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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謀離開◎

承明殿中,祿喜候在一側,看着鋪開在帝王面前書案上一片空白的诏書,研好的墨汁已經開始有些變幹。

這片空白的诏書是蕭珏用來寫對還朝帝姬封賞的,屆時寫好之後,會蓋上禦印封存,待到明日的早朝當着衆臣宣讀,而後送到帝姬的手中。

帝王不知在思慮什麽,許久之後落筆,待到墨汁在诏書上幹涸,祿喜拿出禦印加蓋,目光掃過诏書上的內容,盡是對宋婉的溢美之詞。

不敢再多看,祿喜封好诏書。

第二日,太監在朝堂之上宣讀了帝姬還朝的聖旨,贊頌了宋婉雖為前朝帝姬,但為大邺百姓犧牲的功德,尊玉璧長公主,邑千戶,設府邸于邺京,有另擇驸馬之權。

在诏書宣讀完璧之後,蕭珏言:“玉璧公主仁德至善,乃大邺之功臣,當配的我大邺萬民最高的崇敬。”

此诏書出乎上奏折之人的意料之外,他們之間為宋婉請命的人多數是為了帝王的清譽名聲,少數是為了自己青史留名,當中并沒有多少人是真的為宋婉請命。

他們料到帝王會将還朝公主的尊榮給予宋婉,只是未曾想到帝王會對宋婉又這般高的贊譽。

早朝散去之後,周濡面色有些難看回到都察院,都察院上下看到他們的右都禦史與左都禦史先後腳回來,卻見周濡面色不虞,雖極力掩飾,但仍舊逃不過衆人的眼睛。

左都禦史曾越的面色倒是稀松平常時候的模樣,并無異樣。

他們有些摸不着頭腦,這些時日都察院裏頭的兩位大人暗自較勁,明明是周濡占了上風,甚至今日去上早朝的時候還滿面得意,為何過了一個早朝便變了顏色。

不多時,早朝上的消息傳來,都察院中的人更是摸不着頭腦,明明周濡所追求的規勸帝王,為帝姬請命都成了,為何還會不悅。

只親近曾越的近臣摸出了些門道。

周濡規勸帝王、為帝姬請命為的是在史書上留下一筆,而今日早朝上帝王的一則诏書,關于這件事情史書上留下的只會是帝姬的功績,與帝王的仁德。

并不會提及周濡半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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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謀求的落空,當然不悅,但周濡似乎并未死心,若說之前想要留名青史不過是一個奢望,卻在有機會實現的時候卻又一場空,如今已經變成執念了。

周濡如何想的暫且不提,皇宮之中,因着蕭敏上次對宋婉的勸解,被蕭珏允了在宮中走動,她給太後請安之後,離開之時在壽康宮外撞見明毓公主。

兩人相遇,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她們身後的丫鬟默契的離的稍遠些,給皇家的姐妹留下地方敘話。

蕭敏率先發言:“恭賀皇妹,如今的局面是你想看到的。”

明毓不言,她們所為都是為了宋婉,她知道蕭敏對宋婉沒有惡意,明毓并沒有理會蕭敏不善的态度。

許是明毓的态度,讓蕭敏緩和了些,她道:“蕭明毓,這皇宮,這邺京乃至這天下是什麽事情能夠瞞過帝王的,如今你所期望的局面你看到了,勸你不要再給都察院中的人書信往來了。”

蕭敏頓了頓,又道:“你知道蕭珏不會容忍後宮幹政,更何況此事涉及到宋婉。”

此言,終于讓明毓的眉頭皺起來,她以為她做的隐秘,卻不料蕭敏竟然知道了此事,若是蕭敏都知道了,定然也逃不過蕭珏的眼睛。

此時明毓公主心中才生出一股後怕,雖是後怕,但卻不後悔,她道:“若是不做些努力,哪來的這今日的局面。”

蕭敏:“可皇妹就敢确保你所找的人心思就純正沒有其他圖謀?”

明毓公主:“可達到目的了不是嗎?”周濡之所以敢一直不斷試探帝王的底線,明毓公主在其中功不可沒。

見明毓這般說,蕭敏深深的看了明毓一眼,沒再說什麽帶着她的人離開皇宮。

看着蕭敏離開,明毓公主閉眼,她自是知道周濡的心思不純,但是始終是幫忙達到了目的,過程如何并不重要,最終達到目的便可,這是她從蕭珏身上學到的。

早朝時當着衆人宣讀的聖旨,在下了早朝後不久便被太監送來曾經的王府,如今的公主府邸上。

宋婉接過聖旨,她起身追問:“既然是這般,本宮可自由出入這公主府邸了?”

蕭珏雖然名義上将王府改為了公主府,卻并未完全給予宋婉自由,她這幾日想要離開公主府邸,卻被人攔住。

唯有這府邸內她可以自由行走,卻也時時被人跟着,從天牢調過來的獄卒更是對宋婉寸步不離,只有她回了聽風院才會作罷。

這于宋婉來說,除卻名頭好聽些,蕭珏輕易不得再來之外,與往日竟沒有多大的差別。

原本想着能夠自由行走,或許能夠找到阿諾被關在何處,若是有機會,興許能夠見到檀石頌一面的願望被破碎,宋婉的心沉了下去,不由得有些失望。

此時,面對宋婉的發問,太監雖然恭敬卻并未給宋婉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只道:“奴才不知,奴才告退。”

送诏書的太監走後,宋婉沉默回到聽風院,雖然她可以在府內自由行走,但是離不開府邸便如同往日沒什麽兩樣,跟在她身後的南雁忽然出聲,她的聲音清脆堅毅:“帝姬,你可想與檀石王爺一起帶着阿諾離開邺京?”

南雁的話突然,問的有些莫名,卻令宋婉心念一動,若是能夠帶着阿諾與檀石頌一起離開邺京,那自是最好的。

察覺到宋婉的意動,南雁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道:“若是帝姬想走,奴婢願意幫帝姬。”

說完,南雁從懷中掏出書信交給宋婉,這是她白日裏去府外回來的時候,一個小乞丐塞在她手上的,南雁認得信封上的字跡是誰的,她将書信遞給宋婉。

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宋婉先是愣住,而後緩緩接過書信撫摸着婉婉親啓四個字,驀然落淚。

晚上,宋婉躺在床上未曾安眠,信上的內容萦繞在她的腦海之中,帶着阿諾離開邺京是宋婉自被囚以來從不敢奢望的,可檀石頌問她是否願意跟着他離開。

只這簡單幾個字勾出宋婉無限的念想,如何不願意呢,她心中萬般願意,可害怕終究只是鏡中花水中月到頭來終是一場空,害怕她再為檀石頌帶去滅頂之災。

黑夜之中,宋婉閉上雙眼。

第二日宋婉告訴了南雁她的決定,南雁聽完之後有一瞬間的錯愕與震驚,卻只是須臾,便領會到了宋婉做這個決定的原因,眸中泛起一縷心疼,卻堅定道:“奴婢願意幫助帝姬達成心願。”

宋婉看着堅定的南雁,眼中感激道:“多謝。”

不論是什麽原因,不論過往,此時宋婉對南雁心中只剩下了感激。

做了決定之後,宋婉便開始籌謀,第一步便是要找到阿諾被關在何處,關于這一點,許是蕭珏早就察覺到南雁的二心,并未告知南雁。

好在,宋婉半個月能夠見阿諾一次的規矩并未更改,這次見面聰慧的阿諾察覺到了宋婉的異樣,檀石頌是阿諾的父親,關于他的消息宋婉覺得阿諾有知道的權利。

這個消息令阿諾高興,高興之後,阿諾似乎是意識到什麽一般,他仰起頭認真的看着宋婉,道:“阿娘,阿爹是來救我們走的嗎?”

宋婉堅定的點頭,給予阿諾肯定的答案,後目撫摸着阿諾的小腦袋,目光悠遠:“阿諾放心,阿娘會想法子帶着你出去見你阿爹的。”

聽聞宋婉如此說,阿諾道:“阿娘,我知道我被關在何處,我就被關在這府中一個角落的小院子裏。”

聽到阿諾的話,宋婉驚喜,片刻後又謹慎,向小團子一般,卻神色堅毅的小人兒道:“阿諾是如何得知的?”

離開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失敗了被蕭珏察覺,便再沒有機會了,宋婉不得不謹慎,而阿諾每一回被帶來見宋婉都蒙着眼睛,宋婉要确定阿諾說的消息是否是準确的。

阿諾偏頭回憶片刻,道:“我每次都沒有走很長的路,沒有聽到喧鬧,而住的地方依稀能聽到貨郎走街串巷叫賣的聲音。”

沒有走很長的路便證明關着他的地方不會離府邸太遠,沒有穿過鬧市便證明很可能沒有穿過街市,而依稀能夠聽到貨郎走街串巷叫賣的聲音證明他被關在一個靠近外面街巷的小院子裏,而這些足以證明阿諾很可能就被關在這府中的某個靠街巷的小院子中。

宋婉從未想到阿諾竟然距離她如此之近,不僅僅宋婉沒有想到,就連蕭珏也未曾預料到阿諾這麽小的年紀便如此心細。

得到這個答案,宋婉心中稍定,要帶阿諾見檀石頌,第一步便是要尋到阿諾被關在何處,本是一籌莫展,如今卻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之後,宋婉叮囑了阿諾要表現的如常莫要被人察覺到異常之後,便如往常一般給阿諾讀書聽。

第二日,宋婉便帶着南雁在院子中閑逛,只要宋婉不出府,便不會遭到強硬的阻攔,便是跟在她身後的侍衛勸阻,宋婉只問:“本宮看看本宮的公主府都不可以嗎?”

這般攔着的侍衛便只得讓宋婉繼續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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