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經夢

聽說林霄凡的發小來這邊找他玩，季桐只得放棄約他的念頭。

他們幾個男生宿舍沒有回家的人約着去看新上映的電影，國慶這幾天上映了好幾部不錯的電影。

他原本打算叫上林霄凡。

看了電影回來已經有些晚了，季桐洗漱之後準備直接睡覺，卻接到了林霄凡的電話。

“我在和順路的那家‘一醉經年’酒吧，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乖～”

林霄凡顯然喝醉了，就連說話的時候舌頭都在打着晃，濃重的酒氣似乎順着電話線蔓延而過，在季桐耳邊輕撓。

他想他也一定是醉了，才會在那麽晚真的跑去酒吧。

深夜的大街，只有昏黃的路燈伴着長長短短，明明暗暗的影子，偶爾有車經過，明亮的車燈晃花了眼，也攪得季桐心神不寧。

林霄凡在電話裏的聲音太暧昧，太具誘惑，根本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

他不知道林霄凡要對他說什麽，他只知道在聽到那聲低沉暗啞的“乖”時，他深埋于時間土壤中的那顆種子好像醒了。

與寧靜的大街不同，和順路這條酒吧街是另一個世界。

隐藏在深夜中的熱鬧和喧嚣，構建出了另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

搖晃的酒杯，迷離絢爛的燈光，嬉笑喧鬧的人群，嘈雜混亂。卻是年輕人趨之若鹜的名利場。

林霄凡說過，他喜歡酒吧，喜歡這裏的氛圍。

對他來說這裏是快意灑脫，是紅塵作伴，潇潇灑灑的放歌縱酒。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不出意料，季桐在酒吧的卡座裏看到了林霄凡和他的幾個發小。

染着特別醒目的發色，嘴裏叼着煙，吊兒郎當地看着季桐。臉上是喝了酒之後的興奮和戲谑。

“林霄凡，找我來幹什麽？”

心裏有些不痛快。

他喜歡他，但他并不想當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偶。尤其看到林霄凡身邊還有這樣一群人的時候，季桐為自己這麽匆匆趕來很是生氣。

偏偏他就是拒絕不了林霄凡。

林霄凡将手機收回褲兜裏，笑道：“喲，還真來啦？”

臉上的表情讓季桐想要立刻離開。

“還真來了，林哥可以呀！”一個灰紫色發色，微胖的少年吐着煙圈，眯着眼睛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季桐。

“小兄弟長得眉清目秀，別說，我都有點動心了。”

季桐蹙眉，臉上明顯不快。

這些人說話根本沒有分寸，眼神太過直白，臉上的戲谑毫不掩飾。

季桐覺得自己像擺在櫥窗裏供人挑選的物品。

“滾一邊兒去！”林霄凡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季桐身邊，攬着他的肩沖衆人挑眉，“他是我的！”

他周身的酒氣像一劑催化劑，将季桐心中已經動搖的種子催生，頃刻便破土而出。

“你......”

“噓～”林霄凡豎着食指放在季桐的嘴唇上，“聽我說，你，是不是喜歡男的？”

季桐：“！”

林霄凡發現了？他什麽時候發現的？他怎麽發現的？

發現了還将他叫到酒吧來，他想幹什麽？他不是覺得同性戀很惡心嗎？那為什麽還要叫他過來。

林霄凡醉眼迷離地盯着他，沒有審視和探究，卻有季桐讀不懂的情緒在滋生，仿佛要将他一層層剝開，毫無保留地呈現在衆人面前。

“你不用這麽戒備我。”林霄凡湊到季桐耳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廓，一陣心悸。

“我知道你喜歡男的，我也知道你喜歡我，是不是？”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搭在季桐肩上的手很熱，掌心仿佛一團火，隔着衣服的布料，燒得季桐頭暈腦脹。

林霄凡并不等季桐的回答，整個人趴在他的肩頭，從其他人的角度看過去，他們像是在擁抱。

有人在起哄，但季桐已經無暇顧及，他聽到林霄凡在他耳邊輕聲道：“其實我也喜歡你。”

他的聲音很溫柔，就像他們是一對相愛了很久的戀人，在訴說心中對彼此的愛意。

明明只有一句話，季桐卻仿佛聽到了千言萬語。

林霄凡喜歡他？怎麽可能，林霄凡不是直男嗎？他不是喜歡女的嗎？

來的路上，他想到了很多種林霄凡叫他來的可能。

讓他喝酒，讓他送他回家，或者像平日裏那樣調侃幾句，把他當兄弟，要把身邊的人介紹給他認識......

唯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季桐覺得他也醉了，就因為林霄凡身上的那些酒氣，他就醉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林霄凡的嘴唇已經貼在了他的唇上，溫熱的，柔軟的，帶着濃重的酒氣和他的呼吸。

心中的小苗瞬間長成了參天大樹，枝繁葉茂，纏住大腦，讓他沒法思考，只能被動的跟着林霄凡的節奏。

嘴巴裏全是酒味。

直到周圍的起哄聲已經蔓延到隔壁桌，季桐才驚覺，他們這是在酒吧，不是天高海闊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

他推開林霄凡，直愣愣地盯着他。

看他鋒利的眉眼因為醉酒而變得柔和，看他白皙的臉頰因為醉酒而變得緋紅，看他性感的嘴唇......

他們剛剛接吻了？他和林霄凡接吻了？在嘈雜喧鬧的酒吧，在衆目睽睽之下。

季桐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麽有力，一下一下，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顫動。

林霄凡嘴角含着笑，半睜的桃花眼，情意綿綿，細雨微風，風情萬種。

難怪有那麽多人喜歡他，季桐心想。

“送我回去吧。”他重新靠在季桐肩上，似撒嬌，聲音柔軟無助，“我有些醉了。”

上了出租車，林霄凡報了酒店的名字。

“你不回家嗎？”

林霄凡靠在座椅上，擡着手臂擋住眼睛：“家？我有家嗎？我他媽沒有家！”

林霄凡第一次在人前表現出如此消沉萎靡的情緒。

所以，他今晚出去喝酒是因為家裏的原因嗎？可為什麽連自己租住的公寓都不願意回去呢？

季桐側頭看他，因為手臂擋住了眼睛，下颌線就更加明顯，線條流暢，微凸的喉結毫不設防，被車窗外昏黃的路燈籠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朦胧而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