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3)
此時,阿素才悠悠地回應道:“嘴巴是不如何,錢卻是沒多人能抗拒的東西,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再者第九臻本就向往無拘無束的旅途,我如何能請走他的,你不必知道。”
小蘇又高聲質問:“哦?!那麽我那晚看見的場面,你怎麽解釋?”
阿素兩手一攤,冷聲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們的拌嘴愈發激烈,不,是小蘇單方面惱怒,小蘇這人向來耿直,她的反應不像是污蔑者。
對于阿素,我也不想懷疑,但是除去記憶,我們之間的信任很薄弱,我無法判斷阿素此人如何。
我走到她們中間擋着,我先是看了一眼怒目圓睜的小蘇,再緩緩轉身,面對淡定如平湖般的阿素,阿素微微揚起精致的鵝蛋臉,安靜地注視着我。
我的雙手從她下巴邊沿摸索過去,路過她的耳垂,逐漸穿進她順滑黑亮的發絲裏,最後,我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摩挲着她的後腦勺。
在如此溫情的一刻,我沉着地問,他死了嗎?為什麽我跟他不能離得太近。
阿素淡墨色的水霧彎眉逐漸向上攏起,她在我的小腹上寫了一個害字,這害字令我不解,下一秒,她拉過我的一只手,往她光滑的臉頰上貼。
阿素毫不躲閃的與我對視,她誠懇道:“第九臻沒死,我的回答到此為止,你可以選擇信我,或不信,我不強求,但是我明确的告訴你,我不會傷你一分一毫,只希望你能跟着我一起回去。”
小蘇一扯我的後衣領,她想拍掉我的手,我提前收手,她就拍了個空。小蘇齒冷笑道:“阿素,你昧着良心說話,心不會痛嗎?把死的說成活的,卻也符合你的風格,呵,你只能利用臻哥對你的一點愧疚和青睐,來讓他相信你的鬼話連篇。”
阿素一瞬從床上起身,她逼近小蘇時,周身氣勢大增,阿素冷冰冰地說:“你污蔑人的把戲,什麽時候能用完?”
眼見她們的口水戰又要開始,我頓時捂住了她們的嘴,我轉頭看向小蘇,對她溫言細語道:“這事暫且不提,我...繼續跟着阿素,你要跟就跟,不跟的話你回去。”
小蘇眼中充滿了失落,我以為她要大吵大鬧,不想她甩開我的手,獨自坐在角落裏生悶氣。
阿素臉上的冰山仿佛化作了一汪春水,她扣上我的五指,眼神爍爍,明媚地笑問:“你願意相信我?”
我遲疑了片刻,稍微點了一下頭。
相比于阿素的滿面和煦,小蘇累累如喪家之犬。
我過去寬慰小蘇,她的頭又變得像電風扇,好說歹說就是不理我,待阿素說了一句風涼話之後,小蘇立馬恢複了親親熱熱的态度。
阿素也就随口一說,不理臻哥正好,她求之不得。
我向阿素打聽紙片人是什麽東西,她告訴我,不過是旁門道士會的一種機靈術,這紙開過光,不容易被毀掉,所以質地摸起來與沒開光之前不一樣。
小蘇一向愛唱反調,她說阿素在騙人,旁門左道根本沒有紙片人這種東西。
阿素不同小蘇争辯,我只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她又教我如何使用通信的紙片人,用手指在上面寫字,字跡會自動傳到另一張紙上。
我恍然大悟,原來還能這樣。
小蘇壞心眼的想來搶我的紙片人,我一塞進褲裆裏,她就沒折。
對于昨晚的嘻嘻聲,我耿耿于懷,阿素的道行看起來比小蘇要深,因此我讓她給我瞅瞅,我身上有沒有什麽怪異之狀。
阿素仔細探了一番,跟我說沒有什麽異樣。
我就有點納悶兒了,難道我真出現了幻覺不成?
不去想這糟心的事,不然越想越在意,就越鑽牛角尖。
我問阿素,卞先生怎麽還不來?沒有他,我們就走不了嗎?
阿素很少露出憂心的神情,她沉吟後說,“也不是走不了,有了卞哥,容易找方向,我能力不行,不敢貿然行動,他大概是被你師父拖住了,你師父不是一般人。”
我正想問,我師父怎麽不一般?
就聽小蘇自鳴得意道,“那是!我爸的茅山術道行對付你們這些歪門左道的人手到擒來,還想拐我哥,看我爸以後怎麽收拾你們,別以為背後有人撐腰,你就可以為非作歹了。”
小蘇的這句背後有人撐腰,在我看來像是有家族一般,我悄聲問了問小蘇,她說差不多。
小蘇與我說,我師父這派的道才是正道,阿素和卞先生是旁支邪道,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他們拐我是有天大的目地。
阿素翻了一個實足的白眼,神情無語,她雖無語,也懶得解釋什麽。
我聽小蘇說得天花亂墜,也不是為了要質疑阿素什麽,只不過是想從那些信息中,得到更多的确切消息。
我把用牛眼淚看見影子的事悄悄說給了阿素聽,阿素一怔,搖着頭失笑。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算了,你也不用糾結是你看不見影子,還是這幾個世界本沒有影子,等你跟我走到最後,你會明白一切的。”
我摸着後腦勺,嘿嘿地笑。
下午小蘇提議出去吃飯,阿素不同意,她說我和小蘇畢竟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最好少出去晃悠,她下樓去打包飯菜就好。
阿素走了沒多久,門外忽現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小蘇要去開門,我頓時警惕的把她給扯了回來,透過貓眼往外查看,這一看,令我吃驚不已。
門外的那張臉熟悉無比,青年似乎來得風塵仆仆,他正焦急地敲門,又試探地喚:“林臻?!開門!是我!”
小蘇硬把我給擠到了一邊去,等她從貓眼裏看到來人後,一雙眼睛亮得如明晃晃的燈泡。
小蘇立刻就打開了門,門外的男人一身蓬松的黑白棒球服,穿衣風格與第十世界的他毫無二致。
小蘇驚喜地喊道:“晉宇師兄!你...你怎麽來了?我爸呢?”
晉宇朝套間裏瞅了幾眼,他二話不說拉起我跟小蘇的手就往安全通道裏走,小蘇樂意跟他走,在沒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可不樂意,所以我及時剎住了腳步,疑心道:“你...是我認識的晉宇?你說一件我跟你之間的事,我才相信你是晉宇。”
晉宇沒好氣地扯過我的耳朵,他在我耳邊低聲咬字,只四個字,我就不懷疑晉宇的真假了,他對我說,上了小蘇。
接着我被晉宇拉去了安全通道裏,我不肯走,晉宇說他奉了師父的命來接我,我問他怎麽來的,又怎麽回去?
晉宇支支吾吾道:“不用你操心,師父已經教會我如何來去,這處是個邪幻之地,你一頭栽進來,會和真正的世界偏離得越來越遠,趁那個女魔頭不在,我們趕緊回去,我要是沒把你給弄回去,可沒好果子吃。”
小蘇晃着我的手臂,嬌滴滴地撒嬌,“臻哥,你要是再跟那個害人鬼瘋下去,誰都救不了你,我爸當年為你逆天改命,可是折了十年壽命,這事兒他不許我向你透露,事到如今我不想看着你當白眼狼。”
晉宇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他忙對我說道,“你獨自送死我們一定要拉你一把,你實在要跟着女魔頭走,也不能白浪費了師父的十年陽壽啊!”
相識以來,我第一次見晉宇這般正經,師父為我逆天而行損了十年壽命的事也令我心神一震,我私以為他本事大,改了我的天煞孤星命不會有任何事,不過是我以為罷了!
我那迫切想追尋真相的心,在此刻化作了一個輕飄夢幻的泡沫,被師父的十年壽命一擊即碎,碎得飄飄渺渺,化成了一縷不甘的青煙,鑽進心底深處被死死的鎮壓住了。
我心亂如麻的跟着晉宇和小蘇走,他們兩個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架起我就狂奔而跑。
晉宇在一旁說着碎言碎語,他道,卞先生和師父在外界鬥法,鬥得不分晝夜,旁門左道的道法真是厲害,厲害之處,就在于邪,這處是個變幻莫測的邪門兒地方,千萬不能久呆。
我問晉宇怎麽知道這個地方是個邪門兒的地方,他扭頭罵我蠢,說哪會有地方跟原先的世界一模一樣。
我用阿素的說法告訴他,這是個平行世界。
晉宇嗤之以鼻,只道那女魔頭是個騙子,想把我騙去邪門地方的陣眼深處,讓我當祭品。
不管晉宇說什麽,小蘇在一旁附和的跟個狗腿大臣一樣。
我又迷茫了,不論是阿素這邊兒,還是晉宇那邊兒,他們的說辭乍一聽有理有據,細細想來,竟莫名覺得他們是在忽悠老子。
我特麽難道長了一張好騙的臉?都愛把我當大傻一樣來灌輸他們的認知。
我在心中悵然若失。
小蘇在一旁幽怨地向晉宇我的告狀,她怼我被阿素迷得神魂颠倒,巴拉巴拉個不停。
晉宇瞥了我一眼,斟酌道:“童子雞可能是被女魔頭下了降頭,迷了心智,該回去讓師父好好瞧瞧了,我們為了你跑上跑下,你也省省心吧。”
“......。”
我自覺沒被阿素施過什麽迷魂術,只是跟着心底的感覺走而已,但他們的話,的确把我說得無地自容,于是我閉口不言,沉默了下去。
樓道裏重重疊疊的腳步聲無端使我心煩意亂,望着越來越矮的樓梯,我嘆着氣跨步下臺階。
我的動作不慌不忙,但晉宇和小蘇就很捉急,他們扯得我踉踉跄跄,我的身形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我拍掉他們的手,告訴他們我自己會走。
他們還是不管不顧地扯着我跑,無語貫穿了我的整個表情,耳旁還時不時傳來晉宇的那一聲童子雞,快點跑!
我他媽的今年一定要破處!!
☆、相信
眼見跑到樓底,小蘇和晉宇的神色也越來越和悅,但他們沒有減慢速度,動作毫不拖泥帶水,還是跑得像風火輪一樣。
大門明亮的敞開着,日光照射進門口地下的半個面,并不刺眼,陽光的另一面是門板遮掩的陰影。
我們三人一同跨出那扇大門,轉彎之時,不約而同地頓住了。
牆邊倚靠着一名清麗的白裙女人,她靠牆的動作雖慵懶,神情卻沒有半分慵懶,而是一種淡漠冷然,她似乎在守株待兔,時不時地要輕點腳尖。
此刻,阿素緩緩側目,慢條斯理地離開了那面白冷的牆壁,她挺拔的立在我們面前時,如炬般的目光全集中在我臉上,她的紅唇微微張開後,喉嚨裏才開始緩慢的發聲,“林臻,你要離開我嗎?”
我垂下了頭,保持緘默。
“妖女,放過林臻,才是為他好。”晉宇打量了阿素一眼,他眼底沒有尋常的那股亵渎輕佻,也沒有驚訝,我以為他會驚訝阿素的長相,如此看來,晉宇應是知道我那兩年的記憶。
唯有我這個失憶的人,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
小蘇抓緊了我的手臂,她咬牙,冷聲道:“別再糾纏臻哥,才是成全,你以為你最後能贏嗎?你動動腦子行不行?”
微風輕輕拂過,阿素的裙擺搖曳了兩下,之後,裙擺邊緣微微地蕩,蕩得寧靜。阿素走了兩步,裙擺的幅度随着她的步伐變大,她無懈可擊地微笑,打啞謎般地說:“成全?你們又為何不成全我和他?我願意為他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小蘇毫不客氣道:“那你現在就去死啊!少在哪兒黏黏糊糊地說矯情話,矯揉造作,真賤。”
我忍不住呵斥小蘇閉嘴!她張着嘴,對我欲言又止,說了一句你以為她,就停止不說了。
“以為她...什麽?”
“沒什麽!”小蘇郁悶地嘆氣,晉宇鎮定地扯着我後背的衣服往後退,他壓低聲音道:“你和小蘇趕緊跑,我來掣肘那個妖女。”
這時候,阿素無比平靜的望着我,她眼裏充滿了期盼,“林臻,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嗎?”
我為難道:“師父為我逆天改命,損了十年陽壽,我...。”
我的話沒說完,小蘇就拽着我拼命地跑,我一個趔趄險些摔得狗吃.屎,這時,又聽阿素對我大喊:“沒有的事!!你的命是大貴之命!他們都在騙你!”
晉宇邊在前頭攔着阿素,邊回頭說:“這個妖女才在騙你!”
我已經頭腦發昏了,小蘇用力撞開一扇門,抱着我的手臂狂跑,出了通道,是一個安靜冷清的巷口,拐彎的時候,迎面撞見了一個白發花花的老頭子,他穿了一身仙風道骨的道士服,笑得慈善。
白發老頭拿手中的蒲扇輕揮了小蘇一下,小蘇整個人就僵住了,一動不動,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我警惕的把小蘇護在身後,搖了她肩膀幾下,她都沒任何反應,她的眼睛沒有眨一下,瞳仁也沒有轉動,所以我分不清她有沒有意識。
白發老頭摸着胡子哧哧地笑,“年輕人啊,無事無事,她只是暫時不能動而已,我這糟老頭,就是想跟你叨唠幾句,見你是有緣人,也見你彷徨,我提點你兩句,可聽?”
“你是何方神聖?算命的?”我抱着懷疑的态度,仔細地打量他,他能把小蘇定住,肯定不一般,他長得雖不像個壞人,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敢輕易相信。
白發老頭呵呵呵地笑個沒完沒了,他先是搖搖頭,又奇怪地點點頭,“我是誰不重要,你想我是誰,我就是誰,不過你可以叫我活神仙兒,我來此是邊算邊走的,算到了你這個異數,所以我特意來了...。”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說什麽?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活神仙一咂嘴,要用蒲扇敲我,我怕他一敲我,我也會被定住了,就身形利索的躲閃到六步開外,那活神仙真特麽像神仙,他飄飄渺渺地就閃到了我面前來,非要敲我的額頭兩下。
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蒲扇敲得我額頭劇痛,但是沒有什麽傷害,只疼。
我抱頭,瞪眼。
“你他媽的到底是哪根蔥?”
活神仙又一連敲了我好幾下,痛得我大汗淋漓,直到我做出安靜聆聽的假模假樣後,他才一摸亂糟糟的白胡子,指着湛藍的天空,耐人尋味地說道:“來是偶然,走是必然,一念心清淨,蓮花處處開,世上的騙子千千萬萬,唯有一個擺渡人不會騙你,照着他走,就對了。”
言罷,那道士袍服的活神仙搖擺着手裏的蒲扇,身形消失的隐隐約約,閃得極其快,快得讓人眼花缭亂。我來不及思量他那句話,急忙忙地大喊:“你倒是給小蘇解了道法啊!!”
空中傳來一聲清晰的聲音,“她自己會解的...。”
我摸着頭,轉身去看小蘇,她保持着僵硬的姿勢,雖有點滑稽,我半點笑不出來。
我正想扛起小蘇,就聽轉角那頭發出打鬥的聲音,伴随着阿素的幾聲悶哼,我忙探頭一看,阿素模樣狼狽的趴在牆根邊上,嘔了一大口鮮紅的血液。
她冷豔地擦着唇角,直直地望向一臉冰冷的晉宇,勾唇說道,“別犯規了。”
晉宇捏着拳頭,用一種十分痛恨的眼神看着阿素,他嫌惡地罵她,妖女。
那活神仙兒的話語清晰地浮現在我耳旁,凝了一小會兒,我扛起小蘇的軀體,大步流星地走向他們。
晉宇見我沒走,焦急喊道:“童子雞,你回來幹什麽?!”
他又瞅了幾眼小蘇,疑惑地說,小蘇怎麽了?
我放下小蘇的身體,往後退了幾步,然後默默轉身,緩慢地蹲在阿素身旁,與她平視。
阿素白皙的臉龐沾着黑黑的濕發絲,她看起來很虛弱,也很難受。
我溫柔地擦掉她嘴邊的血跡,俯頭輕吻她,她怔怔地看着我,眼眸裏仿佛有化不開的水墨,一雙瞳仁黑的迷人,黑的清幽。
我堅定地說,阿素,我信你,你也別叫我失望,行嗎?
阿素持續怔然,她的神态有些呆,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逐漸湧動出溫熱的水澤,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路過她細膩的臉頰,凝在她微尖的下巴處,剔透的水珠慢慢滴在白綿裙上,染得裙子布料變深。
她還沒說話,晉宇就扯起我的後衣領大罵,林臻!你他媽真的被妖女迷魂了!
我試圖和晉宇講道理,他對我就是一通臭罵,阿素踉跄地從地上爬起來,她緊緊扣住我的手,以陳述的語氣對晉宇說:“林臻願意跟我走。”
晉宇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他邊後退邊點着頭,恨鐵不成鋼地指着我說,林臻,別後悔,到時候有你哭的。
他扛起一動不能動的小蘇,居然就這麽走了!我喊了晉宇幾聲,他頭都不回,昂首闊步地離去了。
這樣也好,免得再起什麽争執。
我問阿素有沒有事?她拿起脖子上的紫色勾玉随意轉了轉,說這塊玉可以幫她療傷,叫我不用擔心。
我以為今晚,咱們在酒店裏可以共處一室的時候,她直接拉着我去前臺退房了。
阿素說,先不等卞先生了,卞先生能找到我們,她可以靠這塊勾玉找時空漩渦,但是要費一點勁,方位可能有點模糊,但是慢慢來,應該可行。
出發前,阿素帶我去街上買了一些必需品,全裝在新買的背包裏了,壓縮餅幹方便攜帶,她給我選了好幾個不同的味道,她還饒有興趣的說,紅棗味兒補血。
壓縮餅幹這種幹巴巴的東西,我吃着都一個味兒。
阿素拿着那塊勾玉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後,叫了一輛計程車跟司機說往東邊走。
司機問她去東邊哪裏?
阿素斟酌道,往東邊走就行了,我不知道目的地是什麽地方,但是我可以指路。
于是,司機聽從阿素的指揮一路開車,計程車在市內繞了大半天,司機忍不住說已經走過原先的路了,阿素只管叫司機開車,她的那塊勾玉比劃來比劃去,我這旁觀者看不出個啥,就打着哈欠,準備困一覺。
睡了沒多久,阿素就搖醒我,叫我下車。
我語氣輕快地說,找到了?
阿素搖搖頭不語,她拿出紅票子付了車費,就牽着我的手在馬路邊溜達,我們看起來更像是在壓馬路,我走得悠閑,絲毫不慌。
阿素卻有些焦慮,她依舊倒弄着那塊勾玉,神情嚴肅,不茍言笑,偶爾颦一颦眉頭,很是苦惱。
天色逐漸蒼茫,灰暗的暮色裏,有幾只黑溜溜的烏鴉飛過,還有幾聲呀——呀——呀——,粗啞難聽。
阿素頹然地望着漸黑的天空,她嘆氣說,看來今天還是得住一晚了,暫且沒有頭緒,不過...這個漩渦似乎在市裏的某一處。
我下意識地問她,哪一處?
別問老子廢話!她又恢複了高冷的狀态,爺們兒得可愛。
她又嘀咕了一句,找了大半天,什麽新發現都沒有。
我風流倜傥地挑眉,油腔滑調地說,急什麽,有我不就成了?你哭着鬧着要我留在你身邊,現在我不是在嗎?
阿素僅僅是勾了一下唇角,就把我迷得丢魂兒,她想笑卻不笑的時候,別有一番美膩滋味兒。
今晚的落腳點有點寒酸,是一個門庭冷清的小破旅館,阿素說到了哪個方位就在哪個方位住下,最好不要亂走,怕壞了氣運。
我問她氣運是什麽?
她白我一眼,叫我自己體會。
旅館的前臺只有一個瘦巴巴的小姑娘坐鎮,她眼圈烏黑,精神恹恹,頭發也稀疏,模樣格外顯老。見我們要住房,她有些猶豫,最後她給了阿素一張泛黑的舊鑰匙,又殷勤的引我們上樓,服務态度比較好。
這個旅館的生意很不景氣,我沒看見有一個客人走動過,甚至沒有工作人員,如果說這是私人開的話,就說得過去。
上樓後,只能看見一張張緊閉的棕色門板,泛黃的牆壁以及悄無聲息的昏暗長廊,沒有人氣,難道沒有住客嗎?
我稍微感到奇怪,不禁想起了一部電影《人皮客棧》,所以我有點想叫阿素換一個旅館,嘴唇蠕動了半晌,我還是沒說話。
上樓的期間,瘦姑娘随意扯話跟我們閑聊,她說她姓黃,讓我們叫她黃小姐就行了,這個旅館是她奶奶的財産,她剛接手不久,有照顧不周的話,請我們見諒。
阿素客套地說,沒事,我跟我男朋友不是挑剔的人。
黃小姐又好心地問,你們是來旅游的嗎?需要地圖的話,我這兒免費送一張。
阿素微微颔首說,要。
房門的把手有些生鏽,鑰匙插.進去後扭得也有些吃力,黃小姐幹呵呵地笑了幾聲,她說旅館準備翻新,設施都太舊了,這兩天她在整理家具的數量資料等等。
黃小姐在旅館外面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不接單,沒想到還是有人來住了,送上門的錢難以推拒,她不好意思地說,房間環境不怎麽好,如果我們想退房的話,她可以馬上辦理退房手續。
我的那點疑惑頓時煙消雲散,原來是想翻新旅館,才沒有接客的。
阿素無所謂地聳聳肩,她先是對黃小姐說,環境沒什麽好介意的,左右只住一晚。接着,阿素又轉頭看向我,似乎是在詢問我的意見。
我開玩笑說,一切聽從黨的安排,跟着黨走!
她這麽嬌美的女人,纡尊降貴的住在那麽爛得旅館中,就為了不壞氣運,我要是這兒不滿意那不滿意,豈不是比娘們兒還唧唧歪歪?
阿素很滿意我的回答,還摸了一下我的頭,被我給拍掉了。
黃小姐比了一個六的手勢放在耳朵邊上說,有什麽事就打房間裏的電話給她,她随傳随到,我們要的地圖明天退房的時候,她再給我們。
好。
我和阿素異口同聲地回答了黃小姐的話,黃小姐那張幹癟的臉一動,皺紋明顯,她笑着說了一些好聽的話,無非就是誇我和阿素郎才女貌,心有靈犀諸如此類。
☆、住房
等黃小姐走後,我随手關上門,慢慢轉身,掃視着房間裏的環境,果然很差勁,除了床上的白被子嶄新幹淨,其餘物件不僅舊,還有點髒,仔細一看,才發現這種髒是擦不掉的痕跡,牆角牆根處很潮濕,生了點青苔。
阿素一屁股坐在床沿邊上,床還發出輕微的吱嘎聲,她一撩長發,無形之中動作魅惑,讓我起了色心。
她随意看了周圍一圈,品評道:“的确是不怎麽好,我可以将就,你可以嗎?”
我順勢坐下,暧昧地挨着阿素,別有深意道:“我說了,一切聽從黨的安排,黨要是滿意我了,我才好入黨啊。”
“入黨?還早着呢,回了第一世界,再說入不入黨的話。”
阿素妩媚地嗔了我一眼,她長長的睫毛微垂,眼睑下有一抹半弧形的陰影,她風流翹起二郎腿,抖了幾下,模樣悠閑自得。
我把手放在阿素白滑的大腿上,觸感妙不可言,我揩着油,色眯眯地說:“那也太久了吧?”
阿素毫不客氣地拍掉我的手,她瞟着我,“你表現的好,我可以提前讓你入黨。”
我故作小媳婦狀,委屈道:“我今天表現的還不夠呢?我師父都...。”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提起師父那十年陽壽,我整個人就焉了,什麽色心色膽的都飛到了九霄雲外,我長嘆一聲,頹然地搓着頭發。
阿素的二郎腿很快沒了,她立馬正襟危坐,颦着那雙細黑的眉毛,認真說道:“你師父真的沒有折什麽十年陽壽,他的道行可是夠長生不老呢。”
我的身體一頓,緩緩側頭看向阿素,正巧對視上了她黝黑幹淨的眼睛,她輕輕撫着我的後背,溫言說道:“你可以選擇信或不信,總之你跟着我走,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你師父不過是困住你罷了,他想把你留在最差的小世界裏,你記住了,你如果是楚門,我就是你的施維亞。”
我露出一抹假笑,點着頭說:“但願真的能夠真相大白,而不是堕入魔窟。”
阿素佯裝生氣,一拳頭直揮我臉上,我沒有躲閃,她打得很輕,我把她按在床板上撓癢癢,她笑得清脆如珠,這歡樂的一刻,我又該死的聽見了一聲“嘻”!如同上次一樣,這聲嘻收得極快!
我頓時就沒了玩鬧的心思,始終覺得七上八下,阿素見我靜止不動,她問我怎麽了?
我舔了舔唇,嗫嚅道:“你剛剛有沒有聽見一聲嘻的聲音?就是...很空靈的那種感覺,感覺遠又感覺近。”
阿素搖搖頭,表示沒聽見,她狐疑說:“是我剛才笑得聲音吧,那麽敏感幹嘛?”
我不知該如何向阿素解釋,就敷衍道:“嗯,是我敏感,是我敏感。”
寂靜的房間忽然裏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我摸着肚子,嘿嘿笑了笑,“出去吃飯不?今天光吃壓縮餅幹,嘴裏都沒什麽味,想吃點香的喝點辣的。”
阿素一拍腦袋,了然地說:“你想吃什麽?”
我走到窗戶邊上,嫌棄地拉開髒兮兮的窗簾,往窗臺下張望周圍的店鋪,這處的街道不算熱鬧,透着一股蕭索,樓下有一家羊肉店和面食店,門面瞧着還算幹淨。
我雖然想吃羊肉,思及阿素不吃肉食,我就指着另一家門可羅雀的面食店道:“随意吃點面就行了,折騰了一天,早點回來休息吧。”
阿素瞥我一眼,不客氣地回應我,“折騰了一天?真不知道在車上呼呼大睡的某人是誰。”
這話雖說得我不好意思,我還是一拍她的後腦勺,屌模屌樣道:“我選擇跟着你東跑西跑,還不叫折騰?”
下一刻,阿素拿起我的手使勁咬了一口,這是真咬,疼得我死去活來,我用勁推了推她的肩膀,瞪着她,“你有毛病吧?咬的不疼啊?”
阿素不屑地甩開我的手,她搜出一張紙擦掉嘴唇上的一點血跡,不冷不熱道:“最讨厭別人碰我頭了,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碰。”
我頓時有些吃味,惡狠狠地盯着她問,“哪個人?”
阿素眼裏露出一絲促狹和邪惡,她開玩笑回答,死人。
我用額頭撞了一下她,挑眉說道:“我是個活人哦。”
阿素淡淡地掃視我,她嘀咕了一句,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吧?我這樣問她,她就不說話了,我沒放在心上,注意力都在手背上,我的手背上有一個明顯的牙印,在滲血。
晉宇跟我說過,女人都是狗變得,此刻,我認同這句話。
阿素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個素白的手絹,她把絹子栓在我的傷口處,态度端得淡然,一點也沒有愧疚感,她還威脅我說,下次想拍她的頭,最好仔細斟酌一下,她不介意我的手上多幾個牙印。
我猛得一拍她的屁股,作死說,那這兒可以吧?
我以為阿素會發作,不想,她問我,“你一定要拍個部位嗎?”
我色色一笑,“是啊,不讓我入黨就算了,這兒不準碰那兒不準碰,我不如回去碰小蘇呢。”
阿素一扯我的衣領,滿臉不悅地說道:“收回你最後那句話,除了頭,其他地上你可以碰碰。”
我舔着臉,賊賤地問:“那...那個地方呢?”
我的話她不可能聽不懂,就看她是裝不懂,還是...如何了。
阿素沒有少女的嬌羞之态,又是一副爺們兒的模樣,“想斷手?”
我迅速掃了一眼阿素的下陰,出其不意地猛得彈了一下她的nai子,就飛快地逃跑了,她的nai子彈力十足,起伏“有致”,那搖擺的一幕回味悠久,讓我大笑不止。
我的笑沒有持續多久,在我打不開破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悲劇了,這生鏽的破門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一樣,只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就是這耽擱的一小會兒,我被阿素扯住了後衣領,打得抱頭鼠竄。
她嘴裏罵我是個賤男,情緒卻沒有太激動。
阿素的力氣一如既往大得古怪,我絲毫掙脫不了她的小手,于是我投降說,是是是,我賤我賤。
她放了我一碼,扯着我去下樓吃飯,那個卡住的破門在她手中靈活的很,她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由此我懷疑是她搞得鬼。
阿素說不是,我不信,關上門試驗了一番,我這次還是打不開門,費了很大的勁才拉開了。
我又撺掇阿素開門,她說了一個煩字,輕而易舉地開了門。
這個旅館沒有電梯,只有複古的木樓梯,踩在上面吱呀作響。我走着,側頭問她,“你力氣怎麽那麽大?是不是勾玉的原因?”
阿素低眼瞧了一下勾玉,搖了搖頭,“不是我力氣大,是你力氣小。”
我沒好氣道:“開什麽玩笑!普通人跟你比起來,力氣都小。”
阿素一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态度,“愛信不信。”
黃小姐帶着一個老式厚重眼鏡在電腦桌上整理資料,她聽見聲音後轉頭看向我們,也随手推了推黑色鏡框,“你們要去吃飯嗎?左拐直走有一條小吃街,不算遠。”
阿素在旁邊說了一聲謝謝,我走到櫃臺上拿起兩張地圖,詢問黃小姐,可以拿兩張麽?
黃小姐大方說,拿多少張都可以。
互相客套幾句,我跟阿素就出門了,我特意在旅館門口看了看,的确貼了一張白白的紙條,不過紙條太小了,不顯眼。
我和阿素一人分一張地圖,都折疊起來放在随身包裏,我随身包裏的大部分錢都裝進了旅游包裏,怕被搶。
我問阿素去不去小吃街,她牽起我的手把我往羊肉店裏帶,她說羊肉店裏應該有素菜,折騰了一天,請我吃一頓肉食補充元氣。
既然阿素要來,我也就不客氣了。
進入店內,就聞到一股飄香濃郁的火鍋味兒,大多數的顧客都是雄性,喝着二鍋頭,劃着高亢的拳,臉紅脖子粗地大聲喊,哥倆好啊,三星照,四喜財,五魁首,六六順,七個巧,八仙壽,九連環,全來到。
一個油光滿面的服務員過來問我們要包間還是随意坐?
我看向阿素,她要包間,說外面的男人堆太吵了。
服務員引路領我們前去僻靜的包間裏,紅紅的火鍋底料端來,服務員彎腰開火。
我點了各式各樣的肉食,阿素接過菜單選素菜的時候,嫌棄道:“內髒好惡心,你能不能吃點正常的?”
卧槽,被一個半鬼嫌棄說我吃內髒惡心?!真是一大奇葩事,我的表情已經将我心裏的話呼之欲出,只不過服務員在側,我不好直言說阿素是個鬼。
等服務員拿着菜單去傳菜的時候,我湊近阿素問:“你丫的是不是鬼?我認知裏的鬼都是恐怖陰森,張着血盆大口,喜歡吃人肉人血的東西,你這...簡直比人還人。”
阿素不屑地瞥我,她懶懶地撐着下巴,“叫生靈感到可怕的往往是人,有時候人可以壞到你無法想象的程度。”
我贊成道:“對,你颠覆了我對鬼的認知。”
阿素告訴我,她不算是鬼,只算一半。
包間的門緩緩打開,服務員推着一輛裝菜的小車進來,阿素和我的談話有默契地終止,服務員把食物盤全放進了一旁的菜架上。
阿素拿起一片白菜瞅了幾眼,她問服務員,這菜新鮮嗎?
服務員一定是說新鮮。
阿素撇着嘴,“是放了幾天的吧?我要今天新買的,最新鮮的,麻煩幫我換一下。”
服務員一愣,她堅持說是新鮮的。
阿素唬人道:“我可是菜農出身的,你這菜新不新鮮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不想換是嗎?我不介意打衛生局的電話讓人家來看一看新不新鮮。”
衛生局三個字,讓服務員焉了,她撤掉所有的素菜盤,重新換上新鮮的菜。
我涮着兩卷鮮嫩的羊肉,吃得津津有味,就是過度的辣味讓羊肉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我辣得不停喝水,反觀阿素吃辣的能耐相當厲害,她在沸騰的辣椒鍋裏撈起素菜之後,又放進辣椒碗裏蘸了蘸,才下口。
“你這麽能吃辣啊?”
“還行。”
“說實話那個菜不算不新鮮吧,你怎麽看出來是昨晚切的?吃個菜也那麽挑剔。”
“猜的,你以為飯店裏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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