走我身側吧,風好像是從東南方向吹來的。”
明相凡又和他謙讓:“哎呀,都裹得羽絨服,吹不吹風的無所謂。”
周愛橋冷着一張臉,從兜裏把熱水袋掏出來,氣勢洶洶塞進明相凡的手裏,還有些咬牙切齒:“明老師暖手,千萬別、凍、着、了。”
手上和胳膊陡然回暖,明相凡摸了摸暖手寶,是充電加熱型的,感受這個熱度,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剛充好。
明相凡擡頭去看周愛橋,一瞬間沒收回情緒,帶着點公孫惠的悲憫:“這是你剛從房車裏取過來的?”
周愛橋睨她一眼,表情明擺着是‘你說廢話’。
明相凡嘴比腦子快,開口就是‘公孫式’說話:“多謝。”
周愛橋伸手,輕輕遮了一下明相凡的眼睛:“別用這種神情看我。”
明相凡打掉他懸在空中的手,吐槽道:“我要看不見路了!”
“跟着我走不就好了麽。”
“我又不是瞎子跟着你走幹什麽?”明相凡氣急,要不是顧及周圍還有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早就一腳蹬上去了。
周愛橋轉過臉,一臉任勞任怨:“當你的拐杖啊。不論你看不看得見,跟着我走就好。”
明相凡原本還有點沉湎在角色裏出不來,看見周愛橋這日複一日的作妖,一點抑郁的苗頭都沒有了,現在只想縫上他的嘴,讓他不要有事沒事跑到她的面前。
尹關言在一旁聽着,一語驚人道:“師兄,明老師剛痊愈,別氣她了。”
明相凡順嘴接過:“就是。”
周愛橋:“……”
冷淡的眼神掃過側方的兩個人,突然扯出一個笑容,随後點頭:“很好。”
明相凡:“?”
三個人一邊走一邊各懷鬼胎,好不容易上了各自的房車,周愛橋卻開始信息轟炸。
Z:過來。
Z:有話和你說。
Z:?
Z:看見消息回複。
明相凡摁滅手機,卻又聽見兩聲提示音,無奈打開微信,點了兩下。
煩凡煩:TD
周愛橋卸完妝造後看到這則回信愣了片刻,随即才反應過來這是短信常用的退訂回複格式。
側躺在房車床上,正在嘎吱嘎吱吃薯片的淩杉笑了聲:“怎麽着,又把你拉黑了?”
周愛橋扣下手機,回身去看他:“你,起來。”
“幹嘛?”
“和我過去。”
淩杉‘噌’得一下坐起來:“不是吧哥們,你過去還成,我過去幹嘛?”
“問問她的……”周愛橋頓住,“情況。”
淩杉抽了兩張紙擦手,投籃式将衛生紙蜷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我直接問啊?這跟直接到豬面前給人家一刀說我要吃你的肉有什麽區別?”
“啧。”周愛橋瞪他。
“你看我也沒用。”淩杉又吧唧一下躺回去。
“下次換個形容。”周愛橋揣上手機,套上羽絨服,走下房車。
淩杉:“……”服了這個戀愛腦了。
明相凡回到房車後便脫掉了羽絨服和古裝,換了舒适的睡衣。
造型組長先來她這裏拆發型。
人走後,明相凡伸了懶腰,舒适地趴在小桌板上,陳陳去登記個信息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知道最近她的身體和情緒都不太好,陳陳沒叫醒,只是往她身上搭了張毛毯,順路将房車的溫度調高了。
周愛橋過來時只敲了一聲,門就被打開了。
陳陳極小聲提醒道:“凡凡姐睡着了。”
周愛橋嗯了一聲,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我進去等她。”
陳陳有些為難。
周愛橋說:“我的房車已經開走了。”怕陳陳不信,又補充道,“被淩杉開走的。”
陳陳聽見淩杉的名字當即放開了手。
房車從山上駛離,路上難免遇見颠簸,而明相凡,就是在颠簸中清醒的。
不過她照舊趴在桌子上,眼神孤零零看向窗外。
山野盤旋的道路上,道路兩邊都是茂密的樹。偶爾越過一處間隙,山下的燈火人間便照進視線中。這時明相凡才覺察一些回到現實中的落地感。
她伸手,輕輕碰了碰玻璃上的自己。
手指和手指觸碰。
冰涼一片。
玻璃上還有上一場雪遺留下的水痕。
“醒了?”房間中驟然傳來一聲男人的聲音,驚得明相凡整個人拾起來。
她的腦袋正上方是櫥櫃,睡懵的明相凡根本沒腦子去想房車的構造。
幸虧周愛橋坐得近,直接伸手擋在了明相凡的腦袋正上方。
隔着一層緩沖,明相凡都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更別說周愛橋用來充當軟墊的手。
明相凡魂飛天外,回過神後,連忙将人的手拉下來仔細檢查。
掌心生命線那處,一道通紅的印子愈發明顯。
明相凡焦急問道:“疼不疼?”
見周愛橋沒有回答,明相凡心疼地摸摸他紅印周圍的皮膚,叫格擋外面的小助理:“陳陳,房車上是不是有醫藥箱?”
外面也沒人回應。
周愛橋順着她拉扯自己的力度,和她坐在了一起。
“我不疼。”周愛橋小聲說道,“你的助理估計也睡着了,不用打擾她。”
“車上應該有醫藥箱的,先噴點止痛的。”明相凡推他胳膊,“起來,我找藥。”
周愛橋将人摁回座位:“真的沒事,你吹吹就好了。”
明相凡:“……”
周愛橋眨巴眨巴眼睛看她:“真的,不信你吹吹試一下,我覺得你比藥管用多了。”
明相凡冷着一張臉:“周愛橋,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周愛橋沒忍住,伸手捏捏明相凡的臉蛋:“沒開玩笑,不疼。”
明相凡看着微微泛起青紫色的掌心,心一橫,将手扔回去:“既然不疼我就不吹了。”
回旋镖紮到了自己身上。
周愛橋微微扭緊眉頭,掌心似乎也在一瞬間恢複了痛覺,沒忍住,微微‘嘶’了一聲。
明相凡眼底藏着不忍心,瞪他,語氣不善:“還沒問你,來我房車幹什麽!”
“想你。”
“你再貧?”
“本來想問問你明天有沒有空,沒成想你睡了,所以我在等你醒來。”
明相凡:“你不會白天問?”
“萬一你嫌我煩把我拉黑怎麽辦?”
說不過他。
明相凡調整了好幾次呼吸,才心平氣和:“那請問,您問我明天有沒有空,是想做什麽呢?”
周愛橋嘴角上揚:“想征用一下明老師的元旦。”
“幹嘛?”明相凡往後挪了挪。
周愛橋往前傾,在距離明相凡還有一段距離時停了下來:“給你補過一次生日。”
明相凡沒說話了。
周愛橋退回原來的位置坐好。
房車內只能聽見汽車行進時的輕微轟鳴,以及偶爾傳來的喇叭聲。
“我們兩人從未渡過一個完整的冬季。”周愛橋說道。
窗外漸漸顯露出更多的燈光。
車子已經從郊外的山林開進市區,鱗次栉比的高樓從眼前劃過。斑斓的光透過玻璃窗落在房車的內部。
好像又開始落雪了。
她和周愛橋相識在初夏的聒噪蟬鳴裏,分別在秋冬的蕭瑟楓葉中,重逢在又一年的混沌夏日……
仿佛再接着走下去——
迎來浪漫的冬,承接萬物複蘇的春,兩人便可以走掉完整的四季。
走到白頭。
在這一夜,冬夜似乎變暖了。
明相凡看他在燈火下的容貌。
眼波流轉裏,是明相凡世界中,從來不舍得去染色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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