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匹諾曹的世界

——長得像——

“操！”旁邊傳來一聲不滿的抱怨，“天都他媽快黑了！這直接略過中午了？這一天得十二個小時吧！白天六小時，晚上六小時！”

“是啊，感覺還沒一會兒呢！”

任安歌此時也感覺到室內光線的昏暗，他還坐等中飯來着。

“哎——”于暢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神情倦倦的，“要來驗貨喽！”

話音剛落，樓道傳來「咚咚」的聲音，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樓梯口。

高跟鞋敲擊木板的聲音慢慢悠悠，不時伴随一兩聲「咯吱」聲。

“咚——”

這一聲格外的響亮，任安歌偏過頭，看見白羨抖得像個篩子，她嘴唇白的厲害，顫顫巍巍地下蹲去撿地上的木偶。

她的目光卻還緊緊地黏在樓梯口，伸手在地板上摸了幾次都沒有撿着。

黑色的裙擺終于出現在視線裏，随即是女人垂在兩旁的枯槁的手臂。

“很好，看來大家都完成了！”女人露出了一個堪稱高興的表情，“我來檢驗一下大家的成果。女人走到離她最近的周洲旁邊，白羨就站在周洲的身後，看到她過來，似是想要後退，但生生忍住了。只是整個人看上去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女人從周洲手裏拿過木偶，仔仔細細的放在手裏擺弄了一會兒。

周洲看上去似是有點緊張，目光随着女人的手動來動去。

後邊的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仔細打量了下自己的木偶，生怕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任安歌發現所有人中，好像只有他，邱辰良和于暢的木偶是按照本人的樣子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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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他們這兒來了，任安歌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拿到他的木偶之後，女人愣了一下，然後一雙本該渾濁的眼睛此刻卻像利刃一樣直直地看了過來。

任安歌被她近距離的凝視吓了一跳，忍不住回瞪了過去。

“呃……”現在把眼睛挖了還來得及嗎？

女人直勾勾的目光沒有停頓太久，就聽她道：“你，晚上留下來看店。”

旁邊傳來幾聲松了口氣的吸氣聲。

任安歌咬了下舌頭才沒有「啊」出聲來，只是他的心底隐隐有些發毛。

果然，不好的預感總是要成真的。

他拿回木偶，可憐巴巴的往邱辰良那邊看了一眼，想要獲取點安慰。

邱辰良卻還在低頭搗鼓他的木偶。

“沒事啊沒事啊！”于暢倒是殷勤的在一旁安慰他，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

任安歌緊張兮兮回了一個扯扯嘴角的笑容。于暢卻笑得更燦爛了。

媽的，一個個的都中邪了嗎？

“你陪他一起。”女人遞回于暢的木偶。

“是嗎？那太好了！”于暢接過木偶，笑的像只狐貍。

邱辰良終于回過神，百忙之中抽空瞪了他一眼。

女人還沒翻看了幾下，邱辰良就皺着眉道：“小心點，弄壞了你陪嗎？”

女人：“……”

任安歌心想，你這木偶的原材料都是NPC的。

“你也留下來看店。”女人淡淡地道。

“嗯，輕點。”邱辰良毫不在意的應到，小心翼翼地将木偶拿回來。

任安歌感覺他那姿勢跟抱小孩一樣。

這麽寶貝？

“除去看店的人，大家都跟我回去吧。”女人說到，“我點了幾份外賣，待會兒到，你們三個別忘了。”

啧啧，還有外賣？

任安歌一臉驚訝。

她轉身下樓，示意他們都跟上來。

“吶，三樓是演出廳，四樓是員工休息室。”她走到一樓的櫃臺前，從抽屜裏拿出一串鑰匙，随意的放在櫃臺上面。

“大的那把是店門鑰匙，每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必須關門。”

“那邊有鐘。”她指了指後邊的牆上，上面挂了一個方形的挂鐘。

“另外兩把，黑色的那把是演出廳的鑰匙，另外一把就是員工休息室的鑰匙了。”

“鑰匙你們選一個人保管吧。還有，晚上會有人來喊你們，到時候你們把大家做好的木偶帶到三樓，排練。”女人看了一眼天色，接着道，“剩下的人跟我走吧！”

“對了……”女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過頭來，“我這裏的東西可都是要錢的啊！标簽貼在木偶腳底，有顧客拿了，別忘了讓他付錢啊！”

她的聲音轉而有些低沉沉的，“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十二點之後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開門，否則後果自負。”

“最重要的一點……”她突然提高了音量，“東西弄壞了賠錢啊！”

任安歌等人：“……”

合着這還是個財迷。

其他的玩家也都跟在後頭走了，白羨走在最後面，抖得依舊像是個篩子。

任安歌有一瞬的無語，這小姑娘還抖上瘾了？怎麽比自己膽子還要小。

“哎——憑什麽你保管啊？”于暢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邱辰良從櫃臺上拿起那串鑰匙，立即引起了于暢的不滿。

“為什麽不能我保管？”邱辰良挑挑眉。

“萬一你弄丢了怎麽辦？”于暢斜着眼看他，沒個正型。

“那給你就弄不丢了？”邱辰良微微擡了擡下巴。

“那也總比你好！”于暢撩了撩頭發，附贈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白眼。

“切……”邱辰良毫不猶豫地白了他一眼。“你靠譜嗎？”

“我怎麽不靠譜？”于暢伸手就要去拿他手裏的鑰匙，被邱辰良躲了過去。

“我他媽早看你不順眼了！”于暢從嗓子裏憋出一句。

“彼此——”邱辰良的神色沉得吓人，任安歌愣了一會兒，他已經很少看到邱辰良這麽生氣了。

真是的……

任安歌扶額，這兩家夥真是随時随地能掐起來。

邱辰良練過，而于暢竟也絲毫不落下風，兩個你一下我一下的，誰也沒虧着誰。

任安歌第一時間居然也沒去拉架，只有些愣愣的看了一會兒。

他看着這兩個身高差不多的人，只覺得心裏湧起一股詭異感，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直到他們兩臉上又互挨了一拳，任安歌才緩過神來，他大聲喊到，“你們兩個別打了，鑰匙交給我保管吧！”

邱辰良和于暢立即停了下來，同時看向他，又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任安歌真他媽的無語了。

邱辰良靠在櫃臺旁，任安歌在他旁邊站着，目光從靠在門口閉目養神的于暢身上移到邱辰良身上。

“你們兩長得好像。”任安歌突然出聲道。

他的聲音不加掩飾，邱辰良看過來的同時，于暢也睜開了眼睛。

邱辰良看了眼于暢，轉頭對他道，“哪裏像了？”

“是啊，哪裏像了？”于暢用手理了理額前的劉海，眼神裏帶着疑問。“我明明比這家夥帥，好嗎？”

邱辰良：“懶得跟你計較。”

“哼！”于暢挪開眼。

“我們哪裏像了？”邱辰良又問，天色暗了不少，任安歌只覺得他的眼神晦暗不清。

任安歌愣了一下，随即緩緩地搖了搖頭，“我随口說的。”

他只是腦海裏閃過了一瞬的感覺，此時卻已經流逝的幹淨，想不出個所以然。

“哎——你們好！你們的外賣！”一個年輕小夥子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手裏還拎着兩個袋子。“不好意思，久等了！”

“沒事沒事！”站着門口的于暢不為所動，邱辰良也沉默着，任安歌只好上前接過外賣。“您是走來的嗎？”

“是啊，我店離這兒不遠！”小夥子笑盈盈的道。

“哦哦，那麻煩你了！”任安歌笑笑。

“不麻煩不麻煩！”小夥子連忙擺擺手，“顧客就是上帝嘛！我走了，你們慢用！”

“吃飯吧！”任安歌把袋子放到櫃臺上，将裏面的飯菜一盒一盒的拿出來。

于暢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這裏就一個椅子，你們兩個也別搶了……”任安歌說着，從善如流地走到櫃臺裏面，坐了下來，“我坐吧！”

說完，他就自顧自的拆開了自己的那一份飯盒，一聲不吭地吃了起來。

另外兩個人也都乖乖站在旁邊吃飯。

“任安歌……”于暢咽了口飯，看着他道，“你跟我剛開始看到的時候不一樣了。那時候你可膽小了，一點動靜就大呼小叫的。”

任安歌：“人總會變得，見多了，也沒那麽怕了。”

邱辰良依舊沒說話，于暢淡淡的「嗯」了一聲。

“不是——哎我操！我怕啊——”任安歌幾乎要爬到邱辰良脖子上去，整個人挂在他身上，手腳并用地摟住他，欲哭無淚地往他懷裏縮。

于暢煩躁地皺了皺眉，“你不是說你不怕嗎？怎麽現在抱的這麽緊！”

“我有說嗎？”任安歌哀嚎到，“我是說見多了也沒那麽怕了，沒說不怕了好嗎——”

邱辰良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但只是笑笑，微微托住了他的大腿。

正當他們吃飯的時候，外面突然跑來一個小女孩，穿着小碎花裙，頭發長長的。

任安歌看到有小孩過來，就過去招呼她，結果小姑娘一擡頭露出了一張木偶臉蛋。

小姑娘的眼眶裏空空的，她一擡手，手心裏放着一對逼真的眼球。

小姑娘歪了歪腦袋，直接将兩個眼珠随意地塞進了眼眶，但她看不見，兩只眼珠東倒西歪。

任安歌吓得一竄，小姑娘黏糊糊的伸手就要抱住他的腿，他直接扒拉到邱辰良身上去了。

小姑娘還緊跟不舍的在邱辰良身邊仰着頭，玻璃珠做的眼球一動不動的朝着任安歌，一直眼瞳朝着上方，一只眼瞳估計是朝着裏面去了，露出一邊全白。

“快把她抱走啊——”任安歌感覺小腿被拉扯了一下，趕忙擡高了腿，整個人恨不得鑽進邱辰良的身體裏。

“沒事，她好像很喜歡你。”邱辰良安慰他道。

“嗚嗚……那我怎麽辦啊？”任安歌是真被吓得不輕，本來就對小女孩有心理陰影了，結果還來了個木偶小女孩。

木偶又去伸手夠任安歌的褲腿，邱辰良抱着任安歌往上托了托，轉過身去。

小女孩見此，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繞着邱辰良轉了個圈。随着她的動作，關節之間發出摩擦聲，木頭做成的鞋子也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邱辰良擡眼掃過站在一旁皺着眉的于暢，勾了勾嘴角，“到你表現的機會了。”

于暢對着他豎了豎中指，接着露出較為溫和的笑容。

“哎——小妹妹！”于暢大步走上前，蹲在小女孩面前，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小女孩歪了歪腦袋，結果動作太大，又或是眼珠本來就放的不牢固，左眼直接咕嚕咕嚕的掉在地上滾了幾圈。

于暢：“……”

他伸手撿回來眼珠，從櫃臺裏找到面巾紙，輕輕擦了擦眼珠上面的灰塵。

他笑盈盈地把眼珠遞給小女孩，“吶！拿好了！”

小女孩又要歪腦袋，于暢怕她另一只眼珠也掉出來，連忙扶了扶她的腦袋。

“小朋友，哥哥帶你去把眼睛粘起來好不好？”于暢伸手碰了碰木偶的臉頰。

任安歌從邱辰良肩膀上微微擡起頭，眯起一只眼觀察小女孩的反應。

于暢一擡眼，朝着他露出笑容。

任安歌另一只眼睛都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前的景象就一轉。

邱辰良轉了個身，面無表情的對于暢道：“你怎麽這麽慢？”

于暢翻了個白眼，一把抱起小女孩：“哥哥給你安眼珠好不好？你要不要換一對更漂亮的？”

小女孩連忙把另一只眼珠給扣下來，興高采烈地揮舞着胳膊。

任安歌啞然，就着這個姿勢懶得下來，像一只大型巨犬似的，頭發蹭了蹭邱辰良的脖子。

天暗的太快，他雙手搭在邱辰良的肩上，直起身體。

他這麽被抱着，高出邱辰良半個頭。他微微垂下眼，離得這麽近，也只能恍惚看見眼前人幽深的神色。

有一瞬間，昏暗的天色模糊了愛人的臉龐。

呼吸交纏在一起，任安歌只覺得眼眶發熱。

莫名奇妙。

邱辰良直直地看了他好久，眼裏的東西晦暗不清。

“怎麽了？”邱辰良湊近了些，吻了吻他的嘴角，“有話對我說？”

任安歌把腦袋有重新埋回了他懷裏，突然來了一句，聲音悶悶的。

“我喜歡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貪戀他身上的氣息。

摟着他的手臂緊了緊。

“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