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節
主性子嬌蠻不喜讀書,若是給侍衛發現自己要借靜心經,傳出去的話豈不叫人笑掉大牙。面子雖事小,但是能保則保,她臉皮算不得薄,可也不能說厚,思及此,黎洇極為幹脆地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然後将牆角的那把小梯子抱了過來,好在梯子都是木頭做的,若是換成了銅錠子,就算把兩只腳當成兩只手用,她也是沒法子搬動了。
把梯子擱對地方後,黎洇低頭瞧了瞧自己的一身衣裙,心裏暗喜,果然是換對衣裳了,這裙擺才及腳踝,上梯子時也不必擔心會踩着裙邊兒,袖子也屬窄小,不是那種寬大的儒袖。黎洇搖了搖梯身,覺得還算穩,雙手便扶着梯子把手慢慢朝上爬了起來。
許是梯子有些陳舊了,黎洇每踏一步,那梯子就發出咯吱的聲音,聽得她心裏有些不踏實起來。左右不過一丈的高度,就算摔下去也摔不殘,這麽一想,黎洇又放心地朝上爬。可這一次才踏了兩步,黎洇便覺出了不對勁兒,她明明正提着腳,還未踩下一個梯階,梯子怎的就發出了咯吱聲?
咯吱咯吱,一下一下的極有節奏,使整個偏暗的藏書閣透着一種神秘感。黎洇察覺到什麽,慢慢偏頭看去。通往二層閣樓的木梯處,這種聲響越來越大。黎洇雙眼一瞠,驚道:有人正在下樓!方才有人一直在二樓?!
想必是朝中哪個大臣前來閱書,或者是幾位王兄?黎洇擡頭瞅了瞅離得不遠的經書,眼看着就差一兩步階梯就能夠着架子頂端的靜心經,黎洇一咬牙,準備趕緊取了那經書藏到懷裏,如此一來,別人也不曉得她借的何書。蹬蹬兩步上去,探手就将那薄薄的靜心經往外抽,許是抽得太急了,連帶着旁邊一本較厚的道經也給扯了出來,黎洇眼睜睜地看着那本厚實的書摔落在地,發出哐當一聲。
不妙!
木梯處的咯吱聲響得越來越快,黎洇一回頭就掃見一雙剛剛從轉角樓梯處露出來的黑色錦靴,那黑靴幾乎三步并作了兩步地往樓下而來。黎洇急忙将靜心經塞到懷裏,低頭尋着梯階就往下退。
“哪裏來的小宮女,這藏書閣豈是你能随便進來的!”低沉的男聲大喝而出,隐含威懾。
10、被人救了
黎洇聽到這朗潤之聲,忽覺在哪裏聽到過。只是她現在這副把着梯子不上不下的滑稽模樣,實在令她尴尬。回頭看了那發話男子一眼,黎洇微微一愣。新科狀元韓沐诩?上回在瓊琅殿宴上只瞧見個側臉,這一次居高臨下看去,發現此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俊逸幾分,一身冰藍色束腰袍子更是将他襯托得俊美卓絕。
韓沐诩對上她一雙驚豔的水眸,心裏劃過一絲異樣。
黎洇想着先下梯子再說其他,不料下退的動作太快,左腳只踩到了個梯子邊兒,這麽一踩空,整個人直直朝下摔了過去。
腦袋一陣短暫昏眩後,黎洇躺在了地上,回了回神左右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從梯子摔下來的姿勢實在不雅,倒在地上的她活像個四腳朝天的大烏龜。虧得她臀兒上肉多,梯子也算不得多高,才僥幸得沒有摔斷腿兒。
“慌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頂多是送出去讓管事公公打上幾大板子罷了。”低沉中帶了絲戲谑的聲音響起,韓沐诩不知何時晃蕩到了她的跟前,此時正彎腰盯着她看,嘴角挂笑,竟是一副十分欠扁的模樣。黎洇心裏微窘,立馬翻身而起,方站穩身便疼得咧了咧嘴,左腳腕一陣明顯刺痛,想來是方才踩空的時候崴到腳了。
“果然是做賊心虛呀。”韓沐诩低低一笑,帶着幾分幸災樂禍,見她面色發白,不由收起了先前的幸災樂禍,将她從上到下迅速打量了一眼,很快便發現她那只跛了的腳。
“韓大人,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門口傳來侍衛的疑問,方才那一聲大喝,叫門口侍衛隐約聽到,還傳來一陣噼裏啪啦之聲。 “若是大人看好了想借的書,給小人說一聲,小人等立即給大人取下來。”侍衛以為這新科狀元不知藏書閣的規矩,好心提了句,若是這位爺自個兒取書摔個半殘,他們定會受到責罰。
韓沐诩看了看蹲□子揉腳的女子,忽地輕笑出聲,朝侍衛大聲回了句,“無甚大事,只是瞧見一只大老鼠,讓我驚了一跳。有事我會叫兩位小兄弟的,你們好生守着大門就是。”
侍衛聞言喏了一聲。本來還想說,公主也在閣內,大人記得稍微回避下,但轉念一想,見到公主行禮便是,算不得唐突或冒犯,此話便咽進了肚子裏。
“你倒是自個兒說說看,你是專門偷經書的小毛賊呢,還是哪位王爺府中的丫鬟,嗯?”韓沐诩勾唇笑問道。心裏其實已經有了譜,定是哪個皇室之人府中的丫頭,替主子來藏書閣借書來了。
黎洇懶于跟他多說一句話,揉了揉兩下腳踝,覺得不甚疼了,便直接繞過他往外走。
見此,韓沐诩額頭微皺,眉頭往高一挑,任她一聲不吭地經過自己,未再置一詞。猛然間掃到最高處的書架子上有幾本書搖搖欲墜,下墜的方位正是那女子下一步将在的位置。韓沐诩雙眼猛一睜。
“閃開!”黎洇身後的男子高喝一聲,兩大步邁了過去,一手拽過她護在了自個兒懷裏,書架子上有幾本厚書砸了下來,勉強躲開了幾本,有一本卻正中男子額頭。暈眩感頓時襲來。
黎洇驚魂未定,下意識地一把推開他,這男人居然敢抱她!黎洇有些慌亂失措地看着他的身子被自己搡得晃了兩晃,然後額頭流下一小股鮮血,血腥味兒頓時充斥鼻尖,似乎連其他四官也受了這氣味兒的影響,全部封閉了起來,男子的眼睛有些模糊,跟前的女子容貌也有些迷離不清,耳朵聽不到了所有的雜音,韓沐诩擡手朝她伸了伸。
黎洇腳步往後退了退,吓得小臉都白了。
“來人!快來人!”黎洇朝門外大吼兩聲。
門被大力推開,守門的兩個侍衛沖了進來,若是這麽大的動靜再聽不着,他們便真是吃白飯的了。
看到額頭大片鮮血的韓大人,兩人又驚又吓,連忙扶住送往太醫局。
意識漸漸迷糊的韓沐诩不由瞅了一眼先前那女子,哪料只模糊地看到消失在門口的一塊衣角。鮮血染上眉毛和眼睫,形成幾顆小血珠,挂在眼睫上欲落不落,導致視線也變得越加不清晰。韓沐诩有生以來第一次萬分後悔一件事,他怎的就救了個素不相識的小丫頭,這小丫頭還是如此的沒心沒肺,不顧他死活,自個兒溜之大吉了。
黎洇逃竄而去,将同來在外候命的月容甩了老遠,等到回了自己的行宮,這才大喘了一口氣。
說實話,黎洇此時有種窒息的感覺,多年宮中生活,什麽陰謀陽謀沒見過,今日卻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個奮不顧身救別人的傻瓜,被救的人還是她?!她腦子裏有片刻空白,又有些害怕,所以她不顧一切地逃了。她從不相信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地對另一個外人好,更遑論豁出性命去救另一個人。
黎洇煩躁地端起一杯茶咕嚕咕嚕飲盡,伸手拭了拭額上驚吓出的冷汗。碧枝猶豫了片刻,又沏了一壺茶。看着公主喝下一杯又一杯,碧枝嘆氣:公主果真是喝得一幹二淨了。不知小公主又想到了什麽煩心事兒。
煩歸煩,黎洇還沒忘記正事兒,命碧枝取來筆墨紙硯,便認真抄起靜心經。
“嘶~,輕點兒啊,月容,你想要公主我的小命麽?”黎洇邊抄經書,邊瞧了兩眼自己伸直的腳,月容正拿藥膏在腳踝處揉擦。
“公主方才是大白日的見了鬼麽,跑得那麽快作甚?”月容動作放輕柔。
黎洇默了默,籲了口氣道,“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很奇怪的人?公主可否告知,有多奇怪?”月容擡頭,認真地回了一句,然後繼續給黎洇揉捏腳腕。
黎洇悠悠地瞄她一眼,沉默不語。伸直小腿兒,任由月容給她上藥,自己便繼續埋頭苦抄靜心經。
“公主為何不叫太醫來瞧瞧?”月容揉完最後一遍,将足衣小心套好,接着給她穿上了繡花鞋。
“自然是不想驚動父皇和母後,不過一點兒扭傷而已,随便擦點兒藥膏就好了。”黎洇漫不經心道,手中豪筆沾了沾碧枝研好的墨汁,繼續抄寫靜心經。
“公主還差多少,要不要奴婢等幫忙抄寫?”碧枝見她已面帶倦色,便詢問了句。
“需不着,還差最後一遍。再說了,國師還特意提醒我不準別人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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