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4)

的雪山,天上密集的星辰在閃爍,它們亮得刺眼,夜幕的顏色很奇異,像是妖冶的極光。

我獨自立在此處,眺望不着邊際地遠方,周圍沒有帳篷,沒有汽車,什麽都沒有。

我分不清我是在做夢,還是真實的身處雪山裏。

不,我不是孤身一人,我背上還有個小鬼,她撐着頭看我,目光奇怪。

我問她,“我在夢裏?”

她果斷地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他們呢?我怎麽...跑到了這裏來?”

回答我的不是幼楹,而是另一個粗啞的男人聲音,“你自己跑來的啊。”

我倏然轉頭,身後立着一個身穿鬥篷的面具男,他的假面具如他的氣質一樣冷漠,有一種變态的感覺。

我二話不說就跑,我跑到哪裏,他都能迅速阻擋住我的去路。

我鎮定自若地打量他,“你是誰?穿漢服的林臻嗎?還是...第十世界的林臻?”

面具男低低笑了笑,他的聲音難聽極了,“你覺得我是林臻,那我就是林臻吧,你也知道林臻和林臻之間會互相殘殺,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

有幼楹這個底牌在,我沒有感到恐懼,而是從容不迫地指揮幼楹殺了他,我用掉了幫忙的最後一次機會。

幼楹在我背上無動于衷,她微微縮起自己的小身體,好像在躲閃面具男的犀利視線。

我動腳想逃,面具男輕而易舉地掐住了我的脖子,甚至把我掐得腳離地,我艱難地叫了幾聲幼楹,她還是沒有反應。

我亂掐面具男的手背,他一點也不放松。

幼楹從我背上下去的時候,我以為她要幫我了,讓我不可置信地是她竟然站到了面具男身旁去,他看她的那種眼神...顯然是一夥的!

那麽...小蘇她...她和面具男也是一夥的。

我不想去相信這個事實,心好像被一把火燒成了死灰,我的垂死掙紮在面具男眼裏或許很有趣,他的手逐漸收緊,我的脖子仿佛會被掐斷.....

我死死地盯着幼楹,她垂下了頭,神情晦暗不明。

在我快被掐死的關鍵時刻,幼楹出其不意地給了面具男一掌。

我掉地翻滾的同時,面具男錯愕不已,他恨鐵不成鋼地橫着幼楹,冷聲責罵道:“都快完了,你插什麽手?嫌沒玩夠?看回去他怎麽收拾你!你的任務沒有完成也就罷了,反倒吃裏扒外,你想魂飛魄散嗎??”

他說完迅速來攻擊我,幼楹此刻呲牙護在我身前。

面具男的眼神陰沉極了,“那就休要怪我對你這個叛徒不客氣了!”

一人一鬼打得天翻地覆,面具男竟會治鬼的那一套,兩人旗鼓相當,幼楹轉頭沖我喊:“走!走!”

既然他們是一夥的,我走得也算安心,我跟從雪地上的腳印,往回跑了兩裏路,迎面遇到了找我的阿素,她沖過來踹我,生氣地罵:“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什麽?!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廢話!老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在睡覺,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遠處,一睜眼就這樣了!面具男追來了!幼楹和他在打架,快點跑!”

我和阿素跑了沒多久,面具男就追上了我們,他一副惡毒高人的做派,有一點神秘,又讓人恨得牙癢癢。

幼楹始終在後面拖着面具男,我心底的感動無法言說。

跑了一段下坡路,隐約聽到山間裏傳來轟隆隆的聲響,我和阿素往後看了一眼,彼此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追我們的面具男已經消失了,他的笑聲回蕩在空中,勝券在握地說了一句慢慢享受。

人的腿跟雪崩的力量比起來簡直是蚍蜉撼大樹,盡管我們在往旁邊跑,也跑不過滾滾大雪,被掩埋的那瞬間我将阿素護在了身下。

耳邊全是震耳欲聾的聲響,我首先保護阿素的頭部,只怕她被尖銳的異物撞到。她開啓勾玉的保護罩讓雪進不來,不過我們還是被雪崩狼狽地卷着跑。

在勾玉的保護下,我仍然被尖銳的異物砸了!還好經由保護罩的緩沖,砸得不算重,在我肩膀發痛的時刻,我和阿素竟然一瞬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眼前是一個荒涼的戈壁灘,溫度燥熱難忍,金晃晃的一片,晃得眼睛疼。我搓了好幾下眼睛,始終覺得自己在做夢,但是肩膀上的疼痛一陣一陣傳來,讓我明白這不是夢境。

阿素拍着自己的臉蛋,也有點傻眼,“這是什麽情況?難道又增加了一個......。”

“一個什麽?”

“呃...沒什麽,”阿素随意看了一眼我,她的臉面朝沙漠後,又猛得把頭轉過來看我,她捂嘴驚呼,“你的...你的肩膀流了好多血!!怎麽回事?”

“不清楚,剛剛雪崩的時候,有什麽東西砸中了我。”我肩上有一道血肉模糊的凹痕,像是被什麽利器砍的一樣,傷口不算深,看起來恐怖,其實是皮外傷,我臉上的汗水源源不斷地流下,也不知是疼得冒汗,還是熱的冒汗。

阿素的瞳眸被什麽明亮的東西晃了一下,她擡手掩着額頭,稍微眯了下眼。

我和她同時發現高高的沙土丘上插着一把沾血的斧頭。

我了然于心,“來到這個地方,說不準兒跟那個斧頭有關!”

“很可能。”

“嘶...。”

“哎,你別動,先把傷口處理了,我再想辦法爬上去拿。”

阿素撕裂自己的白色裙擺,小心地替我裹傷口,處理我的傷口時她有些出神,手上的動作緩緩停下了,她魔怔地望着戈壁灘。

我喊了阿素幾聲,她才回神。

我問她怎麽了,她搖搖頭敷衍地說沒事。

我們顧着處理傷口,沙丘上的斧頭一不留神兒就被一騎馬少年奪走了,他駕馬跑得極快,說斧頭是他先拿到的,誰拿到歸誰。

他避着視線沒回頭,罵阿素不知廉恥,女兒家,穿得如此輕薄,不要臉極了!

阿素想用勾魂玉攝那少年的魂,只可惜對方騎馬跑得快,眼睛也不往阿素身上瞟一下,我們的斧頭就這樣被搶走了。

我的一雙腿跑不過雪崩,自然也跑不過壯馬。

阿素并沒有生氣,她寧靜地看着揚長而去的少年郎,也看着他馬下的斜長影子。

對方一身奇特的西域打扮,穿着髒髒的合裆褲,腰杆上配了好些短兵器,蹬馬肚子的那雙長靴看得出是動物的真皮。他的衣料上繡着精致的花紋,絲綢的質量上乘,只是被他穿得有點髒。

在沙漠之地,衣服髒兮兮的也正常。

我一肚子的火氣從嘴中噴了出來,“那小破孩玩cosplay呢?光明正大地搶斧頭,還理直氣壯的說誰先拿到歸誰,我艹,這下我們怎麽回去!”

阿素的目光從剛才開始就很沉靜,她盯着遠處移動的小點,低緩道:“他不是在玩cosplay。”

我扯着嘴角說:“哦?那是我們穿越了?”

“或許。”

“扯淡!”我心裏燥得慌。

阿素拍了拍我沒受傷的肩膀,安撫道:“趁風沙沒有把馬印吹掉,我們趕緊去追他,我們要快點,一年的時間不多了...。”

我望着眼前不見底的路,全是黃色的路,與藍天連接成一條線的路,十分崩潰!!!

☆、抓盜

熱鬧繁榮的沙漠古城內,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西域人和身穿漢服的商人擦肩而過,街景的絢爛給我帶來一種視覺沖擊,人們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熱情,旋律輕快和情緒奔放的樂曲響徹古城。

一座座金黃的沙土房顯着異域風情,不,不只是房子有着異域風情,他們的衣裳、賣的玩意兒、咀嚼稻草的駱駝......全充滿了浪漫的西域風。

我和阿素蹲在街邊觀察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白裙子下面有一條松垮的褲子,沒錯,那就是我的褲子,今天進城之前,阿素硬要我把褲子脫給她穿。

因為我的褲子裏面穿了秋褲,不會走光。既然來到了古代,她就不能把大腿傷風敗俗地露出來,誰曉得這古城裏有沒有什麽封建的規矩,如果抓到他們眼中的“暴露狂”,我想阿素不會有好果子吃。

于是,就苦了本帥哥,穿了一條顏色花哨的秋褲,蹲在西域古城裏沒臉見人。

我和阿素的穿着在人群中很是醒目,不少人會側頭矚目我們。

我在不同的世界裏穿梭了那麽多次,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看見了影子,這裏的人們全部都有,包括我!但是我的影子很淡,淡的不像樣。

阿素又在出神,她的眼睛有點紅潤,我下意識地伸手幫她擦眼睛,順便問:“怎麽了?害怕嗎?別哭呀,不是有我嗎?”

她捂了一會兒眼睛,笑着說:“誰哭了,誰害怕了,這裏風沙大,我的肉身不習慣,眼睛澀,幹幹的。”

這麽一說我也覺得眼睛既幹又澀,我吐了點口水沫在指尖上,然後抹到眼眶周圍潤了潤。

阿素嫌棄地罵我惡心,肢體上卻很親昵我。

我嘆息道:“現在怎麽找?馬印子到這城裏就斷了,找不到咱倆就在這兒做個古代西域人得了。”

“能怎麽找?挨家挨戶的偷偷找呗,看那小子的穿着,像西域城裏的人,說話倒像是漢人,很可能是來這做生意的漢商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阿素的語氣胸有成竹。

“那好,現在開始挨家挨戶的找吧。”我撐着膝蓋站起來,腦部暈暈乎乎的,大概是有些貧血了,加上一冷一熱,身子不大受得了。

阿素扯住了我的衣服,她看着我的羽絨服和花秋褲,忍俊不禁地說:“你還真想穿着他們眼中的奇裝異服招搖過市呢?當心被抓,我去搞兩件衣服來,你站在原地別亂動。”

“啥?搞兩件衣服來?你古代貨幣嗎?”

阿素回答地很快,“沒有。”

“那你搞個屁。”

阿素揪起我飽滿的耳垂一擰,洋洋得意地湊過來說:“傻啊你,沒有難道就不搞了嗎?我去打聽打聽城內哪個壞蛋有錢,專偷壞蛋的金子。”

我上下打量着阿素,啧啧幾聲,“喲,你前世該不會還做過神偷吧。”

“你又知道了。”阿素促狹地擠眉弄眼,潇灑地轉身要走。

我攔住她,想一起去偷壞蛋的金子。

阿素嫌我笨手笨腳,怕我會拖後腿死活不肯帶我一起去。她一個人來去自如,偷了金子馬上就跑,帶上我就是個累贅,她伶牙利嘴說了一通,将我說得羞憤交加。

她說的沒錯,我不如她,而且我的确可能會拖後腿,不如躲在街角裏靜靜地等她。

阿素走後,我在附近發現了一個算命的白鬓老頭,他一身白袍道骨仙風,因那件兒白衣裳,他在西域人群中格外突兀,我瞥見他攤上的旗子上有免費二字,閑着也是閑着,我就踱步過去坐在老頭面前問:“你算命真是免費的?”

老頭微微搖頭,我立馬起身就走,他忙招呼住了我,一捋白花花的長胡子,神秘兮兮地指着旗子說:“本仙翁是免費征人,地府有一空缺,需來人管理。”

我仔細一看旗子上的字,不禁捧腹大笑,難怪沒人來老頭攤位上算命,應該都當他是神經病避之不及,古人思想封建,見了老家夥這茬瘋瘋癫癫的人,誰敢來?

老頭眼神清明,微微一笑,“公子莫笑,你是征還是不征?在下誠心誠意收人,不搬弄是非,不造虛作假。”

原先還覺着等阿素等得無聊,如今出現了這麽個瘋癫老頭,真是解了我的悶,好頑兒!我正正經經地逗他,“哦?不知你地府缺誰?”

瘋老頭長嘆一聲,目露惋惜,聲音沉重,“地府近來和鬼族一戰,轉輪王王薛不幸犧牲,缺人的正是轉輪王之位,司掌人道,若應聘其位,需得潛心修行千年,方可上任。”

我繼續陪這孤獨老頭閑聊,“那你怎麽不從地府裏選有能力的人上任?”

瘋老頭啧了一下嘴,講道:“因其司掌人道,是以從人間選人,再者我等要選純淨的人魂,地府沒有純淨靈魂...都幾經轉世,有了污濁,我見你的魂兒很是幹淨,像是未曾轉過世之人,待我仔細看看。”

我由着瘋老頭過家家,他在我身上左看右看,把我翻過來轉過去,他眼中劃過一絲訝然,驚嘆又激動道:“你...就是你了!有緣之人!你的魂魄竟然是新生的!”

我和瘋老頭的手相握,忍笑道:“有緣有緣,千裏時空一線牽。”

瘋老頭的神情忽然一凝,他的手指頭快速地捏來捏去,嘴裏咪咪哄哄念着聽不清的咒語,他的眼睛猛然瞪得極大,他嚴肅地問:“你從何而來?”

這問題問住了我,面具男的出現,讓我明白我不是第十世界的人,至于我是不是第一世界的人,有待考證。我回想着過去,迷茫地脫口而出道:“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這話從西方傳來,後又變成段子,但它此刻的确是我的寫照。

瘋老頭從懷裏掏出一本精致的冊子,傻嘿嘿地笑道:“我今日來此,也是掐指一算,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管你是誰,是從哪裏來,要從哪裏去,且簽了應聘冊,一切便順其自然。”

我陷入了思考中,不想再陪瘋老頭玩過家家,我站起來想走,他百般地攔着,非要我在冊子上簽個名。好不容易有人陪瘋子玩,他自然不肯讓我走,我接過毛筆蘸了蘸墨水,提筆前問了幾句話。

“地府工資多少?”

“工資?...噢...你是說俸祿吧,俸祿可多了,比你做人舒服,總之你位列轉輪王之後,就可知曉。”

“噗嗤...。”我收住了笑,咳嗽一聲道:“什麽時候上班?”

“要等上許久,最多個把月,我的冊子要拿去給地府的幾位大人物過目,你在西域別走遠了,我月後來尋你。”老頭摸着胡子,說得一本正經。

我敷衍地點着頭,“我簽了名字你就別來煩我了,你先答應我別纏着我一直要玩...呃...要談仙班,我就簽。”

瘋老頭的眼神微微閃爍着,他嘆氣道:“是呢,來西域多日,家中之子辛苦做商,我獨自擺攤閑玩,沒個人理我,你真是個好人,肯陪我這一糟老頭子瞎玩。”

我見瘋老頭孤獨又可憐,便在冊子上唰唰唰的大方簽滿了字,我不會使毛筆,冊子上的字體慘不忍睹,勉勉強強能看出林臻二字。

瘋老頭要我寫上生辰八字,我摸着頭實在記不起來,他便作罷,他睜着老眼認真看了看我的臉後,笑得像個老頑童,然後極寶貝地收好了冊子。

我轉身離去,恰好在車水馬龍的鬧市上瞥見了阿素的身影,她的動作麻利得讓我五體投地!才這麽一小會兒她就改頭換面了,一襲樸素多情的喇叭長裙,頭戴鮮豔的尖帽子,要不是微風吹起了她的紗巾,我定認不出她來。

她憤憤地追攆着一個本土男人,嘴裏叫喊着強盜別跑!

前面有一瘦男人抱着沉甸甸的包袱跑得賊快。

我一看這情況就有點炸毛,咱倆到手的金子被人截胡啦?!

我的飛毛腿此時派上了用場,我雖然跑不過雪崩,跑不過烈馬,但追上前面的瘦男不在話下,我上去拍了一下阿素的肩膀,男友力十足道:“別怕,老子給你搶回來!”

阿素的雙腿沒有放慢過速度,她焦急萬分道:“你若是幫本...幫我抓住那個強盜,我重金酬謝你!”

一時覺得哪裏怪怪的,我挑眉一笑,配合着她說:“不如以身相許。”

阿素的耳根子竟然紅了,來不及欣賞她的女兒态,我火速加快步伐追得前面的瘦男心慌意亂,他從包袱裏摸出一塊錢幣扔到賣劍的地攤上,然後撿起一柄劍繼續跑。

搶劫的瘦男腦子不差,還不忘付錢,要是惹上個老板,又多了一個人追他就不劃算了。

阿素落後了許多,她跑步的速度與我不差的,大抵是雪崩的時候受了元氣傷,所以跑不起來。

我肩上的傷口劇烈泛疼,為了在阿素面前好好表現一次,我忍痛追賊。

瘦男擦着汗,邊跑邊說,“大哥,英雄救美可什麽都得不到,不如我分你一點珠寶,你別再追我了,可好?”

“草泥馬!我婆娘的珠寶也就是我的珠寶,你夠嚣張啊!”

瘦男回了一下頭,他已跑得滿臉潮紅,氣喘籲籲道:“懇請英雄放過在下,要美人不如要錢財,我分一半給你!”

“你麻痹!都說了她是我婆娘!”

瘦男有些惱怒,他留了一句,在下聽不懂英雄的草泥馬和你麻痹,別過!

然後跑得跟馬達一樣,耐力持久。

古代的強盜也如此文绉绉??

出了城門,我在一座小黃山附近捉住了瘦男,他拔劍擺出極具氣勢的招數刺我,我奪劍後輕松把他撂倒,一系列的動作行如流水。

不是我厲害了,而是這瘦子面黃肌瘦,力氣不足。

“胡不胡?!”風沙太大,吹得我大舌頭,我呸呸幾聲吐出嘴裏的沙子。

“嗯?英雄...在下不知...啊!!”瘦男的手臂被我折得變形,他雖沒聽懂胡不胡的意思,還是立馬應聲道:“胡!胡!英雄,我胡!”

我滿意,“很好。”

“好什麽?!敢搶本...本俠女的珠寶!活膩了!殺無赦!”追上來的阿素搶過我手中的地攤劍,竟然動真格的想殺瘦男。

她殺人真是殺慣了,除了要和我互相殘殺的平行臻,我沒法看見她在我面前活生生殺別人。

我眼疾手快地奪劍,勸阻道:“這弱雞一樣的強盜罪不至死,打一頓就行了。”

瘦男被吓得雙腿打抖,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認錯,說自己豬油蒙心,發誓再不為盜,還說他有個弟弟快病了,想錢想了許久,今日一念之差,蠢蠢欲動地就搶了姑娘的包袱,一見包袱裏財寶諸多,他怕被打死,所以更不敢歸還。

我就知阿素心腸不硬,她有點奇怪,毫不質疑地就信了瘦男的話,半點不像她平時高冷的作風,阿素甚至淚眼朦胧地分了些珠寶給瘦男,讓瘦男一定要請個大夫治好他弟弟。

☆、阿蘭

瘦男想來也沒有撒謊,因他收了幾串珠寶後,感動的涕淚橫流,不僅尊敬地行了一個西域禮,還跪地三拜阿素,說她是真神阿拉在世。

阿素似乎很享受被人感激的滋味兒,她的表情浮誇可愛,抱着那柄劣質的地攤劍,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我可接受不起你的誇贊,我呢,是行走沙漠的女俠客,助人為樂是我本該做的事。”

瘦男拍了幾句馬屁,問我們他可不可以先行離去,阿素豪爽地揮手讓他走。

荒涼的沙漠中只剩下我和阿素兩人,她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她黑亮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閃,阿素想行西域禮來着,轉瞬換成了不太标準的抱拳。

“多謝勇士相助,我...,”她的耳根子又紅了,低低說:“我無以為報,可否分些金子給你以作報答?”

阿素戲精上身了,演得像模像樣,我不忍心打斷她演戲,便陪着她一起玩。我挑眉,勾唇邪笑,“哦?無以為報?不是說好了以身相許嗎?我英雄救美,不為錢財,只為美人。”

透過薄紗可見她發紅的美臉,她打量了一下我的裝扮,轉移臺詞,“勇士的衣裳...很獨特...可是中原俠士新流傳來的行頭?”

說起這茬我就一臉黑線,我看了眼自己的花秋褲,揮了揮手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還勇士的衣裳獨特~你暗地裏諷刺我吧?你就搞了自己的衣裳來?我的衣服呢?”

阿素好像被我的大嗓門驚着了,她退後了一步,眼神中流露的害怕不像作假,她的漢語口音有點怪,跟剛才那個瘦男的口音有點像,她試探着說:“我不知勇士在說甚,你是否想換我們樓蘭的衣服?”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腦門說:“阿素,別演了成嗎?換了衣服我們去找斧頭,得趕緊回去呢,別浪費時間了。”

身穿喇叭裙的女子蹲到了我旁邊來,她滿臉狐疑地問:“阿素?阿素是誰?還有為什麽要跟你一起找斧頭?”

可能天氣燥熱,脾氣随之暴躁,我豁然起身大吼她,“你演完了沒有?我生氣了!”

她明顯被吓得一抖,她拔劍做出防禦的姿态,連連後退,“不知你胡言亂語嚷嚷個甚!你再兇本俠女,休怪我恩将仇報了!我長這麽大,還沒人敢如此吼我!”

見她演出膽怯的模樣,我心一軟,就控制住了脾氣。情侶之間發生摩擦的時候,能吻就別多話,我奪過她的劍,親昵地掌着她的後腦勺,将她壓在沙地上深情地舌吻。

薄紗上的那雙美眸不可置信地睜大,她先是呆滞,再是羞憤地推我,她推我胸膛的動作像是撓癢癢似的,可能又像往常一樣在玩欲拒還迎。

我壞心眼地捏了捏她的小饅頭,手感比原來滑,比原來小,體溫是熱的!!有點不對勁,也說不準是因為沙漠裏氣溫高,阿素的體溫就變熱了。

面前的女人推我的力氣很小,但是一雙眼睛仿佛在噴火,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唔...。”我的舌頭被她狠狠一咬,咬了我一嘴的血,我吃痛地捂着嘴巴,她扇了我一巴掌,恨恨道:“原以為你是個英雄!可你竟比那強盜還可恨,你這個中原登徒子!”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簡直像一塊噴火的火雞,我注視她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胸前上沒有勾玉,難道她真不是阿素??

我出神間,對方的劍已抵在了我脖子上,她臉上的薄紗剛才接吻時被我扯掉了,現在可見她露出的臉頰緋紅如雲霞,她又是羞又是怒,盯了我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的啓口道:“你既碰了我,便要娶我!”

“沒問題,等我們回第一世界再說。”我一瞬不瞬觀察着她的微表情,她臉上的迷惑和喜色不像是裝出來的。

她漸漸放下了劍,問:“第一世界是哪裏?我們就在此對天對地成婚不行嗎?”

我指了指她的胸,她連忙躲閃開,防備地抱着身子,又別扭地松開了手,她害羞地垂眸,聲如細蚊,“你娶我了,才可以...。”

我收回自己的手指,問她的話,“你脖子上的勾玉...怎麽沒了?”

她迷茫地摸了摸脖子,眼睛一亮,接着把裝滿金銀財寶的包袱全抖了出來,“我的珠寶都在這兒,也有中原玉,你看看有沒有你想要的。”

我在地上翻了翻,找來找去沒有半點勾玉的影子,我懷疑阿素演戲逗我或者她是中了什麽邪,于是想檢查勾玉有沒有藏在她身上,我剛摸到她的裙子,她就生氣地後退着說:“你和我成親了才可以碰我!誰知你是不是在騙色。”

我溫聲細語地哄騙她,“你跟着我,我又跑不了,我就是想找一樣東西,看看你身上有沒有,我既然答應要娶你,你今後就是我的人了,我還碰你不得嗎?你若想嫁給我,就得按我們中原的規矩來。”

她猶猶豫豫地給我碰,我在她身上搜了一遍,依舊找不到勾玉,看來她不是阿素,我回想了一下她剛才的舉止神态,簡直和阿素判若兩人。

我有個猜測,面前的喇叭裙女子或許是這個世界的阿素?我坐下來拍了拍身旁的沙地,“過來坐,既然你要和我成親,我問你幾個必要的問題。”

她坐下來後,理平了裙擺,害羞地看了我兩眼,“你說。”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是誰?從哪裏來?要去哪裏?”

她一噎,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我是樓蘭之人,無父無母,也無名,既然以後我跟着俠士浪蕩天涯,請你賜我一個名字。”

“阿素可行?”我莫名說出口的話,讓自己也吃驚。

她擡頭望着我,咬唇問道:“你方才叫的阿素是何人?”

“你管那麽多幹嘛,我讓你叫阿素你就叫阿素。”既然話已出口,就這樣罷。

“其實...我有個小名叫阿蘭,不過阿素也很好聽,那我以後就叫阿素了。”

阿蘭單純明亮的笑臉如沙漠裏盛開的一枝花,她美好的不喑世事,在此刻的沙漠中,她是我眼中唯一的色彩。

阿蘭嗓音清脆地問:“那你叫什麽名字?從中原何處來?要去何處呢?”

阿蘭的底細暫且沒摸清,我不知她和阿素有沒有什麽聯系,也不敢抛下她,我腦洞大開地想,興許阿素偷珠寶時被西域的巫師下了咒,才變成了眼前的傻乎乎模樣?

阿蘭見我出神,用手指頭戳了戳我的肩側,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我難得有興致演戲,站起來抱着那柄地攤劍,做出滄桑深沉的神态,偏頭斜睨沙地上的阿蘭,又酷又中二地說:“我叫林臻,江湖人稱轉輪王,從中原皇城而來,一世放蕩不羁,此去浪蕩天涯,踏遍千山萬水,只為尋一把絕世兵器,濟弱扶傾,成就我的俠客之夢。”

阿蘭的眼神裏隐約閃動着興奮,她憧憬又欽慕地仰視我,豪言壯志道:“我阿素此生也有俠客夢,如今難覓一知己,死而無憾,從今往後我與你生死相依,執手天涯,不離不棄!”

我一本正經地低嗯一聲,阿蘭深吸一口氣竟抱住了我,她煽情道:“夫君,我好像對你一見鐘情了,我們何時成親?”

我敷衍阿蘭,等浪回中原之時再說。

阿蘭歡樂起來的模樣和幼楹的嘻嘻笑有的一拼,她在我周圍幸福地奔跑,叽叽喳喳地喊我轉輪王,她十分佩服我,總是誇我剛剛捉住瘦男的事。

阿蘭好像以為我是個很厲害的人,她偶爾害羞地偷瞟我,慢慢将手指伸過來勾我的手,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更羞澀了。

阿蘭的手比我還熱,我基本判定她不是阿素了。

我可沒有偷吃的壞習慣,我只是想把阿蘭帶給阿素看看。

我不牽阿蘭的時候,她卻主動來牽我,黏得像一塊麥芽糖,甩也甩不掉。

阿蘭問我要找什麽樣的絕世兵器。

我回想起那把斧頭的樣子,道:“斧頭...一把暗金色的的斧頭,看起來很古老,手柄大約有三尺。”

“三尺?這麽長?”阿蘭有點驚訝,她很快笑容可掬地說:“夫君,我會幫你找到的!”

“別,沒成親之前你還是別叫我夫君,叫我的江湖之名轉輪王就可。”等我把阿蘭騙過去後,再撇清關系也不遲。

她有點失落,不過失落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太過朝氣蓬勃,甜美的像個孩子。

我怕阿素找不到我會生氣,就拉着阿蘭跑回城內,阿蘭與我說,她不想回樓蘭古國裏,她去哪兒都行,就是不想去樓蘭。

她悄悄告訴我,她偷的金銀珠寶是壞大臣的錢財,如果遇見樓蘭國的士兵可能會被抓。

我假意答應她,等找到絕世斧頭我就帶她浪跡天涯去,因此到了城內,她翻天覆地地幫我找兵器,她找來的斧頭和那把斧頭相差太多,我又仔細描述了一遍斧頭的樣子,并說我的絕世兵器是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搶走了。

阿蘭義憤填膺,她對強盜深惡痛絕,似乎忘了自己偷盜珠寶的事。

我回到原地,擺攤的瘋老頭已不見,也沒有阿素的身影,她可能還在做神偷。

阿蘭性子活潑不太坐得住,她一直想拉我走,我無奈地說,要等一個很重要的人,對方也是俠客,會在此處與我會合。

阿蘭一聽俠客二字就着迷的像個乖寶寶,她想聽我過去浪蕩天涯的故事,我編的像模像樣,抑揚頓挫。

只要她無聊了,我就唾沫星子滿天飛的講故事。

阿蘭真真是單純到了極點,上次瘦男哭訴有個弟弟病重,她同情地相信,現在無論我說什麽,她也深信不疑。

這姑娘太好騙,按她這智商只身勇闖天涯,恐怕會被賣到窯子裏去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我有點懷疑她所說的無父無母,她更像是溫室中的花朵,我再次詢問她的身世,她回答時眼神躲閃,小表情有些心虛。

我如何問也撬不開她的嘴,她的穿着雖不算精致,但通身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貴氣,舉止活潑卻不失文雅,一眼便見富貴态。

在等阿素的期間,我拿阿蘭的錢幣去買本地衣裳,西域老板看中了我的花秋褲,我裝作不肯賣的樣子,老板硬給高價回收了,我買西域男服不僅沒出錢,還多了幾個錢幣,這讓阿蘭更崇拜了我。

她仰慕的小眼神,讓我這屌絲很受用。

☆、卑微的阿蘭

我在原地等了足足三天,阿素并沒來會合!!

我用紙片人和她聯系,她也不回應我,我的擔心日漸增加,人變得毛躁易怒。

阿蘭一嚷嚷讓我離開的話,我就忍不住發脾氣,她每次蹲到沙牆旁邊,扁着嘴泫然欲泣。

我一哄她,她就笑逐顏開。

有時候,她會跑出去幫我找斧頭,空手回來的話則會低着頭向我道歉。

只要她不嚷嚷着讓我帶她浪跡天涯,她離開原地去玩兒我也不會如何,再者,阿蘭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她想要離開,我不會硬留。

我滿心滿眼都是阿素的安危,想要去找她,又怕她回來找不見我,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消失呢??難道偷盜不成被抓了?我想不會,她的勾玉不是拿來當擺設的,只要不遇見面具男,她在這個地方恐怕所向披靡。

我又暗想,阿蘭會不會就是變傻的阿素呢?

可每當我看見阿蘭大口大口地啃肉時,我的希望就破滅了,一見她吃肉,我便心煩,也更想我的阿素了。

這幾日我們白天在街邊等人,晚上在不遠處的破土房裏将就過夜,樓蘭國晝夜溫差極大,白日是夏季,晚間是冬季。還好我遇見了阿蘭,能用她的錢買幾床棉被,如果是身無分文的我一個人等阿素,恐怕早被凍成了冰棍兒人。

天色全黑,我失望地回土房避寒,阿蘭替我打抱不平道:“林臻,那位俠客怎麽能讓你這般苦等?品行如此之差,還等他作甚?”

“你不管。”我倒在地鋪上聯想阿素出事的一萬個可能,心情惆悵不安。

阿蘭從破土房的角落裏摸出兩份食物,一個是用布包着的馕餅,一個是用油紙包着的羊腿。這是她白日裏儲備的糧食,抱過來後興致昂昂地分給我吃。

我沒心情吃喝,掰着馕餅硬塞,如果我倒下了,阿素怎麽辦?

阿蘭狼吞虎咽地啃羊腿,她最初吃食的模樣很是斯文,現在越來越...豪放,她含糊不清地嘀咕道:“這是我從前夢寐以求的活法,像個女俠一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無拘無束!”

“哦?那你以前怎麽活的?”我百無聊賴地閑問,她的身影頓了頓,并沒有回答我的話,愈發像餓死鬼一樣地吃肉,她油膩吃肉的模樣,令我心生反感。

因為太過想念阿素,我不理智地沖阿蘭撒氣,“你吃肉良心不會痛嗎?!你不會吐嗎?!這可是活生生的羊命變成的肉!!你不許吃!!”

這麽腦殘的話都是跟某些假聖母學得。

吼完之後,我暗罵自己是混蛋!這些天我把阿蘭當成垃圾桶,她卻小心翼翼地迎合我,不頂嘴,不離棄。

古代的女子也就是這點令男人覺得好。

既可憐又可悲,憐的是她們對男人的卑微之态,悲的也是她們的卑微之态。

我希望她可以在我發脾氣之後,高傲地說一聲我不稀罕你,然後頭也不回的一走了之。

我已經有阿素了,不管她是誰,她的良人終非是我,我亦不想阿蘭依賴我成性,女孩兒的初戀最是難忘,更何況她是古代女子,我這有婦之夫,我這終要離去的人怎能成為她的幻想初戀?

屆時我離去,阿蘭一定會傷心痛苦,長痛不如短痛,我該早些趕走她。

從種種行為來看,她的潛意識裏已經把我當做了天,我得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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