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還未至十五,這東西兩市的鋪子,都陸續燃了炮竹開了張。
月瑤手底下的鋪子,掌櫃的多是外族人,為了讓他們能安心效命,不止是施了化為己用的技能,還将各家親眷都尋了來,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如此入鄉随俗的過了年節,自然也跟着各家鋪子開了張,本以為能閑上幾日,畢竟幾家鋪子都是到了除夕頭晌才關了店門。
可誰知,這剛把鋪面前的板子撤了,長安城內外各家府裏的下人,都擁擠着進了鋪子,還未選定要買的東西,就将身上帶着的錢銀,扔到站在櫃臺後的掌櫃面前,唯恐晚了買不到想要的。
直到下午時分,國色天香的掌櫃看着鋪子裏,幾乎賣空了庫存的胭脂水粉,想着不知明天可否能補齊貨,看着身邊那個盛滿錢銀的箱子,若是補不齊,這損失可就大了,臉上露出不知是該笑該哭的表情。
“掌櫃的,彩錦莊的掌櫃來了。”身穿不似全絲綢布襖子的小丫頭,在門外禀說道。
“哦?這天色還早,可是連他那兒也沒了存貨,早早關門了不成,将人讓到廳堂好生招呼着,說我稍候就到。”萊掌櫃想了想吩咐道。
坐在帶有靠背的椅子上,身穿着繡滿錦紅緞花的交襟長袍,外面套着見無袖的火紅皮毛坎肩,既暖和又不顯臃腫,襯着她只略施脂粉的略深五官,看着卻沒有那些胡姬的俗豔,雍容有度。
在桌子一旁伺候,年紀看着略比掌櫃的長幾歲,卻也是如花年紀的女子,見着自家主人起身,忙上前幫忙規整衣裳。
“烏瑪,不對,現在該叫你銀環,真沒想到還能過上,這麽悠閑安穩的日子,不用害怕惡人的追殺,在冬日有這麽溫暖的房子住,還有聞着就讓人口水直流的菜肴。”想着這兩年過的美好生活,萊雅歡喜的說道。
銀環收回手,低頭看着手腕上的兩個銀镯,想起當日夫人的交托,也不無感嘆的說道:“是啊,多虧了東家,咱們才能有比這您之前在部落,還要富貴的生活,只是大王子不知所蹤,咱們這兩年未曾斷了人的四處尋找,卻還是不見他的身影,不知他可還安好。”
銀環還不夠資格稱呼那人為主,只是如一般人一樣,稱呼其為東家。
萊雅聽到銀環提到大哥,心中也很是擔憂,可想着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何況還有主人在,主人的神奇她也見識到一些,相信定是能有兄妹重聚的一日。
看着銀環眼底的擔憂,想起跟在兄長身邊護衛的亞哈,不能将主人的神奇說出來,萊雅只能插科打诨的調笑她,說道:“烏瑪不是擔心我哥哥,是又想到亞哈了吧。”
銀環不知是被萊雅的話氣得,還是聽到那個人的名字羞得,整張通紅一片,不悅的說道:“主人,你怎麽可以這麽想烏瑪,奴再不與你說話了。”
萊雅見着人被逗狠了,也放低了姿态上前扯着銀環的衣袖撒嬌,兩人屋裏說了會子閑話,直到聽見門外的小丫鬟前來,說又有幾家鋪子的掌櫃前來,稍作休整就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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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了沒有幾步,想起房裏今日的賬冊和錢銀,轉身吩咐道:“銀環,你不要跟着我過去了,去将屋子裏的錢銀和賬本,分別交給院子西邊住着的兩個帳房,讓他們一人看着清點錢銀,一個照着賬本清算好,若無差錯就早早帶回來,你照着東家給的賬本填寫好。”
“是。”銀環想着年節前,沒有時間日日總賬,除夕那日主人陪着她,抄寫到月挂中天,這才能歇息進些吃食,不願再辛勞主人,銀環拘身領了吩咐道。
在西市這處連着三進後宅的鋪子,當日可是因着萊雅年紀小又是女兒身,這才得以讓另外幾家掌櫃相讓。
萊雅還未進門,就聽見屋內震耳爽朗的笑聲傳出。
“聽着聲音就知道是布朗大哥,可是生意又得了頭籌,在這跟咱們炫耀呢。”萊雅邊往屋裏走,邊說道。
“要說這頭籌,我那小小的布莊,哪裏比得上小妹你的國色天香,現在就是兒郎聽說也要買你這鋪子的面脂擦。”屋內圍着圓桌坐着的三人,身形微胖的男子,聽見萊雅的話,忙笑着搖頭說道。
不等萊雅接話,一身形很是壯碩的男子,就擡手拍了布朗的後背一下,見他呼痛眼中含笑的說着酸溜溜的話,道:“你那彩錦莊還是小小布莊,那我的奇木居有待如何?”
“好了,萊雅丫頭快坐下,咱們哪家鋪子不是好的,只不願多給主人招惹麻煩,才在這長安城內事事拘謹行事,咱們平日還能走動走動,那聚寶軒的薩哈小子才是難過。”最是年長的老者,雖身形略顯瘦弱,可眼中不時閃過的精光,卻讓人不敢小視,見他開口衆人也不再鬧騰。
“吉魯瑪大叔,不需要可憐薩哈,誰讓他偏要跟着咱們來長安,一副就怕咱們得了好處會忘了他的樣子。”說起薩哈心中最酸的就是布朗,這不又說起酸話來。
“主人那是看清了你死認錢的性子,才讓薩哈去管聚寶軒,就怕你為了那星點小利,就不知死活的惹上不該惹的人。”吉魯瑪大叔瞪了布朗一眼,說道。
說他愛錢布朗并無話說,可死認錢哪裏有,鋪子裏年節前剩下的并無損壞的舊料子,按着鋪子裏夥計家中的男女,都分了給他們帶回去做新衣裳,更還有吃食和用的東西。
“哎呦,我的好布朗哥哥,先不說你鋪子裏那些賣不出去的舊布料,就說吃食是蕭慶哥食莊練手的;用的,皮毛是吉魯瑪大叔皮毛鋪子的,桌椅板凳是從齊齊木哥哥奇木居裏的,就是我這小鋪子裏胭脂水粉你也拿了不少。”萊雅坐的與布朗最近,自然聽到他的碎碎念,實在受不了的揭他的底說道。
布朗雖是覺得有些尴尬,不過他最是不會記仇的,何況他們這些人,都是被主人散出去的人手所救,都有這或那的執念和喜好,他愛錢還是最能見得了人的。
“好了,熱鬧話就說到這兒,今天我那皮毛鋪子,可還沒到晌午時分,極品上等的好皮子就都賣了個幹淨,中下等的也就剩下零散幾塊,雖說今晚貨就有一批貨運來,可這實在有些反常,我去另外幾家皮貨鋪子看,他們因為沒有咱們的路子,得來的貨多是咱們中下等的,到了下午也都賣了大半,我來時路過你們幾家鋪子,看着也似是差不多,你們可聽到什麽風聲?”吉魯瑪大叔微皺着眉,略有些擔心的問道。
要說這些事,該是鋪子人雜的布朗或是萊雅先開口,可齊齊木看着兩人也好似不知的樣子,俊朗英氣的臉上,仰着頭眼睛不時瞥過幾人,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們求我告訴你們的欠踩樣。
布朗最是不客氣的下了腳,不過雖看着他胖,可踩完不等齊齊木擡手要打,就一溜竄到吉魯瑪大叔身後,将他略有些圓胖的身子,使勁都擠到身形柔弱的大叔身後尋求庇護。
“布朗!你這個小人。”齊齊木眼中噴火的看着布朗喊道。
“都別鬧了,若不是我年紀大了,身手沒有以前利索,這一腳就是我踩上去的,快些說你聽到什麽風聲,不是有人猜到我們身後是同一個人,所以想出什麽陰招要引出主人吧?”都什麽時候了,這些人還鬧,吉魯瑪拍桌輕斥,道。
看着吉魯瑪大叔一臉不悅,齊齊木也不敢再鬧,只擡手向着布朗虛揮了揮,挨着大叔笑嘻嘻的說道:“這件事還真是知道的不多,我也是剛剛有人來鋪子裏看定,要打造的嫁妝床櫃等東西,說是陛下開春就要在各地選采女入宮,填補後宮空虛,這件事長安城內的達官貴人都差不多都已知曉,聽說除夕剛過,就有外地的官員家眷,帶着女兒入城租住屋子,這幾日蕭慶那小子,又賺了個銻缽滿盆。”
“若是這樣,為了讓陛下能看得上眼,置辦些好的東西确實要的,那咱們卻要趕緊多多讓人望長安運貨過來,之前所賺錢銀都秘密運去城外主人的莊子上,想着她的年紀也就是三兩年就該出嫁,咱們多賺些也好給她多添些好東西。對了,小郎君送來的圖紙,齊齊木你可尋到上面所寫好年份的木料了?”吉魯瑪大叔想着長安城內女子出嫁的年紀,想着趁着這次機會多賺些,就對衆人囑咐道。
“小郎君也不知從何處尋來這等好圖紙,上面有那好木料的出處地,倒是不需多費工夫找,就是要多曬上些時候,不然做出來的床櫃還有零碎東西都不耐用。聽說薩哈也專門着人駕船,去尋那精貴寶石,只是還不曾聽人有傳信回來說找到,不過有路線圖,準備的時間也足夠,想來到時候能尋到做好。”對于主人的事情,他們當然萬分上心,齊齊木也将知曉的都與吉魯瑪說了個清楚。
布朗看着吉魯瑪大叔看過來的眼神,不用他開口就張口說道:“這大唐富貴人家,女兒家的嫁衣多是要親手繡制,不過布料我以讓人從蠶和桑上着手,希望能使其吐出純色紅絲去織,布料上面略凸起的牡丹紋樣,現在也已經尋了幾個織娘,專門去試着織。”這織暗紋還好說,可第一樣布朗也有些沒底,所以并未把話說的太死。
屋內衆人雖有些許不滿,可也知道那紅絲不是易得的,也就不去多言為難,萊雅見布朗說完,笑着說道:“我該是最簡單的,小郎君給的方子甚是詳細,東西做了幾樣出來,現在尋了人去試,無礙才會送去給主人用,若真有那方子上的效用,主人出嫁時定會将她夫君迷死,這大唐第一美人,實非主人莫屬。”
幾人腦中想着主人出嫁的盛況,臉上都露出歡喜的神情,不過在想到哪在轎子前,高頭駿馬上胸佩紅花的主子夫君,又想起小郎君吩咐的一事。
齊齊木性子最是耿直,擡手狠拍一下頭,滿臉懊惱的說道:“這次小郎君答應衆人前來長安城,是為了試探主人未來的夫婿,可他們明面上的人那人都知曉,只能讓咱們來尋人,可光忙着賺銀子了,竟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若是讓小郎君知曉,還不定會咱們在主人面前說咱們壞話。”
“就你那個腦子,能記住木料就撐這麽大,要是再記得小郎君的吩咐,不定會變成什麽樣子。這樣的事情還是要我去做,第一招連環美人計,可是埋了許久暗線了,只等正月十五,月圓燈會之時,一小家碧玉,因與家人走散,驚慌失措撞到某公子身上,眼中含着半掉不掉的淚,在燈火映照下,那麽脆弱無辜,直戳動男人那顆憐愛的心弦。”布朗先不屑的說了齊齊木一通,後炫耀的将早先就布下的計劃得瑟出來些許。
萊雅雖是女子,可這些年趕着脂粉買賣,自然接觸的都是女子婦人,聽得辛秘事也是不少,聽布朗這一番話,就覺得那人定是會中招,更何況連環美人計,聽着就該是各式模樣的女子都有,若沒有一樣中招,那主人才更是不能跟,不定就是個有龍陽之好的人。
“若按着你這樣考驗人心,那咱們還需的給主人置辦嫁妝嗎?”齊齊木自三人臉上看過,除布朗外,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有點煩惱的開口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出現的時候實在不多,而且和女主單獨相處更是少有,實在忍不住想寫了,武二娘稍等片刻,真的就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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