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大結局

三日後，月圓。

今日注定是個不平常的夜晚，惑長生擺好了陣法，就等着月上中天之時，一切就可以開始，她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鼎兒可能曉得了什麽，跟着她寸步不離，她淡漠的看着她，有些不舍，這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不曉得從哪裏找來一個破舊的錦囊香包，上面繡了紅梅一株，是當年禦璃淓靜給她繡的，她記得那時候禦璃淓靜不小心針紮了手指，一滴血滴在這繡面上，怎麽也洗不去，便叫她多繡個枝出來，好接住這朵淘氣的梅花，禦璃淓靜看了看她花了幾日功夫繡的香包，也舍不得這樣棄了，便取了她的意見，繡好了送給了她。

她那時候可是開心了好長一段時間，天天戴着，因為從來沒有人送過她香包，如今要靠這滴血來找她，可真是諷刺。

她毫不念舊的把香包扔進眼前水缸裏，水缸周圍布下了一個小小的縛魂陣，香包沉進了水底，禦璃淓靜的氣息在水中散開，她念了幾句咒語，禦璃淓靜便狼狽的從水缸裏站了起來，一擡頭就看見陰森森的禦璃西雪，臉色吓得發白。

“你以為你還跑得了？”惑長生得意冷笑的看着她。身形一閃，移到她跟前照着她的雙手一晃，斷了禦璃淓靜的手筋。

“你做什麽？禦璃西雪，你殺了我，殺了我呀！你不敢嗎？”禦璃淓靜驚恐，想要激怒她，只求速死。

“有這麽便宜的事？我不會讓你死的，鼎兒。”惑長生招手讓小人兒過來，鼎鼎心有餘悸的走過來，怨恨害怕的看着禦璃淓靜。惑長生拿起她的手，看出了她的心緒，安慰道：“鼎兒別怕，你以後讓她做什麽她都會聽你的。”說完取了禦璃淓靜的血，在小人兒手掌上畫下幾個梵文符咒。

“姐姐，這是什麽？”鼎鼎疑惑，姐姐說的是真的嗎？

“恩，這是讓你随意控制她的咒法，她永遠都擺脫不了了，你帶她去找迷迦哥哥，我留了她自己的意識，你幫姐姐好好報仇，叫哥哥好好的折磨她，等姐姐回來。”她拍拍她的腦袋。

“真的嗎？好，我聽姐姐的，姐姐要快點回來。”鼎鼎聽惑長生這樣一說，心裏放心，兩眼放光，她終于可以報仇了，幫姐姐，幫自己。

鼎鼎一走，她便啓動了陣法，這個陣法名喚九天煞，她稍作改動，加大了它的威力。陣法一動霎時風雲變色，魔眼發出的藍光直沖九天，風雲聚湧而來，不用多時，陣法便會開始發展它的威力，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這裏守住陣眼，不要讓人碰它，不過陣法一旦啓動，便是只蚊子也飛不出去了，她去掉了生門。

用不了多久這個陣法便會以陣眼為中心，漸漸的蔓延開來，直到蔓到鎮雷神石放置的地方。到時候，三界中再也不會有天界，天界除了離境，每個角落都會被這九天煞覆蓋，每一處都不會少了九天煞裏九天劫雷和劫火的愛撫。這裏再也不會有神仙居住，這裏會成為一片荒蕪。

三界将會大亂，沒有了天界的主宰，人界沒有了神靈的庇佑，他們只有地獄，因為再沒有風霜雨雪的降臨，沒有春夏秋冬的節氣，她們會在絕望中慢慢的等待死亡，神靈沒有了人類的香火供奉和信仰，會慢慢的消散在天地間。

而她将會在這陣法裏守着這顆陣眼，看着他們漸漸消亡，直到有一天她也會因為沒有盡頭的絕望和等待跟着這個陣法天地永存。也許有一天陣法會因魔眼的魔力用盡而消散，她或許可以出去，可是她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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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陣法就要施展威力，此時已是停不下來了，力量已經破湧而出，她心中抱着必死的決心，決定與天庭共同消亡，她覺得此生再沒有什麽遺憾了。

天界衆神心全部都提到嗓子眼裏了，可是天君只是讓讓他們靜觀其變，眼看着一切就要無法阻止了，誰還能靜的下心來，其實天君自己心裏也沒有底，他比誰都着急，奈何九淵神君交代了說他只要靜觀其變就好，這可是事關三界存亡，他想九淵神君定是有法子的。

過了一刻鐘，她突然覺得不對勁，劫雷遲遲未降，她好像在移動，她心中不安感強烈，突然想到什麽，掏出頸脖裏的木珠一看在發光，她毫不猶豫的摘下來扔到一邊，她曉得肯定是木長君，除了他還有誰有這樣神魔退避的法力，他要開始阻止她了嗎？

她以為扔掉靈晶就沒有事了，可是她驚訝的發現，現在發光的不只是那顆珠子了，她自己也在發光，淡淡的綠色，跟靈晶的一模一樣，她拿起魔眼，突然四周景物變化。

入眼熟悉的景致，正是離境之中，她能感覺的到九天煞的陣法依然在，可是這裏是離境，她刻意避開了的，為什麽現在陣法會波及到這裏，她心中不安強烈，已然有些惶恐。

四周靜悄悄的，一個神仙也沒有，草木房屋都在散發着微微的綠光，這不是她所熟知的離境，她的移動在到了上長生殿的山腳下停住，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希望遇到個人來，可是沒有，四周寂靜，她幾乎聽到自己狂烈的心跳聲，等她到了半山腰的時候，所有她所能見得到的植物皆已經有一半到了地下，他們發出的光更加的強烈了，下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她突然想到什麽，大步大步的向山上跑去，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個神，是有法力的，等她跑到離境這最高山頂的時候，四周一望，果然，一眼望去整個離境的草木都在下沉，有人在封印它們。

“長君，長君，你出來。”她眼中有淚，聲音凄惶。他要做什麽？所有的東西都在綠光中隐沒，只除了那棵聚靈神木，她知道，那是他力量的來源。

她隐約聞到了血腥味，在山下她停下的地方，她跑了幾步嫌太慢，猛然發覺自己是會法術的，使了個風遁。

她剛定身就見木長君單膝跪地，吐了口血。月白的衣襯血跡暈染，有些紮眼，惑長生震驚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木長君的法力就是她都不及他的一半，是誰把他逼到這種地步的。

“長君，你怎麽了？”她驚的有些呆愣，可是木長君根本沒有看她，閉目凝神嘴裏念着繁複的咒語。

她擡眼看見遠處飛來一道人影，正是梵清，怎麽會是他？

“你封起來也沒有用，等我殺了你，承了你的聚靈法力，我會成為這離境的新主人。”梵清，不，應該說是被扶疏附體的梵清。面目有幾分得意之色，瞬間到了木長君跟前，拍了他一掌。

木長君幾乎沒有反抗，後退了十幾丈，又吐出一口血來，繼續跪下來念咒，滿頭的汗水，臉色有些蒼白，皺着眉頭看也沒有看梵清，這回惑長生看的分明，他的腳下有一個陣法随着他的退後退到他的腳下，他就一直站在陣法邊緣，一邊念咒，一邊抵禦陣法的束縛之力，那是她剛用過不久的縛魂，梵清繼續走進木長君，惑長生頓悟，胸中怒氣翻湧，他要把木長君封回聚靈神木上去。

她的眼瞬間就紅了，魔性大起，手張成爪，瘋狂的掃向梵清，梵清太過集中注意力，根本沒有發現惑長生的出現，眨眼功夫被她掃到，飛的老遠，吐了幾口血，骨頭都快斷了。

“惑長生，今天就讓你也一起死在這裏。”話是從梵清嘴裏說出來的，可卻是扶疏的聲音，可是他的身體，顯然已經不能支撐她的妄想了，梵清抱着胸口都起不了身。眼看着惑長生就要六親不認，扶疏忙控制着梵清遁走。

他一走，惑長生回過身，哪裏還有木長君的影子，她追到了半山腰才找到他，顯然他正艱難的抵抗着縛魂的力量，惑長生不知道陣眼在哪裏，也一時拿這個陣法沒則。

封印已經完成，離境已經光禿一片，再也沒有了當年的景致，她拿着魔眼，九天煞早已啓動，只要陣眼還在陣裏，這個陣法就不能停下，生門也沒有了，她沒有想過會跟木長君一起呆在這個陣裏。

天上風雲聚湧，雷劫天火不多時就要降下來了。

“長生，過來。”木九淵聲音有些虛弱。

惑長生走到他身邊蹲下，流着淚，直搖頭道：“長君，你說了不阻止我報仇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不知道我會難過嗎？”一定是他在鎮雷神石上做了手腳的，那樣大的陣法，要耗損他多少法力？還有封印離境的力量，無怪乎他弄得這樣狼狽。

“長生，當年，你母親懷你們姐妹的時候，動了胎氣，你父君來跟我求了棵汲靈草去，我不曉得你禦璃一族有雙生不詳的天命，他說是雙生，我便給了他兩棵。”說到這裏他咳了幾聲吐了口血出來，繼續道：“你之所以能夠在離境常住，不是因為你是個沒有身體的魂魄，在離境除了離境靈澤滋養的生靈外，不論生魂死魂皆是受不得這木澤之氣的，長生，你是因為在你娘肚子裏的時候是用汲靈草所養起來的。所以。。。。。。”沒等他說完，已經身影出現在十幾丈外，眼看就要到山頂了。

惑長生聽他一番話，整個人都有些呆，所以，所以他這是要來以死謝罪嗎？她見他快要撐不住了，忙跑到他身邊，哭的淚眼漣漣，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油然而生，驚懼道：“長君，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你別離開我，你跟我說，我要怎樣才能膀你。”

“長生，一切皆因我而起，也便由我來結束吧！”他咳的厲害。現在連一句話都說的吃力。轉眼他又退了，這次直接退到了山頂，聚靈神木微微發着光似乎在召喚他的回歸，等到惑長生一靠近他，他一下抱住她，言語有些凄涼道：“長生，我舍不得你。我不在，你要好好保重，好好活着，我們總有一日還會再見的。”

惑長生知道他這是在安慰她，不忍心告訴他，她已經封了生門，誰都出不去了，流着淚道：“長君，我不走，我在這裏陪你。”

“長生，你必須走，我要在這裏淨化你情根上的怨魂戾氣，恐怕不能護得你周全，你一定要走，我快撐不住了，現在要拔了你的情根，你忍一忍。”說完手伸到她的頭頂作勢要拔。

“不要，不要，長君，你在說什麽？我就這樣很好，我不要忘記你，就讓我在這裏。。。。。。”她還沒有說完，他已經開始動手了，只覺釘子在紮一樣，她抱着他的手企圖阻止，頭痛的快要裂掉一樣，可是她忍住不對他動手，恐怕她此刻随便一掌都能要了他的命，雖然他受了傷，可是法力仍在她之上，只要他動手，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情根一拔，什麽前塵往事，愛恨情仇全都忘記，沒有了魔障，她就不再是魇，她會成為一個不知情為何物的神仙，無情無愛，無憂無慮。

最後的意識中，她看到他手上努力控制着一根黑的發亮的絲，黑氣漸漸随着握着它的手蔓延開來，往他身上蔓延，那是無處依附的怨力。

有個人抱起了她，拿出了她懷中的魔眼交給那個痛苦掙紮的人，魔眼一到手，他在眨眼間已經靠在了那可參天大樹上，腳下的縛魂陣亮的紮眼，他身體漸漸被數吸進去，他伸出一只手，仿佛要再次抓住她一般，微笑着嘴裏吐了幾個字出來。

雖然有點遠，可是她知道他是說：“長生，等我。”突然她想不起他是誰？更不曉得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眼前随着抱着她的人的移動豁然開朗，沒有了剛才那樣的壓抑詭秘，仙州之中四處荒蕪，疾雷奔走，天火四處降下。

她忘了這裏是她的歸宿，住着她最愛的人，那人為了讓她從此活的逍遙自在，不再受愛恨糾纏，不再動情成魇，生生拔了她的情根，賠上了整個離境，哪怕她永遠不記得曾經命中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她看了看抱她的那個男子，長的真是好看，一臉天真無邪看着他道：“你是誰？”

“我叫琉瑛，是你哥哥。”男子看着她，面色無喜無悲，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微微的悲涼傷感。

“走吧！”他放下她，牽起她的手，越行越遠。

離境外不遠處的雲堆中，那塊被雲朵埋沒的大石，風吹開上面的雲，露出幾行字來。

玲珑生靈三千界，

死來生往路黃泉。

長生天外離生天，

有來無回勝九淵。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