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碉堡

“母親剛還擔心你在世子爺手上吃虧。”梁萍雖然還沒做娘，可也知道楊芊那麽說是擔心女兒，不見這會看女兒回來眼神裏的關切麽！

楊芊拉過蕭姝的手，假意拍了兩下：“怎麽膽子越發大了，皇孫都敢戲弄。”

“母親，我沒事。”蕭姝寬慰楊芊，“我都結賬了他非要，那一臉傲慢的表情看得我不舒服，他的竹杠不敲白不敲。母親，快別提這個，看看我給你買的項鏈。”

“還有祖母的，知道祖母信佛，特意買了串佛珠，雖然價格不貴，但我看做的精巧，就買下來了。”蕭姝略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不要嫌棄。”

“姝姝買的祖母都喜歡。”老太太笑着當場就把蕭姝給買的佛珠戴手上，末了又道，“還是姝姝會挑，這佛珠戴着我就覺得舒服。”

呃，這誇的有點過，蕭姝臉皮厚也接不住，倒是惹得梁萍笑道：“祖母，您看姝姝都被您誇的不好意思了。要孫媳說，姝姝這臉皮還是薄了點。”

“大嫂，你快瞧瞧你的，我覺得這個戒指很适合你，大嫂手指細長白淨，戴這個最好看了，哪像我，手指這般粗。”手指粗是蕭姝的心裏會呼吸的痛，時不時就要冒出頭來刺激她一下。

“粗什麽，我的姝姝最是有福氣。”老太太發話，誰不捧場，搞到最後，蕭姝都有點信自己這是一雙能夠點石成金的福氣手。

蕭家這邊得了意外之財倒是樂呵，可蘇珂這邊卻是遇上了棘手的麻煩事。

鏡中的耳飾襯得她氣質越發淡雅，蘇珂愛惜的摸了摸，心裏狠的咬牙切齒，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伸手把耳飾一個個取下擦拭幹淨送回盒中。提筆寫了封信，便叫丫鬟玉竹進來。

“玉竹。”蘇珂話一落，玉竹便從外隔間走了進來，“把東西包起來，讓人送到李府。連信一起送過去。”

“小姐，既喜歡為何不留下來？”玉竹不明白，明明都那麽喜歡了，為何還要拿去送人？

“不是時候。”她如今羽翼未豐，不适合得罪太多人，更何況，李霞日後也用得上。

“小姐，都是夫人，不然小姐哪至于如此。”玉竹都替自家小姐委屈，要不是夫人按着先夫人的嫁妝不松手，她家小姐哪裏至于這般清苦？先夫人雖是商戶之女，可商戶也是分着的，先夫人可是皇商出身，當年那可是十裏紅妝嫁給老爺的，不說別的，難道八十兩給小姐添置的錢都沒有？她可是知道，二小姐的東西，有哪樣不值錢？偏偏到了小姐這裏，夫人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去辦事。”蘇珂不喜歡聽別人憐憫自己的話，可她心裏知道，要是她有了母親的嫁妝，雖說不至于跟蕭姝比，但是絕對是蘇府最富裕的，可惜，那些嫁妝都以她小為名，暫管在她的後母那邊。當年她出嫁，那些嫁妝到最後可沒剩了多少，當年在敬誠公府，沒少因為嫁妝受氣。那滋味，她再也不想品味一次了。

蘇珂的信寫的也算真摯，李霞收到耳飾倒也不再因為流言蜚語生氣，反而還覺得有些甜蜜，心裏對蘇珂還有了幾分歉意。她就不應該懷疑蘇姐姐和世子爺有什麽，兩人素未有交集，若不是因為要給自己買耳飾，也不會巧合的遇到。所以第二日便邀了蘇珂來府裏玩，特意帶上那對耳飾表示自己的喜歡和信任，殊不知蘇珂看見她耳朵上的飾品，差點沒撕碎袖中的帕子。

要是蕭姝知道李霞的想法，只想說一句，這女人最基本的直覺都沒了，智商估計更是喂了狗。不過她現在沒空理會旁的，她這會已經被自己即将要見到沈淩的消息雷的外焦裏嫩。

“怎麽，這是害羞了？”楊芊以為女兒是不好意思，還寬慰她道，“你父親不是頑固不化的人，他想讓你們小輩見見，要是實在不喜歡了，我們也不做那強扭的瓜。你父親眼光好，沈淩母親雖然不了解，但你父親看過說好，人肯定是好的。”

其實蕭缙和沈家的內情楊芊并不知道，蕭缙今日邀請沈淩入府，不過是想看看女兒的态度最終決定是否要聯姻。

“當真？”蕭姝最在意的就是楊芊說的那句強扭的瓜不甜，“母親，我覺得其實不用見，我們倆不太合适。我有喜歡的人了。”

“你怎麽不早說？”楊芊嗔怪女兒，“你早說了，省得你父親一頭熱，要我說沈淩，其實也沒多好，家世平庸，配不得你，你父親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母親，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蕭姝莫名有些心暖，這樣的母親，其實還挺好。

“不過人都叫來了，你就去瞧一眼。”楊芊笑着拍拍她的手道，“總不能讓你父親在外人面前下不來臺。”

還能說啥，去呗。

蕭府後院有個水榭，蕭缙打發了無關人等，見自己女兒進來，便笑着找了個借口出去，徒留兩個年輕人在水榭裏大眼瞪小眼。

沈淩對蕭姝印象還算好，只是想着最近在吏部找到的資料，他心裏只能對蕭姝說聲抱歉。當年父親死的蹊跷，要不是他母親恰好被謹慎的嫡母送了出去，恐怕他們母子也要随那個剛烈的女人一樣被一把火燒個幹淨。

當年的事情他根本沒有頭緒，只是甫一出生就被母親耳提面命要查清當年父親戰敗戰死的真相，這樣的期盼像是大山一般壓在他心頭，要不是偶然因為先父遺物被蕭丞相認出來，他或許會在這條路上走的更艱辛一些。如若幾天前，他定然欣喜能夠盡快和蕭姝定親，可未來的路太難了些，他不能自私的因一己之私把蕭家牽扯進來。

“蕭小姐，丞相厚愛，晚輩本不能不知好歹。只是在下……”沈淩也不知道該如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他猶記得兩家開始接觸，蕭相說的那些話：他的女兒聽聞兩家有意結親很是歡喜。

歡喜，如何不歡喜？偏偏少年探花郎，這京中多少千金一見傾心，原主也就是個小姑娘，見的外男就那麽多，如何能不心動？

聞弦知雅意，蕭姝如何不明白沈淩的欲言又止。

“沈公子不必說了，我懂。”男主麽，女主的。這規矩她懂。更何況，她目前相中的男人也不是池中之物，這麽一想，蕭姝心裏也沒了剛剛被沈淩間接拒絕的惱怒。這自尊心呀果真有些矯情，早該知道的結果，卻還會因為被人捷足先登說出口而惱羞成怒。

“既如此，那便散了。”

蕭姝轉身就走，沈淩想拉卻不知道自己以何立場拉，只能看着蕭姝越走越遠。不多大會，蕭缙也進來。

“賢侄，你今日是何意思？”兩家父母都接觸過，也問過兩人的意思，明明幾天前不是這樣的态度。

“伯父，當年我父親是因為功高蓋主被陛下……”

“沈淩。”蕭缙打斷沈淩的話，謹慎地看了看四周，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已經是朝廷命官，該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你父親的事情我這麽多年一直在暗訪，遲早有一天會還他一個清白。”

“伯父的恩情小侄謹記在心，只是我父親的事情，還是交給我這個兒子來處理比較妥當。伯父家大業大，并不适合卷進來。小姐天人之姿，應該婚配更好的。”

還能有什麽不明白？蕭缙嘆了口氣，不知道如何勸說跟他父親一根筋的沈淩，只能眼神複雜的送走了沈淩。如果自己女兒喜歡沈淩，他還會勸說沈淩不要把蕭家當外人，可夫人剛剛卻讓人來說女兒心有所屬，這就不得不讓蕭缙多想。沈淩他還會幫，但當家的結親一說只能作罷。

回到內院，蕭缙還惦記着女兒心上人的事情，他這一路上想了半天，想到了女兒最近的反常，所有答案皆指向了一個人-安郡王裴戰。這來到女兒院裏，還沒進屋，就聽見女兒吩咐清晨去給安郡王府的郭夫人送東西，這一刻疑慮成真，他反而頗有一種驕傲。

裴戰比起沈淩來只強不弱，好眼光。只是當下，龍入淺水，到底有些……

“又給郭夫人送什麽呢？”蕭缙出聲道，“怎麽沒見你這般熱情給父親送東西？”

“一點吃的父親還吃醋。”蕭姝頗有些玩味地看着蕭缙道，“父親這是來給女兒上課麽？”

“你個小促狹。”蕭缙無奈一笑，“安郡王如今雖然不複往昔，但這些吃的還不放在心上。夫人什麽沒見過，哪會稀罕你這些。”

“夫人的确不稀罕吃的，可她稀罕別人在乎她的這份心意。”蕭姝頗有些驕傲，她這送的可不是簡單的點心，既然以後要成為一家人，那花點心思總是值得的。更何況，夫人确實不錯。

蕭缙轉念便想明白了，笑道：“看你這般，是打定主意了嗎？”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蕭姝點了點頭：“父親，我還等着他翻盤呢。”

“那你可知安郡王是何意？”

一針見血，蕭姝聞言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現在這狀态，是不是就叫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