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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去看, 發現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夫人在婆子們攙扶下緩慢踱步走近。

來人正是靜安國公府易老太君。

“老太君安好。”

寧妨連忙收起鄙夷神情,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個禮,莫南同樣收起異色, 讓開了進入花廳的路。

見到這位老太君出現, 寧妨立即就知她出聲是所為何。

易老太君家父乃是先皇太子府中一位名不經傳的貼身侍衛, 後先皇登基,易侍衛作為禁軍統領才算半只腳邁入官場。

若不是當年先皇做媒,憑易家的身份, 易老太君無論如何都嫁不入羅家。

所以這位性子火爆的夫人最忌諱他人貶低娘家身份, 聽到羅氏娘家被如此看不起,難免帶入了年輕時的自己。

衆夫人敢冷嘲熱諷羅氏, 卻完全不敢對易老太君不敬。

架不住人靜國公府争氣啊!

大孝子靜國公羅詢可惹不起, 當年太子太傅出言諷刺易老太君粗鄙不堪, 可差點沒被羅家幾兄弟當街揍死。

易老太君冷哼完, 幾位小姐頓時吓得淚盈盈的,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随在易老太君身後的國公夫人滿臉笑意, 瞧着不打算真得罪其他府上, 見勢不對就甩着帕子走進中間打圓場。

“這兒風大又冷,各位夫人請随我到堂內飲茶暖暖身子?”

沒人出聲, 眼神都飄向易老太君。

“沒錯,姑娘們身子骨弱, 都進屋去吧!”易老太君也緩下神色,擡手給了衆人一個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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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幾位夫人硬是擠了個笑容出來。先跟易老太君福了福, 又轉身朝寧妨福了福, 這才一臉若無其事地随着國公夫人進了屋。

人一走, 廳中就只剩下寧家幾人與莫南, 寧妨思慮着要不要先告退, 就聽易老太君朗聲讓丫鬟們将暖爐搬到花廳中來。

“我與寧侯爺有話要聊,你們派人去将國公爺請來。”

易老太君身子骨還算硬朗,可這天寒地凍的天氣對她來說仍難熬,走哪都要帶着個烤火的爐子。

吩咐完丫鬟,馬上就有婆子在正中間的太師椅上鋪好了皮毛。

等人坐下,一塊更加厚實的狐裘又蓋上了易老太君膝蓋。

寧妨回眸,見羅氏已停了哭聲,轉身先朝老太君拱拱手後走到二人面前看了寧于硯一眼。

然後從懷中取出塊暖石遞給羅氏,又招手讓侍衛們将背着的包袱送上來了個。

羅氏捧着暖石,疑惑中。

寧于硯卻立刻明白了寧妨的意思,扶着羅氏往易老太君面前走了兩步後先開口:“拜見老太君。”

“好好好,你這孩子還算不錯,知道維護自家媳婦兒。”易老太君對寧于硯感官不錯,雖說有些滑頭,但對夫人還算維護。

這寧江郡滿朝文武可沒有多少男子能做到寧妨父子那般敢站出來維護自家女眷,屆時多半是轉頭苛責夫人女兒沒有規矩而已。

“于硯瞧老太君很怕冷,這是家父從府中帶來的暖石,比暖爐可暖和多了。”

“羅氏多謝老太維護。”

聽夫君這麽一說,羅氏終于明白寧妨的用意,忙捧着暖石送了上去,寧于硯則是解開了侍衛們送上的包袱也遞了上去。

一件繡着湛藍紅雀紋的煙霞色大氅被捧了出來,下面是雙同色的靴子,靴面上還繡着一圈圈水波紋蕩漾開來。

寧于硯心下稍驚。

這件大氅一瞧就是年長女子所穿,而且單獨裝在包袱裏,應該就是為易老太君所準備。

羅氏送上暖石,又退回來捧了大氅上前。

“好好好。”易老太君接過鵝蛋大的暖石,慈愛地拍拍羅氏手背,開口贊了句:“長得如此水靈,配寧家老三綽綽有餘。”

“老太君所言極是,确是我家老三高攀了。”寧妨也順着出言打趣。

“這是啥稀奇玩意兒?”

入手的暖石被易老太君兩手翻來倒去地把玩,看神色對這塊石頭分外滿意。

“老太君,您試試這件大氅,披上保證一點寒氣都進不去。”羅氏抖開大氅,臉上挂笑地迎了上去。

還算羅氏有幾分眼力見,此時就算寧妨不說話,她也能應對得當。

見那邊幾人興致勃勃地試起了大氅,寧妨收回目光看了眼寧于硯。

那支引起群嘲的步搖如果沒看錯的話,乃是前段時間獎勵短劍上摳下來的。

當時聽他嘀嘀咕咕地算着價值,還以為這小子會賣了換成現銀,沒想到竟然摳下最大兩顆做成步搖送給了羅氏。

被寧妨眼神一掃,寧于硯頓時從腳底升起股麻意,腦中已想好回去會遭受到的責罰。

趁羅氏幾人沒注意到,他竟舉起雙手握成拳朝寧妨拜了拜。

寧妨:“……”

“噗嗤——”耳邊是莫南的失笑聲,寧妨捂着額頭,再也不想看寧于硯一眼。

“這件大氅母親穿着真好看。”

廳外響起洪亮的笑聲,靜安國公羅詢大步流星地走進,頃刻間一股聲勢洶洶先于本人在廳中彌漫開來。

“靜安國公爺安好。”寧妨與莫南齊齊行禮,羅詢微一擡手豪爽笑道:“在自家無需多禮,你們二人喚我一聲羅兄就行。”

國字臉,絡腮胡,濃眉大眼,一副标準的武将長相。

不過眸光精明,掃過寧妨時還帶了些許打量之色。

“才幾年沒見,寧老弟這是越長越年輕了。”

前年除夕宮宴見到寧妨還是個走路都大喘氣的富貴身子,如今瞧着不僅康健了許多,這武藝也沒落下。

“羅兄不知,老弟這也是破不得已啊!”

寧妨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對府中醜事也毫不避諱。這滿朝文武誰不知道建隆帝賜婚之事,加之滿大街的閑言碎語,家醜想捂都捂不住。

“為人父母計,必為之計深遠。為兄不也是如此!”羅詢擡手拍拍寧妨的肩,一臉感同身受地搖了搖頭。

長子羅方毅原配八年前過世,府中每回提到續弦之事都被拒,馬上而立之年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提起這事他就愁眉不展

莫南擡頭看了眼與羅氏并排而站的莫婉芸,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那邊幾位女眷這會起身只說進內堂去換雙靴子,說完由易老太君領頭,簇擁着湧進了偏房。

“那咱們就坐這吧。”

廳內沒了人,羅詢就不再往裏走,撩袍一屁股坐到了花廳門口的交椅上。

寧妨與莫南一人一邊坐下。

三人默契地端起茶盞抿了幾口,羅詢目光在寧于硯身上劃過,又跟着重重感嘆了口氣:“兩位老弟也知道,為兄幺女前些日子剛身故留下個年幼的外孫。”

“羅兄節哀。”

“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就是幺女閉眼前告知為兄是寧老弟你救了我外孫子,為兄早想找機會當面致謝,至于我女兒做下的糊塗事……”

疾惡好善的羅詢對孫家那些陰私破事十分不屑,當得知女兒用了那種下三濫手段之後更是氣得連葬禮都沒辦。

寧妨不計前嫌反救下孩子,欠下的這個天大人情,當然得由他羅詢來還。

當然,他也很好奇寧妨手中怎會有醫死人活白骨的神藥。

明裏暗裏的試探寧妨不懼,苦笑着搖搖頭表示:“丹藥是家父留下的救命之物,只剩那一顆,為弟可沒那個本事煉制。”

“随水先生所留?”莫南驚問。

随水先生的名號一出,除寧妨外的兩人都是心下一震,羅詢心下已信了七分,只是點着頭嘆道:“原來如此。”

随水先生留下的藥丸他信,可只留下那一顆保命他還真不信。

這南陽侯府內……好東西恐怕還不少。

“那為兄更應該謝謝老弟的慷慨。”羅詢真心贊道,而後話音一轉調侃起自己:“看來我準備的俗物這下子更拿不出手了。”

“為弟還真有拜托羅兄之事。”

“哦?說來聽聽,為兄一定盡力而為。”寧妨的不客氣讓羅詢提起興趣,端了茶盞作勢吹着,實則餘光一直瞄着寧妨神色。

“邊南布政使一職……”

“寧老弟對如此邊陲之地也有興趣?”

“無奈之舉!既鬥不過只有帶着一家老小避遠些。”

避禍……

在場三人都是聰明人,對大延朝眼下的情況都是心知肚明,寧妨不用解釋,羅詢就能猜到與皇位争奪有關。

況且此事于他而言大有裨益,邊西的後背交給寧妨,總比朝廷派下來的其他武将要放心得多。

一個沒有黨派的南陽侯府正是羅家所需要。

只一略想,羅詢就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但話沒說死,只是表明若寧妨真坐上了邊南布政使之位,需要他幫忙之事盡管提。

既有了這個保證,對寧妨來說就已足夠,只要羅家不給他添亂,就以足夠。

至于幫忙……那還是算了吧!

——都是千年的老狐貍,你跟我玩聊齋呢!

“以茶代酒謝羅兄。”寧妨展顏一笑,一臉真誠地朝羅詢舉了舉茶盞。

“該是我謝你才是。”羅詢也咧着大嘴笑得歡快。

就在兩人謝來謝去時,易老太君已換了靴子眉開眼笑地在幾人簇擁下走進。

“老大,一會競寶會,你給娘再買幾件大氅換着穿……哦對了對了,還有幾個孫女,還有……”

“兒子知道了。”

易老太君一出來,廳內三人也不再說朝堂之事,羅詢變成了老太太膝下的孝順兒子,寧妨成了謙和有禮的南陽侯。

而坐在一旁的莫南默默圍觀兩人虛情假意,不知這早涼透的茶水有何好值得細品。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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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 40 章 ◇

◎寒烏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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