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夢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于眼熟,以至于司殷遠下意識叫出了眼前這位本該是陌生青年的名字:“季酒。”

季酒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他,嘴邊還帶着白色奶油,在他的前面大部分全是空掉的盤子。

他疑惑的咽下嘴裏的蛋糕後開口:“你怎麽知道我叫這個名字?”

司殷遠愣了一下,他緩緩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本能叫嚣着告訴他要留下眼前的青年,哪怕當了兩年的矜貴總裁,司殷遠性格裏殺伐果決的一面還是一直存在在骨子裏深入骨髓。

在酒精的麻痹下欲.望比理智先一步控制了行動,男人對着青年伸出手:“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混進這裏的,但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不用躲藏就吃到宴會上的食物。”

他剛剛掃視了一圈,成功在地上找到了青年用來運輸食物的工具,居然是一輛藍色的小推車。

他還穿着這裏工作人員的制服,大概就是用這種辦法混進來的并且成功掩人耳目獲取食物的。

每次這種所謂上流的宴會,總是會有很多人想混進來,司殷遠不在乎他都有什麽目的,他像是運籌帷幄的君王盯上了一只懵懂的獵物。

季酒眨了眨眼,他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的來歷。

只知道今天來這場宴會是想來找一個人的,他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那個人的長相。

但在司殷遠伸出手的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要找的人找到了。

季酒雙眼亮了亮,伸出一只抓了雞腿後油乎乎的爪子搭了上去。

司殷遠沒有潔癖,但他也出來沒有試過和一個偷吃把自己吃得髒兮兮的小孩握過手。

這種感覺比想象中還要讓人适應,他慢條斯理的從口袋中掏出手帕,仔仔細細擦拭着這只比他還要小上一號的手。

而後牽着季酒的手走出小陽臺,招手讓一名服務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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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服務生看到小陽臺的狼藉後一瞬間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培訓的那些職業素養全在這一刻被他丢之腦後,他忍不住盯着明顯是罪魁禍首的季酒問:“請問這位是?”

他不認為一個頻繁登上財經雜志的總裁會在這種場合吃這麽多東西,更重要的是…那位好看青年嘴邊偷吃的痕跡也太明顯了吧!

明晃晃的奶油恨不得昭告世人,對沒錯,我一直躲在這裏偷吃宴會上的東西。

被發現的季酒熟練的撒腿就想跑,還不忘記拉上自己剛剛找到的人。

只不過剛邁出第一步就被身旁高大的男人重新拉回懷裏。

司殷遠攬着季酒對着服務生道:“他是我帶進來的男伴。”

黑眸不帶有絲毫情感,唯獨在低頭看向青年的時候會露出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幾分柔和。

服務員露出驚詫的表情連連道歉。

一個偷偷溜進來吃東西的無關人員和一個大佬的男伴,後者遠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等服務員走後,季酒馬上雙眼亮亮的看向司殷遠發出驚嘆:“你好厲害!”

聽過很多奉承的話,這麽直白的贊美還是第一次。

司殷遠微微挑眉,故意逗他:“我怎麽厲害了?”

他以為青年會被這個問題問懵,從而支支吾吾,可季酒真的認認真真偏頭想了好一會。

才彎着眼睛道:“你這麽厲害,肯定想吃什麽都可以。”

青年眼神澄澈,沒有半分勉強的意思。

被他的天真所感染,司殷遠發覺的時候自己的嘴角已經上揚了很久,直到這一刻他才肯定季酒和那些混入晚會想趨炎附勢的人不一樣,他真的只是想吃億點東西。

他帶着季酒重新回到晚會大廳,樂此不疲的給他投喂。

期間也有好奇的商人過來試探季酒的身份。

司殷遠統一對外解釋:“只是家裏調皮點的孩子。”

剩下的全交給他們自己腦補。

這句話也擋住了很多見季酒長得可愛想來搭讪的人。

晚會結束後,司殷遠将拿着最後一塊蛋糕吃光大半個晚會還念念不舍的季酒拎回家。

客卧裏傳來洗澡的聲音,司殷遠心裏詭異的熟悉感逐漸加重。

他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季酒濕漉漉的只穿浴袍跑出來,濕潤的黑發讓他看起來遠比實際年齡還小。

司殷遠揉了揉額角,如果不是季酒一再保證自己已經二十歲,他真的會覺得自己不小心拐騙了未成年回家。

也可能是他被下了蠱。

不然怎麽解釋他見了青年第一眼就能叫出他的名字,還直接把人帶回家了。

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帶外人回家。

回憶到過去,他的腦中出現幾分混亂感。

察覺出男人的不舒服,季酒歪頭軟乎乎的問:“怎麽了?”

“沒什麽。”司殷遠沉穩道。

他拿出自己的衣服給他,過大的白襯衫讓季酒有些行動不便,他甩甩袖子皺眉:“我不想穿…”

司殷遠腦補了一下光溜溜的季酒在家裏到處跑的樣子,頭腦裏的混亂感莫名消失了。

司殷遠:“…不行。”

“好吧。”季酒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莫名的低落。

但很快又精神起來,他高興的甩甩袖子看着司殷遠問:“你要養我嗎?”

司殷遠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剛剛說什麽?”

季酒無辜回望:“你要養我嗎?”

口齒清晰頭腦清楚。

司殷遠微微眯眼:“你還跟誰說過這種話?”

季酒搖搖頭:“只有你給我這麽多好吃的,我只跟你說過這種話。”

內心微妙的焦躁被一句話挑起又被一句話輕松壓下,司殷遠低咳一聲:“以後不能跟別人說這種話。”

季酒眨眨眼:“好喔。”

人類果然很奇怪。

他随即一愣,他依稀記得自己應該不是人類。

那自己到底是什麽呢...

還來不及深想,外面就傳來了巨大的嘈雜聲。

季酒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他好奇的拉着司殷遠下樓想看看發生了什麽,樓下已經火速圍起了一批人。

全是住在這個小區的居民。

他們站在一棟樓下,背對着季酒的表情露出陰冷的微笑。

“真可憐啊,年紀輕輕的。”

“有什麽想不開的。”

“真吓人。”

空氣中蔓延開血腥味,季酒好奇的想擠開人群看看發生了什麽,只看見地上是一個被摔得肢體扭曲的年輕女孩,還來不及看看她長得什麽樣就被司殷遠捂住了眼睛。

男人嚴肅的聲音傳來:“別看,會做噩夢的。”

...

昨天半夜的自殺風波沒給這個小區留下任何痕跡,早上出門的時候現場已經不剩下半點痕跡。

很多住戶來來往往也不再提起昨晚,就像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晚風一吹就散遠了。

季酒像條小尾巴緊緊跟着司殷遠,用一雙圓溜溜委屈起來就水汪汪的杏眼成功為自己争取到了早上一起去公司的獎勵。

他高高興興的吃着從路邊早餐攤買的包子豆漿,坐在副駕駛上跟着車載小花一起搖頭晃腦。

司殷遠忍不住道:“你已經吃第十個包子了...”

面上的表情逐漸無奈,眼中的笑意卻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

奇怪的是這條上班的路他應該走了兩年多,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鮮活過,青年的存在像是滴入一張黑白照的彩色墨點。

“是第十一個!”季酒大聲糾正。

季酒将最後一口包子念念不舍的吃下,小鼻子突然微微皺起。

他又聞到和昨天一樣的血腥味。

前面的車子突然急剎車,司殷遠跟着被迫踩下剎車。

他搖下車窗詢問前面的車子:“前面發生了什麽?”

前車駕駛座的司機和乘客在兩個人都看不見的角度都齊刷刷露出了陰冷的微笑,嘴一張卻發出了驚慌的聲音:“前面有人出車禍了!血,好多血!”

馬上有路人配合的叫道:“滿地都是血!”

“被撞死是個年輕女孩呢,真可惜。”

“看那身體被撞得七零八落,腦漿都被碾出來了。”

車禍的慘狀和生命的脆弱通過只言片語展示得淋漓盡致。

不到二十四小時,身邊死了兩個年輕女孩。

季酒有些疑惑的眨眨眼。

司殷遠誤以為青年是害怕了,安慰道:“沒事,我們繞道。”

因為換了一條不熟悉的路,他們比平常還要晚了半小時到公司,才剛到辦公室秘書就急急忙忙趕過來:“司總,今天有和國外投資商的重要會議。”

“知道了。”司殷遠将袖口系好,摸了摸季酒的頭囑咐,“乖乖在公司裏呆着,晚點帶你去吃公司附近很有名的海鮮自助餐。”

“好喔。”季酒乖乖的應下。

只不過門一關男人一走,他馬上就從辦公室另外一邊的小門溜了出去。

兜裏揣着早上買包子剩下的錢。

還能足夠他去買個小蛋糕吃。

還沒走到電梯就被攔下了,有個員工認出他是早上總裁帶來的人,急忙解釋道:“不好意思,這裏現在不能搭電梯了。”

“是出現故障了嗎?”季酒不解。

員工聲音聽起來很害怕:“是、是有人吊死在電梯裏了!”

季酒歪頭:“人是你殺的嗎?”

員工的聲音聽起來更惶恐了,還夾帶着幾分不解:“怎麽會是我?”

“那你...”季酒的聲音徒然冷了下來,“為什麽一直在笑?”

員工嘴角向上露出詭異的弧度,聲音卻帶着失措:“沒有啊,我沒有啊。”

從一開始見到季酒,他臉上的表情就一直維持在陰冷的笑容上,聲音聽起來卻是正常的惶恐。

簡直就像是游戲中卡住的bug,而本人毫無察覺。

季酒撥開他想阻止的手,大步走到電梯前面按下了開關。

電梯從頂樓一層一層降落到他所在的樓層,緩緩打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是厚重難聞的血腥味。

裏面穿着黑色作戰服的女孩已經死去,脖子青紫的勒痕恐怖駭人,一雙美目到死也沒合上。

電梯正對這門的玻璃上被女孩用鮮血寫下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快醒來、這裏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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