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匹諾曹的世界

——活線——

“咚咚！”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任安歌以為是于暢下來了。

腳步聲停止，半天不見有人下來。

任安歌本能地靠近了邱辰良，緊緊地盯着樓梯口。

一只帶着白色手套的手沿着牆面伸了出來，對着他們招了招。

任安歌不明所以，邱辰良看了看道，“應該是喊我們去排練的。”

白色的手動了動，縮了回去。

任安歌他們來到二樓，告訴于暢。

樓梯上又傳來了「咚咚」的聲音。

于暢還在幫小女孩黏眼珠子，聽到動靜，頭都不擡一下。

任安歌隐隐感覺他的心情不太好。

邱辰良過去把木偶一個個拿起來，對他道：“上去排練了。”

“嗯。”于暢淡淡地道，眼神依舊專注的看着小女孩的眼珠。

“好了！”于暢呼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看小女孩的眼睛，溫和地笑笑。

小姑娘歪歪腦袋，這次不用擔心眼球會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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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暢抱起小女孩，走到窗戶前。

任安歌有一瞬間以為他要把小女孩丢下去。

結果他只是借着玻璃照出小姑娘的模樣。

“喜歡嗎？”于暢在玻璃裏的倒影彎了彎眼角，和任安歌對視。

小女孩幾乎是趴在玻璃上，左看看右看看，高興地點點頭，興高采烈地手舞足蹈，關節又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最後，小姑娘在于暢的臉上親了一下。

她的嘴巴只是一個平面，親上去沒有聲音，只是碰了碰皮膚。

于暢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起來。

木偶見他笑了，自己也更高興了。

“喜歡就好！”于暢輕輕放下小女孩，蹲下身體，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哥哥現在要有事去，你自己先乖乖的待在樓下好嗎？”

小木偶歪了歪腦袋，頗為可愛。

她停頓了許久，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神情，任安歌卻從裏面看出來幾分難過。

“你也想去嗎？”于暢問到。

木偶飛快地點點頭。

于暢有些為難地看向任安歌。

任安歌現在其實也沒那麽害怕了，這小姑娘乖得很，剛開始只是沒有心理準備。

任安歌露出笑容，“沒事啊！”

于暢笑的更加柔和，小木偶也聽到了，高興地在原地蹦蹦跳跳，一路小跑着過來朝任安歌伸出手臂。

任安歌的表情僵硬了一會兒，于暢也準備起身去攔住她。

但任安歌還是選擇蹲下身，把她抱了起來。

木偶很輕，高興地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一頓猛親。

任安歌被她弄得癢癢的，心裏又覺得暖暖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其他兩個人看見他笑，也都跟着笑了起來。

“好了……”任安歌把她放下來，“哥哥要搬東西了，你注意點安全！”

小木偶點點頭，接着跑過去拖着兩個和她一般大的木偶。

任安歌一愣，笑到：“搬得動嗎？”

小木偶揚了揚腦袋，頗有幾分得意地點點頭。

小女孩邁着歡快的小步伐，拖着兩個木偶跟在于暢後面。

于暢一只手拿兩個木偶，頭也不回地對他們道：“我先上去了！”

任安歌應了聲，正準備去拿木偶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只剩一個木偶了。

“諾！”邱辰良對着那個木偶擡了擡下巴，“最後一個，特意留給你的！”

他也是一手拿了兩個，走到他旁邊低頭在他頭頂親了一下。

“喂？”任安歌擡手摸了摸頭頂，“怎麽有事沒事就來一下啊？”

“因為我喜歡你啊——”邱辰良示意他拿着木偶跟上來。

每次邱辰良都是和任安歌并排走着的，但因為這次拿了木偶，樓梯又并不寬敞，兩個人并排不了。

任安歌見他沒動，自然而然地走在了前面。

“等一下！”邱辰良喊到。

任安歌停了下來，回頭望向他。

“你走我後面吧。”邱辰良說。

任安歌沒有想太多，點了點頭，等他走到自己前面去。

結果這家夥半天沒有動靜，雙眼雖然望着任安歌，但總好像在走神的樣子。

“邱辰良……”任安歌疑惑地微微皺眉，随即又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怎麽，你在糾結走前走後的問題嗎？你什麽時候這麽糾結了？”

邱辰良動了動唇，沒有出聲。

這時于暢從上面走了下，打了個哈欠。

“上來啊？門還關着呢！”于暢擡了擡手，示意他們跟上來，在前面踱着步子。

邱辰良對着任安歌道：“走吧。”

——他還是走在任安歌身後——

小木偶手裏還拖着兩個木偶，由于門是關着的，她蹲在門口，兩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此刻看見任安歌，高興地蹦了起來。

任安歌笑笑，趕緊掏出鑰匙打開門。

“咯吱——”門被打開。

“哇哦——”任安歌驚訝地感嘆了一聲。

演出廳和一樓二樓的面積差不多，但一樓由于堆滿了木偶顯得有些擁擠，二樓又實在太空曠。

三樓幹幹淨淨的，最靠近門的是一個半圓形的舞臺，往裏是一排排的觀衆席。

“這怎麽排練啊？”任安歌把手裏唯一的木偶放在舞臺上，笑到，“讓他們自己動嗎？”

“沒準還真是呢！”邱辰良也将木偶放在舞臺上，伸手摸了把他的頭。

“哈哈哈……”任安歌幹笑，“那既然用不上我們，咱們可以走了嗎？”

話音剛落，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

任安歌：“……”

邱辰良啞然，“看來是不能了。”

“這上邊還挂着許多線呢？”于暢一步跨上舞臺，伸手撚了一根沖着任安歌他們晃了晃。

舞臺上挂了許多的細線，不仔細看一時半會兒還真看不出來。

任安歌也跟着跨上去，拿起一個木偶道：“這是要我們把這些線系在木偶身上嗎？”

“看樣子是了。”舞臺不高，但對木偶小女孩來說還是太高了。

她一直在旁邊努力地爬上去，邱辰良見了伸手把她抱上去，自己也跨上來。

他伸手拉了拉一根線，白線随着他的動作移動着。

任安歌擡起頭，天花板上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更別說白線了。

“這線……”任安歌牽了牽幾根線，“是怎麽能随意移動的？待會兒還要我們來操控嗎？”

“啊！那是不是還要去四樓啊？四樓不是員工休息室嗎？”

“不用。”邱辰良撿起一個木偶，拿起一根線就往上面系。

“邱辰良——”任安歌驚呼。

“怎麽了？”邱辰良望了他一眼。

“那是……小姑娘！”任安歌不知道小木偶的名字，只好這麽喊她；

邱辰良明顯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木偶。

小姑娘歪了歪頭，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哦，抱歉啊！”邱辰良把她放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

小姑娘蹦了一下，搖搖頭，然後拖過來一只木偶遞給他。

“謝謝！”邱辰良眼角一彎，從她手裏接過木偶。

“你怎麽啦？”任安歌有些擔心地走到他旁邊，“心不在焉的……”

“沒事，走神了。”邱辰良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把細線纏在手裏木偶的手腕處。

“哦……”任安歌拿起另一根細線纏在木偶的另一只手上。

“你遇到事了一定要跟我說啊！我還可以……幫你分擔分擔。”

“好。”邱辰良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幾個人在這兒把木偶一個個的纏上繩子，木偶小姑娘也在一旁幫忙。

任安歌看着小姑娘在那裏忙來忙去，一時想要道個謝，卻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又或許她本來就沒有名字。

“小朋友——”任安歌想了想，問道。

小姑娘停下來，歪了歪腦袋看着他。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任安歌湊近了友好的看着她。

小姑娘搖了搖腦袋。

任安歌：“你……沒有名字嗎？”

木偶點了點，又搖了搖頭。

這是什麽意思？

正當他疑惑時，邱辰良蹲到他旁邊，擡手揉了揉木偶的腦袋，“我知道了，是原先有名字，現在沒有了，是嗎？”

小木偶，點了點頭，然後原地轉了一圈。

“原來是這樣啊！”任安歌也點了點頭。

“沒有了，都系上去了！”于暢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現在呢，睡覺去？”

“現在啊——”任安歌剛開口身子就突然被一陣強力給扯飛了出去。

邱辰良他們也都飛了出去，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幾乎讓人反應不過來，但任安歌卻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幾個人猛地砸在了座椅旁，旁邊的于暢甚至直接整個人從靠背上翻了過去。

任安歌卻被另一陣力道拉進了溫熱的懷抱，這一下着實撞的不輕，「哐」的一下。

任安歌緊張地直起身，扶住邱辰良，滿臉焦急。

“你怎麽樣？”任安歌說着就要掀起他的衣服，“撞破了沒有？”

邱辰良拉下他的手，安慰他道：“沒事，先起來。”

他們還沒來得及起來，胸口就又傳來一陣力道，任安歌低頭一看，居然是白線！

白線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一道一道困住他和椅背，讓他不得不得坐在梯子上，背部緊緊地貼在椅背上。

于暢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他本來就是頭朝地，腳朝天，人還沒起來，就又被線給勒上去了。

“靠……勒死我！”于暢狂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白線。“怎麽還勒脖子呢！”

任安歌的背包還背在背上，裏面的東西從進來起明顯少了許多，但他能感覺手電肯定在，因為手電筒硌在腰上了。

真他媽硌得慌……

“噠噠噠！”

任安歌這才發現小女孩沒有被捆住。

她急慌慌地跑過來，用手使勁扯着任安歌身上的細線。

但細線紋絲不動。

小木偶急得直跺腳。

任安歌眼見舞臺上的木偶晃了晃，心跳都漏了半拍。

“噓——”邱辰良緊緊看着舞臺上，對小木偶說，“小朋友，蹲下來，躲椅子後面去。”

小木偶又歪了歪腦袋，然後乖乖地蹲了下來，緊緊地靠着椅背，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樣。

舞臺上的木偶好像都活了過來，一個個的手腳被細線牽着，一蹦一跳的，跳着歡快的舞蹈。

他們踩在舞臺上，腳底發出「噠噠」的聲音。任安歌緊緊地瞪着不遠處的一群木偶，額頭硬生生地冒出了汗。

他嘗試着掙脫束縛，但是換來一陣更緊的捆綁，一圈一圈的細線勒的他一陣肉疼。

“別動！”邱辰良壓低了聲音道，“這白線越掙紮勒的越狠！”

任安歌聞言停了下來。

“看來是要我們來看戲的！”于暢的聲音從後面幽幽的傳來。

任安歌勉強轉頭看了他一眼，驚訝道：“你脖子怎麽也被勒起來了？”

于暢笑了笑，“可能是我帥吧！”

任安歌笑了笑，“那你小心點。”

不然脖子容易勒斷。

“沒事兒……”于暢彎了彎眼，“一點事沒有！”

邱辰良輕笑了一聲。

舞臺上的木偶不知在跳什麽舞，一個個的轉着圈，腳踩的「咚咚」響。

“那咱們就這麽被捆着嗎？直到他們演完？”任安歌擔驚受怕地問到。

他越看那些木偶越覺得奇怪。

他們的舞姿格外靈活，離得遠了，細線也看不清。

任安歌想起自己衣服裏還藏了匕首，眼前一亮，嘗試着伸長了手去夠。

但白線一察覺到他的動作就勒得更緊，他不得不放慢了動作，結果白線直接勒到了他的手腕上，緊緊地将他的手臂固定在了扶手上。

任安歌嘆了口氣。

邱辰良安撫他道：“沒事，別亂動，我打火機應該還在包裏。”

他輕輕喊了喊面前雙手抱頭蹲在那兒的小木偶，小木偶擡起腦袋。

“小朋友，過來幫哥哥拿個東西好嗎？”

小木偶點點頭。

“這樣，你動作輕一點，從哥哥的背包裏拿一個打火機。”

木偶歪了歪腦袋，果真貓着身子緩緩前行。

背包被他壓在身後，他盡量不動，以免勒得更緊。

小木偶靠近他的身邊，卻不知道怎麽做，只好歪着腦袋看他。

“看見那個黑色的的長條形的金屬了嗎？”邱辰良微微側頭。

木偶伸手碰了碰拉鏈，歪着頭詢問他。

“對，就是這個。”邱辰良指揮道，“把它往上拉……就是這樣！”

小木偶高興地又想要蹦起來，但又想起要悄悄地，于是小幅度地抖動了一下。

背包貼的太緊了，她勉強把手塞進去，從裏面拿出一個黑色的手電筒，往前遞了遞。

邱辰良小聲道：“不是這個，是一個更小一點的，冰冰涼涼的，方塊形狀的。”

任安歌：“她哪感覺得到溫度啊？”

小姑娘又拿出來一部手機，邱辰良搖了搖頭鼓勵她道：“加油，馬上就要拿到了！”

小姑娘又把手機放回去，繼續摸了起來。

“你手機也帶進來了？”任安歌驚訝道，“能派得上用場嗎？”

“能啊……”邱辰良挑了挑眉，“走之前留個合影呗！”

任安歌笑了，“你打火機不會沒能帶進來吧？”

“應該不會。”邱辰良似乎很肯定。

“那萬一不管用怎麽辦？”任安歌擔心道。

“沒事，會有用的。”邱辰良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