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小矮子
許多還未到分化期的alpha在約摸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漸漸開始對信息素的味道逐漸開始敏感起來。
哥哥的味道是清新的煙草香,這是母親告訴秦徐的。
從步入十六歲的第一天開始,秦徐就時不時湊到秦穆身邊,期望能夠在他的身上聞到煙草的香味。
秦穆笑着推開秦徐湊過來的腦袋,“傻瓜,你現在還沒到十八呢。”
皺了皺鼻子,秦徐道:“我剛剛好像确實聞到了一點點。”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他真的太想分化而産生的錯覺,“哥,你是多久聞到的?”秦徐問。
秦穆眨了眨眼,“大概十六歲……快到十七歲的左右吧。”
聞言,秦徐松了一口氣,這麽說,還早,他還有時間。
其實老哥本該在幾年前就到星城去的,但因為腿疾,他被下訪的工作人員建議,等到弟弟适齡,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是alpha又怎麽樣?終究還不是個殘疾人。”秦徐将說這話的人拉進巷子裏狠狠削了一頓,那一年他只有十三。
等哥哥的腿治好了,一定能夠成為一名頂天立地的alpha,他這麽相信着。
這時他聽見司機說——“星城要到了。”
的确,他們已經看見了,遠遠地,那座高樓林立的大城市已經向他們展現了與自己與曲意城的不同,它不是安逸寧靜的,它是繁華喧鬧的,有人将它稱為集結了全帝國所有年輕AO的極樂之城,遠遠地,秦徐想,也許他們是正确的。
剛到星城、父母為AO的二十歲以下青年本應當第一時間到星城有關部門登記。
但秦家兄弟的腳甚至還未在星城的地面踏穩,就被一輛黑色的豪車攔住了去路。
“是駱叔叔吧。”秦穆笑着迎上去,打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卻将其整齊梳于腦後的中年人,西裝革履,看那服飾,秦徐覺得他是一名管家。
“二位小少爺,歡迎來到星城,老爺已經在府上備好了飯、收拾好了房間,正等着二位的到來呢。”微微躬身,眼前之人禮貌而不謙卑,是只有身處大家族才能夠養出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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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星城的這些天,就像當初收留駱清溪那般,他們也會被接到駱家暫住一些時日,這一點秦徐知道,但他們沒想到對方會來得這麽迅速,他們甚至都還沒能準備好。
秦徐沒有猜錯,前來接他們這人,的确是駱家的管家,姓張,已在駱家工作了三十餘年。
秦徐不怎麽愛說話,一路上都是秦穆和顏悅色地向管家詢問必要訊息,秦徐知道這是為以後給駱家回禮做準備,老哥對這些事情向來精通,倒也省得他操心了。
五年前的駱家尚且還算不上是星城的大家族,只停留在勉強于星城紮根、沒什麽名氣的程度,而自打家主駱明遠回歸星城以來,駱家的産業才開始在星城各處勢如破竹地野蠻生長起來。
秦徐知道,駱明遠是父親的朋友,同時就是駱清溪的父親,一年前,他将駱清溪自秦家接走。
駱明遠喜歡吃甜的小點心,如果是曲意城的特産便再好不過,這是張管家的原話。
終于,秦穆問起了駱清溪。
秦徐默不作聲地調整了一下姿勢,俨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然而張管家卻沉默了半晌。
“哎,少爺老是跟老爺吵架,已經很多天沒有回家了。”
聞言,秦徐挑了挑眉。
駱清溪那脾氣,他自是知道的,同為alpha,他能跟他爹好好相處才怪了。
他本想的是一到地兒他就拎起駱清溪的領子,問他這些年為什麽他的消息一次也不回,他的問候也一次都不理會。
狼心狗肺的臭小子,在心中冷哼一聲,秦徐憤憤。
斜過眼來,秦穆自是知道秦徐在想些什麽,駱清溪那小孩脾氣很怪,常人很難與他相處,唯獨秦徐能降得住他,他也是沒料到駱清溪走後竟一直沒再聯系秦徐,就連他都曾打通過駱清溪的電話,駱清溪還問過秦徐的狀況,可一當秦穆問他,要不要跟秦徐回個電話的時候,駱清溪只說:
“沒必要。”
當然,他說的這些話,秦穆不敢告訴秦徐。
駱家大院的确豪華,走進大門,秦徐才體會到先前秦穆所謂“星城大家族”是個什麽概念。
寬敞的“院落”幾乎可以用來賽馬,走入周邊的林地甚至可能迷路,從大門到正宅,需要近乎十分鐘的車程,更別說花園似迷宮,主建築像城堡了。
“少爺應當回來了。”張管家望了一眼停靠在宅門不遠處的車,低聲對秦徐跟秦穆說。
那是一輛模樣霸道的越野,秦徐默不作聲地打量,心道駱清溪這小子的欣賞水平倒還不錯,就是太過張揚了些。
他沒想到一進門便會聽見一聲怒吼。
“滾出去!”男人的聲音中氣十足,直接令秦徐頓在了原地。
緊接着他便看見一名模樣隽秀的男人狼狽地踉跄進視野,這種體型的男性,一般是Omega,秦徐沒想到,在曲意那麽稀罕Omega此刻竟被自己如此輕而易舉地見着。
緊接着,便是手揣褲兜,自內裏走出,滿臉淡然的少年。
駱清溪。
雖然變化不小,但是秦徐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與此同時,顯然,駱清溪也望見秦徐了,他漂亮的淺色眸子凝視着秦徐的臉,整整五秒,直到他面前的隽秀男人回身,沖裏屋喊:“駱先生,我沒有惡意的!我跟清溪是真心相愛的呀!”
緊接着,一個插着花的花瓶自裏屋如子彈般飛了出來,嘩啦一聲,砸到了牆上,水與玻璃渣子頃刻間濺滿地面,還好秦徐躲得快,才沒被飛濺而來的玻璃渣子傷到腳。
“要點臉吧你!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跟一個十六歲的小孩談什麽戀愛!”此時秦徐已經确信,此刻在裏屋暴怒的中年男子應當就是傳說中那位在都城只手遮天的駱明遠。
老實說,秦徐被駱明遠的這番發言驚得不輕,尋求确認一般,他看向駱清溪,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駱清溪瞥了他一眼,後略微轉過身,也不多說什麽,只是背靠牆,好整以暇地盯着室內,好像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與自己全然無關的鬧劇。
“……我現在也才二十一,叔叔,我希望你不要……”
內裏的男人冷笑一聲,“我老實告訴你,你被他騙了!上一個跟他回家的人,也是這幅要死要活的架勢,你信不信他明天就能甩了你?”
那男子似乎是被吓到了,他看向駱清溪,眼裏是求證的目光。
“父親,有客人到了。”看也沒看那男子一眼,駱清溪對駱明遠說。
腳步聲漸近,戴着眼鏡的駱明遠自內裏走出,看見站在門口的一行人,臉上顯露出一絲尴尬,随即對秦徐他們說:“讓你們見笑了,先進來吧。”
跨過滿地的水與玻璃渣,跟駱清溪擦肩而過的時候,秦徐聽見駱清溪對那男子說:“你先回去吧。”
“我明天來找你?”那男子聲音有些顫抖,語氣中竟帶着些哭腔。
并不直接回他的話,駱清溪只說:“我會聯系你。”
張管家離去,保姆默不作聲地掃着地上的瓷片,秦徐坐在秦穆身邊,覺得有點尴尬。
駱明遠要駱清溪吃完飯後跪在大廳外,跪到明天早上。
秦穆忙說:“叔叔,一晚上也太久了,清溪還在長身體。”
秦徐默不作聲地捧起茶杯,他倒覺得沒啥,因為他知道駱清溪肯定不會乖乖跪在地上認罰的,頗有幾分惡趣味地,他倒想自告奮勇當監督,這樣他就可以順道問問駱清溪為何這一年都不理會他了。
駱明遠不是個耳根子軟的人,當下擺手,便說:“他再三這樣,不罰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駱清溪倒是沒有任何反抗,跟秦徐一樣,雙手捧着茶杯,他慢慢喝着內裏的茶水,淡金色的眸子凝視着水裏的波紋,仿佛周遭的一切全然與他無關。
這頓飯吃得還算不錯,秦徐看出,駱明遠是那種只有在自己兒子面前才會展露出真性情的人,面對他與秦穆,他更像是一個合格的長輩。
同時他也看出駱清溪好像很讨厭駱明遠。
通過駱明遠的描述,他知道駱清溪在回到駱家的這段時間裏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短短一年的時間,他談了五次戀愛,其中兩次別人跑到駱家一哭二鬧三上吊,一次自殘,還有一次說是要帶着駱清溪私奔。
于秦徐而言,這實在是有些過于颠覆了。
在他心目中,駱清溪永遠是那個只會嘴裏嚷嚷着決鬥然後如同小牛一般奔過來要頂他的那個小矮子,而駱明遠口中的那位,像是與此毫不相幹。
酒足飯飽,駱明遠讓駱清溪帶他們去內層的房間看看,那是駱家為秦家兄弟二人安排好的住處。
推着秦穆的輪椅,秦徐跟在駱清溪身後,時不時地,秦穆會跟駱清溪搭話,駱清溪雖會回答,可言簡意赅,聽起來好像并無交談的欲望。
秦徐蹙眉,卻并未多說什麽,等他把秦穆送到住處,關上門,才回頭凝視等在一旁的駱清溪。
“怎麽?小矮子,”他斜了斜嘴角,“個子長了,見識長了,也不打算認人了對吧?”
駱清溪站在原地,頓了約摸三秒,才面無表情地回:“教訓的話,還是免了吧,不要叫我矮子……”他微微擡起下巴,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很快我就比你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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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