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妥協

季桐愣愣地看着林霄凡，好一會兒自暴自棄的冷笑道：“我們是同性戀，是見不了光的。我是你帶不出手的伴侶，你不可能讓人知道你的對象是一個男的。”

“所以，我不想怎麽樣，我只想成全你，讓你不用每次想盡辦法撒謊，你不累嗎？”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機械性地找出背包，打開櫃子，從裏面拿了兩件衣服胡亂的塞進去：“所有人都讓我自己注意一點，不要把你當全部，不要為愛沉淪。我卻沒有聽，以為我們都是真心的，以為你會因為我的勇敢而不離不棄。”

他說：“我錯了，大錯特錯。”

“季桐！”林霄凡的聲音有些慌了。

“林霄凡，如果你喜歡上了別人，你告訴我好嗎？不要一邊吊着我，一邊又和別人暧昧不清。只要你告訴我，我一定不會糾纏你，但我真的讨厭腳踏兩只船的人。”

季桐很平靜，平靜到他都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

“沒有，我沒有腳踏兩只船。”林霄凡拉着季桐不讓他走，“今晚就是大家玩高興了，開玩笑。以為那個女孩兒喜歡我，所以他們非要我把人送回家。我真的什麽也沒做。”

“不接你電話是因為當時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我承認我是心虛的。喝了酒有點神志不清，覺得刺激，覺得好玩，就沒有拒絕。可看到你的電話我是心虛的，我不敢接。”

季桐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好玩？刺激？

果然這才是林霄凡。

“季桐，別走好不好？”林霄凡将季桐緊緊的抱在懷裏，“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我很難過，林霄凡，我很難過。”季桐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當初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痛苦。

“我知道，對不起對不起。”脖頸間有溫熱的東西淌過，季桐一愣，林霄凡哭了。

這次是在清醒狀态下哭的。

因為他生氣了，因為他要離開？

所以，他哭了，為了挽留他？

“我保證，我以後真的不這樣了，相信我，好不好？”林霄凡依舊抱着季桐，抱得很緊。

季桐聽着他在耳側的呼吸，聽着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感受着熟悉的懷抱，最後終于點了點頭。

這樣的林霄凡讓他不忍心。

曾經的甜蜜也讓他不舍得。

這晚，林霄凡将季桐摟在懷裏，像剛開始戀愛時那樣。

天邊破曉，昏暗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兩人才睡着。

第二天，林霄凡請了假，在家裏陪季桐。

兩人一直睡到中午，季桐的手機鈴聲将他們吵醒的。

“季桐，你這個混蛋。”吳悅在電話裏氣急敗壞，“你就算不把我們送回住處，要開房好歹也開兩間啊！”

“就算你妹妹我不拘小節，好歹也是女孩子，我戀愛都沒談過，你居然就把我和羅皓躍丢在賓館，還在同一個房間就什麽都不管了？”

吳悅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那麽多事，醒來看見另一張床上的羅皓躍吓了一跳。

其實她也不是真生氣，本來也沒什麽，兩人都喝多了，各睡各的床，清清白白。

她就是想逗逗季桐。

哪裏知道季桐的狀态明顯不好：“對不起，你們都起來了嗎？”

他雖然原諒了林霄凡，但心裏始終堵着的，化不開。

“你怎麽了？”吳悅性格五大三粗，但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總歸要細膩得多，她一聽季桐的聲音就知道他不對。

“和林霄凡吵架了？”能讓季桐狀态不對的，除了林霄凡，她想不到別人。

“我沒事，空了再聊。我先挂了。”

他害怕吳悅繼續問下去，他不想回憶昨晚的畫面，昨晚的心情。

昨晚他并沒有哭，可醒來之後眼睛卻腫的厲害。

林霄凡點了外賣，正在客廳擺弄碗筷，見他出來，走過去将他拉入懷中，親着他的頭發：“起來啦？過來吃飯吧，昨晚的事我們讓他過去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溫柔，季桐點了點頭。

他在心裏罵自己沒用，可他就是愛他，就是不想離開他，怎麽辦呢？

他昨晚想過來了，在原諒林霄凡和離開林霄凡兩者之間做選擇，選擇原諒繼續和林霄凡在一起，相比之下會讓他好受許多。

在沒有最完美的解決方案的時候，就跟着自己的心走吧，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去選擇。

已經這麽難過了，又何必再為難自己呢。

雖然他現在的選擇很可能是一杯慢性毒藥，但選擇是自己做的，再不堪的後果也得自己承受。

大不了就是“死”，怕什麽。

想清楚之後，好像輕松了不少。

季桐坐下來和林霄凡一起吃飯。

林霄凡狀态調整的很快，吃飯的時候還能和季桐聊天，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對于昨晚的事閉口不提。

後面幾天林霄凡沒有再加班，用他的話說，應酬和聚餐他也盡量都推了。

這次他好像是真的變了，周末還會為季桐下廚，雖然他做出來的菜有時候有些一言難盡。

絲瓜沒有去皮，苦瓜沒有去心，炒肉片切的和紅燒肉一樣，季桐每次看到他做的菜都要重新科普一番。

然後林霄凡就會拉着他的手，出去吃。

日子漸漸歸于平靜，兩個人之間的芥蒂似乎也慢慢消除了。

季桐有時候都覺得那次的争吵像是一場夢，夢醒了，難過留在夢裏，他們還是相親相愛的兩個人。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只有季桐知道終究是不一樣了。

信任的缺口一旦被打開，無論如何修補，總會有縫隙讓努力蓄滿的水緩緩流出來，一點點腐蝕着那處痕跡。

季桐覺得他大概是魔怔了，變得敏感而多疑。

有時候林霄凡走到窗邊接電話，他無論在做什麽都會立刻停下來，豎着耳朵去聽。

如果林霄凡聊微信聊得太久太晚，他心裏就會不舒坦，總會想他是不是又在和誰聊騷。

一旦遇到林霄凡要加班或者聚餐應酬，他就會更加沒有安全感。

他甚至在半夜趁着林霄凡睡着了偷偷翻過他的手機和錢包。

他明明害怕真的發現什麽，又拼命的想要尋找有什麽的證據。

季桐覺得他大概是瘋了。

偶爾林霄凡陪着他的時候，他內心又是平靜的。他努力地想要忘記那些事，重新的，好好的和他生活。

矛盾而又痛苦。

尤其最近一段時間，他心裏總有不太好的預感，這種生活狀态讓他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