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捉蟲)
◎檀石頌(一更)◎
中午,婢女送來的餐食變為正常的了,有羊肉羊奶,也有一些漢人的食物。
桃枝吃的開心,宋婉也多食了半碗。
兩人剛剛吃完,白日裏大野翕曾說過的檀石頌的母親,鮮卑王的胡夫人傳令要見宋婉。
桃枝有些擔憂,在替宋婉喚绾發髻的時候,小聲猜測胡夫人要說些什麽。
宋婉看着鏡子中的面容,心中也在默默猜測,她要嫁給檀石頌已成定局,若是檀石頌的母親喜歡她,那便是最好,若是不喜歡她,日後少些出現在她的面前便好。
掀開帳篷的簾子,宋婉看到了檀石頌,他一身長袍,身長玉立,聽到聲音朝她看來,一雙幽深的眼眸,使得宋婉有些仲愣。
不過一日不見檀石頌,宋婉有些恍惚,或許是因為大野翕的一席話,告訴她了檀石頌不一樣的一面,她還未曾将大野翕口中之人同她眼前的人聯系起來。
檀石頌看着宋婉,他的神色和緩,氣度沉穩,看着宋婉的眼眸如幽靜潭水般沉靜,他問:“婉婉,你要去何處?”
宋婉頓了頓:“胡夫人想要見見我,想來無事,又是長輩,便準備去。”
宋婉打算自己去面對他的母親,卻并不打算告知他,檀石頌沉默了片刻,看向溫婉沉靜的人,未曾忍住道:“這兩日我未曾來看你,婉婉可還過的順心?”
順心二字落下砸在宋婉的心間,宋婉幾乎以為檀石頌知道了什麽,她細細看向檀石頌沉靜的面龐,卻又看不出半分的異樣。
鮮卑的關系,宋婉并不是分毫不知,大野這個姓氏,父親又是歸順而來骁勇善戰的将軍,不用多想,應當是鮮卑手握兵權,赫赫有名的大野真。
這個人在鮮卑,如同安國将軍在大邺的地位,若是檀石頌真的想要當鮮卑未來的王,那麽這個人便不能得罪。
在宋婉看來,犯不着因為大野翕的三言兩語去得罪大野真,宋婉想到此處,她搖頭否認:“除卻還不太适應此處的習俗,旁的無他。”
看着宋婉溫婉笑意的模樣,檀石頌的目光微傾,他的腦海中不知為何浮現出在邺京的一次春日宴,他鮮少出現在春日宴上,那日卻不知為何破天荒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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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少卿,檀石頌便覺無聊從角落處悄悄離開,走到回廊盡頭的轉角,他看見了一張嬌嗔的臉,這般溫婉的人,被蕭珏逗弄的急了,惱羞成怒的撒嬌。
檀石頌的承認,他在這一刻破天荒的嫉妒,嫉妒在蕭珏面前鮮活的宋婉。
片刻後,他又釋然,人心不足,往後餘生,在宋婉身側的都會是他,何須在計較昔日心中生出的豔羨,總有一日,眼前的女子會對他敞開心扉,他不急,他還有許多的時間。
檀石頌沒有再追問,他只認真的看着宋婉道:“我似乎從未與你說過我的母親,今日你見過我的母親之後,還有什麽想知道的,我會一并告訴你。”
宋婉有些詫異,從前一個字都未曾提過的人,檀石頌會選擇告訴她。
只是詫異了片刻,宋婉知道,檀石頌是想将他自己這種一點一點,将剖開給她看,全身心的交付,宋婉有些退縮,她能受得起檀石頌這般厚重的情意嗎?
宋婉沒來得及後退,她的手被一個溫暖的手掌包裹,宋婉将拒絕的話咽下去,被帶着跟着他走。
半道,宋婉忽然記起,有些呆呆:“我們去何處?”
宋婉呆愣的模樣似乎是逗到了檀石頌,剛剛心頭的沉郁消散,眉眼帶出一縷笑:“今日無事,我陪你去見我的母親。”
宋婉在見到檀石頌的母親之前,曾想過胡夫人會是什麽模樣,何種性格,喜她惡她。
可見了之後有一種,她所想的半點不對,又有一種,檀石頌的母親就該是這般才對。
檀石頌的五官不似鮮卑人的明豔深邃,而是遺傳了胡夫人的柔和與內斂,母子兩眉眼間相似到,任誰一眼都會認出,這是母子。
但,檀石頌的目光是悠遠平靜的,看向她時會帶着柔和笑意,仿佛寒冰化盡的暖春,而胡夫人的目光卻是冷的,她看向宋婉時沒有溫度,看向檀石頌的時候也沒有溫度,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一對母子之間似乎有有些怪異。
宋婉行過禮後,随着檀石頌坐在椅子的一側。
待坐到椅子上,宋婉終于意識到,她自從進入這個帳篷之後有一種違和之感是從何處來的,起先因為胡夫人沒有注意到,待到坐下才發現,胡夫人的房中布置一應皆是漢人的物件兒。
就連婢女端上來的東西都是漢人的清茶,而不是鮮卑的羊奶,還未等宋婉打量完屋子的陳設,坐在椅子上的胡夫人,開口:“你的名字叫做宋婉,是前朝的帝姬?”
上首的胡夫人言語冷淡,宋婉并未聽出其中到底蘊藏着的是善意還是排斥。
當宋婉還未曾想好如何開口之時,宋婉身側的檀石頌開口,他的聲音清淡,看向上首的女子淡漠:“母親,她是宋婉,是我即将要迎娶的妻子。”
看着維護宋婉的檀石頌,胡夫人淡淡:“我未曾問你,誰人允你答話的?”
“胡夫人。”宋婉未曾想過胡夫人對檀石頌是這般的态度,再看檀石頌卻似稀松平常,宋婉的心中緊了緊,出聲打斷,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突兀,宋婉緩了緩道,“夫人,我與王爺即将成婚,他所說的便是我要說的。”
因為宋婉的話,胡夫人再度将她目光放到宋婉的臉上,開口:“我有話要單獨與帝姬說,檀石頌你先出去。”
檀石頌冷峻的目光看向胡夫人,未曾動作。
宋婉頓了頓,眼神告訴檀石頌她可以。
雖然未曾弄清楚胡夫人與檀石頌之間為何會是這般相處,也不知道胡夫人接下來要與她說什麽,但是總歸不敢在這帳子中殺了她。
宋婉扯了扯檀石頌的衣袖,終于讓坐着不動的人起身,他走到帳子中央站定,行了一個标準的漢人禮儀,俯身清聲:“母親,婉婉是吾兒心上之人,請母親不要傷了兒子的心。”
說完這些,檀石頌離開帳子,宋婉發現他的聲音并沒有走遠,只留下了胡夫人說話的空間,卻也能在有什麽意外之時第一時間折回來。
宋婉感到安心回過頭,看向胡夫人,她的眼眸中,恍然竟有一絲淚光,宋婉疑心自己看錯了,這般冷漠的人如何會流淚,再定睛,果然胡夫人的目光如剛剛一般冷,并沒有什麽不同。
在宋婉疑惑之際,胡夫人再度開口:“我是你的堂姨母。”
“堂姨母?”宋婉驚詫,旋即質疑“胡夫人?”
胡夫人不為宋婉的質疑所動,淡淡:“我自來到鮮卑,便改了母姓,告訴你這件事情,并不是因為我多喜歡你,只不過你是你是我們李家唯一的血脈罷了。”
宋婉不算做很聰明的人,但有的時候卻又能突然想明白許多事情,宋婉看着胡夫人,凝眉:“所以,他去大邺是你讓他去的?”
“對,我讓他去的,我生他一場,他應當為我辦些事情。”
“可他是你的兒子,被送去當質子,一旦兩國起沖突,他可能會死在大邺。”
兩國交惡,敵國質子焉能活命?宋婉并未因為胡夫人讓檀石頌去大邺是為了将她帶來鮮卑而感動。
胡夫人不為所動:“他若是死在了大邺,那便是他的命。”
語氣淡漠,仿佛檀石頌并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一個抱有敵意的陌生人,或者連陌生人也不如。
宋婉無言,她不知道胡夫人身上發生了何事,不能武斷的去指責她這般做法不對,可轉頭看着陽光下端立的身影,又無法不私心的怪胡夫人太過冷心冷情。
宋婉起身同檀石頌一般,朝胡夫人行漢禮,身影溫和表情卻疏離:“夫人,就算您是我的姨母,但同您一樣,我也不是很喜歡你,不管我為何會來鮮卑,我也不想從您這一處知道。”
宋婉說完,再行一禮轉身出去。
胡夫人說是她的姨母,是她讓檀石頌去大邺将她帶來鮮卑。
這些并不是沒有在宋婉心中引起波瀾,她的目光落在遠處人的身影上,只是她更相信她所看到的的,所感受到的,而不是從第一次見面人的口中去知道這一切的緣由。
檀石頌溫和的聲音在宋婉耳邊響起,他清潤的聲音中參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這絲緊張沒有被宋婉發覺,只看着微垂的眼眸,察覺檀石頌心緒些許波動。
他聲音如石上涓涓清流讓人平靜:“婉婉剛才為什麽要幫我說話?”
宋婉為何要幫檀石頌說話,他對她剖心催肝,若是她沒有一絲動容,豈不是太過冷血無情了。
宋婉垂眸:“因為,你是我未來的夫君,夫妻一體,我自當為你說話。”
不知道這個答案是否是檀石頌所求的答案,他清冷的眸子看着宋婉,道:“婉婉想知道什麽嗎?”
宋婉其實不太能察覺出檀石頌的情緒,因為檀石頌這個人在她面前,總是一副沉靜溫暖的形象,她一回眸,一擡眼總能看到他滿含笑意的眼眸。
于是讓宋婉覺得,他應當能夠解決萬難。
這一印象,被上午大野翕的一番話推翻了些許,後又被胡夫人徹底颠覆。
讓宋婉明白,檀石頌今日的從容不迫,運籌帷幄都是少年時的日夜辛苦。
其實想來也是,這世間又有多少個人能如蕭珏一般生來尊貴。
宋婉想,關于胡夫人,若是檀石頌現下還不想說,她可以晚一些再知道也無妨。
檀石頌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清遠幽深的眼中終是浮現一抹笑,他拉着宋婉的手慢慢往她的帳篷走去。
“邺京的一戶權貴庶女,少時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書生,兩人打算等書生考取功名上門提親,可惜在外邦朝貢的時候,這名庶女被鮮卑的王看見了,鮮卑的王向天子求娶了這位庶女,之後庶女遠嫁他鄉,生下了将她強行帶離故土,毀了她一生幸福之人的兒子。”
檀石頌雖然是帶着笑意說的,宋婉卻從中聽出了孤寂,自己的母親,不愛自己的父王,也不愛自己,宋婉感受着手心的微微熱,第一次握住牽着自己手的人。
昔日在宋婉眼中如山間修竹,雲間野鶴的男人,低頭看着宋婉似是找到了歸處,這一眼遼闊又溫情。
的當檀石頌與宋婉的背影遠去之後,賬內挺直單薄的背影稍稍彎曲,冷心冷情之人臉上浮現出一抹似是欣慰的表情。
只是這人常年冷淡慣了,這一抹表情不易被人察覺。
從大邺跟來的老嬷嬷卻似知道婦人的心思,絮絮叨叨:“夫人啊,這女子維護小公子呢,你可以放心了。”
既保全了先祖唯一的血脈,又全了兒子的心意,世上難得的兩全之事都被碰上了,如何算不得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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