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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警車包圍了富華小區, 一部分警察留守在B棟的503做現場采集勘測,時隔一年富華小區又發生了兇殺案,不過這次兇手被抓住了!
蕭文柯滿身是血的被帶走, 臨走時那個兇狠陰戾的眼神震懾了不少人。
沈龍背靠着牆壁呆坐在走廊裏, 他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503的大門,看着在那裏進進出出的警察和法醫失神,當警察那麽多年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朋友的證人。
“老沈,別在這裏坐着了, 快點下去處理處理你自己。”說話的是一個老刑警叫于華強, 正好還是沈龍的同事,說實話他也不忍心以這種方式面對自己的老朋友。
沈龍回過神愣愣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他身上有多處刀傷, 是蕭文柯砍的,不過幸好都不算嚴重沒有傷到要害部位。
“裏面的人,真的死了?”他低聲問。
于華強扶他起來, “都被分屍了,死沒死你還不清楚嗎?老沈啊, 你要振作,還有, 關于你停職的事上面已經有轉機了, 你把握住……”
于華強後面的話, 沈龍其實沒聽進去多少, 他扶着牆走過去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屍塊, 警察們在一旁圍着勘察、拍照,法醫在做現場記錄, 他還看見江木的後腦勺上面沾滿了血。
審訊室。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案件,對于兇手的指控, 人證物證俱在,沒有任何疑點,唯一讓人不理解的可能就是他的作案動機。
“為什麽殺人?”
“我不知道。”
不管警方怎麽詢問得到的永遠都是不知道,蕭文柯過高的身形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顯得有點憋屈,但是他茫然的神态卻是真的,絲毫看不出一點僞裝的意思,如果不是警方一直看守着他,幾乎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們抓錯人了。
審訊室外沈龍表情少有的嚴肅,他的處罰已經撤銷,因為身份的特殊性,尤其是在兇手又不肯承認犯罪事實的情況下,他被允許參與這次調查,不過可惜的是即便是他也沒有問出什麽東西來。
到底為什麽他會殺了江木呢?還是以這種殘忍暴力的行為?
辦公室裏沈龍仔細思考着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但沒有一件事是值得考量的,所有一切都是太平常不過的瑣事,沒理由會結仇,難道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者說是他忽略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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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龍就這麽想着想着突然感覺一陣劇烈的頭痛。
确實有一段時間的記憶,他很模糊。
他一手撐着桌面一手捂着頭,眼前仿佛看到了那個獰笑的老太婆以及那口煮着人頭的大鍋。
夜。
蕭文柯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跟着一個女人走在昏暗的地道裏,那個女人穿了一條藍色的連衣裙,白皙的皮膚纖細的四肢看着特別好看,蕭文柯覺得自己應該認識她。
“你是誰?”
那個女人頭也不回地說:“我是趙萌萌啊。”
聲音一如既往地甜美。
蕭文柯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她了,他在夢裏特別的開心,絮絮叨叨和那個女人說了很多很多話,可是她始終只是牽着他的手在前面走着,連頭也不回。
蕭文柯問:“你為什麽不轉過身?你不想看見我嗎?”
對方仍然向前走着,“我現在不漂亮了,我怕吓着你。”
“不會的。”
“我真的不好看了。”
“你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
他是這麽說着,沒想到趙萌萌真的轉過身了,蕭文柯的表情瞬間僵住。
那是一張殘破到扭曲的臉,冒着黑水,坑坑窪窪,皮都沒有了。
蕭文柯發現她的裙子上變得滿是血垢,她的身體上一道又一道的縫痕。
“你怎麽了?”
“我死了。”
蕭文柯睡醒時還是深夜,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腦子裏揮之不去是趙萌萌死亡的樣子,但還沒等他緩過勁他擡頭就發現在他床那頭模模糊糊坐着一個人。
“誰?”他下意識問。
對面是記憶中熟悉的江木的臉,對方就這麽淡然地坐在床邊看着他,蕭文柯一瞬間欣喜可笑容還沒展開他就突然想起來。
江木好像已經死了,被自己殺死了。
“你,是人,還是鬼?”
江木不說話只是輕笑着看着他,眼神要比平日裏溫柔許多。
許是因為他的樣子沒有變化,不像那些面容可怖的厲鬼,蕭文柯其實并不害怕。
“我夢見趙萌萌了,她死了。”
江木依舊不說話。
“我想起來迷夢島的事了。”
“是我殺的她。”
他苦笑了一下,“我忘了我為什麽殺她了,我也忘了我為什麽會殺你。”
監控室。
關于富華小區的這樁案子局裏很重視,各部門都加班進行處理,由于蕭文柯遲遲不肯吐露殺人動機,警方一直在24小時密切關注他的動态。
“他一個人不睡覺嘀嘀咕咕什麽呢?說的都是什麽東西?完全聽不懂。”坐在監視器前的一個人問。
監控器對着蕭文柯的床,此時正好能拍到他的正面,屏幕裏的蕭文柯坐在床上嘴在不停說話,頭還時不時對着空無一人的地方,好像在和誰交談一樣。
其中一個警察揉了揉胳膊,“我去,怎麽這麽瘆人,他該不會是神經病吧。”
“誰知道,也許是想裝神經病,瞎念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年頭不是老有人想裝病躲開法律嚴懲嗎?不稀奇。”
“也是,對了,法醫那邊出報告了嗎?”
“屍體的出了,兇手是這小子沒得跑,但我聽說沈龍又找到了新的物證,說是可能會破那個兇宅503的七年兇殺謎團,東西還在化驗呢。”
“什麽東西?這麽神神秘秘。”
“一種粉末狀的東西,化驗室那邊說成分很複雜,不管怎麽說老沈這次可是立功了。”
“這倒也是。”
房間裏。
面對蕭文柯的問話,江木還是一言不語,蕭文柯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傾訴欲望。
“我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山區,在那裏我有個弟弟,你還記得嗎?我說過,和你很像,也是白白瘦瘦的,不愛說話。”
“我父親是個變态,我一直覺得他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一言不合就打人下手極狠。我們那裏的人都不敢招惹他,因為他很兇,打架不要命,他曾經把我們那裏一個人的左眼珠生生摳了出來,但那個人怕他不敢告他,最後不了了之了。”蕭文柯說着說着眼神變得很空洞,像是陷入了什麽回憶裏無法自拔,而江木仍然不語,“他們可以躲着他,但是我不行,我母親和弟弟也不行,所以我們就是他折磨的對象。”
“在我十一歲的時候,我母親死了,被他打死了。我很想去告發他,但是我憑自己翻越不了那座山,我連那個家都走不出去。我母親埋在家裏的院子裏,我埋的,因為他不管,我不想她就這麽腐爛發臭,村裏的人誰都知道,就是沒有一個人敢說。”
蕭文柯說的這些,很痛苦,那些事就像痂下的傷疤一樣,可是江木沒有絲毫動容,他仿佛一幅畫永遠不變,永遠只是溫柔地看着他。
“我以為我以後的未來也是某天被他不留情地打死,然後在某個地方發爛,但是轉機出現了,就在我弟弟身上。”
“那天我去山上,回來的時候我發現他死了。”
蕭文柯笑了笑,這個笑容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但瞬間他又不笑了,眼神裏充滿了哀傷,“他喝醉了,喊着口渴要我弟弟倒水,我弟弟給他倒了碗農藥灌了進去,他看着他死的還用枕頭捂住了他的頭不讓他叫喚,真好,他終于死了。”
“但是我弟弟也死了,他殺了他,然後用剩下的農藥自盡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剛喝完,就在我面前笑着死了,你說為什麽呢?明明已經擺脫了那個男人,為什麽還要自殺?”
“明明我可以幫着他瞞下去,反正村裏的人也很讨厭他,沒人會知道他殺了人。”
蕭文柯的問話注定是沒人回答的,他緩了一會,又道:“後來我遇到了一對好心的夫婦,他們把我從山區接出來,讓我上了學,然後我認識了萌萌,大學又遇見了沈龍。”
“所以,我為什麽要殺萌萌?我為什麽要殺你?”
江木看着他,終于開口說了今晚第一句話。
“你父親真的是你弟弟殺的嗎?”
“喂!你到底一個人在嘀咕什麽?”
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警察的大嗓門和江木的話同時發出,蕭文柯身子一僵,那句話他還是聽見了。
進來的警察看着他面色突然變得慘白,偏頭對着一個空蕩蕩的地方喃喃說着:“你知道我最怕什麽嗎?我最怕我真的是他的孩子。”
這都是什麽和什麽?他又發什麽病?
次日。
沈龍帶着新物證的化驗單子見了蕭文柯。
“這是從你小箱子裏搜出來的粉末,經過化驗,它有強烈的致幻效果,揮發極快,那天晚上在我睡着之後回來的人是你吧。”
蕭文柯看了看那些東西沒說話。
沈龍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沒忍住探過身子,“迷夢島,你肯定記得,我也想起來了,這藥粉和那些人有關,現在你的案子已經不歸我們管了,你确定還不說什麽嗎?”
“趙萌萌,是我殺的。”
“什麽?”沈龍沒想到他會說那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喜歡她,但是她不喜歡我,七年前她和她未婚夫吵架然後來我們這裏散心,她找的我,我和她起了争執,然後我失手殺了她。幕後人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他們給了我藥,教我處理現場。”
意識到蕭文柯是在交代罪行,沈龍就是再有別的想法也只能先以工作為重,“所以你和他們做了交易。”
“是。”
“503的租客呢?”
“也是我。”
“為什麽?”
“七年前李紅看見了我和萌萌在一起,沒辦法,只能滅口,至于其他的人,因為想撇清李紅的關系,我選擇了把503做成一間鬼宅,既然是鬼宅那就不能住人,當然,我也想試試那些藥粉的能力。”
“你殺江木是不是因為他在島上就懷疑你了?”
對于這個問題蕭文柯選擇沉默,可事實大家都已經明了。
殺人動機已有,旁邊跟随的警察相視一眼,雖然不大清楚迷夢島和等會來接手的未知政府部門是什麽關系,但這個案子現在差不多已經可以結束了。
沈龍坐在椅子上看着低頭沉思的蕭文柯,他心情特別複雜,誰能想到多年的好友竟會是一條暗地裏的毒蛇?
“蕭文柯。”這大概是沈龍這麽多年第一次鄭重的叫他的名字,“我查到了你的身世。”
蕭文柯擡頭淡淡地看着他眼神裏無悲無喜,“哦。”
“對于你小時候的遭遇,我很同情。”
“你想說什麽?”
“我懷疑你精神方面有問題。”
旁邊的刑警們頓時詫異地看着沈龍,這話可沒有事先同大家讨論過,誰都不喜歡辛苦抓的犯人,尤其是這種手段極其殘忍還接連殺害許多無辜者的惡徒用精神病來逃脫,沈龍現在突然提這麽一茬是幾個意思?
莫不是想替朋友徇私?
“老沈,你想幹什麽?”一個同事用力搗了搗他小聲道。
沈龍不管這個,他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現在他就是懷疑蕭文柯精神方面不正常。
對此,蕭文柯好笑地看着他,“沒有,我沒有一點問題。”
……
富華小區鬼屋一事,在當地已經流傳很多年了,現在破案真相公布于衆,住在小區裏的人都不免感覺後怕,誰也沒想到這麽一個陽光健談的人竟會是如此惡鬼。
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因為涉及一些暗世界裏的事情,蕭文柯的刑罰被拖到了一年後的深秋執行。
在他被執行死刑之後,沈龍的工作也有了變動,因為幫助暗世界的部門接連破獲幕後人的陰謀加上明世界屢破大案,他現在仕途可謂是風光無限。
只不過熟悉他的人越發覺得他變得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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