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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
蕭珏威脅的聲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随着他的話,弓箭手的弓拉滿,朝着眼看要走出城門的女子。
南雁的身形頓了頓,她的耳朵動了動,聽到了宋婉的質問聲,她質問禁锢着她的男人:“你答應我放她們走的!”
男人冷酷的聲音傳來:“今夜,誰也別想走,包括檀石頌。”
“你無恥!”宋婉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瘋狂掙紮,南雁将抱着的阿諾藏入自己的懷中,繼續加快腳步堅定的往城門口走,只有幾步了,再走幾步便可以滿足宋婉的心願。
那日,在接到檀石頌書信,看到宋婉驟然有了生氣的眼眸,南雁便決定,若是宋婉想走,她一定要幫她。
可惜,宋婉為了檀石頌與阿諾決定留下來,無論宋婉做什麽決定,南雁都會支持,她的目光堅定的看着城門外靜悄悄、黑漆漆的夜空,不理會蕭珏的威脅。
不知道為何,宋婉細心裂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南雁仔細辨認,似乎再喊她停下來。
都到了這個時候如何能夠停下來呢,眼看就要出去了,這時候停下來怎麽甘心。
南雁沒有理會宋婉的呼喊,腳下的步子更加快了一些,陡然,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肩胛骨處傳來,低頭看,冰冷的箭簇上鮮血往下低落。
被訓練有素的暗衛這般近的距離射中,其力道與傷害可想而知,南雁清瘦的身形踉跄幾步又往前,宋婉的心被揪住不敢呼吸,接着,第二支、第三支利箭刺破身體。
南雁的身軀倒下,卻還緊緊護着阿諾。
被這樣的場景刺痛,終是再支撐不住,宋婉重重咬住蕭珏的手腕,力道仿佛要撕下他的一塊肉,許是她這般模樣驚吓到,又或者是明知道她逃不脫,蕭珏松了手。
跌跌撞撞的跑向倒下的人,宋婉握住南雁滿是鮮血的手,眼淚從眼眶中大滴大滴的落下,語氣驚慌無助:“南雁你別動,我們去找大夫,對,找大夫。”
南雁的半邊臉被她自己的血跡沾染,流了太多血使她說話有些艱難,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讓人聽清楚她說了什麽。
宋婉低下頭,耳朵附在她的嘴邊,語無倫次:“南雁,你想要說什麽,你說什麽,我聽着,你再說一次,我聽着的南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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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雁生若蚊蠅:“對……不起帝姬,我沒能……沒能送阿諾出去。”
這句話耗盡了南雁最後的力氣,她的手從宋婉溫暖的掌心滑落,南雁疲憊的閉上眼睛,生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宋婉一遍又一遍的沒關系,我早就不怪你了南雁。
終于聽到這句話,南雁如釋重負,在抵擋不住的困意中睡去,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南雁仿佛看見了在鄞州的時日,臉上挂起一抹淺淺的笑。
南雁一生算得上身不由己,被父母賣給青樓,因為性子烈被暗衛組織看上,被培養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暗衛。
不長的生命中唯有跟着宋婉在鄞州那幾年自由恣意,不用小心翼翼的看着別人的臉色過活,不用想明日又會将性命丢在什麽時候。
興許沒有人知道,她真的好喜歡那幾年的生活,好喜歡溫柔的宋婉,可惜她終究是一個棋子,一個暗衛,南雁想她簡直糟糕透了,要出賣少有真心對自己好的幾個人。
現在,她得了宋婉的原諒,是不是可以回鄞州了,回到鄞州王府,和宋婉他們快樂的在一起。
感覺到懷中之人徹底失去呼吸,宋婉口中不斷呢喃着:“南雁,沒關系的,你不知道,我早就沒怪你了。”
她一遍又一遍說着,不厭其煩,仿佛懷中的小姑娘還能夠聽得見,她的眼淚滴落在南雁的臉上,可惜清秀倔強還有些沉默的小姑娘不會回答她的話了。
蕭珏似乎是看不下去,他走近宋婉,企圖将她與南雁分開,明明是他下令殺了這個無足輕重,不知死活的叛徒,此刻看着宋婉的模樣卻有些心虛:“不過是一個背叛過你的丫鬟而已,何須如此,給孤起來!”
“背叛”二字仿佛刺痛宋婉的神經,又仿佛被蕭珏這般冷血的模樣刺激到,溫婉的面孔上少見的滲出恨意,她一字一句:“蕭珏,我也背叛過你,你将我也殺了吧。”
出去刺探的暗衛悉數歸來,城門緩緩的關上,宋婉的話激怒蕭珏,他心中的怒意陡然升騰,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婉,仿佛為她竟然為了一個丫鬟說出如此決絕的話而震驚,他冷戾:“宋婉,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她是誰害死的!今夜這場鬧劇是挑起來的,城門外可有接應你們的人?”
蕭珏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黑夜中飄蕩:“宋婉,孤只不過是下令射殺了一個不聽命令的叛徒而已,現下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孽!”
蕭珏只是殺了一個不聽命的叛徒,今夜是她策劃要逃走,是她囑咐南雁帶着阿諾離開,是她,一切皆是因她而起,蕭珏說的沒錯,一切都是她自作孽,宋婉喃喃:“是我害的南雁這般的,是我對不起她,是我的錯,是我自作孽,是我害了她。”
宋婉一句又一句的責怪自己,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沾染了南雁血跡的箭羽,蕭珏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原本滿含怒意的臉漸漸生出不安,他強硬的将宋婉抱在懷中讓她離插在南雁身上冰冷的箭簇遠一點,軟化道:“放心,只要你日後不要再離開,我就不會傷害你的人,桃枝、小桂子,還有檀石諾,我都會讓他們無虞。”
蕭珏此時說這些人,既是在給宋婉保證,又是在威脅宋婉,就算是這麽一副深情寵溺順從的模樣,又如何能夠騙得過如此了解他的宋婉。
她的目光帶着濃烈的恨意,目光猶如利劍一般死死盯着她,雖是被憎惡,但是也從剛剛她要随南雁去了的心灰意冷中出來,蕭珏不自覺松了口氣。
他緊緊抱着宋婉,冷聲對着一旁被吓到了的南雁與小桂子,冷聲:“還不抱着你們帝姬的小公子跟上。”
被吓傻了的桃枝面色慘白,她與小桂子一步一步走到南雁的屍體旁邊,翻開屍體從她懷中将吃了迷藥昏迷沒有知覺的阿諾抱起來。
每一個動作雙手都在顫抖,每看南雁一眼面色便變的更加蒼白。
在鮮卑回邺京的囚車上是桃枝與小桂子最後一次見南雁,那時桃枝質問沒有被束縛的南雁為何要背叛她們,南雁未曾答話,氣急敗壞的桃枝在南雁要離開的時候詛咒她背叛主子不得好死。
彼時桃枝并不知道南雁的主子是蕭珏,而如今南雁當真在她面前被亂箭射殺死狀慘烈的時候,桃枝心中又無比後悔她曾對南雁的詛咒。
縱然是痛恨背叛之人,但是那幾年的相處,桃枝從一開始讨厭南雁會辦事還不說話哄她,到最後兩人和解,就算後來得知她背叛。
除卻一開始得知真相當真痛恨南雁意外,旁的時候雖然也不恥南雁的行徑,但是到底沒有真心想要南雁死。
仿佛再多看一眼便要哭出來,桃枝抱起阿諾,再不敢看南雁那一張沒有血色死氣沉沉的臉。
可這張臉終究是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夜夜入夢,問:“桃枝,我死了,你可原諒我了?”
醒來,發現淚濕枕巾。
城外的破廟之中點點火苗跳動,一個男子昏迷不醒,火堆旁邊圍坐着一個中年男人與一個老者,破廟之外十幾個持刀的黑衣人警惕的盯着黑暗的夜色,只要有一丁點異動,便會讓他們全副武裝。
今這一行人便是今夜原本應當候在城門外接應的檀石頌,在城內異動之時,本欲帶着人沖進城內的檀石頌被人從身後打暈。
許是未對自己人設防,在昏倒之前眼中還帶着一絲不敢置信。
但下手的中年男子沒有一絲愧疚,他與旁邊的老者對視,毫不猶豫的抛下城中之人帶着檀石頌悄然從設伏點離開。
今日,他們籌謀接應從城中出來的宋婉,在夜色中悄然将守城的士兵替換成他們的人,在馬車到來之時會将城門打開,接應到人後會立即撤退。
争取在悄然不動聲色中将人帶走。
雖不知道城中出了什麽變故,但是看城門打開,久久不見馬車從城中駛出來便察覺到不對,眼見檀石頌還打算去冒險,這時候入城無異于自尋死路。
鄧長林與胡叔終是擅自做主,将檀石頌打暈帶走。
躺在幹草臨時鋪好草床上的檀石頌幽幽睜開雙眼,他眼中茫然的霧氣片刻後消散去,複又清明。
察覺到他醒來,鄧長林與胡叔跪在他面前,齊齊請罪。
盤坐起身的檀石頌将兩人叫起來,聲音清冷寬容:“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
聽到他如此說,鄧胡二人紛紛松了口氣,卻又聽聞檀石頌溫和略帶冷意的聲音:“下回,不準再自作主張了,若是再犯,便自己走吧。”
竟然是要趕他們走,跪着的兩人皆是心下一慌,他們還想再說什麽,擡頭卻見檀石頌閉上了眼睛,神色略微有些疲憊。
檀石頌并非失智,自是知道城門外的時候情境不對勁,只是錯過了那時的機會,又打草驚蛇了,蕭珏那般謹慎的人,恐怕再不會讓他入邺京城了
此生若是不幸,便要與宋婉被這幾丈高的城牆隔開兩端,怕再無見面的機會,怎能不賭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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