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日的時間不算短,幾日前還是身着清逸薄紗裙衫,今日就換了暖色綢布料子。

杜荷身着青海色胡服,頭發難得解開雙角,由着月瑤指點丫鬟,幫他只在頭頂窩起,只用一條藍色發帶将頭發綁牢,再将其掩與發間。

簡簡單單幹淨利落的裝扮,讓杜荷那張白胖的稚嫩小臉,竟顯露出幾分少年的英氣。

騎在這幾日父兄特意幫他尋來的小馬上,悠閑的看着周圍秀美的景色山水,心中想着定要尋個日子,帶月瑤出來游玩一番。

遠遠的擡頭看着那莊子,杜荷擡頭看了眼,在他身旁騎着,比他那小馬駒高大的多的駿馬的兄長,身着漸變藍綠的綢布改良胡服,頭發也如杜荷一般在頭頂窩了個發髻,不過并不如杜荷毫無裝飾,一條嵌上美玉的發帶,被緊束于發髻上,配着杜構那一張俊美的容貌,公子如玉,想必也就是如此。

羨慕的看了兄長一眼,杜荷指着前面出現眼前的莊子,對着杜構說道道:“哥,前面可就是長孫家的莊子?此處确實美的緊,可惜是別人家的地方,不然就可帶着月瑤出來玩耍一番。”

杜構與長孫、尉遲等人,幼年相識結伴,自然沒少前來長孫家這莊子,他還因着此處山水秀麗,偷偷在不遠的山腳,也置辦了這麽一處,不說杜家沒人知曉,就是他這三五好友,也從未去過。

平日他若心煩的緊,就會前去小住幾日,看着高聳秀美的青山,賞着不拘名花,也有山上移栽來的清秀野花,心情倒是難得能平靜下來。

看出杜荷對此處的喜愛,想着月瑤平日就喜歡到院中看花草,若帶她前來也無不可,想着他如今再不需去那莊子躲人,就微微低頭看着杜荷,臉上帶着淺笑的說道:“這地方确實不錯,不過在另一邊略矮些的山腳下,有咱們家的莊子,若想帶着月瑤前來,可去那邊玩耍,雖不如此處的寬廣,卻也別有一番秀雅之美。”

“那我們可否過幾日就帶月瑤前來?”杜荷急忙問道。

見着連出來玩耍,都不忘記家中幼妹的杜荷,杜構在心裏暗罵自己,只想着杜荷心裏嘴裏念着的都是月瑤,卻不想想他有無做到兄長之責。

此事并不難辦,何況有他在一旁,再多帶點丫鬟小厮一同,想來不會出什麽大事,只是想着家中慈母,卻還是未能直接應下,對着杜荷說道:“此事還要問過母親,畢竟月瑤年紀太小,雖懂事非常,卻還是要小心些。”

杜荷也是因為心中有事,才會這般着急,聽到兄長這話,也就歇了心思,他這十日所學,不拘詩書禮儀,醫術雜論,都是月瑤挑了些簡單,卻又能引人注意,好讓他能對着父兄露出馬腳的東西。

只是他太過年幼,知曉這麽重要的事情,心中難免有些慌亂不安,不過這日子的學習,也并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低頭定定心神,再次擡頭杜荷臉上的焦急都被掩去,露出天真的笑,口氣略帶着些任性的說:“娘親哪裏就由我去說,也就是多帶些伺候的丫鬟小厮婆子,雖步步跟着煩人的緊,可離了府裏還不就是咱們說了算。”

杜構見着杜荷話說完,就一甩手中馬鞭,就向着不遠處的莊子狂奔過去,對跟着前來的幾個精壯漢子看了一眼,見人跟上前好生護着,才搖搖頭跟了上去。

沒用盞茶的時間,幾人就來到莊子前,看着剛剛下馬的長孫沖,杜構利落的翻身下馬,手執長鞭拱手施禮道:“長孫兄,今日卻要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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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拓跋族後人的長孫沖,雖并無祖輩那強壯的身型,可五官卻甚為深邃俊美,若說杜構是為美玉一般的俊秀兒郎,那麽長孫沖就是紅豔耀人的寶石,比着女人少了一分柔美,卻多了一分男子的英氣潇灑,小小年紀就有對其暗送秋波的女子。

“吆!才幾日不見,平時一張冷臉的杜大公子就變得如此多禮,真該要尉遲和遺直來看看,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長孫沖不做回禮,白送杜構一個白眼,調笑逗弄的說道。

旁人做起來不甚雅觀的白眼,被長孫沖做來,竟有幾分媚眼的感覺,看的杜構心中一陣冷顫,有個如此好友,真是考驗其心智。

“真是給你好臉不要,荷兒,把馬交給汪家兄弟,我們先進莊子歇息着。”如以前一般,冷眼瞥過長孫沖,将長鞭往身後一送,就先拉着杜荷進了莊子。

把難得看着杜構有好臉色,想着如何戲弄幾句的長孫沖,将到嘴的話都憋了回去,硬是将一雙鳳目,瞪成如月瑤一般的杏眸,看着兩兄弟旁若無人的進去莊子。

“這是哪的瞪眼蛤蟆,臉鼓的都快破了。”房遺直一來到莊門前,就見着長孫沖一臉氣蛤蟆一樣,盯着莊內看的眼睛都憋出血絲,從來就是氣死人不償命的他,竟然也有吃癟的時候,房遺直好笑的上前攬着他的肩,哥倆好的說道。

“對啊,長孫大哥,你氣鼓鼓的樣子,真的好像家中的三足蟾。”還不等長孫沖說話,一旁跟着前來的房遺愛,點頭接下兄長的話頭說道。

“你們,吾真是交友不慎!”長孫沖扔下這話,就一甩衣袖,轉身也進了莊裏去。

留下見着将人氣紅臉的兄弟,相對吐舌而笑。

長孫家這處莊子,随便圈地甚廣,但若策馬狂奔,在莊內自然不行,除了主人的長孫沖,早先來的就是杜家、房家兩兄弟。

不過沒讓兩人等太久的時間,尉遲寶慶并着程處默,就護着兩位貴人前來。

比之杜構的外冷內熱,太子李承乾待人有禮,卻不難看出眼底的梳理和冷漠,只是年紀尚幼,讓衆人雖看出什麽,卻并不覺得需要太過防備。

不過那天真爛漫的四皇子李泰,小小年紀就能做到收斂眼底的野心,若不是道行不夠深,還真的能将衆人哄與鼓掌之間,雖不知為何陛下未能看透,還甚為嬌寵着他,可這就不是他們能參透的。

杜構不着痕跡的看了四皇子一眼,見着兩位貴人在莊子裏的馬廄內相馬,悄悄來到長孫沖身後,對着他輕聲提點道:“那四皇子不是個簡單的,千萬要小心。”

兩位皇子都是長孫皇後親生,與長孫沖也算是表兄弟,不說平日入宮見着兩人,就是平日兩位皇子出宮,也多是長孫沖伴在一旁。

若說他一絲異樣也未察覺,又怎麽可能,聽見杜構提點,心中一暖,臉上卻不見異色的點了點頭。

衆人在一旁等候半晌,見着太子挑選好駿馬出來,臉色都不甚好看,長孫沖剛想上前勸說,卻見着四皇子先一步,滿臉擔憂的開口勸道:“皇兄,這駿馬雖是非凡,可我們實難駕馭,若是出了岔子,恐惹宮中父皇母後擔憂,昨兒,父皇就對皇兄未通讀論語,就對詩經上心,多有不滿責備,不若皇兄就換了這駿…”

李泰話還未說完,就被太子那一雙滿含戾氣的眼睛盯住,滿臉驚駭的失了聲音,見着他不再多嘴,就親自牽馬出了馬廄。

聽着四皇子這話,長孫沖滿臉為難,不知該如何上前勸說,這若是沖撞了這為主子,就算他是長孫家的人,這位太子殿下,也不會給他留絲毫臉面。

“哥,殿下沒選我那匹馬駒,那些馬高大又如何,哪裏比的上我的汗血寶馬,雖說還未長成,也不是這馬廄裏的馬可比,我們快些進去把它牽回來吧。”雖是壓低聲音,但此時因着太子挑的駿馬,衆人不知該如何上前勸說,都閉口不言,自然将那話語都聽的清楚。

杜構見杜荷如此說,低頭瞪了他一眼,擡頭卻見着連太子都看過來,剛想上前為幼弟請罪,就聽見一清脆稚嫩的童聲,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李承乾看着杜構,聽見他問話,竟傻在那兒,白嫩微胖的小臉上,一雙劍眉緊皺了皺,眼睛看着杜構,難得開了尊口,再問道:“他說那匹醜馬,真是汗血寶馬?”

醜馬?他的馬可是求了娘親許久,才被應允瑤兒跟着前去挑的,不說他知道月瑤不是凡人,為了幫他挑匹好馬,可是費了一番心思,就算只是普通,他也不允許旁人這般說。

氣呼呼的鼓着臉,攥着一對小拳手,不等兄長開口回話,就幾步上前對着李承乾吼道:“您難道不知,好馬不一定都是毛色油亮的,要看馬蹄、馬身上的肉是否緊實、頸脖要長,鼻孔粗大的等,如此才能被稱之為好馬,不說你挑的這匹,看着确實高大,眼珠也圓潤飽滿,可并不晶亮有光澤,拍拍馬身感覺肉也并不緊實,雖也算的上是好馬,卻如何也及不上我的‘烏鳴’。”

看着在他身前叫嚣的杜荷,李承乾不說臉上沒有絲毫怒色,還甚是認真的聽完他的一番話,見着他說完後揚起的小臉,這才慢悠悠的點了點頭,聽不出喜怒的開口道:“‘烏鳴?’尚可入耳,雲四,去換那匹馬駒,把這馬賠了杜家小郎。”

話說完,就把馬缰繩随手扔下,帶着剩下的雲一,先走一步的出了馬廄院子,将一衆呆愣的人,扔在身後不再理會。

杜荷看着離開的太子,傻傻的對着兄長問道:“太子所說何意?”

杜構本被竟敢對着太子叫嚣的幼弟,驚出一聲冷汗,卻在看到他現在這傻傻的樣子時,長嘆口氣,伸手順了順他一頭炸毛,笑着開口說道:“你的馬駒換了你所說的醜馬。”

還不等杜荷有所反應,長孫沖上前将人抱起,一臉感激的捏了捏他的白嫩的小臉,說道:“這次的事,長孫大哥承你的情,以後若有用的着哥哥的,盡管吩咐。”

“啊,妹妹幫我挑的馬。”總算轉過彎來的杜荷,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就不依的鬧騰起來。

在門外聽着院內熱鬧的聲音傳出,李承乾背倚着灰色的磚牆,嘴角微微勾起。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寫的太垃圾,重修所以更新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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