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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宋婉神色不動,平靜:“你喝醉了。”
蕭珏今日是飲了許多酒,但是他卻是清醒的,他聲音有些低:“婉娘,今日是新年,辭舊迎新的日子。”
說着,他松開手捂住胸口。
蕭珏的胸前受過兩次重傷,他的神色有些痛苦,宋婉終究是不再忍心,她站定,望着他:“可否需要我出傳太醫。”
蕭珏搖搖頭拒絕了宋婉的好意,他散開自己胸前的衣服,墨黑的衣袍之下,胸前的傷口露出來,而後将愣住的宋婉的手拉過來,放在他的胸膛之上。
傷口新長出的肉與原本的肌膚不平,他帶着她的手一點點描摹傷口的形狀,看着宋婉的标槍,夜色之中,蕭珏的聲音有些低,似是祈求,又似是詢問,他道:“婉娘,我的傷口徹底愈合了,太醫剜掉了腐爛的肉,所以新肉長出來了。”
未央宮是安靜的,不知道躲在哪些角落裏吃酒的宮女太監,隐隐傳出一兩聲笑,讓未央宮的夜晚顯得不那麽寂靜,宋婉的手輕撫着蕭珏胸前的傷口。
他的身份是尊貴的,每每遇到什麽事情都有人沖在他的前面護着他,是以他鮮少受傷。
胸前這兩處傷口,都是因為她留下的,蕭珏重傷奄奄一息的模樣浮現在眼前,宋婉幾乎有些動容,可最終她還是收回了手,垂眸道:“傷口愈合了,傷疤卻永遠不可能消失。”
醜陋的傷疤,提醒着曾經橫亘在之間的傷痛,只要一看到,一碰到,關于這些的記憶便會湧上心頭。
蕭珏只覺得異常難受,他看着冷漠的女人,仍舊不死心,追問:“婉娘,我做錯了,便再也不配得到原諒的機會嗎?”
他的眉頭皺起,眼中只有宋婉,她卻躲過了他的目光。
沒有回答,亦是回答。
蕭珏懂了,他收斂神色,仿佛接受了她的拒絕,只留下:“婉娘,大邺需要一個太子,我也需要一個孩子。”
這時,紫宸殿前的煙花燃放,高高升騰起綻放開的煙花将整個王宮的上空照亮,正在吃酒的宮女太監不由的停下歡聲笑語擡頭去看這盛景。
即便是年年都會看到,但每年都會生出新的感慨。
未央宮中,立在蕭珏對面的宋婉,看着對面帝王的眼睛,道:“可要廣納後宮?”
宋婉的平靜反問,讓蕭珏的眼中泛出痛色,他的愛意被宋婉扔在地上踐踏,但凡一個有血性的男子,在遇到這樣的情形,恐怕都會勃然大怒。
蕭珏卻是在沉默許久許久之後,道:“若是你不願意為我誕下孩子,便過繼一個吧,這樣,若是我故去,你還能有依仗的人,只是旁人的孩子,終究會念及自己的生母,恐與你生分些。”
他所言皆為宋婉考慮,紫宸殿前的煙花仍舊在綻放,蕭珏作為帝王需要一個太子,而她是大邺的王後,為大邺誕下繼承人是她的責任。
一陣煙花響過,太監匆匆跑上前去點新的,熱鬧過後的王宮,短暫的曠然無聲,再下一陣煙花綻放之前,宋婉的聲音落在寂靜的黑夜之中,她說:“好。”
她說,好,蕭珏,我會為你生下一個孩子,但,再多她也給不了了。
明明達到了目的,蕭珏卻未見喜悅,他離開未央宮,紫宸殿外還有大臣等着他,他不能留太久。
在所有的熱鬧散場之後,太監問蕭珏今夜宿在何處,他看着夜色,已然是深夜了,宋婉不會等着他,蕭珏沉聲道:“回承明殿。”
未央宮中,宮女太監在熱鬧散去後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內殿之中,宋婉未曾入眠,她閉眼躺在塌上,卻是分外的清醒。
作為王後的職責,她答應給蕭珏一個孩子,可終究不是心中所願,沒有半點期盼,心緒複雜。
蕭珏此後再來未央宮便沒有人再攔着他,深夜裏未央宮中燈火盡滅,未央宮中傳出細微的聲響,宮殿外的宮女太監們聽聞着,自歲宴之後,在深夜裏時常能聽聞到的響動,不禁紅了臉。
寝殿之內,蕭珏壓抑着欲望,他極盡所能讓宋婉動情方才動作,可即便動情,染滿了□□的眉眼之下,卻是沒有絲毫愛意的雙眸。
蕭珏曾親吻那一雙冷淡的眸子,試圖喚醒裏面的愛意,就算沒有愛意,哪怕是憐憫也好,可宋婉仿佛一句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濕熱落在眸子上,亦未曾掀起半分波瀾。
知道無論如何,無論做什麽都徒勞無功後,在床榻之上,蕭珏竟生出兩分害怕,他不敢再看那一雙沒有波瀾的雙眼。
伸手捂住那一雙眼眸,卻更加快的動作。
春日裏困頓疲倦,這一日,蕭珏起身離開的時候宋婉竟然沒有察覺,待到醒來的時候,蕭珏已然快下早朝。
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宋婉吩咐宮女去請太醫,預料之中的結果并沒有掀起宋婉半分波瀾,自那日答應蕭珏給他一個孩子後,宋婉便為蕭珏開了宮門。
事後,未曾再飲用過避子湯。
算來這些時日,若是身體沒有問題,應當就是有了。
宋婉送走了太醫,吩咐太監去等蕭珏下朝,請他到來。
往日裏,宋婉并未允蕭珏白日踏足未央宮,今日的反常,令小太監有些吃驚,他們并不知道帝後之間仍舊不合,雖然對帝王白日裏不來未央宮感到過奇怪。
但是蕭珏是帝王,日理萬機,白日裏定然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不來也是尋常。
蕭珏在下了早朝之後,在承明殿前看到了未央宮的小太監,對于這麽久第一次有未央宮的人前來,蕭珏只是須臾,便意識到了什麽。
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狂喜,甚至來不及換下朝服,便扔下身後的太監朝着未央宮去,這股喜悅,卻在看到宋婉平淡的臉後熄滅。
他腳步放緩,走到宋婉坐着的椅子前蹲下,伸手放在她還看不出來的肚子上,道:“婉娘,這兒有我們的孩子了?”
蕭珏未曾察覺到他的聲音中帶着隐隐的顫抖,宋婉垂眸看着欣喜的男人,聲音很淡,道:“是。”
而後又道:“陛下,我懷有身孕,日後恐不便侍寝,還請陛下見諒。”
蕭珏的手僵住,他仍舊是笑着的,只是笑中夾雜着一縷苦意,他的手仍舊放在宋婉平坦的小腹上,讓宋婉看不清表情,道:“婉娘,我是喜愛你,但我不是禽獸,在這時候還強迫于你。”
他說完又頓頓,道:“趙玉寒的夫人去年有孕,趙玉寒日日早歸為他夫人腹中孩兒讀詩書,今年孤曾讓他将幼子帶入宮中看過,伶俐聰慧異常,我……”
蕭珏未曾說完,但宋婉知道他的意思,他想效仿禮部侍郎趙玉寒所為,宋婉并不願多見蕭珏,可他所言讓宋婉無法拒絕。
這不僅是他的孩子,是未來的太子,自需伶俐聰慧。
這之後,蕭珏每日下了早朝,便總會抽出許多時間在未央宮中來,起初是讀四書五經,後來逐漸開始讀志怪轶事。
宋婉曾打斷,擡眼看向拿着書的蕭珏問:“志怪轶事會令小孩聰慧?”
蕭珏頓了頓,神色頗為認真道:“作為一個帝王,自然不能只讀四書五經,還需的知道些民間趣事。”
他的模樣認真至極,宋婉疑惑卻未曾再說過什麽,只有一回,蕭明毓來時撞到這樣的場景有些吃驚,在蕭珏離開為兩人留下敘話的空間後,蕭明毓才道:“阿姐,皇兄這是讀給你聽的呢。”
蕭珏讀給她聽的?宋婉回憶,在有孕初期,每日異常困頓,蕭珏那時讀的是四書五經,每每未曾聽完,便意識模糊的睡去,好像是那之後,他才換做志怪轶事的。
他這般是為了她。
蕭明毓仔細瞧着宋婉,就算身子月份見長,小腹已經微微隆起,宋婉的面容亦未曾有大的變化,只是眉眼之間多了幾縷溫柔。
瞧着溫柔的眉眼有些出神,蕭明毓沒有打斷,靜靜的等着宋婉回神後,才說出她來此處的目的,蕭明毓笑着道:“阿姐,我前些日子向皇兄請了道旨意,退了原本的婚事。”
宋婉從剛剛的心緒中拉出來,她看向蕭明毓,神色之中是不贊同,卻也未第一時間開口阻攔,而是神色認真的問道:“為何?”
蕭明毓笑容甜美,細看之間還有着一縷不易讓人察覺的堅定,她起身看向宮牆之外道:“阿姐,我是不是從未給你講過,我喜歡衛峥。”
蕭明毓喜歡衛峥,她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原本也打算放下,可終究是心不甘,終究是意難平。
她回過頭,你這的光讓人看不清楚她的五官,只讓人覺察到她數不盡的勇氣,蕭明毓擲地有聲道:“阿姐,明日我就打算走了,去漠北找衛峥,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訴她。”
蕭明毓此時是無畏的,散發着光芒的,帶着些女兒的嬌羞,她擁有着令宋婉羨慕的勇氣。
如何人心阻攔一個充滿勇氣的人呢,最終宋婉沒有阻止蕭明毓,而是親自送蕭明毓離開了邺京這一座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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