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的黯影一般漆黑。

“Erestor說你有要事要與我相商，怎麽不召喚我去議事廳——”他走到Elrond身後時突然停住了，面前的石桌上擺放着的正是那兩把劍，Erestor沒有猜錯，自己的預感也果然沒有錯，是獸咬劍和敵擊劍。

Glorfindel的目光自打碰上這兩柄劍，便凝住了，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來，只灼灼地盯住桌上這故人之物。Elrond擡頭看他，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金發精靈失神的眼眸，目光顯然是已穿透這兩柄劍，亦穿透了數千年的滄海桑田，飄回了某個不能觸及的遙遠舊夢中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Glorfindel才察覺了自己方才的失神，他眨眨眼，目光才從這兩柄劍上轉回到Elrond的臉上。只來得及看見Elrond迅速地收回了目光，示意讓他坐下。

“他們是在哪裏……”Glorfindel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有些嘶啞。千頭萬緒在心頭混雜交織，有驚奇與追思、慰藉和悲恸，更有永遠散不盡的懷念。

夢中的貢多林啊，那記憶中的白城，大理石築就的塔樓、王之廣場上的噴泉……太多美好記憶，但在他所有的夢裏，這些美麗最終都會歸于烈火和濃煙。Glorfindel皺起眉，平日裏總是歡欣湧動的雙眼中如今滿是悲恸，他沉沉坐下。

Elrond無聲嘆息着，他的眼中閃動着晦澀不明的光，但Glorfindel并未擡頭與他對視。他的眼神并未聚焦，耳邊卻清晰傳來Elrond的聲音。

“Gandalf是從食人妖的洞窟裏找到的這兩柄寶劍，至于食人妖如何獲取了它們，無人知曉，或許是從半獸人那裏強搶來的。獸咬劍與敵擊劍重新現世，确然已是物是人非。吾友，故人已矣，但這劍身卻未曾損毀，即便是現在，我依然能感受到這兩柄劍在向我喃喃低語，訴說它們昔日主人的榮光。但此刻命運賦予它們新的持有者，我有預感，今後他們也必将不負這兩柄寶劍曾經的榮光。”

Glorfindel擡起頭，撞進Elrond深灰色的星眸中，他呼吸一滞，那雙傳承至Turgon的灰眸滿含悲憫與關切，沉沉地凝視着他。一旦他被這雙滿含憂傷的眼睛抓住，被那其中隐約閃現的星芒抓住，他就知道他無法再沉溺于自己的情緒了。他想也許Elrond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這雙眼睛同他的雙手一樣有治愈傷痛的強大力量。

他開口問對方，你怎麽特意将這兩把劍拿到我這裏來了。

聞此，Elrond的微笑霎時間綻開來，猶如夏日的清風拂過，那閃着星光的笑意沖散了他雙眼中仿佛褪不盡的憂愁。對方帶着笑意的聲音傳到Glorfindel的耳中，這一陣清風刮過他的耳廓，落入他心扉。

“我以為昔日貢多林的金花領主會急切地想要再次一睹故人的舊物，卻礙于情面不願主動提出呢，原來倒是我多慮了嗎。”

Glorfindel微有動容，恍惚間覺得面前這人剛才居然是在調侃他……他心下懊惱，果然是自己被情緒左右，已經神志不清了嗎？然而他看着Elrond那溫柔揚起的嘴角和眼裏那戲谑的閃光，又覺得自己的感覺并未出錯。

自最後聯盟之戰結束以來，他就甚少再見到Elrond有過什麽孩子氣的行為了。半精靈仿佛是一夜間成熟了起來，初時見他的那些不時閃現的鋒利棱角，還有那些年輕人特有的頑皮狡黠，似乎都被他小心收起，只展現出不可侵犯的冷靜與威嚴。他也的确是天生的領導者，那股從容與睿智是來自他本人的積澱，而那副不可逼視的威嚴則是出自血脈的傳承。他看着Elrond的模樣，沒來由便想起了面前這把敵擊劍的昔日之主。他曾立過誓言要永遠追随的領導者已湮滅在倒塌的城牆中，同逝去的貢多林一樣不可追回，而後來是大能者給了他無比珍貴的機會，使這誓言不至于徹底落空，得以延續到Turgon陛下的後裔之上，而他心甘情願遵從。

Glorfindel被這股暖暖的笑意包圍，思緒立刻回轉，心內很受觸動，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回複Elrond。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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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rond不僅僅只是Turgon家族的後裔，他是伊姆拉崔之主，是氣之戒的持有者，是睿智淵博的大師，是他立誓永遠追随的年輕領主。但在Glorfindel內心深處，Elrond卻也是他在心中默默立誓要守護的孩子。

他見證過Elrond的失落和痛苦、焦灼與無措，一次又一次，有意或無意，他都陪在他身邊。不論是早些時候與Elros的分離、與年輕的至高王陛下的永別、魔戒的失落和Isildur的慘死，還是後來與Celebrian的暫別。他見證了Elrond生命中的太多次離別，唯一可做的便是留下。

而就像是那些時刻Elrond不必說出口一樣，Glorfindel此刻也無法說出口——在這樣的時刻，有多感謝能有你陪在我身邊。

Elrond又嘆了嘆，他将手覆在Glorfindel略有些冰涼的手上，低下頭道，或許我該留你與故人之物獨處？

Glorfindel卻因觸到手上傳來的溫熱而微微顫抖。

Elrond将這解讀為默認，他起身欲走，卻突然被Glorfindel握住手腕，他不解，擡頭就看見再熟悉不過的那抹爽朗笑容挂在金花領主的臉上，即使是在夏日裏，這笑容也如同春風一般和煦，倏地驅散了Elrond心間的擔憂。

Glorfindel緩緩松開了他的手腕，他的眼裏雖仍有憂愁，但被笑容沖淡了許多，他開了口，語氣卻像是在給孩子講故事，輕柔之極，同時又滿含懷念。

“許久許久前也是這樣一個傍晚，在王宮的花園裏，我的老朋友Ecthelion正給小Earendil吹奏長笛，這孩子最喜歡聽他吹笛子。Tuor和Idril不知去了哪裏幽會，我和另一位朋友Egalmoth一同陪着Turgon陛下在旁邊聆聽，那個傍晚天邊還沒有這顆大希望之星，”說話間Glorfindel輕柔地拾起桌上的敵擊劍，帶着恭敬，手指輕拂過那象牙做成的劍鞘，遂又微笑道，“那時啊，即便是睿智如Turgon陛下，也不會知曉我們正見證着一顆星辰的成長吧。”

徐徐的清風從回廊間吹來，遠遠傳來矮人的嬉鬧聲，夾雜在喧嚣的溪流聲和瀑布聲中，更顯得這林谷一隅的花園內清淨十分。傍晚隐約可見的星光下，黑發的精靈與金發的精靈看往空中同一個方向，兩人目光所指正是那顆最耀眼的星辰。

半晌，Elrond清朗的回答在夜空中回響，他說得很慢，Glorfindel乍一聽到他所說的內容時卻有些驚訝。

“我第一次見到那顆星時，耳邊是Maedhros與Maglor隐約的交談聲，Elros早就在先前Maglor的歌聲中睡熟了，我卻被一種奇異的力量牽引着走了出來，加入了那兩位年長的精靈。我那時那樣年幼，并不知我正凝視着的是什麽，可父親模糊的面龐和他那頭耀眼的金發卻不知為何湧上心頭，或許在此之前我就有過預感，我曾在此前一次夢醒後告訴Elros，我夢見父親變成了天上的星星——直到我凝視着那顆新星之時，才意識到那并不僅僅是夢，否則我實在不清楚為何一顆閃亮的星辰照耀着我，竟能夠驅散我心間所有的恐懼和哀傷。”

Elrond從未在別人面前提起過那兩位年長的費諾裏安——至少在Glorfindel的認知中沒有過。那仿佛是只屬于他們四個人的回憶，悲傷卻又溫暖之極，他将他們珍藏在心底最深處，從不願提起，也絕不忘記。Glorfindel相信在Elrond與那兩位費諾裏安相處的時日裏，他們必然也不再是他記憶裏的提力安城中集驕傲與榮光于一身的諾多王子了，誓言和傷毀幾乎折斷了他們，但又是什麽喚醒了他們內心深處美與善的天性？可轉念一想，所有星辰的子民，即便是被可怖的誓言所折磨的那些，如何能夠不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