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匹諾曹的世界

——奇怪的買家——

臺上的木偶突然「唰」的一下子全部倒下來，發出了不小的聲響。小木偶也停下了動作，整個演出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大概停頓了那麽幾秒，任安歌眼尖地注意到一個木偶的手指動了動。

他的心裏「咯噔」一下，嗓子眼緊了緊。

發現不對的不止他一個人。

邱辰良立即對小木偶道：“小朋友，快！”

話音剛落，臺上的木偶齊齊地站了起來。

任安歌心裏一緊，神經兮兮地大幅度抖了一下。

他剛一掙紮，白線纏得更緊，他趕緊停了下來。

臺上的木偶步伐變得詭異起來，伸出胳膊一個搭着一個的肩膀，開火車似的在舞臺上繞圈圈。

于暢也在身後喊到：“小妹妹，加油啊！加油加油！”

小木偶還在那裏掏了掏。

任安歌緊張巴巴地盯着臺上的木偶，恨不得用眼神把它們都暫停了。

木偶更加詭異的在那裏舞動着四肢，任安歌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個木偶的腦袋整整扭了一圈。

這木偶的裝扮怎麽這麽熟悉？

這不是他的木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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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加油加油！”任安歌恨不得用牙齒把細線啃斷，可惜夠不着。

整個演出廳回蕩着木偶們跺地的「咚咚」聲和肢體扭動的「咯吱」聲。

他們又突然停了下來，像被按下了不知名的暫停鍵。

完了完了……

任安歌心中不好的預感加深。

果不其然，木偶們齊刷刷的扭轉過來腦袋，面朝他們，身體卻還保持着詭異的姿态。

它們的眼珠滴溜溜地亂轉，嘴巴居然一張一合，傳來「咯咯」的笑聲。

任安歌頭皮發麻，一股子寒氣直從腳底往上湧。

“快快！”

木偶們保持着這個奇怪的姿勢向他們走來，說走并不準确，因為它們有的甚至在地上爬。

但腦袋扭着朝上，四肢像蜘蛛一樣匍匐在地上，并不好笑。

任安歌他們在觀衆席中間靠前的位置，此時已經有木偶爬過了第一排座位。

“靠靠靠！”任安歌受不了地身體向後仰，剛一掙紮，白線就又縮緊。

“對對！就是這個！”邱辰良驚喜地喊到。

小木偶終于從快被擠變形的背包裏拿出了打火機。

“把蓋子打開，按一下凸起的地方！”

邱辰良又皺了皺眉，“按下之後直接丢在我身上白線的地方，然後你就跑遠一點，知道了嗎？小心不要被燒着了！”

任安歌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小木偶也是用木頭做的，趕緊喊到：“丢哥哥這兒來吧！快快！哥哥最喜歡你了！”

他可舍不得邱辰良被火傷到，反正自己皮厚。

“別鬧了！”邱辰良的腿碰了一下他的腿，催促小木偶。

“丢我這吧！丢我這吧！”于暢在後邊生無可戀的喊到，“這時候只有丢我這個炮灰了——”

“閉嘴！”邱辰良翻了一個白眼給他。

小木偶一按下開關，火苗就「噌」的往上冒了出來，她吓得眼珠子好像都往外凸了凸。

“別怕！”邱辰良放柔了聲音，“扔到哥哥身上來！”

小木偶歪了歪腦袋，伸着手把火苗往邱辰良身上的白線上送，就是沒有松手；

火苗瞬間染上了白線，在青年身上起了一團火。

任安歌臉色發白，不再注意越來越近的木偶，目光黏在那一團火光上，半天說不出話。

邱辰良伸手輕易地撥掉了細線，從小木偶手裏拿過打火機。

他飛快地撲滅了小木偶手指上的火苗，将它抱到座位的另一邊。

“到門邊等我們。”

他轉身點燃了任安歌腿上的白線，然後扯開。

“趕快走，拿鑰匙去開門！”邱辰良說着翻身過去又打開打火機燒于暢身上的白線。

“哎——”任安歌愣了一下，接着顧不上那麽多的跑向了門口。

他擰了擰門把手，門卻紋絲不動。

他趕緊拿出鑰匙，因為太焦急了，手抖了兩下，鑰匙才插進鎖孔。

手腕上不知不覺地爬上了白線，他拿出匕首一刀給砍斷了。

那些白線真像有生命一樣，被砍斷後痛苦地扭曲着。

剩下的白線又不依不撓的繼續纏上他的身軀。不同于剛才猛烈地纏繞住身體，這些白線有條不紊地纏上他的手腕，腳踝甚至脖頸。

就好像……要把他變成木偶一樣！

任安歌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趕緊打開了門。

他松了一口氣，還好打開了。

“邱辰良——”他抵住門，轉身喊到。

邱辰良他們也是邊跑邊被白線纏住。

他們只好邊跑邊用火燒。

但火苗會燒到他們的衣料，白線燒斷了又生。

任安歌對着一旁的小木偶道：“小朋友，你把門抵住！”

他飛快地跑到邱辰良旁邊，用匕首砍斷了他身上的白線。

任安歌心想，這把匕首真是出了奇的好用。

旁邊的白線都好像畏懼了一般，猶猶豫豫地試探着再次出手。

他又去把于暢身上的匕首砍斷了。

幾個人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跑去。

小木偶奮力地抵住門，但耐不住白線将門口封了起來，留下白花花一塊幕。

任安歌想也不想将白線砍了個幹淨。

幾個人連帶着小木偶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砰！”門被于暢給關上了。

任安歌趕緊拿出鑰匙給它鎖上。

“這都是些什麽東西……”于暢緩了一口氣，靠着牆。轉而他又突然的站直了身，“現在幾點了？”

幾個人又急急慌慌地跑下去看時間。

十一點二十。

“還好還好！”任安歌松了口氣，雙手撐在櫃臺上。

任安歌看了眼兩人被燒焦了的衣服，伸手掀了掀邱辰良的衣服。

“你沒受傷吧？”任安歌正準備湊近了看，就被邱辰良給揉着腦袋推遠了。

“沒有。”邱辰良笑笑，“只是衣服燒壞了。”

任安歌皺着眉，不依不撓地又掀開了他被燒焦了的袖子，皮膚上紅了一大片。

“你看吧，我都說了沒事！”邱辰良大大咧咧地就要撸下袖子。

任安歌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袖子推上去。

“這裏有廁所嗎？”任安歌問到。

“員工宿舍應該有吧？”邱辰良伸手撫了撫他的眉毛。

“別動！”任安歌拍了下他的手，又瞪了他一眼。

“走吧……”任安歌看了眼于暢，“你們兩個都上去用涼水沖沖！”

幾個人又趕緊上了四樓，用涼水把燙紅的地方沖了沖。

下來之後，邱辰良又帶着小木偶去換了一只胳膊。

店裏來了一位個子不高的女士。

女人看見他們，朝他們笑着點了點頭。

任安歌也回了一個微笑。

他有些驚訝，這麽晚了還有人逛木偶店？

放在這個世界裏，不會有危險吧？

剛剛才逃過一劫，難道又來了？

女人顯然已經來過這裏了，直接走到靠窗戶的那一個櫃子旁，伸手從上面抱下來一個黑色短頭發，穿背帶褲的小男孩木偶。

“太好了！”女人高興的把木偶遞過去，伸手去拿錢包，“您看一下是不是這個價？”

任安歌看了眼木偶腳底，接過女人遞過來的紙幣。

“是這個價，您之前就看好了是吧？”任安歌想着這個應該不用打包吧？猶豫了下還是直接把木偶遞過去了。

“是啊！看了好久呢！還好沒被人買走！”女人抱小孩似的抱着木偶，“名字都想好了呢！”

女人對他們打了個招呼，“再見啊！”

“再見！”任安歌笑着擺擺手。

女人抱着木偶往外走，任安歌聽到她低聲對着木偶說了一句「寶寶，跟媽媽回家啦」。

任安歌對着邱辰良他們笑到，“這家木偶店這麽受歡迎的嗎？”

于暢好似永遠也睡不夠，打了個哈欠，眼眶紅了一圈。

“應該吧，不然大晚上的怎麽都有人過來買木偶呢。”

“大晚上的來買木偶，也确實怪奇怪的。”邱辰良半阖着眼睛，露出點倦意。

任安歌剛受了點驚吓，到沒有那麽快就困了，反而格外的清醒。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

十一點四十六。

“要不我們先睡覺去吧？”任安歌問到，“排練也排了，木偶也賣出去一個，不是說十二點之前關門嗎？又沒說剛好十二點。”

“嗯——贊成！”于暢又打了個哈欠，眼裏都泛着水光。

任安歌看了眼邱辰良，他也點了點頭。

“好吧。”任安歌趕緊跑去把店門關了，“走吧走吧，上去睡覺了！”

“你要睡覺嗎？”任安歌蹲下身問小木偶。

小木偶搖搖頭，然後又朝任安歌伸出手，一蹦一跳的。

任安歌順勢把她抱起來。

“把她帶上去，放房間裏。”邱辰良走過來。

經過三樓的時候已經沒有動靜了。

依舊是于暢走在前面，任安歌在中間，邱辰良在身後。

任安歌自然而然的選擇和邱辰良一起睡，小木偶本來想要跟着任安歌，結果被于暢一把撈走了。

“來來來！”于暢示意任安歌開下門。

宿舍的鑰匙是一把，任安歌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晚安！”于暢回頭對他眨了眨右眼，然後飛快地關上門。

任安歌回頭看了一眼邱辰良，果然，黑着臉。

床不大，兩個人還是窩在一起。

“邱辰良。”

“嗯？”邱辰良的聲音沉沉的。

“在演出廳的時候，你怎麽不拿你那把匕首？”任安歌臉挨着他的脖頸。

邱辰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忘帶了。”

他一說話，任安歌的臉頰就感覺到他聲帶的震動，麻麻的。

“真的？”任安歌擡起頭，望着他模模糊糊的面孔。

“嗯，騙你幹什麽？”邱辰良輕笑了一聲，伸手按下了他的腦袋，下巴微微抵住。

“你身上……還難受嗎？”任安歌閉上眼，尋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不難受了，本來就沒有多大事。”

任安歌感覺自己的頭頂又被親了一下。

“你老實說，你之前是不是趁着我睡着的時候親過我頭發？”任安歌問到。

“之前……之前不就第一個世界的時候才和你睡在一起的嗎？再之前就沒有一起睡過了。”

邱辰良笑到，“不過咱倆床離得近，每次我們頭對頭睡得時候，我就趁你睡着了親你——我可只親了頭發的啊！”

“哼，我們哪一次不是頭對着頭睡的？”任安歌說着就笑出了聲。

“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任安歌好奇到。

“什麽時候？”

“我說一見鐘情你信嗎？”邱辰良的聲音帶着笑意。

“扯吧！”任安歌推了一下他，“我記得我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

他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邱辰良好笑到，“不會不記得了吧？”

“胡說！”任安歌提高了音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對我很好啊？”

邱辰良點點頭，“對啊，我就說一見鐘情嘛！”

“不是！”任安歌擡了擡頭，疑惑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可熱情了，又是請我喝飲料，又是幫我鋪床的……”

“對啊，我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你了啊！”

“不是……不應該是這樣啊？”任安歌腦子裏有什麽在發芽，竄的他腦殼疼。“不應該啊？”

“不應該什麽？”邱辰良的聲音有些飄忽。

“就是……不應該啊！”任安歌有些急了，“我說不清！但就不應該是這樣啊！”

“那應該是哪樣？”邱辰良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怎麽會喜歡我呢？你應該很讨厭我才對！”任安歌又把腦袋靠在他懷裏，越想頭越昏沉沉的。

“為什麽要讨厭你？”邱辰良拉去他的手，吻了吻，循循善誘，“嗯？為什麽要讨厭你？”

“因為……我……”任安歌沒勁了，撒嬌似的，“我頭暈……”

“那就不想了。”邱辰良伸手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揉了揉。

“嗯。”任安歌只覺得躺在他身上舒服的不得了，明明剛剛還不困，現在睡意卻一點一點地往上湧。

“你懷裏好舒服……”任安歌翻了個身，整個人撲進他懷裏，像一只大貓，懶洋洋地撒着嬌。

邱辰良伸手摟住了他。

“好困……我想睡覺……”

“嗯，睡吧。”邱辰良又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晚安。”

任安歌迷迷糊糊地，居然想起了于暢的那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