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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風大。”

楚紹琛拿外套給遲寧披上，“怎麽不在裏面等？”

遲寧低着頭，用鞋尖碾着地上的碎石子，聽着不遠處街道傳來的激烈音樂聲。

步入夜晚，七區變得比白天還要熱鬧，到處都能見到出門尋樂的年輕男女。

熟悉的藍冰柏信息素，包裹着他。

遲寧擡起頭看向楚紹琛，心情莫名地有點低落，但還是露出笑容，“謝謝上将。”

楚紹琛站在他身邊，單手放在口袋裏。

“是在擔心你七分熟的朋友？”

「七分熟」三個字鑽入耳中，遲寧尴尬地腳趾抓地，耳朵一下紅透，恨不得立即鑽進地縫。

“小西他平時挺照顧我的，價格也比較便宜，所以——”

盡管心裏羞愧，遲寧還是直視着楚紹琛，“抱歉上将，我是因為聯系不上小西，所以才冒冒失失打斷你和那位少校談話的。”

聞言楚紹琛盯着他，“只是因為這個道歉？那太沒有必要。”

“遲寧，你應該多信任我一點，而不是擔心給我帶來麻煩。”

不過這樣的要求，對于從小生活在遲家那樣環境下的遲寧，是有點為難他。

但不要緊，他有耐心等遲寧适應。

遲寧被楚紹琛看得不自在，垂着眼，下巴幾乎縮進了寬大的外套裏，鼻尖萦繞着楚紹琛的信息素。

“所以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不在裏面等。”

卡修帶過來的人正在裏面幫着收拾砸壞的店鋪，為了安全起見，駱沅和糖糖這段時間都會住在唐西這裏，方便他安插的人手保護。

黑狼那裏，手下的精銳小隊已經暗中潛入七區各個地方，打算秘密抓捕。

事情這麽安排，應該是沒有遺漏。

只是遲寧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遲寧悶悶答應了一句，又繼續剛才用鞋尖去踢小石子的動作，“我不好意思呆在裏面。”

“為什麽？”楚紹琛語氣并無好奇，也沒有逼問，反而透着令人舒心的語氣，“是因為駱沅？”

“嗯。”

遲寧點了下頭，“他那件事，可能和我二哥有關，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現在我再靠着你一副可以救他的樣子，顯得好——”

虛僞。

不管他再不願意，他都是遲家的人。

遲明放有可能是加害駱沅的兇手之一，至今不僅逍遙法外，還和門當戶對的所謂豪門Omega訂了婚。

怎麽看，他現在做的，都談不上有恩，頂多是遲來的幫助。

“遲明放如果真是當初的元兇之一，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可是我——”

遲寧回答不了楚紹琛的話，像是陷入了一個死胡同，找不到出口，只能一根筋地紮進去。

楚紹琛望向天空，到了晚上，帝星的夜空并非是一成不變的黑，而是有着光怪陸離的極光閃過。

飛行器和星艦、飛艇偶爾會出現在上空，探照燈和輪廓燈比白天更加明顯。

“你是你，遲家是遲家。”

楚紹琛餘光掃到走過來的卡修，思忖後問：“困嗎？”

前後毫不相幹的話，引起遲寧的注意，不明所以擡眼看他，還來不及發問，楚紹琛就牽住他的手。

“開飛行器來的？”

楚紹琛問卡修。

卡修走過來，彙報工作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楚紹琛這一問問住。

“嗯，上将是想使用飛行器嗎？”

楚紹琛點頭，“發動鑰匙給我，我會開回基地。”

卡修愣了愣，從口袋裏摸出鑰匙給楚紹琛，眼神忍不住往遲寧那邊看過去，見遲寧神色恹恹，大概猜到了原因。

真可怕，用飛行器哄Omega開心，不愧是Alpha。

遲寧站在原地，聽不清兩人說什麽，只看到卡修把一塊圓形的金屬遞給楚紹琛。

撇撇嘴，看着地上的影子，遲寧快要煩透了。

遲家真不是東西。

煩死煩死。

為什麽遲家的人不能受到報應？

“你現在看上去，氣得像一只河豚。”楚紹琛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幼年Omega太過暴躁，不利于腺體生長，要控制好情緒。”

遲寧賭氣說：“那就不長了。”

話音才落，他明顯感覺到身邊楚紹琛的氣場變了，喉嚨發緊，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掀起眼皮瞄着楚紹琛，看到他臉上的淡笑，瞳孔瞪大，立即認錯。

“我不是那個意思，腺體還是要長的，但我好像控制不了情緒，很讨厭，我覺得那些人都應該受到報應。”

遲寧少有地坦誠，不帶一丁點的僞裝和掩飾，把自己的心思剖露在別人面前。

“放心，正常現象，以後可能你還想要東西磨牙。”

“……”

遲寧嘟囔道：“我又不是才長牙，為什麽要磨牙？”

“上将，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只是腺體重新發育生長，不是返老還童，直接回到嬰兒時期。”

楚紹琛被遲寧逗笑，牽着他往飛行器那邊走，“是嗎？看你剛才生氣的樣子，我覺得和剛才的小女孩很像。”

小姑娘一頭黃發紮成辮子翹起來，叉腰瞪着駱沅，讓他不許再提從前的事。

她可是擁有頑強的生命力，所以駱沅才會生下她。

氣呼呼的，頭發快要炸開。

嗯，很像。

遲寧莫名覺得牙癢，磨了磨牙根，對着前面楚紹琛的後腦勺龇了龇牙。

——

飛行器的金屬外殼是黑色為主，銀色點綴，線條利落，像是一只振翅而起的雄鷹。

遲寧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飛行器，驚訝看向身邊楚紹琛，“這是——”

“是艦隊第一軍的飛行器，有編號，銀色是代表色。”楚紹琛寵溺地看着他，“這樣心情有會好點嗎？”

聞言遲寧心裏淌過暖流，看着飛行器緩緩擡起的艙門，重重點頭。

遲家才不值得他不開心，為了那樣的家難過，是會被五雷轟頂的。

他只是難過駱沅經受的那些事，他作為遲家人的無能為力。

楚紹琛走進艙內，居高臨下望着遲寧，向他伸出手，身上衣服、頭發被風吹起。

“上來。”

遲寧微仰着頭，對上楚紹琛的眼睛，毫不猶豫握住了那只手。

飛行器的駕駛艙并不算大，但容下兩個人綽綽有餘。

遲寧扣好安全帶後，好奇地望向外面，手貼着特殊材質的玻璃，“我們要去哪？”

楚紹琛操控着飛行器，看着飛行器緩緩升起，“你想去哪？”

“我除了遲家沒有去過太多地方。”

遲寧眨了下眼，“所以哪裏都很新鮮。”

“那就在上空轉轉，可以近距離看到極光，接觸到雲層，等會兒從基地回家。”

“是第一軍的訓練基地嗎？”

“嗯。”

他一個外人，去軍事基地真的可以嗎？

不過楚紹琛應該不會違反軍律，那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飛行器緩緩上升，如果不是有探照燈和銀色線條，仿佛與夜色仿佛融為一體。

很快遲寧就顧不上其餘，盯着外面穿梭在夜空中的飛行器，漂浮的飛艇、飛船，整座城市的上空，宛如另一個世界。

原來，他生活的地方是這樣的。

遲寧眼裏的好奇逐漸被喜悅取代，連身邊楚紹琛一直盯着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上将，為什麽大家都用飛行器，卻不會撞上？還有飛艇和飛船好像比我們矮一點，在下面。”

“系統會自動識別高度和周圍的飛行物，避免發生撞擊。”

“那飛艇和飛船的高度跟飛行器不一樣嗎？”

“嗯，要大概低一千米，是為了不造成交通擁堵。”

每一個問題，楚紹琛都會耐心回答。

遲寧發現，他以前打工時在模型店裏許多不理解的疑問，楚紹琛都回答得上來。

他望向上空的雲層，隐約可以看到有光閃過。

那些顏色絢麗的極光中，有着其餘的飛行物。

是星艦？

遲寧轉頭看向楚紹琛，“上将，那聯邦軍隊的軍艦，是在最上面嗎？”

楚紹琛眼神變得深沉，往上看了一眼，“是，星艦在帝星大氣的最外層，那裏沒有雲層，只有無邊無際的宇宙，可以看到更多的星球，但也有更多的未知。”

他曾在這片星空裏，參與了上百次戰鬥，目睹了無數人的隕落。

墜入宇宙黑暗，成為一粒塵埃。

“兩艘最大的巡航艦，維護着所有人類的安全。”

遲寧心頭一震，一瞬不瞬盯着楚紹琛，那種難以言明的孤寂又出現在了楚紹琛身上。

是見識過了太多的戰争，所以格外的平靜嗎？

每次提到過去的戰役，楚紹琛的口吻都很淡，比起那些在電視裏高亢的吶喊、憤懑的譴責、生氣的追問，如同局外人一樣。

狹窄的空間裏，藍冰柏的味道逐漸變得明顯。

遲寧只覺後頸腺體又出現了奇怪的感覺，如同種子重新獲得養分，有了生長的跡象。

臉上露出迷茫和無措，這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這麽清晰地感受到腺體的存在。

呼吸微頓，來不及擡手去碰，就對上楚紹琛略有錯愕的眼神。

“我——”

遲寧不知道要說什麽，話音戛然而止。

飛行器正好從一片紅色的極光下穿過，光落在他們臉上。

楚紹琛聞到了藍冰柏氣息間，混着的那一縷很薄弱的清甜味道。

作者有話說：

今天修改了幾章，改了年齡，18和24。明天入v，萬字更新，謝謝大家收藏閱讀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