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捉蟲)
◎生病◎
宋婉的雙手鐐铐不曾摘下來過,吃飯、就寝都一直戴着,原本手腕上磨破了的皮,因為鐐铐繼續觸碰,紅腫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
她卻仿佛不覺的疼痛,只期冀的等着蕭珏允她見一見阿諾。
宋婉祈求的目光,使得蕭珏眼中萃冰,他扒下宋婉的手,冷聲:“孤曾說過,你想死直管去死,你若死在這路上,孤只将那孽子碎屍萬段。”
碎屍萬段的字眼讓宋婉記起昨夜夢中的場景,待到蕭珏怒聲未消,宋婉的身軀陡然倒下。
猝不及防讓衆人沒有反應過來,她的頭磕在囚車的邊框上變紅,蕭珏下意識伸出去接,目光觸及到她手腕上的紅腫,堪堪停下,最後避免觸碰到宋婉身上傷口與露在外面的肌膚将其抱起,對着祿喜:“去找大夫!”
祿喜看着抱着嬌小女子的帝王,轉頭派去士兵,去最近的郦縣找大夫。
安排好這一切後,祿喜才前往驿館內廳回話。
蕭珏手中拿着邺京的密信,頭也不擡對着前來傳密信的暗衛:“知道了。”
邺京氏族不穩鬧的愈發大,他們不知怎麽聯系上被幽禁在安國将軍府的衛承君,只衛承君有些故舊因蕭珏開恩并未被誅,此番受衛承君鼓動,竟然起了謀逆之心。
這些人蕭珏在邺京的話便不足為懼,如今他在外,恐徐賢文一階文官鎮壓不住。
祿喜以為蕭珏憂心此事,候着并未打攪,卻在許久之後,驚覺帝王仍舊盯着密信,覺察出蕭珏的注意力并不在密信之上,稍加揣測猜出幾分帝王心思。
祿喜垂頭摒除腦海中那些猜測,更加恭敬小心,恨不得他不曾存在。
驿站局郦縣不遠,快馬一個時辰便帶了大夫到驿站。
士兵并未言明身份,大夫見了驿站重兵把守,知道裏頭的人身份恐怕不簡單,不敢多問,跟着士兵入了屋內便開始診治。
宋婉生病并不嚴重,不過是驚懼過度,加上連日趕路以及手上的傷口潰爛發炎所致,大夫把宋婉手上潰爛的腐肉清除,撒上了藥粉,又開了安神的方子便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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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之時同士兵叮囑了如何用藥,只說了兩句,便被叫到驿站的廳內,隔着屏風憧憧,隐約能看見裏面的人影,以為還有人需要看病,卻被人叫繼續。
大夫愣了一下,将需要注意的事項叮囑了一遍,末了沒有忍住道:“那夫人手腕上的傷暫且不算嚴重,但鐐铐卻再戴不得了,若是再這般戴下去恐會傷了經脈。”
祿喜看了眼屏風內的帝王,給了銀錢讓士兵将大夫送走。
宋婉從夢中醒過來,守在旁邊的丫鬟看到宋婉睜開眼睛,驚喜的想要上前,卻又在走到床前的時候停了下來。
宋婉的目光落在丫鬟的臉上,她有片刻茫然,道:“南雁。”
神色自然的仿佛是以前在鄞州的日子。
只是叫了一聲之後又安靜下來,如今南雁好好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偏不是桃枝,也不是小桂子,加之在鮮卑王賬蕭珏來之前,南雁的異常,亦或是再更早之前,一切似乎都是有跡可循的。
看到宋婉的反應,南雁眼中的喜色慢慢消減,她垂首沉默:“帝姬,您都猜到了?”
南雁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足夠沉着冷靜,如今逢人遇事鮮少露出驚慌的神色,卻在文送完這句話的時候,袖中的手有些顫抖。
宋婉看到了袖中顫抖的手,只冷硬的移開,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曠夜之中聲音悠遠,仿佛是質問,又仿佛不想聽到什麽答案:“南雁,為什麽?桃枝他們呢?”
這一聲為什麽砸在獨獨兩人的房間裏頭,宋婉說着話目光直直看着南雁,眼中的不信任橫亘在兩人之間,往日主仆之間的融洽早已經消散。
偏冷的聲音沾染了些害怕,害怕宋婉責怪,又害怕宋婉不責怪,南雁沉默道:“奴婢本就是陛下的人,只不過被安排到了鮮卑。”
頓了頓又道:“桃枝與小桂子待我極好,奴婢拼死也會為他們求情的,您放心,他們現下沒事,已經先一步在回邺京的路上了。”
南雁的聲音艱澀,她是蕭珏安排的人,但是對于宋婉她也是真心以待,将其當做自己主子的。
宋婉在南雁的回答之後變的沉默,她并沒有怪罪南雁,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況且南雁真真切切為她當過刀,救過她的命,對桃枝與小桂子也是顧念了情分,這四年要分說已經扯不清楚了。
只是宋婉也再無法将南雁當做自己人一般對待,看着南雁等待回答的目光,宋婉的沉默已經給出了答案。
床上的宋婉,因為生病面色有些蒼白,手上的鐐铐雖除,但手腕的紅腫昭然着她這些天曾遭遇了什麽,但即便這般她的氣質仍舊溫和沉靜,并不鋒利尖銳。
她床前的女子,察覺到了這沉默之下的意味,緩緩跪倒在宋婉的床前。
桃枝小桂子也好,跟着去鄞州後親厚起來的南雁也好,宋婉鮮少讓人給她下跪,床前之人陡然的動作,讓宋婉下意識的想要去将其扶起來。
輕微的動作,牽動手腕上上好藥的傷口,目光觸及到南雁沾滿淚痕的雙眼,宋婉的動作停下,她收回手,有些冷漠:“南雁,我并未怪罪于你,卻也不能原諒你,你起來吧,日後就當沒有過四年的主仆情分。”
宋婉知道,她不該怪罪南雁,确實也在心中說服自己不要責怪南雁,就算沒有南雁,蕭珏也會去鮮卑。
可是阿諾呢,她的阿諾何其無辜,他不該被蕭珏抓住,亦不該被蕭珏囚起來,她的阿諾從未曾離開她這麽久過,不知道有沒有被吓到。
宋婉的眼神虛幻,南雁還在懇求:“帝姬,你怪罪我吧,不要不理會南雁。”
宋婉在啜泣聲中回神,南雁從未曾這般哭泣過,宋婉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細細端詳片刻,心中升起些奢望:“南雁,我想見阿諾,你可以幫我嗎?”
阿諾被蕭珏帶去了邺京,若是無他的準許,誰能靠近阿諾呢?
可南雁不舍得宋婉眼中的光消散,亦不想看見送完再次對她失望,南雁點頭:“帝姬,你只要好好愛惜身體,等回了邺京一定可以見到阿諾的。”
宋婉的眸光發亮,她相信了南雁的話。
自那日之後,宋婉開始好好吃飯,積極的配合南雁上藥,不過兩日宋婉身體好的已經差不多,手上的傷口亦開始結痂。
祿喜看見宋婉沒了大礙,再度整裝開始出發,仍舊是往日的囚車,只這一回雙手和腳上沒了鐐铐。
因為邺京的氏族的不臣之心,蕭珏先一步啓程到達邺京,待到壓着宋婉的囚車抵達邺京之時,一場風波早已消弭于無形。
長壽宮中,長平郡主除卻華服頭飾,着麻服素釵,一步一叩首從宮門至長壽宮太後寝殿外。
可殿內坐在坐上首的人未曾開口,所有人都不敢讓殿外的人停下。
蕭珏的神色平淡,手中端着茶杯,目光落在漂浮的茶沫上,吹開輕抿一口合上茶盞放下。
茶杯落在紅木桌上發出些聲響,太後語氣柔和與之略帶商量:“陛下,外頭你姑母跪了好些時候了,不如讓她進來吧。”
跟在太後身邊許久的掌事秦嬷嬷不敢冒然擡首去看年輕的帝王,這幾年,雖說太後是這宮中最為尊貴的人,可萬事卻是蕭珏說一不二。
太後勸解,蕭珏因為秉承孝道并不會輕易駁了太後的面子,但卻也因為前些年因為太後勸誡衛君如的事情上,讓蕭珏不悅了兩分。
最後太後不但沒能夠讓蕭珏娶了衛君如,還讓兩人更加生分了。
太後并不是老糊塗了,為衛君如求情,是因為她的養女長平郡主求到她的面前實在沒有辦法了,雖不是親生女兒,但到底是從小在膝前養大的,如何能夠不心軟。
看着蕭珏的模樣,太後知道,這恐怕是她最後一次能夠在蕭珏面前說上話了。
半響,蕭珏終于動作,他的眼皮輕掀,對着旁邊的小太監:“将人叫進來。”
小太監領命而去,片刻,身着素衣麻服的長平郡主跟在他身後進入殿內,祝蕪的面上着了胭脂水粉,卻也仍舊掩蓋不住她的蒼白與疲态。
她跪屈膝朝太後行禮,而後跪在蕭珏面前,雙手舉着和離書,道:“陛下,罪婦祝蕪未曾能夠規勸夫君,請陛下治罪,今日罪婦願與衛承君合離,只求陛下保全罪婦一雙兒女。”
說罷,叩首長長俯身不起,等待蕭珏發話。
所有人都看向蕭珏,蕭珏的目光從和離書上漫不經心的移開,淡淡:“姑母既已與逆賊合離,此事與姑母何幹?至于孤的表弟表妹,只要他們對逆賊造反一事毫不知情,孤自然不會追究。”
這是饒卻了祝蕪以及衛氏兄妹的性命,祝蕪再度叩首,起身之時,蕭珏的背影以及走出長壽宮。
秦嬷嬷将祝蕪從地上扶起來,她的膝蓋跪了太久,淤青疼痛使她站不穩,被扶坐在椅子上的祝蕪聲音啞然,道:“姑母,對不起。”
祝蕪是太後的親侄女,又被養在太後膝下,只縱是這般親近,到了今日也算作是仁至義盡了。
太後悵然:“本宮老了,不會再聞窗外事,日後莫要來這長壽宮了。”
祝蕪從椅子上起身,端方行一禮,道:“姑母,祝蕪告退,望姑母保重身體。”
說罷,轉身離去,看着怆然離去的背影,秦嬷嬷嘆息:“若是郡主往日能聽您的勸,不嫁那安國将軍就好了。”
昔日太後将長平郡主當做自己親生女兒疼愛,不讓其嫁衛承君是因為衛府雖是氏族,但族人凋零,衛承君獨木難支。
後來衛承君骁勇善戰,權勢越發的大,倒是打了太後當年阻撓的臉,可如今這般,倒不如衛承君無權無勢的時候了。
太後年紀上來了,有些疲憊,揉着額角道:“萬般皆是命,罷了。”
祝蕪踉跄的回到馬車上,馬車慢悠悠的想長平郡主府邸方向駛去,這是祝蕪未曾與衛承君成婚之前先帝賜下的宅子,自與衛承君成婚之後,祝蕪就鮮少再回來了。
但昨日,在入天牢之前,祝蕪差人将郡主府收拾了出了,她從大牢裏拿到和離書那一刻,便不再是安國将軍府的人了。
關于衛承君,祝蕪是喜歡年少時那個郁郁不得志的少年将軍的,被他身上的隐忍孤傲和野心所吸引,可偏偏是這份隐忍孤傲和野心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在大牢中,衛承君爽快的簽下了合離書,祝蕪問他:“可曾後悔?”
沒有問衛承君後悔什麽,便是入獄也不曾将他的野心消磨半分,只是不甘:“不曾後悔。”
不管是娶祝蕪,還是造反都不曾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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