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驚豔

皇後真的生氣了，不過生的不是貴妃的氣，貴妃是無辜的。她主要生氣傳謠言的家夥，真是吃飽了飯沒事幹，想坑貴妃結果坑了她這個吃瓜群衆。

入宮前給貴妃傳出有心上人的流言，對誰有好處？這一點不好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對貴妃絕對沒好處。

男人都是小心眼，很少有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妾心裏有外男，皇帝尤甚。得虧皇帝把穆姑娘接入宮中的目的不純，沒打算真拿人家當小妾對待，不然以後貴妃焉能有好日子過？

皇後氣得一拍桌案：“豈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

傳什麽瞎話不好，傳這種。女兒家的名節萬分重要，借此造謠的真該下地獄去。

“娘娘莫惱。”嬷嬷趕忙過來給她順氣，“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什麽性子，這次那些人只怕得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做了穆貴妃的嫁衣。”

搞事的家夥們一點都不了解皇帝，皇帝聽了這個傳言只會尴尬懊惱，絕不會産生被戴綠帽子的不滿。說不定他還會琢磨着要不讓穆姑娘假死出宮，好和心上人雙宿雙飛。

之前商量位分的時候，長公主就和皇後讨論過要不要去親自問問穆姑娘，萬一流言是假的呢。正好公主的幼子葉緒和穆姑娘關系不錯，問一問也不算唐突。

最後是皇後阻止了她，覺得雲英未嫁的小姑娘應該不好意思聊這種話題。而且當時都已經定下她要入宮了，問清楚也沒用，平白惹人傷心，還不如不問。

現在想來，幸好沒問。雖是鬧了烏龍，卻叫穆姑娘得了實惠，也算因禍得福，是她命該如此。

皇後深吸一口氣：“查！讓人去查！看看到底是誰這麽見不得穆貴妃好！”

之前那個流言八成是杜李兩家傳的，就是不知道他們和定國公府有什麽恩怨。那個時候害了穆姑娘入宮能夠叫定國公府少一門姻親勢力，還能坐看國公府因為出了貴妃行事張狂惹怒皇帝。

但是後頭這一輪流言，性質就不一樣了，這回明顯是單純沖着穆貴妃本人去的，所以不是杜李兩家的手筆。他們巴不得穆貴妃更受寵點呢，那樣皇帝才好捧殺穆家，不可能壞她前途，不然之前幹嘛給人家姑娘安個“福緣深厚”的名頭？

既如此，還有誰會單獨對付穆貴妃？皇後琢磨着，要麽是貴妃出嫁前結下的仇人見不得她好，要麽就是同批入宮的妃嫔裏有人想掐尖要強。

至于現在的後宮衆妃，皇後有自信他們都是鹌鹑，不會動手。這些年她掌管宮務也不是吃素的，愛搞事的不是被她打服了就是進了冷宮，也只有新來的才那麽多小心思。

別叫她知道是哪個，手段這麽惡毒，她可不會給對方第二次機會改邪歸正，哼。

Advertisement

“舅母！”葉緒邁着小短腿跑進來，打斷了皇後的思緒。

皇後恍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想的太入神，都沒聽見宮人的通傳。她看着只比三頭身高一些的小豆丁撞入自己懷裏，頓時眉開眼笑。

“你不是找你表姑去了？怎麽又回來了？”皇後抱起小孩，揮揮手讓人去取乳酪點心來。

葉緒眨眨眼，故作天真無邪：“舅舅要和表姑單獨玩，不讓我參與，舅舅小氣鬼。”

皇後頓了頓，心說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她看錯皇帝了吧？他還真去臨幸貴妃了？男人可真是急色啊。

不對，貴妃既然沒有心上人，那臨幸不臨幸其實也牽扯不到什麽道德問題。無論貴妃是為何入的宮，她現在是皇帝的妃嫔這一點板上釘釘，侍寝也是早晚的事情。

懷裏還有個幾歲的孩子，皇後總不能和他聊這種事情，只能跟着附和：“對，你舅舅太小氣了，還是舅母疼你。來，舅母陪你玩一會兒魯班鎖好不好？聽聞你前不久才央着你哥哥給你買了玲珑閣新出的玩具，舅母特意讓人也打了幾副不同的。”

葉緒：“……”

不了吧，你們怕是對我的智商有不切實際的妄想。

魯班鎖這個梗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過去啊，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這玩意兒了，每看一次都要提醒一遍他的黑歷史和低智商。

這樣下去不行，葉緒決定想個辦法，讓這些大人對這東西避之不及。

既然自己玩不轉這種東西，那麽很可能別人也玩不轉。正好舅母答應陪他一起玩，他一個小孩子玩不來于是去求助大人，這很正常，到時候就可以換成他看大人的笑話了。

葉緒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立刻興致勃勃地拿過宮人奉上的魯班鎖，假裝擺弄幾下，差不多了就立刻對舅母說：“好難啊，我不會，舅母你教我。”

此時的皇後還對魯班鎖沒有一個準确的認知，她溫柔一笑，接過玩具：“好好好，舅母教你。”

一盞茶過去了。

一刻鐘過去了。

一炷香過去了。

皇後娘娘：“…………”

皇後挂着優雅得體的微笑，迅速将東西塞回宮人手裏，狀若無事發生，轉頭對葉緒慈愛地說道：“渴了嗎？還是餓了？一定是困了，舅母帶你去休息吧？”

葉緒極力忍着才沒笑場，他知道，從現在開始，應該再沒有人會叫他去玩魯班鎖了，除非對方自己玩得轉。

“确實有點困了。”葉緒從善如流地應下，一個乖巧的小外甥絕不能主動戳破大人的粉飾太平。

皇後目送小孩躺下閉上眼，滿意地點點頭。還是緒兒乖，今天在這兒的要是她那個讨債來的兒子，啧，不提也罷。

說曹操曹操到，門外又是一陣騷動，一個穿着杏黃衣衫的十二三歲小少年努力端着太子的儀态，快步走了進來。

“母後。”小太子行了一禮，接着就迫不及待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小表弟，目含期盼，“母後，表弟難得過來留宿，兒臣可以和表弟一起睡嗎？”

太子可太喜歡自己的小表弟了，因為他從小就是在大表哥葉袂的對比下長大的。太子覺得，自己作為表親都能被大魔王葉袂的優秀對比得瑟瑟發抖，那作為葉袂親弟弟的小表弟葉緒肯定更慘。

因此，太子從葉緒出生起就對小表弟生出了無限憐惜。哪怕自己和表弟差了七八歲，他也依然覺得表弟是他最親的朋友，他倆以後一定能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

皇後也沒去打醒太子的妄想，随意點了點頭：“去給太子加一床被褥。”

她這個兒子從小牙尖嘴利，就愛和她嗆聲，還特別沒眼色，喜歡點破大人們的尴尬之事。情商高的人都知道要給彼此留面子，偏他不肯，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這些，還是管不住嘴。

唉，兒子果然還是別人家的好。小姑子家兩個兒子都那麽讨人喜歡，一個穩重優秀，一個乖巧貼心，也不知道是怎麽教的，難道真是自己育兒水平太差？

皇後懷着滿腔惆悵出去了，留下葉緒和太子在被窩裏說悄悄話。

“小緒啊。”太子嘆氣。

“表哥？”葉緒豎起耳朵，覺得自己好像誤入了瓜田，很快就能聽見太子的八卦了。

果然太子很快就吧啦吧啦傾訴了一大堆，具體內容大概就是自己明明學習那麽努力，為什麽策論就是寫的比葉袂差那麽多。父皇那麽喜歡葉袂表哥，搞得他壓力好大的。

葉袂簡直太可惡了，一邊學得能考國子監前三，一邊聲稱自己不考科舉不做官，他不做官念那麽多書幹什麽？為了享受碾壓學渣的快感嗎？

事關自家大哥，葉緒往被窩裏縮了縮，沒有開口。大哥那都是活了多少年老妖怪了，這樣對比确實有點欺負孩子，可拿兩人對比的也不是大哥自己，要怪只能怪舅舅不懂維護自家崽的自信心。

“小緒啊，你現在不懂這個，以後你就懂了。”太子還在碎碎念，“過了五歲生辰你就要去念書了，父皇說了，姑姑是長公主品階超過正五品，你大哥是侯爺也超過正五品，所以你家可以有兩個監生名額。等進了國子監，你就知道你哥哥有多可惡了。”

葉緒小小聲提醒：“表哥，我才剛剛啓蒙呢，和哥哥對比不起來的吧？”

哪有人用小學生的成績和大學生比啊，根本沒法比。

太子憐憫地看向傻乎乎的表弟：“你不懂，你現在沒法和他現在比，但是可以和他以前啓蒙的時候比啊。你大哥過目不忘，光背書這一點就能氣死你。”

葉緒：“……”

靠，有道理啊！

還好他有店長面板可以拿來當作弊器，實在不行給自己搞點魔藥提升記憶力和智商。就是沒有抽到配方的情況下制作魔藥得多費點能量，不過他也不缺這點能量。

但——

“表哥，我不是很想當才子。”葉緒搖頭，學渣的快樂你想象不到。

只要自己沒有追求，別人就沒辦法用成績來綁架他，從不care學習成績的吊車尾會在乎學神比自己高一百分還是兩百分嗎？當然不會！

太子頓時幽怨地看向小表弟，為什麽小表弟可以這麽潇灑，他卻不得不發憤圖強？當太子一點都不好。

唉，以後繼承皇位就好了，等繼承了皇位，肯定就沒人逼他學習了。

懷着滿腔的期盼，太子沉入了夢鄉。葉緒等他睡着才終于有機會悄悄吃東西填飽肚子，食量大就是這點麻煩。

可惜身邊有個太子，不能再起夜漱口了。為了解決刷牙的問題，葉緒不得不做出退讓，合成出一瓶漱口水，悄悄漱了口，把漱口水吐到盆裏，一起丢進垃圾站分解掉。

垃圾站還是他之前為了解決食物外包裝和殘渣購買的小程序，還挺好用。就是光漱口不太能清潔徹底，聊勝于無吧。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要去上書房念書，起得很早，吵醒了葉緒。

葉緒索性也不睡了，過一會兒就是新晉妃嫔們來向皇後請安的時間，他說好要護着表姑的，這種大場面哪兒能不露臉，正好過去等着。

另一邊，穆音音心不在焉地替皇帝穿戴好朝服，目送對方離開去朝上，心裏還在想昨晚兩人的談話。

那會兒兩個人簡直雞同鴨講，掰扯了半天，穆音音才聽明白皇帝是什麽意思，她不由得啼笑皆非。也不知道哪個人給她傳的，未婚夫編得有模有樣，她若不是當事人，幾乎就要信了。

不過雖然鬧了個烏龍，卻也算是件好事，好歹她和皇帝說清楚了，就做一對虛假夫妻。

這些年皇帝本就獨寵皇後，每個月加起來也就去其他妃嫔宮中幾回，穆音音這個新來的貴妃不得寵也沒什麽關系，大家半斤八兩。要不是高位妃嫔入宮之後至少得侍寝一回，否則要成別人嘴裏的笑話，皇帝昨晚甚至不會在這裏過夜。

當然，這一晚是蓋着錦被純睡覺的，以後每個月也會來這麽一回裝裝樣子。明月宮中都是皇後派來的，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特意挑了家世清白、嘴巴嚴實的那類宮人，皇帝再叫人盯着點，絕對不會叫消息走漏了。

皇帝原本還想送穆音音出宮，但穆音音着實是不想嫁人。她和皇帝商量好，過個幾年再看形勢決定怎麽安排她的去留，現在剛入宮就跑路很容易被發現。

其實穆音音最盼望的是早點當上太妃，皇帝無論是駕崩還是退位當太上皇都行，畢竟本朝太妃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娘家榮養，而且絕地不會有人膽敢逼迫太妃二嫁。

這種想法大逆不道，穆音音再傻也知道不能說出口，也就能自己做做夢了。

“娘娘。”紅葉的聲音打斷了穆音音的思緒，“一會兒還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您快用些糕點墊墊肚子吧。”

穆音音恍然回神：“好，你們也都吃點，去了那邊還不知道要待多久呢。”

填飽了肚子，主仆幾個這才帶着貴妃的儀仗浩浩蕩蕩來到椒房宮。彼時各宮妃嫔已經到場，就等她一個了。

娘娘們簡直堪稱望眼欲穿，早想見識見識這位空降貴妃之位的女子到底是個怎樣傾國傾城的人物。

衆人一致認為，貴妃的娘家再怎麽不錯，也不至于能力壓其他妃嫔或封貴妃，定是外頭的流言助了她。可天底下死過未婚夫的女子何其多，怎麽就她的事情叫人津津樂道呢？肯定是這女子比尋常人都要貌美！

新晉妃嫔們暗自咬牙切齒，老牌妃嫔們個個吃瓜看戲。聽到貴妃駕到的同傳聲，所有人齊齊扭頭望向外間，等貴妃娘娘進屋。

正在此時，慢悠悠陪着小外甥用完早點的皇後也牽着葉緒的手從後間出來，在上首坐下。她一邊心懷好奇地看向來人，一邊伸手把葉緒抱起來準備放到腿上。

下一秒，喝茶的嗆住了，吃點心的噎住了，咬牙的撕破了帕子，皇後手勁一松把小外甥給摔了。幸好葉緒反應迅速，抓着桌椅站穩了，沒有摔個屁股蹲。

然而在場所有人都顧不得那些，他們此刻心裏只有一個想法——老天爺！天底下上怎麽會有這麽黑的宮妃！這比西域來的異族女人還黑啊！

作者有話說：

穆貴妃，一個出場就驚豔阖宮上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