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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大鐵門前的衆人已經變得呆滞了,灰頭土臉的樣子像是在經歷一場逃難,悲憤中帶着絕望。

廣播冷漠地又将規則講解一遍并且重複即使他們坐以待斃不互相殘殺,也一樣會死于各種淘汰賽中。

鐵絲網将他們圍困在這片大型度假區裏,他們現在已是困獸。

沈龍是想改變這一現狀的,比如将人聚集起來不讓人心潰散也防止誰落單成為下一個遇害的人,但這種想法注定得不到落實。

沒有人會信他,一個連警官證都拿不出來的警察。

而旁邊的蕭文柯只是一個已辭職的小小程序員,他也做不了什麽,只能幹瞪着眼。江木對這些并不關心,不過迫于二人為難的眼神下他還是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集體合住更有利于他們活下去,起碼在遇到變故的時候能有人過來幫一把。

他的話不說多有用,沈龍明顯覺得是有不少人聽進去了,也許是因為江木是第一個提出離開登島空地的緣故吧。

三人住進度假區裏面最中央也是最大的一個酒店裏,和他們一起的大概有百來個人,酒店不算很高七層樓,他們一間挨着一間差不多三層就已經住滿了。

江木他們住在同一個房間裏,幸存下來的人大部分也是這樣安排的,畢竟比起和不認識的陌生人合住,還是自己小團體住在一起更好。

三天後。

日子安安穩穩的過着,再也沒出現爆炸聲,也沒有第十個遇害者出現,如果不看外面高高的鐵絲網的話,這裏的生活也确實有幾分度假的意味。

雖然度假區裏的房屋都是沒電的。

外頭鐵絲網上強力電流,屋裏陰冷的絲毫光亮都看不到,所幸房子裏還有充足的水和罐裝、袋裝食物,足夠他們挨過這莫名其妙的十三天。

這天中午,才吃過午飯,蕭文柯和沈龍閑不住想要去鐵絲網內的其他區域轉轉,這其中有好奇也有不願意坐以待斃的情緒,江木拉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沖他們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去,外面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像是在他身上渡了一圈光環,讓那本就白皙的皮膚變得發亮。

“得了,讓他曬太陽吧,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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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龍聳聳肩扭頭就出了屋子。

江木目送他們出去後又偏頭看了看窗外,在酒店樓下的一大片草地上同樣坐着不少人曬太陽,快入冬時的溫暖陽光讓人很留戀,只不過他們麻木又懶洋洋的樣子着實有點破壞氣氛。

他看了會忽然右手輕翻,一張泛黃的信箋憑空出現在了他手上。

江木不意外地府會給他發通緝單,畢竟這裏死了那麽多人,但他也有很意外的事,那就是名單上的人居然沒有枉死的那九人。

事實上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那九人的一丁點靈魂殘留,仿佛自死亡的剎那間就消散于塵世間。

投胎都沒有這麽快的。

江木微微蹙眉,看着名單上的名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眨眼間就布滿整張信箋密密麻麻。

這些全都是要帶走的鬼魂,足有百來個。

然而,到目前為止連一個鬼魂,他都沒有找到。

江木感覺他們的信息是被什麽東西給屏蔽了,而那種東西甚至可以阻絕他對于天機的窺探。

地府發布的通緝單上的名字是沒有任何規律可尋的,基本什麽年代輩分的靈魂都有,死法各異,兇狠程度也各異。唯一有關聯的就是名單有時候會跟随着他的位置而變動,比如他待在富華小區,偶爾名單通緝的鬼魂大部分會在富華小區的周圍,眼下也是如此。

這百來個死魂全都是在這座島上。

江木看着信箋凝眸推算了下,發覺死魂們并非是死于這裏,當然也不是什麽海上的遇難者,這些人死于不同的地方甚至不同的年代,期間完全沒有共同點。

那麽為何他們會齊齊出現在迷夢島?

聯想到前幾天廣播裏說的新興生物,他眉間似乎有些陰郁。

有人在煉鬼。

“江木。”

他正想着突然有聲輕忽朝他喚來,江木轉頭一瞥正好看到蕭文柯表情神神秘秘的探頭進來,他神态自若雙手一合信箋就瞬間消失了,“怎麽了?”

江木的動作太快了,蕭文柯還沒注意就過去了自然什麽也沒看見,他雙手背在身後面上笑嘻嘻的說:“你猜猜我們找到了什麽?”

江木背靠着椅背神情淡然打量了他一下,“蠟燭。”

蕭文柯剛想賣個關子好好炫耀下,結果一下子就被對方戳破不由有點納悶,“你怎麽知道的?開了天眼了?”

他将手伸過來,果然手上多了四根蠟燭。

江木從他手上拿走一根嘴角微勾說:“天天聽你們念叨,不難猜。”

蠟燭是大紅色的,很普通的一種,不算很粗但也不細,一看就挺實用。

先前說島上是沒電的,自然照明工具也沒有,一到晚上這裏就會陷入黑暗,如果碰上沒有月亮的陰天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這種情況所帶來的惶恐情緒随着衆人手上僅存的數碼設備的電量消耗殆盡而達到頂峰。

蕭文柯他們不止一次要找蠟燭,念叨的江木都聽厭了。

這些是在酒店一樓的廚房裏一個不起眼的小櫃子裏的最底層發現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起來扒拉這個,但不得不說專業人士就是不一樣,不放過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夜。

他們三個人住的這間房是一個套間,裏面有兩張床,本來蕭文柯是想讓出來一張床給江木睡得,但江木實在嫌他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太吵,裹上被子自己在外面的沙發上就寝。

也多虧了是這種安排,夜裏大概淩晨兩點左右,江木在黑暗裏突然睜開了眼。

此時酒店走廊裏隐隐約約傳來女人的嬉笑聲,帶着顫音,空靈又詭異,一聽就不是正常人。

終于讓他等到了!

江木眼眸微垂迅速坐起身輕手輕腳拿起一旁的外套,他看了一眼裏屋仍舊呼嚕震天響的兩人然後一個閃身消失在了房間裏。

……

趙東如在走廊裏狂奔,他一邊跑一邊叫着,可不管他聲音再怎麽嘶吼再怎麽絕望,依舊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幫他。

難道那些人都聽不見他的叫聲嗎?

身後“咕嚕”“咕嚕”的聲音很快傳來,還有衣服在地板摩擦的動靜伴随着從喉嚨深處的陰笑,趙東如一下子臉色慘白。

她來了,她追上來了!

腳下的走廊漆黑又幽長,旁邊一扇扇緊閉的房門,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跑了有多久,可仍然看不到盡頭,仿佛陷入了怪圈,有那麽一瞬間趙東如覺得自己怕是遇到了鬼打牆,要等待他的只有筋疲力盡後被她追上撕個粉碎的結局。

他忽然不敢再往前面跑了,就在後面匍匐的動靜攆上來的時候,他狠下心猛地往旁邊撞去企圖從鬼打牆的圈子裏逃離。

趙東如如願了。

他真的找到了另一條路。

但是結局并不好。

他撞了出去感覺身子一踉跄腳下一崴“撲騰”“撲騰”直接滾了下去。

那是樓梯,他剛剛摸到安全通道那去了。

這一摔摔得他眼冒金星,本來就六神無主此時更是一片茫然。

趙東如痛得咧嘴喘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現在可以在夜間視物了。

樓梯的窗戶那裏大開着,皎潔的月光照射進來撒下淡淡光芒。

他坐起身,四肢都在痛着,剛剛的摔跤也不知道讓他滾下去多少層,趙東如剛想扶着樓梯扶手站起來就在他頭頂上方幾乎貼着耳朵的地方傳來一聲清晰的女人笑聲。

“抓到你了。”

那聲音很小卻很尖銳,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陰戾。

他心裏頓時一冷,僵了僵身子,慢騰騰轉過頭,正對上一顆耷拉着已經爛了半截的腦袋……

江木從三樓一路追上七樓,在路途中抓到了一個女鬼,披頭散發,瘋瘋癫癫,雖然死了有五六年之久但并沒有多少靈力,幾乎沒有費力江木就擒住了她,不過可惜的是這個女鬼并不在名單之上。

江木是個恪守職業操守的人,一般情況下非名單上的鬼魂不抓,在他看來這個世界并非只有生靈才配存在,靈體的存在也是有自身的意義,雖然他也不知道那些不肯投胎游蕩人世間的鬼魂的意義是什麽。後來他想了想,也許自己只是單純的不想做分外之事,畢竟就算抓遍世間孤魂野鬼,地府也不會給他發一分錢的酬勞。

眼下這只在他手上瑟瑟發抖的女鬼,江木是想放了的,可剎那間的靈光一閃讓他窺探到一絲信息。

江木端視着她淡淡道:“陳雨欣,陳雪欣是你什麽人?”

原本可憐巴巴縮在一旁的女鬼突然擡頭爆起,長發尖似箭直直朝他刺來,江木不慌不忙反手從腰間甩出一根細細的鐵鏈将她捆了個結實。

“她在哪?”

這一聲雖然依舊問的很溫和,但女鬼明顯感受到一股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壓力,還沒等她回答,江木忽然聽到不遠處一聲驚呼,他一手收回鏈子一邊往那裏跑去。

那是樓道裏的安全出口。

江木推開門闖進去正好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樓梯欄杆上,半截身子已經往外倒去。

“別跳!”

他話還沒說完,身子就撲了上去,可惜男人動作更快,江木撲了個空,定定看着那個男人從樓梯欄杆的縫隙中一層一層的跌落下去,然後重重摔在了地上不動了。

他的那顆頭在下墜的時候被一層層欄杆攔截着,等到了地面已經碎了,紅紅白白的流了一地。

江木站在上面凝視着,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一個鮮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失了,他閉眼快速捕捉,同樣探查不到任何靈魂留下的痕跡。

這個男人的靈魂在死亡的瞬間被吞噬的一幹二淨。

好厲害的煉鬼手段!

“什麽人!”

他還沒來得及走就聽到有人呵斥,那聲音江木很熟悉,是沈龍。

很快他就看到烏壓壓一片緊張的衆人從走廊裏和樓梯下面一擁而上出現在他這裏,沈龍和蕭文柯舉着蠟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衆人又從樓梯縫隙往下望,看到了那個破碎的腦袋和一動不動的屍體。

“他,他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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