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抓蟲）

劉飛自來熟，買賣不成仁義在，拉着莫遙走了小半個街道。周圍的建築逐漸高大起來，路也變得寬敞，零零散散還有人支着攤。

看莫遙不明所以的模樣，劉飛介紹道：“A區補給站投放點都是這樣熱鬧的，平時人們都在主樓裏兌換東西，吃的用的都有，不過也有私下販賣的，例如這些人。”

“每個人都可以嗎？”莫遙望眼過去，基本每個攤上都有人駐足，看着生意還可以。

“當然，只要你有東西，價格合适的，總會有人要。”劉飛手裏還提着幾個奇醜無比的土豆，這東西比較多見，價格也便宜，路上邊跟莫遙聊邊推銷，很快就将土豆都兌換了出去。

莫遙想起兜裏還有顆種子，問：“有種子賣嗎？”

劉飛瞪大眼睛：“你是說食物種子？”

“嗯。”

“嘶，那東西可買不到！”劉飛指了指道路盡頭正中位置的金屬高樓，“只有那裏才存有培育的種子，聽說西方基地想要從我們這邊購買種子，上面都不答應，更何況是私底下流通。”

不一會，莫遙來到主樓，跟劉飛交換了聯系方式便分開，看着對方開開心心地消失在人群裏，他轉過頭，看着面前這棟銀白色金屬質感的高大建築物。

大門左側指示牌上寫着——三區投放C點。

走進去，大廳比想象的要寬敞許多，莫遙從上方的指示提醒上找到自己要兌換的通道，随着人流，排隊等候。

熟食區的兌換通道人并不多，很快就輪到莫遙。

吃的東西并不豐盛，價格卻不便宜，蔬菜類和肉類差不多價，莫遙咬咬牙選了份雞腿飯，花費掉3個貢獻值。

他太久沒吃肉了，現在吃到一口香噴噴的雞肉，差點熱淚盈眶。

與以往吃到的肉不一樣，肉質偏柴，聞着香，吃起來卻不夠滋味。莫遙努力吃完，揣着剩下的貢獻值，兌換了一床棉被墊子和洗漱用品。

兌換完出來，瞥見對面有兌換熱武器和冷兵器的通道。莫遙在熱武器最上方前排看到熟悉的銀色身影，目光落在後面的價格上，被那一連串的零給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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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貴了吧。

他倒抽氣地将目光移開，目光從上端落回到最低位置，在一堆冷兵器裏面看到合心意又價格實惠的。

一把冷灰色的鐵質匕首，一尺多長，漂亮的刀刃泛着銀光，劃出優美的曲線。

兌換完，莫遙發現自己好窮，兜裏只剩下16個貢獻值了。

莫遙抱着棉被，腰間插着匕首，走出投放點，來到指示牌等車，默默地眺望看不清的黑色夜幕，他暗自下決心，要讓自己好好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回到住區。

這是個很窄小的房間，一體式結構，廚房連着卧室，卧室後面是落地式透明玻璃門，門外是半米寬兩米長的陽臺。

房間的靠牆處有張白色書桌，書桌旁是鐵質衣櫃，穿過開放式廚房，就能見到簡易的洗漱間。

莫遙走到床邊，放下雙手抱着的棉被，解開外面的收納袋，彎着腰開始鋪床單。

硬冷的床板鋪上海綿墊，伸手摸着柔柔軟軟的，莫遙歪着身子躺下，想着房間裏空蕩蕩的，連面鏡子都沒有。

他只在檢查室裏看過一次他現在的容貌。

十七八歲少年特有的稚嫩臉型，哪怕瘦的肋骨都能摸到，卻還帶着嬰兒肥。圓潤的臉廓笑起來還會露出兩顆白白尖尖的小虎牙。

長得人畜無害，白淨好欺負。

想到這，他眉眼一皺，垂下眸看手掌心沒處理的傷口，他的掌心白嫩，那幾道劃痕觸目驚心，哪怕已經結痂，看着還是挺恐怖。

不管了，莫遙心裏嘆息，眼皮逐漸耷拉下來，奔波一整天，沾着暖和的床被，疲憊感開始襲來。

次日，天剛亮莫遙便睜開眼。

從昨晚困得犯迷糊地有限記憶裏，想起來自己沒洗澡就睡着了！

吓得他從床上跳起，跑去洗漱間。

再次出來時，他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無神的雙眼恢複清明，捂着餓得發響的肚子，後知後覺昨晚沒有在投放點兌換糧食。

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他哭喪着臉，打開房門，接着——

隔壁的門“咔擦”地打開，裏面走出個身姿挺拔的冷峻青年，青年在見到他時，劍眉輕挑，目光落在他還沒幹透的發梢上。

原來世界上，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莫遙眉眼一彎，笑着和對面的人打招呼：“早，江隊。”

“嗯。”江一皙淡然應聲，目不斜視地從清瘦的少年身旁走過，少年身形微動，不一會兒跟在他的身後，慢吞吞地走着。

長長的走廊上，霧氣濃重，一旁是緊閉的房門，一旁是半人高的欄杆，欄杆外的霧氣覆蓋住荒涼的原野，飒飒冷風從四面八方吹來。

莫遙縮起肩膀，拉緊敞開的領口，目光定在那寬厚的背上，男人比他還高出一個頭，目測有190以上，不知道是吃什麽才長那麽高。

大清早的，他要去後勤部轉轉能不能找到賺貢獻值的活，那麽江隊呢？他這麽早起來做什麽？

莫遙胡思亂想着，沒注意到前方的男人突然停下來，額頭“嘭”的就撞上堅硬的後背。

好疼……

莫遙揉着額頭，看到江一皙轉過身凝視他，冷清的寒眸深不見底，如同清冽的冰泉，聲音淡淡：“要去哪？”

莫遙：“後勤部。”

江一皙：“認識路？”

“認識的。”說罷，莫遙意識到自己有些冷漠，對方可是救命恩人，于是他擡起頭直視江一皙的眼睛，在對方冷淡的神情下，問出心裏想問的話來，“江隊，你要去哪裏呀？”

江一皙神色不變：“獵者樓。”

獵者樓，莫遙在好多人嘴裏聽過，從地圖上看到的圖标，能看到占地面積很廣，他沒去過，對此很好奇。不過聽醫生說，擁有異能才能被選進獵者樓，那裏要求高，規矩森嚴，不是他這等普通人能進入的。

“想去？”見他不說話，江一皙問。

莫遙晃了晃腦袋又點點頭，想又不想，現在的他連基本生存條件都沒有，還餓着肚子，得趕去後勤部。

江一皙只平靜地看着他。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驟然焦灼起來，莫遙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試圖說些什麽，想許久，都沒想出來好的話題。

好在江一皙并沒多停留，轉過身，步伐穩快。

兩個人下樓，朝不同方向分開，莫遙往軌道那邊走過去，在等候線停下，他若有所感地回過頭，看到江一皙的身影跨進輛高大的迷彩色越野車。

越野車引擎啓動地聲音從遠處傳來，穿進莫遙的耳朵裏，莫遙羨煞地瞪圓眼，咽着口水地收回目光。

他沒看見，車裏的人，目光落在他身上。

後勤部坐落在荒野旁，準确的說也不全是荒野，在稀稀落落的建築物邊上，開墾了不少田地。末世來臨後，土壤大幅度污染，營養成分流失嚴重，加上空氣灰塵指數提高，酸堿性的變化等等，水源欠缺，許多田地荒廢，糧食大大減少。

經過許多年的搶救，以及無數科研，如今能開墾種植的面積逐漸增加。可随着人口數量地回升，糧食的問題遲遲沒得到更好的解決。

為了更好地安頓那些無法覺醒異能的普通人，後勤部會發布許多日常任務，例如——區域田地管理、衛生清潔、建造、醫療研究志願者……

他們拿着最低的薪勞，幹着最基層的活。

哪怕如此，後勤部的任務一公布，都會第一時間被搶空。每個人為了活着，在這個充滿危險，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喪命在哪裏的世界上，都只是想活着。

莫遙來得早，他選了個負責給田地收割的工作，日薪10個貢獻值，工作時間八個小時，不包吃。

負責人帶着莫遙來到一片田地前，這片田足有十幾畝，田埂周圍，用鐵欄圍起，方方正正的，種滿白蘿蔔。

日照下，白蘿蔔的葉子蔫蔫地耷拉着，葉尾卷起，覆着不健康的褐黃色的斑點。

莫遙蹲下，伸手摸着葉子，觸感奇怪，跟他以往見過的都不同，他心思微動，問：“沒有給植物噴藥？”

“噴了都一樣。”負責人不以為然，“是土壤的問題，廢城後，能直接種植的土壤稀少，現在基地大部分的田地都是改良過的，不過效果并不好，總會長出畸形的來。”

說着拍拍莫遙的肩膀，笑問：“你以前沒接觸過吧。”

莫遙點頭：“嗯，第一次。”

負責人跟着蹲下來，随手拔起棵白蘿蔔，濃烈的葉子腐爛的味道沖擊鼻腔，一顆長成多邊形的粗大蘿蔔出現在莫遙面前。

“你看，這蘿蔔聞着味道刺鼻，但能吃，吃不死人。只要吃不死人，都會變成人類的糧食。”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鮮美的食物了。”

……

渾濁的日光下，冷風變得微不足道，莫遙穿梭在田埂間，彎腰，起身，重複着。他的額頭漸漸地泌出細薄的汗，汗水貼着身，黏糊地抽走周圍的空氣。

莫遙輕喘息，褐色的衣袖挽起，撸出一截細白的胳膊肘，他擡起擦拭掉滑落到臉頰的汗珠。放眼望着自己勞作八個小時的田地，空地上堆滿白蘿蔔，有卡車駛停在田道，從上面下來兩個人，将地上的蘿蔔搬上去。

直到地上的蘿蔔清空，負責人走過來，跟莫遙交接今日的工作，順帶付了薪水。

“叮——”

聽到貢獻值到賬的美妙聲音，體力耗盡的空虛感，重新被填滿。

臨走時，望着屯成小丘的土壤，莫遙的腳步頓住。

在征求負責人後，他從田裏刨了幾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