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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背着光影的身形,看着似是有些熟悉,月瑤還記得她身子是真的小孩,張開嘴就要喊人。
“杜家妹妹,切莫喊人!”那身影見着月瑤半張的嘴,想擡腳上前阻止,卻想起他的身份,不好将人唐突了,慌忙用着月瑤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聽見那杜家妹妹,月瑤就知曉來人是誰,實在吃驚的很,可想着兩家交好,他竟還是如此言說,心裏實在不喜,道:“房家大兄,你怎可如此私闖我閨閣,可是真欺我父兄與你房家有舊,會為了兩家私交而輕饒了你?”
月瑤伸手将床頭旁放着的外袍扯過披在身上,下床上前幾步将人看了個仔細,見着果然是她所識之人,心中甚是不悅的怒目瞪着來人。
房遺直見着小小孩童,瞪起眼來已隐有幾分氣勢,雖還不能唬住他,可是卻讓他很是滿意,只是看着被惹怒的小人兒,他還是忙小聲拱手賠禮道:“杜家妹妹,如此冒犯是非我所願,還請妹妹聽完我所言,再行喊人進來,到時候杜伯父如何發落,在下都甘願領受。”
到底是何要事,竟讓平日謹遵聖賢教導的杜家大兄,竟然做出如此敗壞家風,愧對聖賢所教之事。
月瑤剛想開口問話,側耳聽見厚重毛氈垂簾外,有細小的起身走動聲,月瑤知曉定是讓外面守着的丫聽見內室的動靜。
本該順勢将人趕走,卻不知為何心中一虛,還未反應過來,人就快步跑到窗前,伸手将傻站在那兒的房遺直,拉到她借杜荷之口,尋工匠為其打造的紅木月洞窗後,用那厚重的床簾将人擋好。
剛轉過身來,就見着在外守夜的綠衣,該是聽見內室有動靜,忙着來不及穿衣,只與月瑤一般,披了件後外袍就挑開毛氈垂簾進來。
“小娘子,有事怎麽開口叫奴進來伺候,你身子骨如今才算大好,哪能經得住你如此糟踐。”綠衣不贊同的說着。
快步走到月瑤身旁,将小主人好生小心扶到床上,才轉身将床頭燭臺上的火點着。
“哪裏就有什麽事,只是白日睡的多了,這時候有些不好睡,就起來走走。”月瑤不是真的六歲稚童,雖有個大男人被她藏在床後,卻還是能面不改色的與貼身丫鬟說話。
綠衣不着痕跡的環視屋內,見着屋內和小娘子都未有不妥,只窗子半開着,想了想開口問道:“可是屋內少的木炭燒的太多,悶着小娘子了?”
“生了雙厲害的眼,确實有些悶得慌,不過這麽半開着好許多了,對了,今晚你怎生又守在外面。”本已經習慣有人在外面守着,可都怪她升級體質點又加了不少,五感如今越發敏銳,翻身走路的小聲音,在睡下後也能把她吵醒,早有吩咐過不需人守夜,今日不知綠衣為何又睡在外間,問道。
“是夫人夫人吩咐的,說是小娘子今日入宮累狠了,怕有個什麽沒人知道,這才讓奴在外面睡下。”自小娘子在鑫雅苑偏房住着,綠衣就被夫人吩咐前來伺候小娘子,自然知曉她最是受不得半點吵鬧,本以為今兒累的厲害,該是無礙,沒想到還是吵到人,綠衣無措的回道。
“好了,我既然都醒了,你就回去自個兒屋歇着去吧。”想着屋內還有外人在,不願多被提及自己的事,月瑤并未再廢話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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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衣見着小娘子只手扶額,面露難過之色,也就不再堅持,将燭火挪的離床邊遠些,拘身施禮無聲告退。
月瑤閉目躺在床上,直至屋外再聽不到絲毫動靜,這才翻身下床,對着床後躲着那人小聲說道:“人走了,出來吧。”
“悉悉索索”層層床簾翻開的聲音過後,在昏暗的燭火下,來人的裝扮模樣才被看了個清楚,一身利落不失厚實的淺灰色,繡着簡單鳥蟲的錦緞長袍,頭發只随意挽了個發髻,只用一玉簪定住,那通身的儒雅書生氣質,讓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只是并不包括被私闖閨房,怒氣未消的月瑤,看着房遺直拱手道謝:“愚兄謝過杜家妹妹。”
簡單不拘的施禮,面上卻沒有絲毫怯色。
“用不着道謝,你還是快些說了事,早早離開才是。”月瑤看着他目光端正,施禮起身也并未看她一眼,雖覺得頗有君子風範,卻想着此間身處之處,沒了贊嘆的心思,只催促其說道。
比起月瑤吃驚他的出現,房遺直對她如此沉穩不見慌亂的樣子,好像早就知曉她會如此反應,臉上并未露出吃驚之色。
房遺直知曉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也就未在轉彎的說道:“此事實在是禍從天降,不知誰人傳出的閑話,竟說十七公主對愚兄傾心,實在讓人煩惱的很,若留言傳出甚廣,我定沒有轉圜的餘地,必定是要娶那公主無疑。
幾日前心生煩悶,想前來府上說話,竟偶然間聽到,荷兒與杜兄說,太子對你生了心思,聽着你也不願嫁入宮中,才冒昧前來,想問你可否願下嫁房府?”
月瑤吃驚的睜大雙眼,她如今在年紀,在現代該是連小學也沒上的,竟然就有兩人對她生了求娶的心思。
“房家大兄,小妹年幼不知事,此事你該問我爹娘才是。”真是荒唐,月瑤再無心思聽下去,只委婉推脫說道。
若真有心思求娶,哪裏需得半夜私闖她閨房,這該不是想求,是逼才對,只她還未至需男女避諱的年紀,真要是鬧出事情來,讓人傳進去宮中,倒是不用擔心陛下皇後,還會應允她嫁給太子。
如此一想,月瑤上下打量衣衫整齊,并不見有多少雜亂贓物的衣裳,心中暗暗有了猜測,說話間雖還有些不耐,卻不再催促其離開。
房遺直餘光不着痕跡的瞥了月瑤一眼,見她穿着奶白色綢緞裏衣,外面披了件桃紅的襖子,俏生生的站在床前,嘟着小嘴露出餘怒未退的神色,竟然他覺得可愛得緊。
裝作為聽懂她話裏的推脫之意,房遺直嘆口氣說道:“此事我與爹爹,當日就求到伯父面前,想讓其承認兩家曾有口頭婚約,日後若妹妹有心儀之人,想要退婚另行婚嫁,我也可弄出些事端來,讓妹妹不需傷了閨譽的退婚,只等了幾日也不見伯父傳些話來,我心中甚是焦急,這才一時頭昏,做出這等有辱斯文之事,不過公主我定是不能娶的,不然迎進門那麽個祖宗,房家離着敗落也不遠了,能留下府中人性命已屬難得。”
“哪裏會如此嚴重,長孫兄長也與皇後所出的長樂公主定下親事,只等公主及笄就會行婚嫁之事,又哪裏如你一般畏懼。”月瑤雖知曉歷史上,房家确實迎娶一公主,鬧出諸多事情,先不說與旁人私通,就是不知被誰挑撥,生出篡位的心思,就是在找死,不過這房遺直能想到這些,倒是讓月瑤吃驚其心思通透,但這都是旁人家事,月瑤不願深聽,只随意勸說道。
房遺直聽完月瑤這話,臉上露出苦笑的搖搖頭,“這長樂公主怎麽會一樣,她不說是皇後所生嫡長女,自幼受陛下喜愛,也是皇後為李家與長孫家,可以有百年秦晉之好,好生教導出來的女兒;而那十七公主,雖說也頗讨陛下歡心,卻是個刁蠻任性的主,我與她見着,也是在陪着荷兒去西市,見其在滿是人的街上策馬甩鞭,打了路邊一貨郎的攤子,卻還惱人擾了她的興致,對着那貨郎就是一通鞭打,荷兒實在看不下去,才拉我上前阻止,竟不知怎地惹她對我上了心。”
想着那如月瑤一般年紀,容貌豔麗多嬌,卻帶着一股子狠戾勁的十七公主,房遺直心中還膽寒的緊,那哪裏是個可娶進家中的賢妻,整個兒就是禍精轉世。
月瑤聽這話,眉頭皺了皺,想起前些時候,二哥歸家手面上滲血的鞭痕,問道:“她可曾傷着我二哥?”
“荷兒開口阻她,十七公主卻不收手,擡手想去攔,我雖上前攥住鞭身,荷兒卻還是被鞭尾掃了手面,我手心的傷也剛好沒幾日。”房遺直話說完,還将留下醜陋鞭痕的左手心打開給月瑤看。
“真是可惡。”月瑤見着房遺直手心的傷痕,該是何等狠毒心腸,才能對人下手如此狠辣,若不是有他阻攔,這一鞭實實在在抽到杜荷手上,皮開肉綻實乃輕的,這高陽公主比着史書上所載更為可惡。
“真是要多謝房家大兄,二哥為人良善心慈,為給我尋稀奇東西,平日總往哪吵雜的地方去,那日若不是有兄長跟着,定會吃大虧。”月瑤很是感激的說道。
房遺直擺擺手,說道:“不需如此,我也當荷兒是自家親兄弟,護着他自然是應該。”
見着她不着痕跡的就将話轉開,房遺直也不願再轉圈,此地畢竟是女兒家閨房,他雖因事有急而私闖,卻不願真被人看着,壞了杜家妹妹閨譽。
“杜家妹妹,我知荷兒在外幫你尋那不炸眼的金元寶,若你答應下嫁房家,定親之時我可私下送上一千金元寶,妹妹不需驚怕,只荷兒身邊的小厮,在西市尋到過房家幾處鋪子,那管事曾跟在我身邊,認得是杜家小郎君身邊的,才前來報與我知。”房遺直心中對其真是好奇,這才遇上這糟心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此事知曉房遺直也曾想前來禀于杜伯父知曉,只旁敲側擊的在杜府裏看過問過,竟無人知曉那些金銀元寶的來去之處,只偶見杜荷每日拎着不輕的包袱前來尋杜家妹妹,如此一猜罷了。
不過看着月瑤眼中閃過的驚慌,知曉他所猜該是不離十。
定睛看着杜家小妹,只等她思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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