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節

悄無聲息了一段之後，金在中強自忍耐着問，“你說什麽？”

沈昌珉語氣平淡地重複了一遍，“我們分開吧。”

“為什麽？”

“本來就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這三個多星期應該足夠讓我們看清即使沒有對方，你跟我，也能各自好好的生活下去。”

金在中再也平靜不下去，站起來怒不可遏地說，“你他媽的說什麽混賬話，說到底你還是怪我沒有聯系你！”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麽？”

“對，我是沒有聯系你，一開始我只是想我們都應該冷靜下，後來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不聯系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主動找我。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不一樣了，原來還是那樣。”

沈昌珉的火氣也上來，冷笑着反唇相譏，“難道你不是從始至終都掌控着一切，等着我來找你？”

金在中氣極，“你可以說喜歡我，也可以對我說喜歡別人，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你男朋友？是不是因為從頭到尾你都是被動的那一個所以可以理所當然只要接受就好？”

“我是被動，那你何必招惹我！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喜歡的只是我這個樣子的，即使不是我也可以吧，不是麽？”

金在中不可置信地看他，“原來你是這麽想的？”

“你也看到了，我們根本沒法溝通，勉強下去也沒什麽意思，所以還是分了吧。”沈昌珉站起來，拿起椅子上的背包，喉嚨口不堪重負的苦澀翻騰着。

金在中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大聲說，“你鬧夠了沒有？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同意分手的。”

“你以為我在跟你鬧着玩？随便你怎麽想。”沈昌珉推開他，朝門外走去。

一百五十三

在很多年前，沈昌珉曾經想過将來的生活會是怎麽樣。那個時候父母還沒有離婚，他也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去到遠方念書，當時能想到的未來無非是一份穩定的工作，上班，下班，一個不算很漂亮但是應該很溫柔的妻子，或許會生兩個孩子，雙休日的時候帶孩子回父母家三代同堂，偶爾出游，有房有車最好，供不起車子也沒關系，也會為生活中柴米油鹽的瑣碎小事煩惱，最重要開心就好。

然而事到如今，竟然大相徑庭。

雖然知道并不是金在中的錯，還是把他視作最大的變數。更何況過去三個多星期那樣的日子，有一次就夠了。

沈昌珉記得小的時候手工課上，要用到白色的棉線，那個線球也不知道被誰弄得亂七八糟，到他手裏的時候線頭纏繞在一起一個又一個死結。邊上的同學讓他去找老師看看能不能把結子解開，他卻毫不猶豫地拿起剪刀直接将纏在一起的部分全部剪掉。

——快刀斬亂麻也許會很痛，但可能是最有效的方法。

與其到放不下的時候被放到一邊，倒不如在還能離開的時候離開。

一百五十四

但是金在中很顯然并不是這麽想的。

年初一不歡而散之後，年初二沈昌珉一覺睡醒又在客廳看見他，居然還坐在沙發上跟他媽媽有說有笑。

沈昌珉簡直覺得前一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的自己像個傻瓜。

此後幾天天天如此。只不過有時候金在中一個人來，有時候跟金俊秀樸有仟一起來，也不久坐，呆上一會兒就走，但總是當着沈昌珉母親和繼父的面有一句沒一句地找沈昌珉說話，他又不能不理，還不能顯出異樣，于是只能硬撐着強顏歡笑。

到後來沈昌珉只覺得從未像這樣痛恨過漫長的春假。

一百五十五

如此幾日之後沈昌珉上火了。食欲不振、口腔潰瘍、煩躁、失眠。于是只能拼命吃維生素喝水，水喝多了難免要起來多跑幾次廁所。

這一天淩晨他起來上廁所經過主卧的時候發現門沒關嚴有聲音透出來，顯然是母親跟繼父醒了在交談。

之後就如同八點檔肥皂劇裏經常上演的情節，他聽見繼父說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跟他要錢？我這邊拖不了多久了，再不還那些人就要上門來砸東西了。

接着是母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她說再等等吧。

繼父有點生氣地說，你不會忘了你叫他回來是要跟他要錢的！還真當是回來過春節的了！他又不是沒錢，你看他那幾個朋友，還有一個是大明星，會沒錢？他是你兒子！你跟他要點錢怎麽了？！

母親沉默了一段說，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不去賭了？

再之後繼父又說了些什麽，沈昌珉完全沒聽進去，聽覺似乎麻痹了，但是那句“你叫他回來是跟他要錢的！”卻又特別清晰，像是按下了REPLAY鍵一遍又一遍重播，并且越來越強烈。

沈昌珉在主卧門口茫然地站了會兒，想起前些日子接到電話時候的欣喜和回到家以後的滿足，只覺得胃裏一陣翻騰，有什麽洶湧着要出來，他沖進廁所彎下腰對着馬桶幹嘔了幾下，除了水什麽都沒吐出來，但還是覺得惡心得厲害，分不清胃和心到底哪一個更加難受一些。

一百五十六

金在中照常上門的時候卻沒看見沈昌珉，從進門開始沈昌珉的母親神色就有些異常，他繼父倒是如常地招呼他坐，端茶送水，只是在他問起沈昌珉到哪去了的時候眼神閃爍不定，一會兒說昌珉去找初中同學了，十分鐘過後又變成了高中同學。

金在中直覺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但是又抓不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坐了會兒就起身告辭，邊走邊拿手機打給沈昌珉，語音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剛走到樓下就見幾個抄着棍子的地痞急匆匆地走來。

金在中合上手機側過身讓到一邊，看着他們上了樓，尋思了一下，跟上樓。

那幾個地痞氣勢洶洶地上了二樓，一腳就去踹沈昌珉家的門。金在中皺了皺眉。沈昌珉家的門開了，繼父慌張的賠笑說，“各位，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說好了再給我兩天時間嗎。”

打頭的地痞啐了一口說，“操你個老不死的，誰答應你再給兩天了？這大過年的兄弟們都快揭不開鍋了！給句痛快的，你到底還不還錢？”

“這位，你們老大明明答應了再給我兩天……我這手頭實在是緊……”

“兩天個屁！老子要你現在就還！手頭緊還賭？！沒錢拿家私抵債！”打頭的地痞不耐煩再跟他啰嗦，把他推到一邊，帶着幾個手下沖進去。

金在中手插在口袋裏跟進去，站在玄關處道，“不要搬了，我替他還。”

一百五十七

那群地痞走了之後，沈昌珉的母親坐在沙發上低聲哭泣，繼父面有慚色地站在一邊不吭聲。

金在中靠在窗口目送那幾個地痞走遠，轉過來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他去哪裏了麽？

繼父支支吾吾了好久終于說，今天早上我跟他媽媽說話大概被他聽見了，後來就跑出去了，我們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你們說什麽被他聽見了？金在中目光銳利地直視他們。

沈昌珉的母親止住哭泣，擡起含着淚水的眼睛說，都是我的錯。這些年來一直沒有關心過他，連叫他回來過個節也是另有目的。

她沒再說下去，但是金在中已隐約猜到發生了什麽，于是吸了一口又問，他在這裏還有什麽認識的人？會去的地方？

他母親努力思索了下，紅着眼睛搖了搖頭。

金在中見問不出來什麽，拿手機打給金俊秀，讓他去查。自己托着下巴不斷地走來走去，踱了會兒想起沈昌珉在小樽的時候似乎跟他提過他是在上小學之後才搬到市區住的，之前跟爺爺奶奶住在郊區的大房子裏，他在提起那棟大房子跟那段時光的時候似乎頗為懷念。

于是擡起頭問他母親，那棟房子現在還在不在？

他母親似乎有些驚訝，怔了怔說，在，但是他爺爺奶奶去世之後就空關着了。

金在中讓她把地址寫下來，然後拿起那張紙沖出去，攔車開往目的地。

一百五十八

那棟老房子并不好找，那一帶門牌號碼編的七零八落，再加上附近建了化工廠，居民搬得所剩無幾，想找個人問都找不到。

金在中轉了好幾圈才終于在一片小竹林後面找到它。

沈昌珉正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埋着頭看不見表情。

金在中松了口氣，慢慢走過去。

沈昌珉聽見腳步聲，猛然擡起頭，金在中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沈昌珉像是被哽住了一樣完全失去反應能力，許久才回過神來想要擡手擦掉臉上還沒幹透的眼淚。

卻被金在中一把拉進懷裏，摸了摸發頂，然後聽見他低聲說沒事了我在這裏。

一百五十九

沈昌珉的臉貼在金在中胸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