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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塵埃裏開出的花

32

卧室的落地窗灑下一片淡淡晨光,雪白的窗簾被春風吹起,柔軟地飄。小半年了,孟西的腿已經完全恢複,黎琬窩在他懷裏,小腦袋蹭了蹭男人的胸膛,不願意起來。

孟西溫柔地看着小豌豆,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去做早飯,好不好?”

黎琬裝睡,緊抱着他不松手。

孟西笑了笑。小豌豆越來越像樹袋熊,天天貼在他身上,尤其是睡覺的時候,一點也離不得,簡直把他當成了一個布偶。以前孟西最不喜歡擁抱,也不喜歡肢體接觸,可被小豌豆抱着,他卻十分享受。

他喜歡她的發絲拂過下巴,喜歡她的呼吸掃過脖子,喜歡她身上甜甜的,令人迷醉的氣息。

只是,還有點小煩惱。

孟西是個正常男人,天天被小豌豆抱着,怎麽可能心如止水?奈何前陣子養腿傷,除了忍,什麽也做不了。

黎琬又抱緊了一點。

“小豌豆,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企圖?”

黎琬微怔,睜眼。只見孟西半眯着眼,嘴角斜勾,那樣子浪得很。

她忙松手:“沒,沒企圖啊。”

“我有。”

孟西扣住她的手腕,一個翻身将她壓在身下。鼻尖和嘴唇都近在咫尺,男人的呼吸掃過她的臉頰,癢癢的,輕飄飄的。

“小豌豆,”他對着她吐氣,聲音低沉沙啞,“媽最近總是給我發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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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麽推文?”

孟西點開手機給她看:《那些沒認真備孕的人,最後都怎樣了?》《備孕夫妻必須知道的十件事》《備孕期間吃這些東西等于吃毒藥》……

黎琬:“……”

這些推文,媽媽也給她發過一遍。她都假裝沒看到,從來不回。畢竟,她和孟西到現在都只是純潔的夫妻關系。

等等,孟西給她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孟西:“備不備孕都是後話,有些事,倒可以先做。”

黎琬臉色一緊。

什麽事?難道,難道……

孟西的臉越來越近,忽然埋向她的頸窩,一口含住小豌豆的耳垂,小小的、圓圓的、肉嘟嘟的,像一顆甜甜的軟糖。

黎琬渾身一陣酥麻,又緊張又興奮。

“你,你不是要去做早飯嗎?”

孟西垂眸一笑:“早飯哪有你美味?”

黎琬的臉唰地紅了,心髒撲通撲通跳不停。

男人手掌穿過她的發絲,摩挲一陣,剛要吻她,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來電:栾鶴立。

孟西眉頭一皺,拿起手機就要挂斷。黎琬忙搶回來,抱歉地笑了笑:“說不定公司有急事。”

她點開免提。

栾鶴立果然十分着急:“黎琬,出大事了!”

她心頭一緊,迅速腦補了各種可能性。最壞的就是栾總在栾氏被架空,鶴行基金也連帶被打壓,所有努力功虧一篑。

栾鶴立:“玟玟失蹤了!”

哈?

栾總,您不是在逗我吧?

根據栾總浮誇的性格和夏美玟不靠譜的程度來看,所謂“失蹤”,應該只是玟姐心血來潮跑去玩了,美其名曰:游學。

栾鶴立可憐兮兮地說:“她說出去游學一陣。黎琬,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她失蹤了,我可怎麽活啊?我真是太可憐了!”

“失蹤就報警!”孟西一臉不爽,啪地挂斷。你可憐,我還可憐呢!

黎琬試探地看向孟西,幹笑兩聲:“栾總就是小孩子脾氣,你別生氣。”

“可我是成年人,”孟西凝視她,似笑非笑,“從內到外,都是。要了解一下嗎?”

黎琬漲紅了臉,不置可否,只是身體繃得僵直。

“小豌豆,放松些。”他對她溫柔耳語,手掌緩緩滑進她的睡衣。

“孟西……”

“嗯?”

“你今早有課。”

“……”

孟教授一整個上午都不太爽,每節課都點了名。很不幸,甄克連同學又中招了,而孟教授絲毫沒有同情心。

黎琬也不太對勁,一想到孟西早上那樣子就沒辦法工作,甚至看到他的辦公室都心裏發慌。快中午了,她電腦上的報告還是一片空白,她都覺得對不起栾總給的工資了。

小lo妹:“師母,要不要開窗啊,你的臉好紅。”

黎琬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臉,燙得馬上彈開。她尴尬地笑了笑,遮掩似的打開窗。

下課回來的孟西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雙手撐在窗臺上,剛好把小豌豆圈住。

“想什麽呢,臉這麽紅?”他貼着女人的耳根,“不會都是馬賽克吧?”

黎琬一驚,猛地回頭,差點撞上他的臉。與男人的距離不過方寸之間,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手臂抵着他的胸膛,卻不用力。

孟西怎麽這樣啊?這是辦公室,他的學生們都在呢!說好的禁欲系教授呢?說好的為人師表呢?

孟西越靠越近:“放心吧,他們都吃飯去了。”

黎琬用餘光掃了一圈,果然半個人影都沒有。

所以呢?您老想幹什麽?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孟西的辦公室。他要想幹什麽,還真不愁沒有地方,百葉窗很嚴密,玻璃的隔音效果也極好。

黎琬咽了咽喉頭,早上那種緊張感又漫上來,從臉紅到脖子,像一只烤熟的龍蝦。

孟西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憋笑:“原來小豌豆喜歡這樣啊。”

“不是!”

“這樣呢?”他朝小豌豆的嘴角輕啄一下。

“還是這樣?”他又輕咬一下她的耳垂,吐氣耳語。

黎琬紅着臉縮着脖子,虛僞地搖了搖頭。

“那我知道了。”孟西寵溺一笑,手指在她腰間彈琴,“急什麽?晚上,咱們有的是時間。”

說完,他忽然撤回手,拎起午飯進了辦公室。

黎琬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又羞又惱,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孟西後面不停地解釋。

吃午飯的時候,黎琬只有不停地刷新聞,以掩飾尴尬。

孟西憋笑:“小豌豆,跟自家老公害什麽羞,你又不修仙。”

黎琬無法反駁,只好默默扒飯,忽然手指一頓,一條新聞撞入眼簾:T大發布最新科研成果,素紗襌衣的奧秘或已破解,量化生産指日可待。

什麽情況?

有人在做同樣的研究,還趕在他們之前出了成果?

不可能啊!

她之前做過投資調查,孟西的團隊在這個領域是數一數二的。而且素紗襌衣項目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從對标研究報告來看,T大根本不具備同等的實力。

黎琬緊皺眉頭,飯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耷拉着腦袋。栾總這個烏鴉嘴,這回真出事了吧!

孟西掃了一眼屏幕,語氣平靜:“先吃飯。”

他揉揉黎琬的小腦袋:“吃飽,後面有得忙。”

消息傳得很快,“實驗猿們”飯還沒吃完就跑了回來,鶴行基金也立刻召開緊急會議。去公司的路上,黎琬一直和孟西、栾鶴立保持着三方視頻通話。

孟西:“目前來看,T大公開的數據幾乎與我們重合。KK初步排查了我們的系統,可能存在盜取數據的情況,但沒有明顯痕跡。我建議先報警。”

栾鶴立:“好。不過集團那邊已經知道了,我二叔現在跳得很厲害,我過不來。黎琬,你一定要先穩住公司。”

黎琬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從新聞一出來,她的手機就被投資人打爆了,甚至還有直接揚言要撤資的。她現在一個電話都不敢接,只有先商量好對策,再一一和投資人們約談。

孟西:“小豌豆,你別着急,事情還沒壞到那樣的地步。T大的團隊是什麽來路,數據究竟有多少真實性,我們都不清楚。鶴立,這要辛苦你了。”

栾鶴立:“好,我馬上讓人查。黎琬,如果頂不住,随時中斷會議,就說是我的意思。”

孟西:“小豌豆,我這邊交代完就去接你。”

黎琬:“你們放心,項目危機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有分寸的。”

可一下車,黎琬還是被震驚到了。

公司門口圍滿了投資方的人,還有他們請來的媒體。一片鬧哄哄的,還說栾鶴立仗着與孟西關系好,故意利用他的學術成就做背書,欺騙投資方。

黎琬心下一沉,繞到後門進去。

公司裏面也沒好太多,高管們黑着臉,圍坐在會議桌旁,齊刷刷地盯着黎琬。

“喲,孟太太來了。”張姐陰陽怪氣地笑了笑。

財務總監轉過電腦屏幕對着她:“感受一下鶴行基金暴跌的股價吧。”

投資總監:“其他項目受你們影響,也接到了撤資電話。新法人,你看看怎麽辦吧?”

代理總裁:“實在不行,讓栾總走收購流程吧。如果賣給新加坡栾氏,還能顧及情分多出點錢。”

黎琬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贊成收購的人越來越多。她沒有争執,走進去坐下,不慌不忙地打開電腦。

“不說話了?”代理總裁嗤笑,“別以為大家看不出你們夫妻和栾總唱什麽雙簧,你老公可是公認的天才,會被別人搶先?除非你們根本就沒想研究,不過是立個空殼項目,套公司的投資!”

黎琬冷笑:“您直接說我們三個騙錢呗!”

代理總裁:“誰知道呢?栾總現在撒手不管,留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在這兒,誰知道是什麽意思?”

“那倒不至于。”投資總監說,“在座大部分人都是跟着栾總創業的,他是什麽人,咱們心裏都有數。他要真在乎這點錢,當初就直接回栾氏了,還來中國折騰什麽?”

張姐:“不管是不是騙錢,現在素紗襌衣項目被人捷足先登,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現在要做的是止損!在此之前,栾總幾乎集全公司之力扶持這個項目,再不砍掉,只怕鶴行基金真的要被賤賣了。”

投資總監點頭:“黎琬,我們也不是針對你。但你也在這個行業這麽多年了,應該明白什麽是最好的做法吧?”

“當然。”

黎琬目光掃了一圈,點了一下回車鍵,PPT投到大屏幕上。

她接着說:“最好的做法,就是再給素紗襌衣項目一些時間。你們可以看到,這是最新的研究進度。我們如果想要發布,早就可以發布了。但孟教授嚴謹,有一個關鍵數據一直達不到最佳。而T大發布會上公布的,正是這個非最佳數據。”

投資總監:“你是說……”

“剽竊。”黎琬斬釘截鐵道,“我們已經報警。”

代理總裁:“可你給我們看的數據也不具體,我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

黎琬笑了笑:“您天天嚷嚷着賣鶴行基金,還是賣給栾氏,我怎麽敢放具體數據?您不會不知道,栾總最在乎的就是鶴行的獨立吧?”

代理總裁吃癟。

其他人也漸漸冷靜下來。

投資總監:“你需要多久?”

黎琬:“三個月。”

張姐:“太長了,投資人對現在的鶴行基金沒有那麽大的信任。一個月。”

黎琬:“兩個月。”

最後,大家達成共識,兩個月之內出成果,否則将會召開股東大會,對素紗襌衣項目的去留進行投票。

黎琬明白,一旦進入投票流程,他們的勝算就微乎其微了。栾鶴立雖然是第一大股東,但如果其他人聯合一致,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項目被砍掉。

晚上,黎琬躺在孟西的肩頭,有點抱歉:“只有兩個月。”

“足夠了。”他吻上她的頭頂,“鶴立還說你很厲害呢。原本預計的一個月,你已經超額完成任務了。”

可不管一個月還是兩個月,時間都太緊迫了。

但不知為什麽,只要孟西說足夠,小豌豆就很安心。如同小時候下晚自習,黑漆漆的道路空無一人,她卻莫名地安心。只因孟西永遠在身後守着她,不論她是否回頭。

“孟西,有你真好。”

“小豌豆,你也是。”

33

公司暫時穩住了,但投資人依舊天天打撤資電話。黎琬最近從早到晚都在見投資人,保住的投資也不到一半。

孟西揉揉她的頭:“沒關系,鶴立也在想辦法。”

黎琬點頭,背上包包和電腦:“那我去見投資人了。你今晚別熬夜了,連着好幾天都兩三點才回家。”

孟西一愣。

他以為自己輕手輕腳的沒有吵醒小豌豆,誰知道她壓根就沒睡,還數着時間。要不是她說漏嘴,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孟西溫柔一笑:“好。”

他的目光似能消融一切冰雪,凝視着小豌豆,不由自主地輕輕吻上她的額頭。那個吻像羽毛,暖暖的、輕飄飄的,留下甜蜜的印記。

上午的試驗做完,孟西脫下實驗服,揉了揉頸椎。

小lo妹:“孟老師,師母今天不一起吃飯嗎?”

孟西:“她去見投資人了。”

小lo妹皺眉,咕哝:“不會是昨天那個吧?好兇的。”

孟西忽然盯着她,好像在說:誰敢兇我太太,我自己都舍不得!

小lo妹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就是隔着電話都能聽到,好大聲的,還罵人。當時你在做實驗,師母還說不要告訴你……”話音未落,她一下捂住嘴,“孟老師可別出賣了我啊!”說完趕快溜去吃飯。

食堂中,KK看着小lo妹一臉無奈。

他朝她額頭彈個栗暴:“你傻不傻啊?沒我看着你可怎麽了得?就老孟那脾氣,啧啧啧,我怕投資人沒命啊!”

小lo妹捂住額頭,滿臉委屈:“老孟都問了,我又不可能不說。”

KK:“算了,算了,你這種智商不适合單獨在外行走,以後哥罩着你。”

旁邊的柯南白他一眼:“用得着你罩?”說完,給小lo妹夾了個雞腿,完全當KK不存在。

KK只“嘁”了一聲,迅速扒飯。

此時,黎琬正在公司樓下咖啡廳見今天的第二位投資人。嗯,很兇的那位。投資人看着很斯文,一身休閑西服、金絲眼鏡,典型的金融精英打扮,可說起話來絲毫不留情面。

投資人:“撤資。”

說完就要走。

黎琬蒙了一下,忙攔住,賠笑道:“您看都中午了,要不咱們先吃個飯吧。別的事我都不提,就吃個飯。您跑一趟,總不能讓您餓肚子吧。”

投資人很不耐煩:“這個項目現在已經廢了!T大的項目馬上要進行B輪融資,我急着用錢,請你理解。如果貴公司不配合,我只有走法律流程了。貴公司目前的狀況,經不起官司了吧?”

“您給我一分鐘,我會解釋清楚的。”

“剽竊?數據造假?”投資人冷笑,“該說的你在郵件裏不是已經說了嗎?我是個投資人,沒時間等你們成長,我要的是及時快速的經濟回報!你知不知道出來見你一面耽誤了我多少投資?我少賺了多少錢?要不是看你一個小姑娘,我早就找你要賠償了!”

“也不一定是少賺啊,也可能是少虧。”黎琬咕哝。投資有風險,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投資人一噎,氣性一下子上來:“你還好意思說?都虧你們身上了!你到底讓不讓開?”

黎琬拖着腳步,心有不甘,又失去一筆投資,項目後期該怎麽運作呢?

投資人也急了,端起桌上的咖啡就朝黎琬潑。

黎琬只覺手臂一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拽開。咖啡灑到地上,她正被孟西抱在懷裏。

男人的臉黑成了鍋底,眼刀刺向投資人,冷得能把人凍成冰雕:“咖啡還在冒熱氣,足以造成燙傷。你是自己打110,還是我打?”

“她……她又沒……沒傷着……”

“是嗎?”

孟西微微冷笑,慢慢走近他,舉起桌上放涼的咖啡,從投資人的頭頂慢慢往下倒:“你也沒傷着。”

他看着一臉懷疑人生的投資人:“想撤就撤吧。以後我的項目,你一分錢也別想投。”說完,護着黎琬轉身就走。

直到兩人出了咖啡廳,投資人才反應過來:“你是誰啊?誰要投你啊!”

過來收拾的咖啡廳小哥看他一眼:“孟西教授啊。樓上鶴行基金的黎琬,是他太太。”

投資人臉色一白,孟……孟西教授!他一臉欲哭無淚,他只想撤鶴行基金的資,可沒想得罪孟教授啊!

孟西驅車回實驗室,黎琬坐在副駕駛座嘆氣:“又少一筆投資,可怎麽辦呀,老天你倒是下點人民幣呀!”

“那也不能任人欺負!你能忍,我還舍不得呢!”

“哦。”黎琬“撲哧”一笑,低下紅紅的臉。

孟西揉揉她的小腦袋:“那樣的投資,不要也罷,又不是什麽優質資金。”

大哥,可是咱們現在沒錢呀!

孟西:“你是學金融的,難道沒覺得這樣大比例的撤資,有點不正常嗎?”

黎琬一愣,事出突然,她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

孟西:“鶴立查清楚了,都是他二叔搞的鬼。從項目一開始募資的時候,他二叔就安排了很多投資人,就等着撤資這一刻。不過,中途有的投資人看到了我們的價值,站在了我們這邊。”

黎琬:“也就是說,T大的事,他二叔也有份?”

孟西:“還不清楚,或許只是順水推舟。不過T大的做法,更像是沖我來的。”

黎琬一驚,眉眼間忽然多了幾分擔憂。

孟西笑了笑:“我們做好自己的研究就好,這才是項目的底氣。”

至于別人,再怎麽折騰,再怎麽吹得天花亂墜,沒有核心技術支撐,終将淪為資本泡沫。

黎琬點點頭。

既然是豪門恩怨,終究還是要靠栾總解決。她也只能做好自己的事,問心無愧就好。

而遠在新加坡的栾鶴立,正為鶴行基金的資金缺口發愁。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必須盡快掌握栾氏的實權。不論對于素紗襌衣項目,還是他自己,都已經迫在眉睫。但他現在勢單力薄,必須要找到同盟。

“李秘書。”他喊道,“幫我給金小姐備一份生日禮物。”

栾鶴立眼睛眯了眯,心中已經有了初步計劃。

深夜,實驗室。

今晚的月亮很圓,春夜的柳枝随風搖曳。“實驗猿們”已經陸續走了,只有孟西還關在他的私人實驗室裏,一直沒出來。

他告訴過黎琬,有一個數據一直不太對,為了那個小數點,他已經連續熬了快一個月。

黎琬看着實驗室緊閉的門,皺了皺眉頭。大家都覺得孟教授是無所不能的,只要他出馬,研究成果就靠譜了。可他們不知道,即使天才如他,也需要靠無數個日夜堆積,也需要經歷無數次實驗失敗。

而這回,只有兩個月的時間。

孟西看上去總是雲淡風輕,他的态度安撫着每一個人。但黎琬明白他的壓力,她會心疼。

她來到實驗室茶水間,幫孟西煮了一碗芝麻湯圓。他晚飯都沒吃,一定餓了吧。

湯圓在開水裏翻滾,孟西聽着聲音過來,從身後輕輕抱住小豌豆。

“你出來了!”黎琬驚喜一笑,“實驗怎麽樣?”

孟西下巴抵着她的頸窩,有點疲憊:“還是不對啊。”

“那先吃飯吧,明天再戰!”黎琬将湯圓捧到他面前。

孟西接過,溫柔一笑:“小豌豆,陪我出去透透氣吧。”

“好。”

已經過了宿舍熄燈的時間,偌大的校園沒什麽人。兩人手牽着手,穿過小竹林,在實驗樓附近的臺階坐下。月光下,孟西一邊吃,一邊看着她,而她看着月亮。

她說:“之前在S大上學的時候,我經常自己出來看月亮。”

孟西微笑:“我知道。”

那時候,你看着月亮,我看着你。

黎琬:“當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個男孩子能陪我看月亮該多好啊,多浪漫啊。我看着月亮,他看着我。”

他一直都在,只是你從前不知道。

黎琬:“玟姐說我挺蠢的,都成年了,中二的瑪麗蘇幻想還深入骨髓。”

“可是孟西,”她靠上男人的肩膀,安穩又溫暖,“你把我所有的幻想都實現了。他們都說你呆板,可在我看來,你是最懂浪漫的人。”

浪漫,遠不是大庭廣衆之下炫耀地表白。

而是你想看月亮時,他不會說你犯了瑪麗蘇病,而是默默跟在身後,守護你的安全。

浪漫,是每一天他比你早起,做好的早餐;是每一回他摸摸你的頭,笑着說:“沒關系,一切有我。”

浪漫,是他奮不顧身沖進火海,只是因為你“可能”在裏面;更是他手術醒來,最關心的事竟然是你累不累。

“孟西。”

黎琬挽緊男人,以前都是他給她唱歌,今天她也想唱歌給他聽: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将會是在哪裏,

日子過得怎麽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順境逆境,你我一生并肩同行。

月亮灑下清輝,孟西靠着她的小腦袋,咬一口湯圓。芝麻餡流出,好甜。

小豌豆,你也好甜。

兩人吃完湯圓,正準備回家,忽然接到孟采采的電話。

“孟西,你爸住院了!”

34

坐在去蘇州的飛機上,孟西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就答應了回去。大概是月光太溫柔,小豌豆太溫柔,他的心自然而然變得柔軟。

旁邊的黎琬看向孟西,即使孟西不願意承認,但他皺緊的眉頭騙不了人。

黎琬握住他的手:“別太擔心。采采不是說,血壓已經降下來了嗎?”

孟西點點頭,下意識地灌了杯咖啡。

他們到醫院的時候,孟父正在吃早飯,一看到孟西,整個人就僵住了,勺子懸在半空,嘴也不知道咀嚼。雖然他經常在新聞裏看到兒子,可十三年來沒見過真人,竟然有點認不出來。

他的小西,原來已經這麽大了!

黎琬對孟父的印象還停留在十三年前。那個不大愛說話,鄰居中最嚴謹無趣的叔叔。而現在的他,頭發白了,發際線後移了,整個人有點發福,但臉上那副大眼鏡還依稀有當年的影子。

孟西看着他,沒有說話,目光掃過血壓監測儀,最後落向床頭的一大摞草稿紙。

孟父一愣,僵硬地笑了笑,把草稿紙一點一點往背後藏。黎琬雖然看不懂寫的是什麽,但上面一些符號,是孟西在實驗報告裏常用的。

孟西:“醒了。”

孟父似乎有點怕他:“醒了,醒了,昨天送來沒多久就醒了,其實不是什麽大毛病,麻煩你跑一趟。”

孟西板着臉“嗯”了聲。

旁邊的孟采采看着這對父子,尴尬症都快犯了。她打哈哈道:“大哥,要不先讓孟西他們回去放行李吧?”

孟父:“好好好,小西和琬琬最近太辛苦了,要好好休息。我這裏沒事,不用過來,蠻累的。”

他沖着小兩口笑了笑,老人有點拘謹,不大好意思,甚至有點讨好的味道。

黎琬心頭泛酸,轉頭看向孟西。他一直沒說話,也沒表情,直到出了病房才問孟采采:“怎麽回事?”

孟采采:“熬夜熬多了吧!聽我爸說,你爸最近都在做實驗,晚上回去還弄什麽數據分析,就是床頭那摞紙。昨天他在我家吃飯,吃着吃着忽然就暈了。可吓死我了!”

孟西皺眉。

床頭那摞草稿紙他當然知道是什麽。

老頭子已經退休了,哪兒來的實驗?唯一的,只有孟西正陷入瓶頸的實驗。

他繃着嘴唇:“我先帶小豌豆回去,一會兒來換你。”

孟采采:“嗯。”

出租車上,孟西很沉默,只是茫然地看着窗外劃過的風景。老家是典型的江南小鎮,粉牆黛瓦随處可見。街邊的柳枝長到可以垂入湖面,湖上蓮葉層層堆疊,春風吹過,帶起綠浪一片。

出租車在孟家老宅前停下,這是一座二進的老院子,古色古香的。孟西不常回來,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他每年寒暑假都會來小住幾天。可自從那件事之後,爸爸搬回老家,他就再也沒來過了。

老宅和以前比沒什麽變化,孟西的卧室更是數十年如一日。只是,這間屋子十幾年沒住人,理應該積滿灰塵,可它偏偏十分整潔,偏偏一塵不染,甚至保溫壺裏還有溫熱的水。

黎琬掃視一圈,心中有些動容。

孟西曾說,他在小豌豆身後走了十三年,只等她哪怕一次的回頭。可是孟西,有人也在你身後走了十三年,等你哪怕一次的回頭。

而這些,你從來都不知道。或者說,你刻意地不願知道。

黎琬看向他。

孟西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只是眉心微微皺了皺,一般人根本不會注意到。可黎琬明白,他就像一片大海,小浪花之下一定是被藏起來的驚濤駭浪。

她捏了捏孟西的手:“我們收拾一下去醫院,主治醫生應該正好來上班,我們多問問他吧。至于項目的事,我跟栾總和柯南留言了,日常工作他們會安排的。反正現在也是瓶頸期,你就當給自己放個小假,說不定就有思路了。”

孟西點點頭:“小豌豆,謝謝。”

他微微一笑,揉揉黎琬的短發。小豌豆從昨晚起就陪着他一夜沒睡,現在吊着黑眼圈,眼睛有點腫,看上去十分疲憊。

“你去睡會兒吧,我自己回醫院就是。”

“我不累的。”

“有些事,我單獨和老頭子談會比較好。”他吻上小豌豆的黑眼圈,一把将她橫抱起,輕輕地放在床上,“睡覺,乖。”

“可是……”

“我心疼你。”

男人的嗓音低沉,語氣極盡溫柔,輕飄飄的。黎琬就像躺在一堆羽毛中,被催眠似的,慢慢閉上眼睛。

等小豌豆睡着,孟西才放心地回醫院。主治醫師生說孟父是突發性的高血壓,問題不大,再過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他上了年紀,以後要注意休息,少熬夜。

回到病房時,孟西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在門口悄悄地站了一陣。

透過窗子,只見孟父靠在病床上,手裏捧着那摞草稿紙,看得很專注,時不時推一推大眼鏡。

孟西深呼吸,敲了敲門。

孟父一驚,連忙将草稿紙藏到枕頭下。他看着孟西,笑得有點局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坐得也不太踏實。

孟西板着臉:“聽說你還在做實驗?”

“沒……沒有啊……”

孟西沒接話,抽出他枕頭下藏着的草稿紙,随意翻了幾頁。

孟父:“小西你別誤會,其實這個……”

“別做了。”孟西将草稿紙扔在床頭櫃上,“我的研究,不需要拿你的命換。”

他看向孟父:“我們不一樣。”

孟父怔住,半晌,他垂下眼皮,遮掩似的整理草稿紙,不太敢看孟西的眼睛。

當年的事,在孟西心裏留下難以愈合的傷口,在他心裏又何嘗不是?他眼睜睜地看着妻子葬身火海,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十三年來,他不停地問自己,如果再來一回,自己會怎麽做?是先搶救珍貴的實驗資料,還是先搶救無辜的妻子?

答案永遠是無解。

往事沒有假設。不論什麽答案,他的妻子回不來了,孟西的母親回不來了。

孟父:“小西,我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

孟西看他一眼,只是板着臉說:“以後別熬夜了。”

孟父一愣,擡起眼皮,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是不是聽錯了?小西是在……關心他?這個恨了他十三年的兒子,竟然在關心他?

孟西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見爸爸。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小豌豆。他的妻子太美好,太良善,而陪她一生的自己,不該是一個心懷仇恨的人。

出院那天,孟西做了很多家鄉菜,小豌豆很愛吃。沒有人再提往事,或許顧院士說得對,他該放過的,其實是他自己。

臨別的時候,孟父站在老宅前送他們。

他看看孟西,又看看黎琬,糾結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出口:“你們……過年回來嗎?”

孟西:“太忙了。”

孟父有點手足無措,有點尴尬,到底還是自己太貪心了吧。

孟西:“你來C市吧。過年,和小豌豆的父母一起。”

孟父一驚,連連點頭。

孟西和黎琬的背影漸行漸遠,院子外的老樹下,孟父忽然老淚縱橫。他摘了眼鏡,抹一把眼淚。十三年來,他第一次會心地笑了。

回C市的飛機上,黎琬問孟西:“昨晚你和你爸聊什麽了?我一直不敢睡,生怕你們打起來。”

她回想起昨晚書房的争執聲,聳了聳肩。

孟西笑了笑:“還能聊什麽?十三年沒見了,唯一的共同話題也只有研究了。”

聊研究,必然有争論。

他接着說:“老頭子到底是老頭子,他一點撥,我還真有個新思路。”

黎琬笑道:“那咱們一下飛機就給栾總打電話要錢。”

新加坡,咖啡廳中。

栾鶴立正等着美女總裁金小姐。他又看了眼玻璃中的自己,有點無奈。栾鶴立啊栾鶴立,你不會真淪落到靠出賣色相了吧?這逆天的容顏,真是罪過啊!金小姐要是真愛上自己可怎麽辦啊?

忽聽“啪”的一聲,金小姐出現在面前,生日禮物被扔在桌子上。她穿着毛衣牛仔褲,背着雙肩包,一副普通大學生模樣,完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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