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還魂
——不要臉——
“好可……”程荷夏話還沒說完,就被任安歌的聲音打斷了。
“好可怕啊!”任安歌猛地往邱辰良懷裏一鑽。
程荷夏:“……”
邱辰良皺着眉盯着他的後腦勺,有些嫌棄地揪住他的衣領,結果硬是扯不動。
任安歌一半是怕的,一半是故意的,死死地抱着他就是不松手。
“任安歌。”邱辰良見拉不動他就放棄了。
“嗯?”任安歌不動,甚至摟的更緊了。
“你還要不要臉了?”邱辰良往牆上一靠,垂着眸。
任安歌:“不要了。”
程荷夏的視線忍不住在他兩身上來回打量,見邱辰良看過來,尴尬地扯扯嘴角,就是不移開視線。
“起開。”邱辰良推了他一下。
“我真的怕。”任安歌聲音沙啞,聽上去可憐兮兮的。
“走都走了,你個大男的怕什麽怕?”
邱辰良又揪着他的胳膊把他拎起來,這會倒是真的拎起來了。
只不過這家夥眼眶一圈兒紅,隐隐閃着淚光,微微噘着嘴,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邱辰良:“……”
他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随便你。”
任安歌立即眉開眼笑,繼續賴在他懷裏。
他悄悄地揉了揉胳膊,嘶——疼死他了,下次掐輕點。
任安歌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睡着了,等他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他一擡頭就對上了邱辰良的視線,他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
“早啊!”
他隐隐好像看到邱辰良的眉頭抽搐了一下。
他「嘿嘿」的傻笑了幾聲,從他身上爬起來。
時針已經從十二指到了十一,那個紙人也不知什麽時候又擺放在了棺材旁邊,臉上又是清晰的五官。
“我們還沒吃早飯呢。”任安歌翻了翻背包,“有小公主幫忙就是好,吃面包嗎?”
“我不餓。”邱辰良看了眼他的背包,“小公主是那個系統的名字?”
“對啊……”任安歌注意到旁邊的程荷夏眼巴巴地看着他,于是拿起一袋面包問到,“吃嗎?”
“嗯嗯……”程荷夏連忙點頭,“謝謝!”
任安歌把面包遞過去,“你也不怕我下毒。”
程荷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過面包,又道了謝。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那個老人。
“走吧。”
幾個人跟着老人來到一座宅院。
“安歌——”何畫扇一見着他們就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他的手上還拿着一個饅頭,一邊腮幫子鼓起來,像一只倉鼠。
“你們沒受傷吧?”何畫扇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和邱辰良。「沒有。」任安歌彎了彎眼角,你們呢?”
“沒啊,有我姐姐在可好着呢,嘿嘿!”
“辰良,安歌。”何秋風走了過來。
“何姐,早上好啊。”任安歌嘴角上揚。
邱辰良跟着喊了句「何姐」。
何秋風勾起嘴角,對任安歌道:“你心情不錯啊。”
任安歌看着她眨眨眼,只笑不語。
“今天是那個鬼娘娘的頭七。”等他們走出宅院的時候,何秋風道。
“就是那個棺材裏的女人。”何畫扇解釋道。
“鬼娘娘我們知道……”任安歌有點驚訝,“怎麽都七天了還不下葬?”
“通常都是三天左右就下葬了,這個村子裏的人說這次也是前所未有。”
何秋風微微側頭,将一邊頭發別在耳後。“這個事都是村裏的神婆指揮的,村子裏的人也不敢違背。”
“神婆就是那個老人喽?”任安歌挑了挑眉。
“嗯,我和畫扇打算今晚去看看。”
何畫扇驚訝地瞪大眼睛,“我什麽時候……”
“不然你一個人留在那裏?”何秋風瞥了他一眼。
何畫扇連忙搖頭,道:“不,我還是跟你在一塊兒吧。”
“那不就得了。”
“那我們也一起吧……”任安歌用胳膊輕輕撞了下邱辰良,“嗯?”
“可以啊。”邱辰良笑了笑。
任安歌眼睛唰地亮了起來。“今晚那個神婆大概是不會讓人待在祠堂裏了。”
“這什麽聲音?”何畫扇側着耳傾聽,鼻翼微微煽動。“你們聞,好像又有燒紙錢的氣味。”
任安歌仔細嗅了嗅,好像還真有,而且似乎并不是從祠堂那邊傳來的。
“不會還有另外的喪事吧?”任安歌疑惑地看着他們。
“說不準。”何秋風笑了笑,“線索啊,是吧,辰良?”
邱辰良勾了勾嘴角,看了她一眼。“我們去看看?”
“走吧。”何秋風揚了揚下巴。
“還真是……”何畫扇小聲道。
“這是準備今天就下葬嗎?”
任安歌又看到了那個神婆,臉上戴着面具,嘴裏咿咿呀呀地唱着什麽。手裏拿着一個拐杖,不知在跳着什麽舞蹈。
她時不時大聲地喊上幾句,在房屋前的院子裏繞着圈,後邊跟着一排披麻戴孝的人,一個個都低着頭。
周圍不乏看熱鬧的人,都被這祭祀似的活動給吸引住了。
“哎,大哥,這是怎麽了啊?”任安歌拉住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問到。
“哎呀——你們是外地的吧?”中年人露出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終于有人給了他一次講故事的機會。
“前段時間,咱村子裏的張老二上山的時候從山崖上滾下去了,他閨女那叫個孝順啊,平日跟他爸親。”
他越講越眉飛色舞,唾沫星子不住的往外噴。
“那天見太陽都落山了他爸還沒回來,急沖沖的就上山去尋吶!你說這也是造孽喽——”
中年男人一副可惜的樣子,皺着眉。“第二天天都亮了父女兩人都沒回來!”
“沒見着人大家都上山去尋嘞!那張老二找着的時候身體都僵了嘞!張小霞……就是他女兒,也是摔下去的,滿臉都是血啊!要我看那人也不行了……”
他突然壓低了聲音,左右看看,目光停留在院子裏的神婆身上,“但那個神婆說可以啊!現在還躺在房間裏呢,張老二不在了,現在是那個神婆日日照顧着。大家夥想去看看關心下的,都被那個神婆攔着呢!”
“不知道要搞什麽名堂!”男人眉頭一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
“那,那個張小霞是在這座房子裏嗎?”任安歌對着房子揚了揚下巴。
“是啊,她和她爸住一塊兒,張老二今天下葬,棺材還停在屋子裏呢!”
男人對着院子裏探頭探腦,“快了,走完這一場吃個酒席人就埋了!”
“那你還記得他們出事是哪一天嗎?”何秋風問到。
“就……有三四天了。”男人撓撓下巴。
“三四天……”何秋風眼睛微微眯起來,“祠堂裏不是有一個鬼娘娘嗎?”
“是啊。”男人突然拍了下手,“今年也不知怎麽回事,本來就打算放個三天的,誰知道那個神婆突然說什麽要停個七天,今天不就是第七天嗎?哎呀——我想起來了!這張老二父女兩也就是那第三天裏給人搬回來的!”
“這麽巧?”任安歌微微皺眉。
“是啊,誰知道呢?神婆說的事咱們也不懂!”
幾個人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一起離開了這裏。
“那個神婆這麽厲害嗎?”何畫扇抓了抓腦袋,“真有什麽法術嗎?”
“這中間肯定有什麽蹊跷。”任安歌目光一轉,停在了地上的一枚紙錢上。
“有沒有一種可能?”邱辰良沉默了許久,突然道,“那個神婆本來就是打算将鬼娘娘的身體放個三天的,但張小霞的意外讓她不得不多停放幾天。”
“為什麽不是因為張老二呢?”何畫扇疑惑道。
“因為張老二今天就要出棺,要是因為他,今天就不是他的葬禮了。”何秋風撥了撥頭發。
“是這樣。”邱辰良繼續道,“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而且剛剛那個人也說了,渾身是血,估摸着活下來的幾率不大。”
“這麽偷偷摸摸的藏在家裏,還不讓人看見,這又是為什麽?”
“難不成……張小霞其實已經死了?”任安歌對上他的視線。
“有這種可能。”邱辰良的視線從他的眼睛上向下移了移,不知道停在了哪裏。
“兩具屍體,又都是女性。其中一個至少表面上完好無損,另一個沒準已經大面積損傷了。”
“況且,鬼娘娘的背上還貼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紙人,我猜,沒準那個張小霞的背上也貼了一張。”他挑起來一邊眉毛,眉目間帶着一點張揚。
“紙人?”何秋風看向他。
“對,一張紅色紙剪成的。”邱辰良擡起眼。“我到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不過也不難猜。”
“那是幹什麽啊?”任安歌眨了眨眼。
邱辰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偏偏賣關子。“或許我們可以問問那個老板。”
“他會知道嗎?”何畫扇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兩手揉了揉臉頰。“知道也不一定告訴我們啊?何秋風:“什麽老板?”
邱辰良:“賣紙人的。”
“紙片人?”年輕老板丹鳳眼一眯,神色一沉。
任安歌懷疑他也不知道,心底有些遺憾。
哪知老板扶了扶眼鏡,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吐出幾個字。
“有意思。”
他雖是嘴上說着「有意思」,神色卻不見一點感興趣的樣子,勾起的嘴角也是冷的瘆人。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幹什麽的?”何畫扇道。
“這叫「剪紙移魂」,通常,将一張紅色紙人貼在一具屍體的背部,将另一張白色紙人貼在活人的胸口,具體怎麽施法的我不清楚,具體作用就是将活人的魂魄轉移到另一具身體上。”老板伸手撥弄了下一旁的紙娃娃,臉上隐去了神情。
“那這座村子裏的事老板你知道嗎?”任安歌問到。
“村子裏的事?”年輕老板朝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實不相瞞,我也是外地人,這才來了沒多久呢。”
“那老板你怎麽會做起賣紙人的生意?”
何秋風看了他一眼,轉而目光落在了大大小小的紙人身上。
“我其實是學畫畫的,做起這些活不算難。”老板一根手指曲起來彈了彈紙人的辮子。“這家店也不是我的,我只是幫着賣賣,賺點錢而已。”
“過段時間,我也要回去了,并不打算長住。”
他笑着看了何秋風一眼。
“那你是來這裏幹什麽的?”何畫扇眨巴着眼睛,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嘛——來看個親戚。”年輕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又看向其他幾個人,“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幾個人道過謝,就離開了這裏。
“另一張白色的紙人大概就貼在張小霞的身上了。”何秋風一只手随意的搭在另一邊胳膊上。
“我們要不去張小霞家裏看一下?”任安歌問到。
“我們可以等其他人擡棺材的時候進去。”何秋風道,“中午還沒到呢。”
“也是。”任安歌突然靈光一閃,“難怪那具屍體保存的那麽好,恐怕就是那個神婆搞的鬼。”
“但她為什麽還沒讓張小霞的魂魄移到那個鬼娘娘的身上呢?”
“還記得嗎?”他眉頭一擰,“今天是那個鬼娘娘的頭七。”
“我聽說一般頭七的時候,鬼魂都是要回來看一眼的。”
“難不成那個神婆就是在等今天?”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如果之前就移魂了的話,那個鬼娘娘回來一看,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別人占用了,肯定是會不高興的啊!”
“有道理啊。”何畫扇睜大眼睛,一副贊同的樣子,“不過神婆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啊?還有那個張小霞,和她什麽關系,她這樣費心?”
“那他為什麽不救張老二呢?”何畫扇抓抓頭發,一陣苦思冥想後嘆了一口氣。
“算了,這種燒腦的游戲還是交給你們好了,哎,怎麽總這麽多紙錢?”
他說話的期間,飛來幾張紙錢糊在了他的臉上。
“呸呸!”何畫扇皺着眉,“一股子怪氣味,這又把香燒上了?”
任安歌也皺着眉,擡手在鼻子前揮了幾下。“味道太重了。”
“這是從張老二家裏飄來的吧?祠堂裏的沒這麽重的味道,比剛剛還要重!”何畫扇捂着鼻子道。
“确實。”邱辰良嘴角翹起一抹笑,“張老二家的味道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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