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瑞詹那邊出了什麽岔子？

他停下了腳步，正想要出聲詢問，卻被身後的精靈突然扣住了手腕。他猛地一驚，回頭對上了金發精靈的眼睛，看到對方對他搖了搖頭，無聲地對他說：不要聲張，對方此行是秘密行事。

他立刻在第一時間裏冷靜了下來，繼續挪動了腳步向外走去。接着，他在路上無聲地詢問身後的高大精靈：“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能夠閱讀別人的心緒嗎？”

他聽到身後精靈發出輕笑聲，不由有些耳尖發紅，懷疑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倘若對方的念頭極為強烈時，是的，我可以感知到。”金發精靈走出回廊後，終于開口發話了。

半精靈蹙起眉，面色擔憂地說道，“凱勒布理鵬大人如此小心行事，看來伊瑞詹的形勢已經相當危急了，我有一些不好的預感。”他說完這句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了，沒注意到自己停下了腳步。

不料金發精靈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朗聲安慰道，“不要過于擔憂，伊瑞詹的領主不是正趕來向至高王尋求建議嗎？來吧，半精靈閣下，陪我在林頓裏四處轉一轉吧。”

他回過神來，向對方投去歉意的一笑，收起了心緒，專心陪伴身旁的客人。

“大人，您大可稱呼我愛隆，要知道，我可受不起這一聲‘閣下’。”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指出，同時領着對方走出了議事廳前方的廣場，走進了旁邊的樹林。

“那麽好吧，你也無需稱我為大人，叫我格洛芬德爾吧。”金發精靈神色自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愛隆，不如先帶我去你的居所看看？”他看見對方在夜色中歪歪頭，向他提議。

他微微有些詫異，然而還是很快應允了。于是他們并肩穿過樹林朝北走去，一路上都沒有什麽精靈來打擾他們。

04

愛隆面上雖然很平靜，心間卻起了不少波瀾。他對這位神秘的自極西之地而來的年長精靈似乎有着天然的好感，盡管他們不過剛剛認識，對彼此也都一無所知。奇怪的是，在身旁這位高大的金發精靈的陪伴下，他感到莫名的安心。這種感覺很難去解釋，但對方就是讓他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仿佛他們早就已經是老友了。

無論如何，他很欣慰林頓迎來了這樣一位使者。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他的居所前，順理成章地，他邀請對方進屋一敘，對方也欣然應允。

“請進吧。”他說，随即緊跟在金發精靈的身後，踏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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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亮堂堂的燈光照在格洛芬德爾的面龐上，映得他英俊的五官和閃亮的金發更為突出。他看着高個精靈随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房間，便也不打攪，走到儲物櫃旁為對方倒了一杯葡萄酒。

“格洛芬德爾，”他斟酌許久終于開口了，“你之前說你們是跟着努門諾爾的船一同來米斯泷德的？”他一邊發問，一邊走到書櫃旁，将酒杯遞到金發精靈的面前。

他感覺到格洛芬德爾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陣子，這才接過酒杯，輕聲向他道謝。

對方小口啜飲了一口杯中的液體，對他點了點頭，“沒錯，事實上駐留在那裏的幾天裏，我得以在西港口的附近逛了一圈，體驗了一回當地的風土人情。”

聽到這話，他的眼裏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了豔羨與憧憬，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直在打量着他。

“我原本有機會去那裏參觀的，”他低下頭，自嘲一笑，“可惜一直沒抽出空來，耽擱到現在也沒有……”

他擡起頭，發現對方的那雙藍灰色眼睛依然沉沉注視着自己，似乎已将自己看穿。

“阻止我的是怯懦，我知道。”他重重地嘆息，承認道，“我只是不敢踏上那片土地罷了。”說罷，他不再和格洛芬德爾那雙銳利的雙眼對視，轉過頭來走向窗外的露臺，聽到對方輕輕跟了上來。

“她如傳說中一樣美嗎，我弟弟的國度？”他問身後的精靈，聽到自己的聲音好似風中的低泣。

“很美，”格洛芬德爾的聲音從身後飄來，愈來愈近，“衆維拉依然祝福着那片島嶼，她充滿生機和活力，同時也遠離了中洲日漸增長的黑暗。”

對方走到他身旁，将手覆在他的肩膀上，在那溫暖之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輕輕地發抖。

“對不起，我……”他直起身，為自己的失态而道歉。他依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剛剛認識的精靈傾訴心事，這不像他的作風，他卻又确實這樣做了，這毫無道理。

05

格洛芬德爾将手放在面前年輕的半精靈瘦削的肩膀上，他在心間悄聲嘆息。

他想起在羅瑞恩花園裏見過的那位美麗的邁雅，她全身上下都籠罩着絕望與哀傷。如今他看着面前黑發灰瞳的年輕半精靈那如出一轍悲傷的面龐，居然能夠很自然地将他們關聯起來。也是，愛隆的身上确實是流淌着她的血脈啊，格洛芬德爾這才想起來，他面前這個神奇的小家夥，不僅僅是精靈與人類的後代，也是最美麗的那位邁雅的後代啊。

人們都說林頓的半精靈與露西恩猶有神似，格洛芬德爾從未見過傳聞中的露西恩公主，但看着面前的黑發精靈，他似乎可以想象為何人們用長篇的歌謠頌贊她的美。

他面前的精靈無疑是美的。俊逸的面容搭配上黑發灰眸的标準五官，一眼看去就可知他是一名諾多族的貴族精靈。再加上他白皙而纖瘦，就如同夏日裏的一棵樹苗，年輕且生機勃勃。還有那雙眼睛，是完全純粹的灰湛，有無數星芒點綴其中。他不由去想這雙灰眼睛究竟是傳承自那位灰袍君王還是圖爾鞏陛下。

或許兼而有之。

不同的是，這是一雙年輕的灰眼睛，它的美麗是靈動的美，無疑這雙眼已見過最深的黑暗與絕望，卻也同樣見證過至高的光明與希望。

這樣的一雙眼睛，它所流淌的一切情緒，都叫人無法忽視。

就像此刻，他看見那灰眸裏隐含着的些許淚光，心間突地就震動了。

這孩子必然是想起了他的雙生兄弟。

格洛芬德爾不想去細述他對于自己當初未能堅持保護伊綴爾一家三口去往西瑞安河口這件事有多麽遺憾，因為那些事已經很久遠了，多說無益。

可一想到他不僅錯過了小埃蘭迪爾接下來的人生，更未能參與他的孩子們的人生，那遺憾就愈加難以抵抗。

而對于埃蘭迪爾年幼的那個兒子，他實則是錯過了他的整個一生——他那作為初代人皇的，短暫而輝煌的一生。

他無法用任何安慰的話語去撫平那傷痛與遺憾，因為他自己也切身經受着它們。

06

他們并肩靠在護欄上沉默了許久，直到半精靈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和父親很像吧，愛洛斯。”他聽見一聲哽咽從愛隆的喉嚨中發出，仿佛叫出他兄弟的名字像是在他胸口劃過一刀，“而我和父親又有什麽共同點呢。”他擡起頭又補充道，像是早有了答案。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半空中那顆閃耀的星辰上。

格洛芬德爾順着那視線看過去，大希望之星一如既往地閃耀，那永恒之光現今看來卻如此孤寂。他想，蒼穹之海裏獨自遨游的航海家若是看到他在林頓的孩子陷入這樣的困惑與迷失中不可自拔，那就是他格洛芬德爾的失職了。

“對大海的渴望、對人類的熱愛，和對未知的探索？如果你是指這些，愛隆，我不相信在你內心深處沒有這樣的熱忱與勇敢。”格洛芬德爾的聲音依然悅耳動聽，卻平添了幾分威嚴，讓人無法忽視他話裏的重量。

果然，半精靈擡起頭來，驚訝地望向身旁的高個精靈。

“那不是你與愛洛斯分離的原因，你知道的。不是關于相同點或者不同點。”他指出，“他選擇了他的路，這條路為次生子女帶去了無盡榮光與希望，倘若他還流連于阿爾達，定會想要看到我們為他感到驕傲。”

“我确實為他感到驕傲，但……”

“聽我說，愛隆，”格洛芬德爾溫柔地制止了他，繼續說道，“你選擇了歸屬埃爾達的宿命，我相信在你做出選擇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選擇的意義，不是嗎。你知曉自己将要面臨的是永恒的負擔，卻依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你的心屬于埃爾達，愛隆。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為了與你心之所向相悖的選擇追悔不已呢。”

黑發的精靈徹底沉默了。很顯然，他并非沒有想過這些，事實上，在剛剛做出選擇的那一陣子裏，他成天除了想這些別無所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